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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侦探小说金榜》 作者:佚名

林中怪事〔英〕布雷·卡米拉

    他没有办法在外界的世界生活,于是他进入到森林里,这里暖和静谧的空气和大自然的色彩,就像张绒幕似的将他包裹起来,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他保持着快速的脚步,迅速将抓在手上的大包袱换了换手,一直走向森林的深处。

    “你看到没有?”金妮问。她穿着白衣黑裙的学生制服,手上提着只沉重的箱子。

    “看见什么?”苏丝无精打采地问,她心里正堆满了要想的事,只觉金妮好烦人。真的奇怪,为什么大部分她的朋友都是这么烦人,这么孩子气。

    “那个刚走进森林的男人,”金妮兴奋地说:“刚才他还对着我们走来,可是突然间他转身就向林中跑,好像是在急着要躲我们似的。”

    苏丝在心里笑了,她清楚得很,那个男人看到金妮这副尊容会吓得躲起来。金妮又矮又胖,头发松乱得像鸡窝,不断咬着指甲,搔着她肥腻的皮肤,全身的肥肉挤在嫌小的制服,就像条大母牛。

    “他也许就是要到森林里去的,”苏丝平静地回答,尽量不让所想的透露在语气中:“也许他就是住在森林里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住在里面?”金妮有点生气地问:“什么人会住在森林里?”

    “很明显的,就像他这种人。”苏丝停了脚步,把长长的黑发轻拂到背后去。“上个星期天我骑马到森林里去的时候,就看见过他。当然他没有看到我。他在离河边两百码的沙地上搭了一座帐篷。”

    金妮十分不服气。苏丝这种人似乎什么都知道。修长的两腿,窈窕的身材,成熟得已超过了她十七岁的年龄,这类使人羡妒的母狗,似乎你问什么她们都回答得出来。虽然金妮很气愤,但她不得不承认,苏丝又美又动人。那怕是学校制服穿在她身上,也像是才从伦敦最佳时装店里订制出来的。假若不是因为她和苏丝侍在一起,能增多和男孩子搭讪的机会,她才不愿意和她走在一起,一切的光芒好像被她一个人占尽了。

    “我奇怪他在那里要做什么?”金妮急切地问。

    “我想,他在六月份要在森林中的帐篷里,要是说他在休假,这并不算稀奇。”

    “我不这么想,”金妮说:“我仍然认为他有点怪怪的。他看起来相当老?你认为怎样?”

    “除非你认为三十岁就很老了。”苏丝带点讽刺的意味说。她在脑子里却悄悄地回忆第一天看到他的情景,他正从河边提了一桶水上来走向帐篷。要不是她当时骑在马背上,她也许不会看到走在茂密枝叶中的他。从她骑在马上的位置看过去,他长得相当不错。身材细长,但全身肌肉发达。他光着上身,有着宽宽的肩,褪了色的紧身牛仔裤,更强调出他男性的魅力。透过树林,她还看到他结实胸膛上闪亮的汗珠,在她眼中,他就像一只野兽般粗犷迷人。这时她感到自己衬衫下面的乳头在发硬,有种说不出的刺激和兴奋。突然金妮讨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潮。

    “三十岁是老了!”金妮把箱子换了个手:“不管怎么说,我爸爸才三十九岁,假若你要问我的话,三十岁是太老了。”

    “对一个小孩来说是太老了。”苏丝轻视地微笑,她真不想和金妮再交谈下去。

    “不管怎样,我仍然认为他看起来鬼鬼祟祟的。”金妮一点未觉察出苏丝话中的讽刺意味。

    苏丝连听都没听她的话,她们快到学校了。午饭后的第一节课就是拉丁文,讲的是凯撒,她在担心威尔小姐锐利的眼睛要是看到她没戴乳罩该怎么办。

    他在回到帐篷以后,打开了包袱,检查了里面的东西。里面有罐头、香烟、煤油炉、白兰地酒……还有一份两个星期来他第一次看到的报纸。此外,他还买了钓鱼线和一包鱼钩,可以在河里碰碰运气。他很懂得淡水鱼的习性,只要你不太慌张,总是会有所收获的。假若他控制得宜,可以两个星期不必再回到村子里去采购食物。他明白,越少和这些人接触,他越能够自由自在不受人干扰。

    他敏捷地把各种罐头和物品在帐篷的一个角落里堆好,然后点上了一支香烟,考虑起自己目前的景况来。十年来他都在百老赫斯监狱的高墙内度过,他们囚禁他,为他作了长期精神治疗,可是除了燃起他想得到新鲜空气和自己的渴望以外,并没改变他的什么……

    回首往事,有如隔世,他并没犯什么罪,只不过是在他那部旧车子后座和克丽丝汀作爱,然后用她的裤袜把她勒死了,他欣赏她死后的那副样子,在内心中他有多完美的感觉,也无法说出她那副死的神态有多美!到目前为止,他对这没有愧疚也没有后悔,要是再处于同一个情形之下,他也许会再这样重复。虽然他完全理解到他精神状态的严重性,但他并不装着自己不明了。而那个治疗委员会却不成熟地就加以决定,他可以再回到社会里去。他本来想告诉他们点什么,可是看到自由在望,他也就懒得再说了。

    他是个能面对现实的人:他明白自己要是过正常生活所会遭到的危险,因为他会无可避免的碰到很多动人的年轻人。他了解自己的病,只要环境许可,历史又会重演一遍,他又会被关进精神病院的高墙后面。为了这,他只有决定离群索居,尽量减少和别人来往,减低对自己的危险,也避免为社会带来祸害。他算算自己身边的钱,还足够度过夏天,他不愿想到钱用完了,冬天来临时,他该怎么办。在目前,他满足于生活过得自由自在的。

    他买日用品的这趟旅程,证实出问题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严重。村里的居民大部分都到了已退休的年龄;那些人对别人的事都不感兴趣。但现在他又感觉到那股惧怕的味道,尤其是那个高而苗条的女孩,虽然还隔着一大段距离,她已使得他兴起了一股熟悉的欲望,这是他多日来都在拼命抗拒的。他只瞪视了那女孩几秒钟,就觉得太阳穴的筋脉在激烈跳动,他赶快逃回林中,这只不过是他最近好多次的抵抗之一。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报纸上,又花了一个小时来盘算自己的经济状况,再抱怨一下所买来的货品。在一个罐头盒上他看到一张招贴纸,上面有张穿得很少的女孩的图片,这又使他烦恼了一会,他撕下了它,小心地弄碎丢在一边。

    但报纸有一小段新闻使得他有点不安。新闻上说,有一名男子的尸体在镇附近的田里发现,很明显是被刀刺死的。他希望不要因此警察会找到他,再问一些愚蠢的问题。不过他的营地离大路很远,而且也很隐秘,警察也许不会找到他。假若真的找上他,他也只有把事情整个说出来,好在自出狱以后,他没犯过任何错。

    苏丝站在水龙头下面淋浴,让强劲的冷水冲激在身上,这更增加了她原有的兴奋。晚餐用过后、她的父母正在楼下看电视,声音开得好大。她今天的考试完了,全部垮了,包括了其他二段造句,最后威尔小姐这个老女巫终于发现到她衣服的不对劲,又挨她大刮了一顿,差不多花了她将近一个小时,这使得她这晚的计划没有时间来进行了。

    这个村子,只有那么一家酒店和另一家卖汉堡饼的,实在谈不上什么社会交活动,苏丝也不愿和她同年龄的人混在一起。至于在森林中发现的那个人,也许可以让她享受一番。

    她走出淋浴,在围上浴巾以前,在镜子前面停留了片刻,欣赏着自己丰润的胴体,然后才走到床前开始穿衣服。她所准备的一件简单洋装,是她在时装店里特别挑选来的,开得低低的胸,容易解开的钮扣,容易穿也容易脱,一双高至膝盖的靴子也是她最喜欢的,至于内衣内裤在她看来,不但是不必要,而且简直是种累赘。像她这个年龄,化妆是更可以省掉了。十分钟后她就一切都准备就绪,在衣柜抽屉里取出一把特制手电筒和挂袋,背在肩上出发了。

    按照过去的经验,她父母现在是看电视的时候,什么事也分不了他们的神,她想跟他们说什么也是没什么用,但她在出门时仍然回头那么喊了一声:“我自己这里有钥匙。”

    楼下只传来含糊的哼声,说什么都给电视机声音盖住了。大概是说知道不必等门。苏丝名正言顺地离开了。

    他盘着腿坐在草地上,为这日落景色的美震骇住了,他守着落日逐渐降下,而夜幕冉冉升起。片刻之间,他心中似乎充满了一种神秘的宗教情愫。直到天边的余烬已经完全消失,他还有望着远处的天际,最后他发觉饿了,才又回到帐篷里。

    不管怎样,今天算得上是个愉快的日子。他到村子里去没出事。他首次钓鱼,就钓到两条相当大的。他不认识这是种什么鱼,但想到它们烤起来味道一定不错,他就忍不住流出口水来,是那种鱼根本不重要。

    虽然鱼缺少点佐料,但也够他饱餐一顿了,同时也增加了他能自给自足的信心。他可以从河里面多找点食物,也就越不需要依靠别人。此外,他还能节省他那点仅有的钱。为了表示满足今天的生活,他准许自己抽预定今天天要抽的最后一支烟。

    一个半小时后,他躺进了睡眠袋,就着煤气灯在看书,忽然听到草丛里发出一阵“嗦嗦”的声音,是小动物通过草丛?还是有小偷来了?是些阿飞太保来胡闹?还是有一对年轻男女在找隐秘地方?是警察?是阵风?还是纯粹出自他的幻觉?

    在他还没有时间下判断的时候,帐篷门就被掀开了。他所发现到的东西,是比他想像中最坏的可能都还要糟。这是个吸血鬼变成一个美丽的少女来勾引他,说不定还会要掉他的自由和生命,她在他跟前跪了下来,长长的栗色秀发披满两肩,她蓝色的大眼睛在盯着他的脸看,似乎在探测他是否欢迎。

    “哈罗!”她的声音又热又温柔,中间还带点祈求:“我可以进来吗?”

    他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她小心地在身后把帐篷门放下,然后坐到他的身边来。她的脸上带着妩媚的微笑;他几乎闻得到她身上所散发的青春气息,而下意识地领会到她的死会比落日还要美。他赶快摆脱这种危险的念头,他得为自己的自由而挣扎。

    “你要干什么?”他紧张地问,将睡眠袋里面赤裸的身子离得她更远一点。

    “上个星期我在林子里看到你,”她靠近他说:“我当时就很欣赏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你一定寂寞得要命。”

    他此时才记起早晨所看到的那两个孩子,可怕的是她就是其中的一个。无疑的,她现在还在念书,是一个清纯的小孩子。这种想法给了他一股道德力量,使他抗拒着她所带来的引诱。但她为什么不像别的女生?为什么她看起来如此美丽迷人?她来找他又是什么意思?正在他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已解开衣服的钮扣,他也开始明白到事情的可怕。他感到心头上那股烈火燃烧了起来,手心也在冒着汗。他得设法逃避,以免为时太晚。

    “你必须离开!”他怒吼着,但心里明了,他多希望她留下。

    “我不要人来烦我,也去!”

    “为什么?”她做了一个鬼脸,并借机用舌头润了润殷红的嘴唇,让头发披盖了整个脸。

    “你一个人到这里来是太年轻了点,”他一边回答,一边在脑子里搜索着借口:“为什么你不去找自己的朋友去?”

    “我的朋友都使我心烦,”她嗲声嗲气地说,嫩手却又放在第二颗钮扣上:“村子里的男孩都是些小毛头,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明白要怎么做的男人。”

    在她说着话时,她缓缓地举起左脚,露出了浑圆细嫩的大腿,然后又微笑了一下,掠开披在脸上的秀发。他在想,假若她知道,她每一个微笑都是带她更接近死亡一步,那她会作何反应?她的企图使得他痛苦得不得了。这个女孩漂亮迷人,性感的程度超过了她的年龄,假若她引起了他的杀机;她是住在这村子里的,一旦失踪,大家都会来搜寻,他再想逃走,那几乎是绝不可能的事,这真会是场噩梦!

    “你还只是个孩子!”他又愤怒地命令着:“赶快回家去!”

    “我已经十七岁,三年前就不是孩子了。”她转动着碧蓝的大眼睛,又弯腰下去脱靴子。在她身子前倾时,上面的衣领敝开,露出一对丰满结实的乳房。

    他明白这场仗他是打输了。这只肮脏的小母狗存心想勾引他,那将来要发生的事她就怨不得谁,他只希望运气好点,她的尸首会多等几天才被发现,好让他远走高飞,不然又会要掉他生命中一大段美好的日子。“你叫什么名字,”他喃喃地问,感到说话都很困难。

    “苏丝。”她沙哑的回答,好不容易弯着腰解开了最后一颗扣子。

    西装散开了,她摆动肩膀让它脱落在地上,她一直以她的胴体为傲,现在就让他看个饱。随即她倾下身子,疯狂地吻着他,滚热的舌尖深入到他的嘴里,而手却伸入了他的睡眠袋。他此时不再需要她的逃逗。那股火烧的欲望已经完全征服了他。

    现在时候到了,他控制着自己,将动作放慢,一面双手捏上了她美丽的细颈子,他要等到最高潮来临时,然后双手捏紧,一下就扭断她的颈子。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两只手也越捏越紧,却一点都未注意到她的小手握拳在敲着他的背。等到他高潮已到,背上一阵剧痛反而使他松开了手。

    第一滴血冒出,使他完全清醒,血从他的肩上滴到她美丽的脸上,她还在对着他微笑。他将手挪开她的颈子,却感到她依然在捶他的背,每捶一下,都要他痛澈心肺,这时他才发现,血从自己的肩上、颈上、胸口旁边流了出来,在他们紧紧拥抱的地上成了小血池。

    他震惊地扯开了睡袋,发觉到血还在一直流下来,而他感到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苏丝还在大声笑着,手上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煤气灯光下闪耀。他倒了下去。

    恍惚中,他觉得苏丝赤裸裸的肉体已骑在他身上,手里还拿着那把闪亮的小刀。现在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不在乎,真的不再乎了,事情正如他所预料 ,但结果正好相反。他欣赏日落,也欣赏这死亡之美的片刻。这时候他有点嫉妒她。他听到也感觉到刀刺进了他的喉咙,他逐渐窒息在自己的血泊中。

    苏丝用这个男人老远从河边打来的水仔细地清洗了自己,赤着身子工作真好,用不着怕污血沾上衣服洗不掉。

    不过今晚有点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满身是劲的男人死得太安静了点,似乎是他在欢迎死的来临。头次那个年轻的男人,又是尖叫又是求饶的,比较好玩多了。不过使得她感到安慰的是,她还有下一次,没有比她掌握了别人生死这一刹那更使她感到美好的!……

    她很快地穿好了衣服,悄悄地离开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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