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天天气炎热适宜游泳。当我们来到海滨旅游村时，发现海滩上有许多人，热闹非凡。我们似乎走错了路，来到了一个靠出卖阳光、大海、沙滩生活的岛屿。原来是一艘豪华旅游船驶抵利比亚，这艘旅游船将在的黎波里停留一天。七辆大客车载着游船上的游客来到旅游村餐厅吃饭，欢度白天剩余的时间。他们中许多人来到海滩上，围成圈唱歌、跳舞，而另一些人则坐在咖啡馆里聊天，整个旅游村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对此情景，赛娜和我一样感到突然，她看着这些不同肤色、不同年龄、穿着不同服装，说着不同语言的游客，惊讶地说：

　　“没有想到世界是这样五彩缤纷！”

　　几位游客呆在我们自夏初安装的遮阳伞下，见我们来后准备离开，我和赛娜请他们留下来，和我们坐在一起。当他们得知我们会讲英语时，他们的问题便像雨点似地向我们袭来。他们提出想租几条小船，找几只骆驼，购买数顶带金色头箍的阿拉伯帽子，但旅游村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这批游客中一位年近百岁的老妪身体颤抖着从海水中出来，她说笑时，少许海水从假牙中流出来。她向我和赛娜打听，离这不远的地方是否就是“巴勒贝克”古迹。我们笑着回答她，位于利比亚的的黎波里和黎巴嫩的黎波里之间的“巴勒贝克”遗址，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很钦佩这位老人的活力，便像朋友一样兴致勃勃地陪着她玩，与她一起合影留念。

　　太阳偏西时，气候凉爽起来。一位肩挎吉他的西班牙人走过来，他先弹出模仿动物的声音，然后演奏西班牙舞曲。他一边演奏一边跳舞，不少男士、女士和他一起跳起来。当时的情景很好笑，因为在沙滩上跳舞很容易跌倒，他们中不时有人跌倒在沙滩上，但很快爬起来又接着跳。沙滩上充满了欢声笑语，我们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一天，赛娜脸上的阴影消失了，显得神采奕奕。

　　我拿着那位戴假牙的女士留给我的漫画杂志回到房间。今天的活动不仅使我和赛娜的关系别开生面，而且使我深受启发。这些游客为我和赛娜营造了一种新环境，创造了一个进行人际交往的大圈子，使我们走出了孤独和两人的小天地，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一天。在男女交往受到限制的传统社会里，我们的爱情犹如生活在炎热的沙漠中的稀有植物，需要包布和细心的关照。严酷的环境使爱情变得炽热和绚丽多彩，它挑战传统观念，跨越习俗篱笆，穿过迷信洞穴，竭力摆脱保守、干旱的沙漠的围剿。在干燥、空旷、孤独、寂寞的沙漠社会里，人们不能公开谈情说爱，一对恋人在街上行走也要小心翼翼，就像头上顶着陶罐跳舞的演员。

　　第二天，当我们再来到海滩上时，这里又恢复一片沉寂。昨天的游客离开了，也带走了他们的欢声笑语，五花八门的打扮和风趣的问题。赛娜注视着空荡荡的沙滩，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知道，她此时的感觉和我此时的感觉差不多。我建议她离开海滩，但她却跃入水中，她知道夏天即将结束，以后再不会有这样温暖的白天。当我们坐在海水中的礁石上，看着渐渐消退的海水时，我有点伤感地对赛娜说：

　　“我们将告别大海一段时间。”

　　因为我们把大海视为朋友，所以我才说出这句话。而沙漠却像一只伏卧的怪物吐着热气。大海富有动感，沙漠却静止不动。夏季不久就将过去，那时大海不再适合游泳，只有赛娜能够填补夏季和大海留下的空虚。我从现在起就应该贴近赛娜，抚摸她光滑的肌肤，把头靠在她的怀里。我伸开双臂搂抱她的腰。有她陪伴，可以消除我对沙漠的畏惧，保护我免遭沙漠的伤害。我们坐在一块有许多裂缝的礁石上，裂缝中的水不断更换并发出轻微的响声。我背对海滩而坐，只想看见广阔的大海和靠着我坐着的美丽的赛娜。平静的大海像一块光滑、明亮的蓝色玻璃，倒映出阳光照耀的万里晴空。我非常喜欢赛娜这名女子，但是为什么我们的关系却像这块礁石一样有许多裂缝？为什么我们的爱情之歌有不和谐的声音？为什么夏末令人感伤和惆怅？为什么大海要藏起只对溺水者公开的秘密？

　　我和赛娜紧紧地坐在一起，远方一艘船在鸣笛，发出嘶破长空的哀号。这种哀号令我感到不安，我更加紧紧地贴着赛娜，并伸出双手准备搂抱她。但这时有个人突然从海水中冒出来，睁大双眼望着我们。我收回自己的手，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一根绳子。那艘船继续哀号，赛娜又下海游泳，那个男人也消失在水下。我坐在礁石上晒太阳，过了一会儿下到水中泡一泡，一会儿又回到礁石上。我不愿回到岸上，仿佛那里有危险在等着我。我坐在礁石上，注视着赛娜，她用双臂划水，用双脚蹬水，头一会儿往左，一会儿转向右边，宛如在水中跳舞，四周不时扬起明亮的水花。体健肤白的赛娜在碧波中畅游，宛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在蓝色天鹅绒地毯上闪烁。

　　我有点嫉妒拥抱着赛娜身体的大海，海水亲吻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想象自己变成了一滴水，融入大海。感情的波涛淹没了我，我仿佛觉得自己搂着赛娜，抚摸着她身体的各个部位。我像水珠一样进入她的口中，摩擦她的樱唇，清洗她的秀发。她是一个十分美丽、迷人的女子，俊俏得使人痛苦，美丽得让人流泪。我觉得自己在颤抖，不是由于好色，也不是性冲动，而是幸福地陶醉了，快乐地融化了。我血管里的血在沸腾，在奔流，我似乎被麻醉了，身体软绵绵的，格外舒坦。我问自己，我有这样一位出众的美女陪伴，为何还会感到忧伤？我是她的未婚夫，却忽视了她的存在和感情，从未和她有过亲密的行为。我后悔没有看清楚她的美丽，没有了解她的价值。我没料到陶醉竟会让自己打个盹。这时，我看见一位长着白胡子、模样酷似谢赫萨迪格的老人，像泡沫一样从海底冒出来，他手握一根手杖，用手杖拍打着海面，快速行走在水面上，他停在赛娜游泳的地方，用手杖抚摸她的前臂。赛娜站起来，和这位老人一起行走在水面上。他拉着赛娜的手，一起消失在天际后面。谢赫使他的女儿又回到神话世界。幻影消失了，我站起来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从水中再现的赛娜。她向我挥挥手，然后向岸边走来。当我们脱下泳装，换好衣服后，我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