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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的日历》 作者:普里什文

第10章 大自然的日历(9)

  “伊万和玛丽娅”

  晚秋时节有时候和早春完全一样:有的地方是白雪,有的地方是黑地。只不过春天里化雪的地方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而秋天里则能闻到白雪的清香罢了。本来就有这样一种不移的定律:冬天,我们习惯于白雪;春天,泥土的气息使我们心旷神怡;而夏天,我们闻惯了泥土的气息;到了深秋,则又欣赏白雪的清香。

  太阳难得露出脸来,照上那么个把钟头,然而,这已够令人欣喜了!那时候,柳树上十来片叶子已经冻死了,但还没有被暴风刮走的树叶,或是脚边一朵小小的淡青色的花儿,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欢乐啊!

  我向淡青色的小花弯下身去,惊讶地认出这是伊万,它从原来复合的小花——人所共知的“伊万和玛丽娅”中孤单地留下来了。

  老实说,伊万不是真正的花。它是由很小很小的繁叶组成的,只因颜色是紫的,所以就管它叫花。只有生着雌蕊雄蕊的黄色的玛丽娅,才是真正的花。

  是玛丽娅把种子撒播在这秋天的土地上,使得明年大地上又开遍“伊万和玛丽娅”的。玛丽娅的事业要艰巨得多,大概正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比伊万早谢了。

  但是伊万耐过了严寒,甚至呈现出淡青色,这叫我欢喜。目送着晚秋的淡青色的小花,我低声说道:

  “伊万,伊万,你的玛丽娅现在何处啊?”

  冬天

  没命地赛跑

  隆冬季节,我不止一次地在森林中冻得半死,我可懂得雪窖冰天的滋味了!直到如今,暮色苍茫中,远远看那一带灰蒙蒙的森林时,心里不知怎的就不自在起来。不过,只要是初雪之后轻寒料峭的早晨,我还是在日出之前,早早地到森林中去,过自己的圣诞节。我自己不由地想,我这个节日美极了,从来没有任何人如此度过。

  这一回,不容我长久欣赏一座座巍峨的雪宫,体味万籁俱寂的气氛,我的猎狐狗“夜莺”早发出了信号。这“夜莺”强盗,先是咝咝作响,继而吱吱地叫,终于“汪”的一声,立刻响彻寂静的四周。它总是发出这一连串奇怪的声音,顺着新鲜的脚印去追捕野兽。

  当它去追捕的时候,我匆匆赶到长着三棵云杉的林中空地上去,狐狸通常总是从那儿经过的。我站在绿色的帐幕下面,从缝隙间往外窥视,只见“夜莺”在追赶,逼近,愈来愈近……

  那狐狸从稍远处茂密的云杉林中窜到林中空地上,衬着一片雪地,全身红红的,有如一条狗,不过我暗想,为什么它要有那么一条漂亮而又仿佛毫无必要的尾巴呢?只见那张凶脸上似乎挂着微笑,毛茸茸的尾巴一闪,这美女便无影无踪了。

  “夜莺”跟着飞奔出来,也像狐狸一样,红褐色的毛,精壮有力,发了疯似的,见到白雪上妖精的脚印以后,癫狂了一阵,然后,在追捕中竟也就从一只好家兽变成了一只野性十足、不屈不挠、非常可怕的野兽,不管用喇叭还是射击召它回头,都无济于事。它奔走如飞,使劲狂吠,横下了一条心,不是豁出自家性命,便是活捉狐狸。它那疯狂劲儿也传染给了打猎的我,使我跑出八俄里以外,在积雪的黑黢黢的陌生森林中,不得不多次强自镇静下来。

  它们两个的脚印分别从林中空地的两头出去,猎狗在林木茂密之处凭嗅觉跑着,发现了狐狸的脚印后,又横穿过整个空地,在狐狸向我闪了一下尾巴的那棵小云杉旁边,同狐狸脚印叠脚印,紧追不舍。我心中还有一些希望,希望这是一只当地的狐狸,会回来,在这儿绕小圈子奔跑的。然而,吠声很快远去,不再回来了,可见那是一只别处的狐狸,回老家去,不回来了。

  现在轮到我追捕了,我顺着脚印急急走着,直到听不见吠声。脚印多半是在林中空地的边上,狐狸的脚印是绕圈子,猎狗是缩小那圈子。我尽量照直走,自己尽可能缩小那圈子。我的眼里只有脚印,脑子里也只想着脚印。我也同“夜莺”一样,这一天变得疯疯癫癫,也准备豁出去了。

  忽然途中遇到好几种比兔子大的脚印,会合成了一条路,狐狸往兔子的路上去了。它企图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既抹掉自己的脚印,又利用兔子跳出圈外的新脚印来迷惑“夜莺”。果然应验了。眼前就是跳出圈外的新脚印,似乎那白东西就一定卧在这灌木丛中,眨巴着乌亮的纽扣似的眼睛在往外看。“夜莺”扑了过去。难道“夜莺”就扔下狐狸,去追捕一只倒霉的小兔子了吗?

  狐狸的脚印又离开了兔子的路,跑向沼泽旁边一片让兔子吃光了叶子的小山杨林,再穿过空地。也就在这时……你好啊,“夜莺”!

  它那有力的脚印跑出了林子,又同狐狸的脚印重叠起来,没命地赛跑,往深处去了。

  我在途中仿佛听到“夜莺”的吠声。我停了一会儿,又什么也没有听见,心想不过是幻觉罢了。周围一片寂静,我总觉得有花尾榛鸡在叫。它们在田野上留下脚印,阳光爱抚着这些脚印,因此这条从广阔原野上穿过的兽道显得蓝莹莹的。

  狐狸好不灵活,从栅栏底下一根杆子的下面钻了过去,继续逃跑,“夜莺”试了试,却没有成功。接着它奋力从栅栏上跳了过去,栅栏上面一根杆子上的积雪,有两处被它有力的脚爪碰掉了。于是我明白了,我当时并没有听错,那的确是它从栅栏上掉下来时,凄凄惶惶,向我呼号了几声,才又去搜捕的。后来它在那边什么地方跑出林子,我没有见到,只是在火烧林的界线边上,它们的脚印又跑开去,一起到那举步维艰的地方去了。

  对于赛跑者来说,再没有比这片火烧林更大的考验了,这儿的土地含有泥炭,曾在火中阴燃,耸起了大堆大堆像狗熊似的泥丘,树木一棵一棵倒下来,自然形成一层又一层,底下却又重新长出新苗来。慢说是人和狗,这儿连狐狸也无法穿行,现在那狐狸到这儿来,是故弄玄虚,待不久的。它钻到一棵树下,身后留下一个洞,猎狗从上面碰下一些雪来,遮没了艾鼬留在原木上的一段脚印。狐狸和猎狗受雪雾迷惑,一起跌进一个深坑。狐狸纵身一跳,上了第二层堆积的云杉,又爬到第三层,然后顺着原木走到中间。猎狗守了一会儿,后来又掉进深坑。可以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储备木柴,那人大概在静静地观赏,看两只兽一个跟一个爬高,又跌将下来。畜生能赛跑的这地方,人是无法走的。我沿着火烧林绕圈子,心中好不憋气,因为我没有它们那种本事。

  我再没有看见它们跑出来的脚印。我突然听见国有林那边传来长时间如怨如诉、忽高忽低的吠声。我直朝那声音奔去,要为猎狗助一臂之力。我呼吸艰难,虽是严寒天气,却像在赤道一样热。

  我的全部努力原来都是多余的。“夜莺”自己都应付了过去,它的声音我又听不见了。但是弄清楚它为什么那么长时间如怨如诉地吠叫,我倒是感兴趣,也是必要的。一条大路从国有林中穿过。我明白,狐狸跑到这条路上来过,一辆雪橇直顺着它的新脚印走去。也许,就是那辆雪橇,现在正往回走,雪橇上绘有彩画,坐着几位媒人,冻红了鼻子,胡子上挂着霜,他们是买酒去来着?“夜莺”跑到这路上来找狐狸。但是道路不比森林,狗有它祖先狼的本领,在森林里什么都熟悉,远比我们强。这儿的路是后来好久才有的,难道人传授森林知识的本领能比得上狼吗?这条笔直的人行的道路,可真闹不明白,笔笔直直没有尽头,可真恐怖。“夜莺”试着朝媒人们买酒回来的方向跑去,一边不断察看有没有狐狸拐出正路的脚印。它向错误的方向跑了老半天,远不见尽头,终于感到害怕,收步坐在路边,长嗥起来,召唤人去为他解开道路的奥秘。我在火烧林中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它却一直在哀号!

  它朝另一个方向跑,可能不过是瞎跑。在一处路边,它的爪子留下不易抹掉的痕迹,它在这儿振作起了精神。前面的狐狸试着跳到一旁去,不知为什么一转念,又返回来,在雪地上留下一道小弧线。“夜莺”也跑到弧线上,但是不多远,它的踪迹全给抹掉了——那是媒人们买酒回来给抹掉的。也许,狐狸本可以瞒住我,不让我看出它是在什么地方离开大路,窜进灌木丛的,但是“夜莺”以全身的分量向那边一扑,使劲压了过去。接着,我又在林间通道上发现,“夜莺”和狐狸留下的两种脚印进行着生死搏斗,它们疾风似的奔跑,不断打落路面黑树桩上戴的白帽子。

  它们在直路上没有跑多久,因为兽类都不喜欢直路。它们重新回到荒地上,从一处林中空地到另一处空地,从一个林班到另一个林班,你追我赶。

  我兴奋地在一处发现,狐狸疲惫不堪,曾斗胆歇了会儿,留下了它那狐狸印记。

  如果现在有人问我,我是绝对说不出来,也几乎再找不到我最终是在什么地方遇上“夜莺”绕小圈子进行追捕的。那先是一片参天的松树林,接着马上是茂密的小云杉林,有大块大块的空地。那里到处有交叉的脚印,有时一块空地上有好几道脚印。我听见了“夜莺”紧追不舍的声音,它还在绕圈子。到这个时候,我那解谜的故事便告结束了,我再不是寻踪觅迹的人,我自己已是第三只,也是最厉害的一只猛兽,参加到两兽你死我活的这场搏斗中去了。

  我那支没有扳机的猎枪标尺板上落了好多雪花,我用一只手指去抹它,手指碰到铁时就被粘住,由此我才想到天气有多么冷。我终于从一棵小云杉树后面窥见,夕阳余晖中狐狸张大了嘴巴,悄悄在茂密的云杉林中走过。天冷得积雪吱吱发响,但这个我现在不怕了,狐狸再没有力气跑上数俄里长的路,它此刻必定会在绕某个小圈子时被我撞着的。

  狐狸竟来到空地上,朝我这棵靠林子外沿的小云杉树跑来,它的舌头斜挂着,那对隐藏在永恒的笑脸中的眼睛,依然射出一股可怕的凶光。我的两手在等待中冻得火辣辣地痛,但是纵然完全粘在钢质枪筒上,狐狸也休想逃脱!只见“夜莺”缩短路程,猛然发现狐狸在空地上,就扑了过去。狐狸蹲在那儿迎战“夜莺”,把白花花的尖利的牙齿和微笑直转向“夜莺”那可怕的大嘴。“夜莺”已多次领教过如此尖利的牙齿,有时受伤后一躺就是几个星期。它不能直取狐狸,只有等狐狸跑起来,才能去咬它。眼下还不是终局。狐狸又将漂亮的尾巴一甩,指给“夜莺”一个虚假的方向,再次钻进了茂密的云杉林,但那儿眼看就要暗下来了。

  “夜莺”汪汪大叫。它们嘴巴对着嘴巴吐气,两个身上都结冰挂霜,呼出来的气马上结为晶体。

  我难以在吱吱作响的雪地上偷偷走过去,天气真是太冷了!不过狐狸此刻也顾不得听,它透过微笑,一个劲儿在磨砺它的小尖牙。“夜莺”也不可能看到我,它一发现狐狸,就扑过去了,然而,如果狐狸对准它的脖子咬去,那怎么好呢?

  我没有被它们发觉,藏在云杉枝梢后面观看着,我现在离它们已不远。

  太阳的余晖在参天的松树梢上最后一掠,红红的树干瞬间一亮,整个圣诞节便黯然消逝了,谁也没有用温和的声音说:

  “愿你们平安,亲爱的野兽们!”

  这当儿忽地发出一种声音,仿佛竟是圣诞老人咔吧一声嗑了个大榛子,而且不比森林里的射击声轻。

  突然都乱成了一团,狐狸漂亮的尾巴在空中一闪,“夜莺”远远飞向错误的方向。我的枪声跟着圣诞老人发出,和他的声音完全相仿,只是并不圆润,而是直着声,稍有抑扬。

  狐狸假装死去,但是我看出它贴紧了耳朵。“夜莺”扑了过去,狐狸一口咬住它的面颊,我忙用枯枝抽开狐狸,“夜莺”咬住它的脊背,我抬起穿毡靴的脚踩住它的脖子,再用芬兰刀子刺进它的心脏。它死了,但是牙齿还咬住毡靴。我用树干把牙齿拨开。

  从发疯似的追捕中清醒过来,肩上挂着一只瘫软的兔子,总是有羞愧之感的。但是我们打到的这个“美女”,即使已死,也没有让猎兴消泯。假如由着“夜莺”的性子,它还会把一只死狐狸扯弄半天的呢。

  我们不觉在森林里赶上了黄昏。

  隆冬

  俄罗斯中部最大的湖旁的山上,有一所空房子,我们住了进去。据迷信的人传说,这里有鬼在看守埋在山里的宝藏。我本来打算只在这里住一个夏天,结果事与愿违,来了一批研究湖泊的地理工作者,都是一些古怪人,引诱着我在这里住了整整一年。

  据我看来,地理工作者永远是古怪人,无论如何同我们大家不一样。他们安排自己的生活时,总以为大地是静止不动、平淡单调的。他们生活在大地上,就像在船上一样,总围绕着太阳奔忙。当然啦,我们的生活在他们看来也是异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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