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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庄园·1984》 作者:乔治·奥威尔

第53章 热爱老大哥(2)

  “也是因为这个,你对那个人的感情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他说,“你感到不一样了。”

  似乎没有别的可以说了。他们的工作服被刮得紧紧地裹在身上,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真的很尴尬,而且坐着不动还特别冷,他以要赶地下铁为由,站起来就要走。

  “我们以后见吧。”他说。

  “好的,”她说,“我们以后见吧。”

  他犹豫地在她身后跟了一小段路。他们俩没有再说话。她并没有想甩掉他,但是走得很快,他几乎无法跟上。他决定把她送到地下铁道车站门口,但是又突然觉得这样跟着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寒风也会让他吃不消。他这时一心想的就是要离开她,回到栗树咖啡馆去,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这个地方有多么好,他想着他在角落上的那张桌子,还有那报纸、棋盘、不断斟满的杜松子酒。最吸引他的是那里的温暖。

  于是,他有意让一小群人走在他俩中间。他并不是很想追上去,所以又放慢了脚步,转身往回走了。大概走了五十公尺远时,他回过头来看。街上并不拥挤,但她已经渐渐消失了。十多个匆匆忙忙赶路的人中,有一个可能是她。但是从背后已经无法认出她那发胖僵硬的身子了。

  “在当时,”她刚才说,“你说的真是这个意思。”他说的就是那个意思。他不仅说了,而且还发自内心地希望如此。他希望是她,而不是他,被送上前去喂……电幕上的音乐声有了变化。里面多出了一种破裂的嘲笑的调子,黄色的调子。也许事实并不是这样,而只是一种对声音的记忆,接着有人唱道:

  “在遮阴的栗树下,我出卖了你,你出卖了我--”他已经热泪盈眶。一个服务员走过,看到他空着的酒杯,就去把杜松子酒瓶拿来。

  他端起了酒杯,闻了一下。这玩意儿一口比一口难喝,但也许这也正是他沉溺于此的原因。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死亡、复活。他每晚都靠杜松子酒沉醉如死,也是靠杜松子酒在每天清晨的时候清醒过来。他几乎很少在十一点以前醒来,醒来的时候睁不开眼睛,口渴如焚,背痛欲折,要不是前晚把酒瓶和茶杯放在床边,他一准爬不起来。在中午的几个小时里,他就呆呆地坐在那里听电幕,旁边放着一瓶酒。从十五点到打烊,他是栗树咖啡馆的常客。没人管他干什么,任何警笛都惊动不了他,电幕也不再训斥他。有时,他一个星期会有两次到真理部一间灰尘厚积、被人遗忘的办公室里,做一些工作,或者是类似工作的事情。他被任命的小组委员会的上级,是隶属于那些负责处理编纂第十一版《新话词典》时所发生的次要问题的无数委员会中的其中一个。他被吩咐写一份叫做临时报告的东西,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报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大概同逗点应该放在括号内还是括号外的问题有关。还有四名同他相类似的人物和他在一个小组里。他们经常是开完会就散,个个都坦率地认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工作要做。但有时他们也会坐下来认真地工作,像真的似的在作记录、起草条陈,工作起来没完没了,从来没有结束过。那是因为他们对于究竟要讨论什么样的问题,展开了越来越复杂、深奥的争论,在定义上吹毛求疵,有心无心地扯到题外去,争到最后甚至扬言要请示上级。但是他们又突然泄了气,于是只好围坐在桌子旁,茫然地四目相对,有如雄鸡一唱天下白时销声匿迹的鬼魂。

  电幕安静了片刻。温斯顿拍了下脑袋。公报!哦,不是,他们只是在换放别的音乐。一幅非洲地图出现在他眼前。有一幅图表显示着军队的调动:一支黑色的箭头垂直向南,一支白色的箭头横着东进,割断了黑色箭头的尾巴。好像是为了请示,他抬头看一眼画像上的那没有变化的脸。难以置信那白色箭头压根儿就不存在。

  他一时没了兴趣,又喝了一大口杜松子酒,把那白色的相,走了一步。将!但是这一步显然走错了,因为--

  忽然一个记忆在他脑海里浮了出来。那是一间烛火点亮的屋子,有一张用白床罩盖着的大床,那时他大概也就十来岁,坐在地板上,摇着一个色子匣,在高兴地大笑。他的母亲坐在他对面,也在大笑。

  这大概是在她失踪前的一个月。当时两人关系已经缓和了,他忘记了难熬的肚饿,幼时对她的爱恋又回来了。那一天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大雨如注,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屋子里太黑,无法看书。

  两个孩子在黑暗狭仄的卧室里极其无聊。温斯顿开始哭哭啼啼,哼哼唧唧,吵闹着要吃的,翻箱倒柜,横拉竖拽,擂墙擂得山响,把邻居烦得直敲墙,他的妹妹也不断地号哭。最后,他的母亲说:

  “乖乖的别闹,我去给你买个玩具。非常可爱的玩具,你一定会喜欢的。”说完就顶着大雨出门了,到附近一家有时仍旧开着的小百货铺里,买回来一只装着色子玩进退游戏的硬纸匣。他仍旧记得那硬纸板的气味是潮乎乎的。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硬纸板都破了,用木头做的小色子表面粗糙,躺也躺不平。温斯顿感到很不高兴,毫无兴趣地瞥了一眼。

  但是这时他母亲点了一根蜡烛,母子俩就坐在地板上玩起来。当他们的棋子各自进了几步,快到终点时,又退了回来,几乎又回到了起点,他此时来了兴致,大声笑着叫喊。他们玩了八次,各赢四次。他的妹妹还太小,看不懂他们在玩什么,一个人靠坐在床腿边,看到他们大笑也跟着大笑。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就像在他幼年时代一样快活。

  他不再去想这幅景象。他告诉自己这个记忆是假的。他常常会有这种假记忆。但只要你知道它们是假的,就没有关系。有的事情确实发生过,有的却没有。他又在想那棋局,刚要去走那个相,棋子就啪的一声掉在棋盘上了。他惊了一下,好像身上被刺了一下。

  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这次是发表公报了!胜利!每当有胜利的消息时,喇叭总是会在前一天晚上响起。咖啡馆里一阵兴奋,像是被通上了电。甚至服务员也被电了一下,支着耳朵听。

  喇叭声使大家都躁动了。电幕已经开始播放,广播员的声音极其兴奋,但是也几乎被外面的欢呼声淹没了。消息像是施了魔法,在街上不胫而走。他从电幕上所能听到的只是,一切都按他所预料的那样

  发生了:一支海上大军秘密集合起来,突然插入敌军后方,白色的箭头切断了黑色箭头的尾巴。在沸腾的人声中还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略显得意的话:“伟大的战略部署--巧妙的配合--彻底的溃退--俘虏五十万--完全丧失斗志--控制了整个非洲--战争结束指日可待--大获全胜--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胜利--胜利,胜利,胜利!”

  温斯顿的两只脚在桌子底下拼命乱蹬,他仍坐在那里没有动,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是在跑,在飞快地跑着,和外面的群众一起,欣喜若狂,大声嚷嚷着。他再抬起头,看一眼老大哥的画像。这凌驾世界之上的巨人!这把亚洲的乌合之众撞得头破血流的砥柱!他想起在十分钟之前,是的,仅仅只有十分钟,他还在想着前线到底是胜是负,还很疑惑。而现在,覆亡的不仅只是一支欧亚国的军队而已。自从他进了友爱部直至今日,他已经有了不少变化,然而最后那必需的变化,真正让他洗心革面的变化,直到刚刚才终于完成。

  电幕上的报告仍是些俘虏、战利品、杀戮的故事,但是外面已没有刚才那么喧闹了。服务员们又回到了工作岗位。温斯顿得意地坐在那里,也没有注意到那又被倒满了的酒杯。他现在不再跑,也不再叫了。他又回到了友爱部,他的一切都被原谅了,他的灵魂洁白如雪。

  站在被告席上的他,招认了一切事和所有人,不管是真是假。他走在白色瓷砖的走廊里,觉得像走在阳光中一样,后面跟着一个武装的警卫。等待已久的子弹射进了他的脑袋。

  他抬头看着那张庞大的脸。他花了四十年的时间才真正看清了那黑色大胡子后面的笑容。哦,残酷的、没有必要的误会!哦,这慈爱的胸怀,他竟然冥顽不灵地逃开去做一个流亡者!有两行带着酒气的泪从他的鼻梁两侧流了下来。但是没有关系,一切都很好,斗争已经结束了。他征服了自己。他热爱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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