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赛娜惊奇地倾听着我的诉说，她不相信那位女子竟如此像她。我对她说，她当时和我在一起，就如同现在一样，她站在我面前，我聆听她的歌声。赛娜问我，我能否解释她和我梦中遇到的女子的相似之处，我对她说，我们很早以前就曾经生活在一起。我们今天的关系只是对我们昔日关系的继续和延伸。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讲述那次神奇之行的秘密，此前我一直将此秘密藏在心底，即使对自己的亲戚也守口如瓶，直到今天才讲给赛娜听。因为她是我梦中的情侣，如同她现在是我生活中的伴侣一样，这个秘密曾经为我们的新关系作出过贡献，所以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赛娜听完我说的话后感慨地说：“在现实生活中能够见到这个梦境真是不容易啊！”

　　我迅速回答说：

　　“生活在美好的现实生活中的人，没有必要去梦中寻找幸福。”

　　我在以后的谈话中对赛娜说：

　　“我曾到处找你，一度绝望过。你为何直到现在才出现？”

　　我对赛娜讲述自己的往事及充满渴望和梦想的青少年时代。那时候，我仿佛看见一群女子的倩影在窗后晃动，我幻想有位女子站在这些门窗和墙后面，这位具有永恒的美丽的女子喜欢我，她每天晚上手拿一枝玫瑰花，站在阳台上等待我归来，一见到我就将玫瑰花抛给我。每当夜幕降临，我的心宛如一把吉他，开始弹奏思念之歌。我漫步在大街小巷，注视着窗户和阳台，期待她的微笑照亮我的脸，她的欢快地摆动的发辫为我增添活力，她亲切地呼唤我，把玫瑰花抛给我。我行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寻找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是阳台却保持着它的秘密和沉默，窗户仅仅是流露出阴暗和忧愁的黑洞，城市里的妇女都不见了，路上和店铺里尽是些愁眉苦脸的男人。古老社会的卫道士把男人和女人分开、隔离。思念的火炭熄灭了，被炭灰所掩埋，沙漠吞噬心灵的春天，燃烧纯情的青草。我感到忧伤，无精打采，犹如在城市街道上移动的行尸走肉；而爱我的美貌女子面容憔悴，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她手捧玫瑰花，点燃油灯，直到灯油熬干，玫瑰花枯萎。当你那天清晨出现在我的路上，才抚平了我的心灵上的创伤，吹去炭灰，使枯萎的心灵之花重新开放。

　　“你不要对我说，除了梦景之外，你以前不懂爱情。”

　　赛娜哭着说这句话，她的话使我想起留学英国的岁月。我在英国的那座城市生活的最黑暗的日子里，琳达曾陪伴我。不过，我对赛娜说，英国女友没有给我爱情，或许那是另一种爱情，是我当时寻找的爱情。在那里，爱情不是鲜艳的玫瑰花，也不是在高高的阳台上飘动的秀发，而只是敲门而入与占有，不过是在宛如一个大舞场的城市寻找一个舞伴。在那座城市里，每个人都要找一位异性伙伴一块逍遥，就像在舞厅里，一位男士走到一位坐着的女士面前问，可以请你跳支舞吗？我在那座城市逗留期间，毫无节制地饮酒，随心所欲地过夜生活。那是一个相当开放的社会，人们拥有更多的个人自由。我依据该国的法律和他们交往，我喜欢他们的作风，按照他们的节拍跳舞。像他们那样处理个人感情和享受人生的乐趣，我仿佛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但我却尚未完全丧失理智，因为我深知，自己犹如水锅中的一滴油，将飘浮在水面上，而不能像希望的那样溶于水中。我在那座城市里仅仅是一位持矛的过路人，就像一块在夜公园里的青草上茫然滚动的石头。我在那里所了解的爱情，宛如用墨水书写的爱情，当灿烂的太阳出来时，它就蒸发了。所以当我回到的黎波里市后，没有再抬起头望着高高的阳台，寻找等待我归来的恋人。我举着白旗，遵从传统社会卫道士的旨意，请他们为我选了一位符合他们的要求和标准的女子作妻子，以便使自己能够更好地融入他们的世界。我当时曾一度认为，自己这滴漂浮的油回到原来的大缸中，处境会有所好转，可是，我这滴已被外面的物质所污染的油，和缸中的油融合不到一起，仍然漂浮不定，直到遇到像赛娜这样一滴包含有特殊物质的漂浮的油。我们一见如故，相伴而行，一起追求完美的理想。

　　赛娜愿意听我的述说吗？我故意忽略英国女友的名字，也不谈精彩的细节，并且把琳达和桑德拉合为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坐在宽敞的大厅里，等着我对她说：“你允许我爱你吗？”我只对赛娜提供了大样，但擦去了我所熟悉的面孔，而只留下我在梦中见到的面孔。当然，我的过去并不仅仅是这些，这些只是表达了我的个人历史的一部分，往事使我更爱赛娜。尽管我遇到了赛娜，但我不会忘记过去的岁月留下的酸甜苦辣，也不会忘记我结识的男人、女人，我去过的城市，我读过的书，我听过的歌，我的成功的经验与失败的教训，往日的思念与希望，干渴与畅饮，欢笑与哭泣，所有这一切都铭刻在我的心坎上，使我更加爱赛娜。

　　可亲爱的赛娜有过哪些经历，我很想知道。于是，我对赛娜说：

　　“让我握住你的像梦中的雪花石膏一样光滑、白嫩的手指，请把你的头靠在我胸前，把曾对你的生活和人生观产生重大影响的往事讲给我听，好吗？”

　　赛娜点点头，然后平静地说：

　　“你的一颗心就像充满故事和秘密的宫殿，或许里面有一间房经常紧锁着；而我的心却像穷人的茅草棚，里面没有任何让你惊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