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天上午，我们多次下海游泳。中午时分，我们回到遮阳伞下吃三明治和水果，卧在沙滩上喝咖啡，倾听海涛声和心上人讲过去的故事。赛娜继续说：

　　“倘若我过去不是经常处于严父的监视下，我可能也会像你梦中的姑娘那样做，每晚坐在窗口附近，点燃灯，手拿一支玫瑰，把玫瑰抛给一位清秀的小伙子。家父高大、强壮，威猛而可爱，他常常当着别人的面关上我们的家门，然后留在家中照看我们。他十分留意我房间内外的动静，严密防范有情人利用夜色打我的主意。当时我刚参加完高考不久，即将跨进大学门槛。父亲希望我读医学专业，可我的高考成绩尚未达到医学专业要求的分数，我对进医学院也不像父亲那样热情。父亲强迫我复读一年再考，以便取得医学专业要求的高分。家父在年底去世，我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和他的遗愿，决定进药学院。从我进入大学直到毕业，然后当助教三年多，此间我没有谈过恋爱。或许我像其他女大学生一样，想找一位最爱自己，又有光明前途的如意郎君。然而我却得忙于应付一拨接一拨的求爱者，他们纷纷要求和我约会。我首次进入大学里的男人圈子就发现，几乎每一个见到我的男人都想和我交朋友，他们躲在暗处观察我，希望伺机变成我的男友。但我对他们的胡搅蛮缠一概不矛理睬。

　　“我小心翼翼地与周围的男人打交道。我去大学里的任何一个地方，身边都有一位女同学陪伴，避免给任何一个想接近我的男人可乘之机。我深知，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美貌促使这些男人打我的主意，而且不少人听说过我的家庭状况，知道我是一个不受父亲和亲戚们约束，自行其是的女子，便想入非非。他们认为我是一个容易捕获的目标，便蠢蠢欲动，我十分清楚此事的危险性。大学是个是非之地，个别人喜欢搬弄是非，捕风捉影，把一粒芝麻说成一个西瓜。他们曾设计陷害我，想让学校开除我，幸亏我及时出击，维护自己的尊严，才使他们的企图很快破产。事情发生在我进入药学院的第一年，当时我太年轻无知，在参加药学院组织的一台歌舞晚会后，一些参加者要我们留下来继续聚会。于是我在晚会结束后留了下来。第二天早晨，所有留下来的人都受到了盘问，原因是在头天晚上的聚会中有人喝了酒。后来我才知道，一位男生在口袋里藏了一瓶酒，在聚会时偷偷溜出去喝了几口，然后回来和我们一起唱歌、聊天。第二天天刚亮时，人们发现他醉了，于是便调查了所有参加聚会的人。在调查工作结束时，调查报告作出的结论是，参加聚会的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只有那名男生和我有问题，校方作出了开除我和那名男生的决定，这一决定使我感到十分突然，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要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那名男生被学校开除后，便离开祖国到国外谋生。当时他和我是同班同学，他比其他男生更多地接近我，是我惟一的一位可以在大学里公开坐在一起、而用不着对他设防的同班同学。他从来没有像一些人那样死皮赖脸地要求和我约会，或见到我就装出一副可怜相，不停地诉苦。他只是告诉我，在父亲去世后他靠母亲养活。这种相似的家境，使我们彼此接近，我没有细细琢磨，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个别居心叵测的人指责我的举止出格，其实我不过是敢作敢为，有点不拘小节而已，但我绝不能背黑锅，蒙受不白之冤，我要求学校证实了我的清白，但此事留给我的教训太深刻了。特别是那位和我关系要好的男同学遭到如此厄运，使人不寒而栗。从此，我不再参加类似的聚会，讨厌接近学生组织的活动，变得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往，闭口不谈学习、工作以外的事情。我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后，才又慢慢地重返社会，参加一些集体活动，例如出席学术报告会，参加古里纳市之行。我本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可为了避免人们的闲言碎语，而压抑自己的感情，进行自我封闭。当我见到你时，我已独处很长时间。在绿山上遇到你，我觉得遇到了一个很独特的人。那天早晨我很早起床，到山上寻找药草。我原想，不会有人比自己起得更早，上山后却发现更有早起者，那时你已经坐在石头上等待日出。看见你起得比我还早，比我还疯狂时，我着实感到震惊。我们离开温暖的被褥，欣赏黎明在青山绿树间营造的辉煌。此前，我曾经在你举办的讲座上见过你一次，我向你提问，你直言不讳、简明扼要地回答了我。此后，我得知，你因为精神忧郁，曾离开讲坛一段时间。那天早晨在绿山上的情景，让人觉得自己和宇宙浑然一体，从而使我感到更加自由和奔放，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定下的规矩，留下来陪伴你，而不是和旅行团其他成员呆在一起。或许我这样做，是为了了解你曾经遇到的精神危机的原因。我知道，在大学这样一个被称为男性一统天下的环境中，一名女子患精神忧郁症不足为奇，可为什么会发生在像你这样一位处于领导地位的大学男教员身上呢？这使我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准备再见到你这位精神紧张的男人。当我们相遇在绿山，我伸出手向你问好时，你却发愣似地站在那里，瞪大眼睛注视我。和你在一起呆了数小时，感觉到有一种温暖的感情包围着我，好像你认识我已经很久了。我愿意去接近你，尽管我提醒自己，我们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直到我向你借论文时，也只是实践自己的承诺，可当你气呼呼地来找我，谴责谢阿班老师对我的非议，告诉我你和他之间发生的冲突时，我觉得有一股暖流涌满全身，你的真诚和友情令我感动，而在此之前除了我的家里人外，我从未遇到过这种友情。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男人爱我。你对我的关心不同于那些在我身后追逐我的男人，我开始倾心于你，让人们去说三道四吧！这次我不会生气，因为这是我本人的选择，我再也不愿委屈自己。这个男人是我自己挑选的，他对我的爱是真心诚意的爱，而不是想玩弄我，至于他是单身汉还是已婚者，我都不在乎，我这样做，并不仅仅是为了找一个丈夫。这是我进入大学以来第一次抛开所有的清规戒律，无所顾忌，我行我素。我不再按照传统社会的意志行事，而是根据自己的心愿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