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和赛娜离开遮阳伞，沿着海边漫步，一直走到旅游村的尽头，然后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注视着日落的景色。海浪撞到礁石上腾起细雨般的浪花，溅落在我们身上。

　　赛娜用莎士比亚创作的剧名《终成眷属》，结束了她的谈话。

　　“All is well that ends well.”

　　我对赛娜说，假如没有以前的磨难，就不会有今天好的结局，纯洁的爱情是对她过去含辛茹苦的回报。我还对她说，我回想起在另一个时代与她见面时的情景，我十分喜欢她的美妙的歌声。我若有所失地说：

　　“让我感到遗憾的是，你停止了歌唱。”

　　“我也感到遗憾。我不愿意受制于他人，忍气吞声地唱歌。当我为自己歌唱时，才会充满激情。”

　　“你现在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这里吗？”

　　“是的，这里。”

　　赛娜转过头举目远眺，远处有一群男女正在唱歌。她安慰我说，这群不速之客反而使我们感到心安理得。赛娜扬起手，按摩了一下自己的喉咙，清了清嗓子，然后微微低头对着大海说：

　　“跟着我一起唱。”

　　她开始歌唱，我跟着她一起唱，试图合着她的节奏。

　　太阳收起光芒，隐匿在大海的后面，把世界留给了赛娜这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她的明媚的阳光照亮、温暖了我的心房。

　　我跟在赛娜后面唱了第一段歌词便停下来，静心欣赏仿佛从神话国度里传来的歌声。这种甜美的声音犹如我的梦中情侣的声音，赛娜的长相和她的容貌也惊人地相似。我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动人情景与过去的世界联系在一起时，才会显得更加美妙？为什么过去美好的事物还在影响着今天？我坚信，如果这种声音不是传递着已经被时代的尘埃所掩盖的事物，我就难以获得这种奇特的享受。

　　和赛娜呆在一起使我感到心满意足，我们有心心相印的爱情、湛蓝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我们一起在大海里畅游。游泳前后，我们各读一本书，谁在书中读到了精彩之处，便读给另一个人听，然后成为我们讨论的内容。这天赛娜的心情很好，她建议我们趁天气凉快开车去市中心转转。她现在有了一位得到社会承认的未婚夫陪伴，可以在大庭广众面前公开亮相，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而此前，像她这样的女子要做到这一点十分困难和不便。因此，她希望我们一起去兜风，现在我们有充分的权力出双入对。每当有空闲的时间，我们就一起去看电影，或者观看演出。我们一起逛市场，或者坐在公园等公共场所谈笑风生。有赛娜陪伴，我觉得的黎波里这座过去在自己眼中不过是一座野蛮的、忧伤的城市，如今却变得文明、欢乐起来。

　　每当我们游完泳，赛娜就到浴室冲洗海水留在身上的咸味。这时我就想，站在莲蓬头下的裸体赛娜一定很诱人，仿佛她生来就是为了做爱，她的巨大的诱惑力穿透墙壁传到我身上，使我渴望见到她。我绝望地站在锁着的门外，与自己的欲望作斗争。我已经习惯在白天拉着她的手一起分享快乐，现在很想在灯光下看到赛娜不同于其他妇女。我仿佛在情诗营造的宫殿中徘徊，可是宫殿里却有一个房间紧锁着，我迟迟不能进入这个性的密室。我站在房门外与内心的强烈欲望作斗争。我想，恋人之间的思想感情的交流会逐渐发展到心身的沟通，而情侣之间身体的对话和交流，比词典上的所有词汇更丰富。这种全身心的交流需要必要的气氛，以便和谐地实现灵与肉的结合，共同滋润充满渴望的心田，使甜蜜的爱更炽烈，更浓郁，更完美。我认为，赛娜是一位美丽的纯情女子，自己理应感到心满意足，而不能贸然造次，否则，会惹她伤心和生气。我必须克制自己的性冲动，等到结婚之后再探索她的奥秘。那些像绿头苍蝇一样追逐赛娜的臭男人们曾害得她苦不堪言，现在这些苍蝇虽然被她赶走了，但却在她的心灵中投下了阴影。

　　我想尽快办完和法蒂玛的离婚手续，以便和赛娜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在近日和她完婚。我经常去法院催办离婚手续，前不久我又去了法院。我顺着螺旋形的楼梯登上五楼，穿过长长的、阴暗的、像地下隧道似的走廊，走到一位办理此事的职员面前。但他却打着官腔重复一周前对我说的话，离婚手续已快办妥，只剩下一些手续问题。听了他说的话后，我生气地和他吵起来，我抱怨说，这种办事拖拉的工作作风害人误事，这座像城堡一样的建筑好像不是为了方便人们的生活，而是刁难人们的生活。这时另一位职员走过来进行调解，并向我承诺将亲自办妥此事。他了解我的情况，他的儿子一年前进入英语系学习，他希望能给我留下好的印象，以便我关照他的儿子。当我心情平静下来离开法院时，却听见他低声安慰气急败坏的同事说：

　　“或许你不知道，精神病患者有多可怜。”

　　学校公布学生考试成绩的时间到了，赛娜陪我一起来到学校。学校的花园里和各院系办公室的走廊上挤满了前来看成绩的学生。一名女生因为考试成绩不及格，嚎啕大哭着走过我们身边，另一名考试不及格的男生竟用自己的头撞墙，他的同学们正在劝阻他。而另外一些学生在花园草坪上围成圆圈，为正在圈中跳舞的男生鼓掌。我对赛娜说：

　　“我们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却看到欢乐和悲伤同时发生。”

　　“当我看到一名女生因考试不及格而伤心地痛哭，一名男生因考试不及格而将自己的头往墙上撞时，我深感悲伤。他们似乎认为世界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