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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照亮的隧道》 作者:法格海

第16章

  我实在坐不住了,便走出会议室。赛娜令我感到失望,我应当与自己对她抱有的感情作斗争,在心里把她杀死。现在看起来,这个女人真的堕落了,可我却把她视为美神。然而世界太黑暗了,使赛娜这个本来属于光明世界的女子变坏了,她又回到原始状态,成为用泥土和水造成的凡人,赛娜很快宣布她属于谢阿班之流玷污的下层社会。前不久我还认为,我了解她胜过了解自己,对她的了解可以追溯到梦想时代。梦比现状更真实,更透明,更可信。在梦中,人们卸下假面具,环绕在我们四周的篱笆不复存在,露出我们的本来面目。因此,我在梦中认识的赛娜并不仅仅是现实生活中女人的假相,我见到她并爱上她,并不是因为她很像我梦中见到的女子,而是因为我早就认识她,她这种美不光是精神美的一面镜子,她的每声耳语,每一个动作,每次眨眼,都在展示她的丰富的内心世界。我爱她,是因为我知道赛娜是实实在在的赛娜,是表里如一的赛娜,梦中的赛娜出自现实中的赛娜。爱情是怎么来的呢?是从哪里来的呢?它是怎样有意识或无意识地进入我们的心房的呢?一旦我们有了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树枝有了液汁便泛青;大地随太阳旋转便沐浴在日光里;恋人相遇便容光焕发,热血沸腾;爱情已经溶入我们的身体,变成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我曾认为我和赛娜的关系坚如磐石,牢不可破,已经跨越了彼此有别的阶段,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不,我和赛娜的关系并不像虚伪的人世间那样真假难辨,我对赛娜的爱是真诚的。此事只有一种解释,当我在绿色的山间小道遇见她时,她尚未堕落,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纯洁。可是她周围的环境糟透了,她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她离不开这种环境,只能呼吸这里已被污染的空气,残酷的环境就像细菌、蚊子的滋生地,被污染的空气逐渐腐蚀她的精神,最终击垮了她。赛娜肯定曾经长期捍卫她眼中的天空、星星和原野,然而最后被谢阿班之流使用卑鄙下流的手段所制服。赛娜妥协了,她就像一个从高塔上掉下来的人,感到痛苦、悲伤。

  我驾车在交通要道上飞速行驶,道路两旁的行人、树木、建筑纷纷向后倒去。风暴、控制宇宙的法规、我所认识的群体,我经历的事件、梦境以及梦魇等也都向后倒去。我感到心里很空虚,可以容纳包含地球的宇宙。我同这个世界的女人和其他事物的联系均已中断,所有这一切都被撕得粉碎,我未能找到重新和这个犹如地狱的现实世界联系的理由。梦中的城市不过是梦景,赛娜只是一个骗子。我紧紧地握住方向盘,用脚猛踩油门,汽车飞驰向前,我想借此实现汽车的高速度与我大脑中血液迅速奔流相平衡。我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车在后面追我,并用车灯向我示意,并对我鸣笛。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和警车竞赛,直到交警的车和我的车平行,他把胳膊伸出车窗叫我停车。他问我为何违犯交通规则超速行车,我没有找到正当理由。交警要求我出示驾驶证。我突然觉得自己病了,头晕目眩,额头上直冒汗,肚子里一阵阵发热,本来要没收我驾驶证的交警看到我这副样子,又把驾驶证还给我。他问我病成这样子怎么能开车,建议我把车停在路旁,由他送我去医院。而我当时却像一名中了子弹的逃犯,为了逃命顾不上疼痛继续往前跑,直到稍事停留发现子弹穿透心脏,才一下子倒在地上。当时我就是这种感觉,我想再次驾车回家,以便向警察证明飞速驾车只是件偶然事件。我等呼吸逐渐恢复正常后,又握住方向盘慢慢地行驶,警车紧跟在我的车后。

  整整一个星期我都卧病在床,医生给我诊断后开了药。我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每天晚上压在胸口上的梦魇离开了我。梦境中,我看见自己驾驶着一辆刹车失灵的车从山路上往下冲,黑暗的万丈深渊就在眼前,我在梦中被吓醒,惊魂未定地起床找水喝,滋润干渴的喉咙。梦消失了,烧退了,我渐渐恢复了健康。尽管如此,我仍然卧在床上,我担心离开床又会生病。我躲在家里以避免受外面世界的欺骗,宛如渴望回到母亲的子宫。我觉得,卧室之外等候我的无外乎空虚。虽然我躺在床上感到空虚,但总比外面要安全些。我自言自语,寻找产生这种愿望的原因,或许无力面对世界的挑战,或许一时找不到其他对策,我以此抗议人世间发生的变化。我呆在家里会更安全,以免看见那些令自己头晕目眩的面孔。在家中这个避难所里,我每天见到的惟一的一张脸就是法蒂玛的脸,我对这张脸太熟悉了,我已经习惯看见这张睡在我枕头旁边的脸。法蒂玛通常很快就能入睡,就好像她的肚子里有安眠药。她睡觉用不着等待、发愁和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脑袋只要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好像死了一样。当她睡眠时,脸上便没有了血色,看上去就像一块黄布。她的两只眼睛半睁半闭,只露出部分眼白。她睡着后嘴巴有点歪,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我扪心自问,是否所有的人睡着后都是这个样子。可我曾与其他女人在一起生活过,我也和她们在一张床上同枕共眠,她们睡着后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安详。给人一种如果谁要吵醒她们,会受到天使的诅咒。为什么法蒂玛的睡态不同于其他妇女?为什么她的脸上会发生这种变化?我还以为她在睡梦中看见了让人烦恼的事情才变成这副模样。可当我问她是否在梦中梦见了令人烦恼的事,她却肯定地回答说,并没有梦见我所说的那些令人烦恼的事。近几年来,她已不记得在睡眠中做过梦。或许正是因为她的睡眠缺少梦,她的脸上才会出现这种模样。因此,在法蒂玛睡觉时,我尽量不看她的脸,而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背朝着她睡觉。一旦我对着她的酣睡的脸时,我就把面纱盖在她脸上。我谴责那个为了使夫妻睡在一起而发明了大床的人。在他发明大床之前,一个天才为人类发明了称作婚姻的枷锁,而这个造床者又为这个枷锁增添了一张双人床,把夫妻联系在一起,借口是方便夫妻的性生活。然而性生活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刺激的肉欲很快就会消失。我不知道,假若我向法蒂玛提出,我搬到另一个房间去睡,或者我独自睡在一张单人床上,她会有何反应。她将认为,分床睡,或者分屋睡,无异于分居或者休妻。夫妻睡在一张床上是婚姻完整的条件。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法蒂玛过性生活的欲望了,尽管我为了尽丈夫的责任仍然和她生活在一起,有时和她匆匆地同房,但那只是一种排泄,而没有真正的快乐。性欲的消退导致性功能衰退。我病情初愈后曾想和法蒂玛同房,但接连两个晚上都没有成功。我是否得了什么病?每当我靠近法蒂玛,我的身体一挨着她的身体,性欲便消失了,血管里的血安静下来。我没有和法蒂玛交谈此事,我停止了对性生活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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