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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奇侠系列外传·血河车》 作者:温瑞安

第二部分

严苍茫试了这一掌,情知自己内力已胜天象,但内心却十分凄苦,几潜然下泪。
就在这时,他们遇敌。
“忘忧林”的高手,突袭群豪。
“忘忧林”的人,多是迷失本性、神智不清的武林高手,如着魔障,神色木然,久战之下,群豪自是大捷,不过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讵料这追击之间,误入这林阵之中,大雾将众人分成十一、二股,“忘忧林”的人伏下陷阱,又暗里杀出,损毁了一、两股人马。其他的人,迷失的迷失、误伤的误伤、被杀的被杀、中毒的中毒,又毁了一、二股人马。幸桑书云“长空帮”及宋雪宜的“恨天教”训练有素,调度得宜,其他人马,方能再度聚集,众人险死还生,心中震怖,再不敢单独行动,于是围作一团,既冲不出这怪异阵势,也不致被敌人冲乱阵脚,以致被逐个击破;众人在此如剑拔弩张的胶着空气中,早已等得心浮气燥,一触即发,只望对方先瞥不住,好好的冲杀一番,总比在这里祸亡无日的好。
桑书云当然也发现爱女桑小娥和要将梅醒非等失踪了,但此际受困“忘忧林”,生死不知,桑小娥不在其中,反倒好事。而且有足智多谋的梅二堂主相佐,谅不致出差错。“不行。常此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冲出去!”
自闯入“忘忧林”后,既遭阵势所迷,又遭掩杀,损失极巨,不由得桑书云不操心。雪峰神尼道:“这陈木诛精通阵法、邪术,武功虽不如曲风不还,但害人的玩意,犹在‘七寒谷’之上。要冲出‘忘忧林’,恐非易事。”
宋雪宜点点头道:“陈木诛与曲风不还,同为‘倚天叟’华危楼的弟子,华危楼就住在贵派不远处……”雪峰神尼“噫”了一声,道:“难道武林之大禁地之‘悬空寺’……”宋雪宜道:“便是因这魔叟在而成为禁地。”雪峰神尼脸上一阵热辣,心下暗叫惭愧,自己不准男子上山,几与“武林三大绝地”并称,那三大绝地中俱是穷凶极恶,奸诈谲桧之辈,自己恒山派那名门正教,几乎也冒上这种恶名,实为不值耳。心中有一股冲动:很想能做些什么事,使得恒山派能保万世之名。
便在这时,严苍茫喝道:“禁声!”随即天象、雪峰神尼、桑书云、宋雪宜等也听到了,有人悄悄欺近来的声息,尤其为首一人,几乎可谓无声无息,呼吸曼长调匀,是一流内家高手的功力。桑书云等早已将群豪集中,情知来敌,而且在自己人中,决无此内家高人,所以天象、严苍茫、桑书云、雪峰、宋雪宜等交换了一个眼色,暗蓄力于掌,准备一击歼灭这辣手人物。
石壁转角间跨过来的是谁呢?且不管是谁,山雾氨氯,他们决定只要一现敌踪,立即全力出手合击!
他们断未料到现身的是方歌吟。
是本以为已经“英年早逝”了的方歌吟!
当他们醒悟时,五人十掌,尽皆发了出去!
……名也者,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弥行也。……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顺始无穷。
一股铺天卷地,断树裂石的巨风涌来,方歌吟从未遇到过这等“至矣尽矣,蔑以加矣”的掌劲,他心下几怖,双掌一挫错,“血河派”之“一气贯日月”,右掌“从心所欲”,左手“登毕造极”,急推而出,力抗这令人骇怖的巨力!
“蓬”地一声,方歌吟运返八步,身后“砰”地撞中一棵桦桧木,桧树哗啦啦溃倒,方歌吟余势未竭,“砰”地又撞中一棵佰树,佰树又劈哩拍助地折倒,方歌吟再撞上一棵凤凰木,但已立得住桩子,血气翻腾了一阵,倒也没事,背后的凤凰木却又轰隆隆坍倒。
而严苍茫、天象大师、宋雪宜、桑书云、雪峰神尼却为巨力反弹,各震退了一小步,五人相顾骇然,要知道集五人之力,就算大风道人,也未必受得住这一击,更何况严苍茫的内力此刻更是通天彻地之厉,方歌吟居然禁受得住,怎教诸人不惊。
雪峰神尼第一个先道:“阿弥陀佛,方少掌门又得奇遇,神功斗发,实可喜可贺。”天象本来内力最为充沛,而今见先出了个任狂,再来了个大风道长,还加了个严苍茫,如今还有了方歌吟,真是万念俱灰:神色黯然。严苍茫见方歌吟未死,而且神功大进,心中不禁对自己已服下的“百日十龙丸”,又萌生了一线希望。
桑书云与宋雪宜二人,却是不胜之喜。只听一声“爹爹!”桑小娥已投入桑书云怀里,父女二人战地重逢,自是欣慰无限。
方歌吟见宋雪宜,忙跪地稽首:“师母。”宋雪宜微笑道:“且起。”她见方歌吟别后数月间,功力又是一日千里,心中也无限喜欢。
桑书云见梅醒非在一旁,脸色紫金,伤痕累累,而“追风十二骑”一向绝不分离,却只胜七人,情知有事发生,一问之下,梅醒非将晋祠所遇,车占风夫妇如何死于非命,如何格杀蒙古铁花堡,方歌吟如何当上“大漠派”新掌门之事,一一和盘托出,众人听得又惊又怒,血气奔腾,听得车占风遇害,天象大师一掌击在旁的一块巨岩上,“哗”地击得石片纷飞,留下了一个大手印,骂道:“这些人该打下阿鼻地狱。……”
日后这石岩上留下的一个掌印,被人认为是仙人所留,又见此地白骨累累,便云是修罗场,传说纷纷,于是盖了一座庙,全年香火不息,拜的便是这一块“仙迹岩”,据说是八仙中的风流道士吕洞宾所留的痕迹,只是谁也想不到,原来是一个白胡子白眉毛的大和尚盛怒之下所留的下的掌痕。
天龙大师心中激愤,骂道:“既是如此,先杀出此地,然后直捣黄龙,找出“西域魔驼”,将他……”他毕竟佛门中人,一时说不下去,雪峰神尼深敬车占风的为人,现见他们夫妇俩都遭毒手,她脸慈心狠,可不顾忌,接道:“……将他碎割凌迟!”
桑书云跟车占风乃是至交,车占风夫妇身亡,他最是伤心无言。车晶晶、车莹莹日内最是担心父母安危,现听双双毙亡,伤痛莫己,号陶大哭起来,桑书云、雪峰神尼、清一、桑小娥都走过去温言安慰,天象大师脸色铁青,恨声道:“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闯出去才成!”
梅醒非与辛深巷二人,在“长空帮”中是三大智囊,他观察情势,仰着脖子看耸入云的高大乔木,道:“何不放一把火,烧他个干净,清理出场地来?”
辛深巷这一腿一臂已废,早已为这林子殚精竭虑,说道:“万万不可。这一把火烧起来,万一风头火势不对,则连自己人一齐焚了进去,森林大火,可不是好玩的,我们人多,这个牺牲委实太大。”
梅醒非又沉吟半晌,严苍茫自知时日无多,十分不耐,一掌击在一株槐木上,怒骂道:“脓包蛋,有种不要藏头缩尾,跟老子较量较量……”手起掌落,又击倒了一棵银杏,一时真气鼓荡,眉发乱张,却见一楚楚的可怜,如剪水双瞳的眼睛,瞧着自己,原来是恒山派首徒清一,因见此人丧子后心神惨变,心里暗暗为这老人默祷。
严苍茫却心中一酸,怒气顿消,心念自己昔日爱妻的容貌,跟这小女尼也十分相像。他年老之后,将二股情栗,自丧妻之痛后即移注爱子身上,亦为纪念亡妻,而今心中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照顾这索不相识的小女尼安然离开“忘忧林”才好。
他这么想时,早已劈倒了两棵大树,辛深巷心念一动,道:“这阵势乃仗着树木迷眩,不如尽将之伐倒,应可以另辟天地。”
众人闻言,用武器的用武器,使掌力的使掌力。纷纷见树伐劈。天象大师双袖如船帆鼓风,乒乒蓬蓬,已拔倒了几棵大树,严苍茫更精力弥漫,双掌过树,众树纷纷折倒,就在这时,在一棵愉树喀勒勒浙倒时,速尔数十点暗器,在树梢如两点般打落。
众人急忙跃开,并全力拨落暗器,毕竟有已七人,走避不及,被这些淬毒暗器打死。众人愈加小心,但知命在危殆,也不顾一切,继续斩树开路。又掀倒七八棵树后,在一棵冷杉崩倒时,箭弩弦响、原来树枝树极,箭矢飞射,又有五六人被毒箭射倒。
这下众人心存畏怖,不敢冒然动手,天象天生神武,当先率七八名少林僧人,真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领先伐树、严苍茫恃艺高胆大,方歌吟也勉力而为,又一棵铁杉轰然而倒,这下树上“唆”地飞起千百只毒蜂,往众人又螫又叮,众人拍打不已,功力高深的,发出气墙,迫击群蜂,最惨的是少林僧人,光头秃顶,是蜂螫的最好目标,一时惨呼连连,呻吟大作,群豪好不容易才将毒蜂赶退,但不少人已遭了殃。
桑书云长叹一声道:“不成!如此伐下去,代价太大,而且……前面不知还有什么埋伏。”
天象大师听少林僧人呻吟饮泣,心里大急,跺足道:“这……这便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白雾茫茫,严苍茫骋然翻身坐起,他自己鼻头也给螫了一针,满眼红丝,状甚可怖,大声呼道:“羽儿,羽儿……”
群豪心下几怖,只见林中白雾迷漫,却有人影一闪,身法怪兴,白袍垂踝,那里是什么严浪羽来着?却见严苍茫状若痴狂,凄呼而起,便要追去。
方歌吟一个箭步标过去,按住严苍茫肩膀,道:“不可……”严椅茫大吼一声,反手一搭,顺势一掌推了出去,方歌吟也是猛翻手,“格”地与对方对了一掌。两人都觉手臂有内力压击,手臂震麻,几乎脱较,都松手退了一步。这时密林中却传来:“爹……爹……”
声音凄惨。严苍茫不顾一切,飞纵而去,此刻他功力极高,除方歌吟外,却是谁也拦他不住。方歌吟正想拦住,忽听有人畏怖叫道:“鬼……鬼……”颠手指着密林,只见林内云雾飘渺,那有半个人影。
方歌吟眼前一花,彷佛也见到自己在嘉崎关口所杀的几个金衣人,惨厉而来,方歌吟他运起神功,把元守一,心忖:这些人定必平素作了亏心事极多,现被慑心慑魂的魔法诓而入壳,心中大急。忽又听人纷纷呼呻:“血河车!血河车!……”
方歌吟情赴“忘忧林”之行前,将“血河车”留给晋祠一带——因“血河车”过份招摇,诱惑太大?方歌吟不想御车以放太过招显,这时耳际只听马鸣不已,许多武林同道,却一心想获血河车之宝,所以乱作一团。桑书云等大声叱喝,却也仍禁不住人心惶乱。时在密林飞来五六道暗器,无声无息地击杀了三四名武林高手,方歌吟见状大急,严苍茫又已掠入密林之中,不见影踪,正想长声说话,镇压群情,却见密林之中,人影一闪,似是方常天七孔流血之尸身,飞闪而去。
耳边却传来断断续续的悲泣:“吟儿……为父的……死得好……好惨……”方歌吟登时悲溢于脚,大声呼叫道:“谁害死我爹爹……”如此心神一散,只觉浑浑噩噩,不由自主的便要往密林中追去。
就在这时,幕闯入马齐啸,八匹黑色大马,一部血影腾腾的大车,迎面扑至。
方歌吟被这神般大马迎面一冲,猛一掠起,直落车中,却忽然惊觉:“父亲已过世,跟前只是幻觉!”
——而且也是“忘忧林”击溃众人决胜之心的绝计。
当下方歌吟运足真气,大声道:“诸位,这些都是‘忘忧林’所装神弄鬼的幻象,心有挂碍,才生大恐怖,而今强敌当前,大家快去滇贪,无所萦怀,使众拢商议,才能应付强患!”
他真力充沛悠长,一番话没下来,宛若焦雷,震醒了不少人的迷梦。众人愧惶交集,心道好险,而方歌吟心里也捏了一把汗,要不是凭“血河车”精寒铁气以及冲霄血气将之冲醒,恐怕现刻就要中了“忘忧林”的暗算。
原来“血河车”是近年神物,奔腾驰跃于武林,怎能安份于晋祠一带,守候主人召唤?任狂殁后,血河宝马本视方歌吟为主人,故尾随而来,冲破障碍,又激醒了方歌吟。
何况血河车这一出现,使得原好瑕以整的“忘忧林”,方寸大乱,“血河车”上的大宝,谁不觊觎?大风道人、燕行凶、西域魔驼三人,纷纷掩扑向血河车!
第五章忘忧林之斗
西域魔驼才一现身,桑小娥尖叫一声:“西域魔驼……”桑书云一声不响,半空已截住全至朽。他跟车占风平素最是要好,车占风为这好徒所害,桑书云甚是悲愤,矢志非杀“西域魔驼”不可。
“三正四奇”中,桑书云、宋自雪、车占风都是相交莫逆。然宋自雪盛年早逝,车占风又为奸人害死,桑书云只觉寂寞、更觉悲愤,戚友之死,非报深仇不可。所以他一上来就认准了“西域魔驼”。
燕行凶一出,雪峰神尼旧恨新仇,也截住了他。大风道长却抢登上来,心忖:方歌吟这小子武功虽似不在“三正四奇”之下,却万万不是自己敌手,故一上来就下重手,以图将方歌吟硬生生击毙,拿得血河车,冲回“忘忧林”,陈大诛掩护之下,谅不至功败垂成。他心念既下,右掌“化血奇功”,右手“先天无上真气”,一似飞雾,一如激血,剧涌而至,方歌吟一扬手,右臂运“从心所欲”,左拳使“登毕造极”,“砰砰”两声,两人功力相接,大风道人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张大了嘴,正要说话,又退了一大步,才能说了一声:“你学了‘血河派’的武功?”
声音如在半空劈了一道儿雷一般,震耳欲聋。原来他接了方歌吟的“一气贯日月”,潜入体内,真气鼓荡,说话时才会涌并而出,说完了这一句话,声音已嘶哑。他的功力,跟方歌吟可谓不相伯仲,但因骤受“一气贯日月”压击,慌乱间不及真气护体,所以大大吃亏。天象大师一见大风道人出现,盛怒若狂,人袍鼓若风吹,飞扑而来,忽然一阵奇异刺耳的唢呐之声,九条人影,飞截向天象大师来!
这九人正是“普陀廿神龙”所余之九,虽神智迷失,反而百无故虑,苟全迄今,九人一齐出手,力道何止开碑碎石?
好天象,神功斗发,左龙右象,少林正宗“龙象般若禅功”源源推出,竟以一人之力,挡住九人之攻击。“蓬”地一声大响,天象跌跌撞撞,跄跄踉踉、蹭蹭蹬蹬地退了八九步,居然挺得了下来。
那九人也是一挫。随即又扬起双掌,再发出了一十八道劲力!
天象大喝一声,白须银眉,根根倒战,“龙象般若禅功”,白茫茫一片推出,又“蓬”地一声,天象如断线风筝,飞出丈远,神色惨淡,嘴角淌血。
那九人也被震得一晃,又举起了双掌,准备第三道攻击,天象咆哮一声,不退反进,又迎了上去。
这时少林天龙、铁肩,齐抢步上前,守在天象身侧,一个道:“咱们一起拼!”一个说:“师父!徒儿愿为您效死!”三人六掌,一齐推了出去!
那大局已撕杀起来。“忘忧林”的人带武当派、“天罗坛”、“七寒谷”、“金衣会”的遗部,纷纷杀入林中,群豪正全力相抗,谁也无法分身给天象等施援手。天象等却知道自己等拦不住这九名失却本性的人,以这九人功力,则如出闸猛虎,足以令局势大不利于群豪。
那九人三度出击。铁肩吃亏在双掌带伤,无法聚力,闷叫一声,当场被震死。天龙“吐”地啦了一口血,天象脸色赤金,眼球通红,抑仍屹立不倒。“方丈,要死,我们死在一块儿!”二三十名少林高僧,一齐绕抢到天象身前,一齐发掌,轰然声中,又两三名僧人被掌力震殁。
幕听一声清叱“稍让!”白衣一闪,一人身形若“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婀娜华容,云髻峨峨,抢在少林憎人身前,在九人未四度发掌之前,手中拿一枚金筒子,用力向机括一撞,“蓬”地一声,打了一道腥臭的黑水,九人神智呆滞,挥掌便挡,竟不知闪避。只听林里一飘忽的声音疾喝:“跃开!”
但语音出时已迟,一名黑衣人,被这“如今足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英流水”喷个正中,全身发黑,焦臭炎烟,惨嚎而倒;另外一黑衣人,掌力击在黑水上,黑水四溅,不少黑衣高手跳避不及,溅几滴,都发出惊心动魄的惨嘶来。
原先那被黑水淋个正中的人,当场毙命,忽听“刷”地,一声,辛深巷勉力支撑着一条腿,也抢到众人面前,手中也拿条黑筒,用姆指一扳,“呼”地一声,喷出一条青焰来!原来辛深巷在“七寒谷”之后,见“七寒谷”的“蚀心化骨焦烂骸丧门火”为“恨天教”的“如今是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花流水”所败,但依然可算得是厉害无比,便抢了一二筒,藏在怀里,而今一打出来,当先一名黑衣人,立时遭殃,火光一起,剩下的七名黑衣人,似对火苗十分害怕,纷纷退去。
天象大师这时大吼了一声:“咄!”
二三十名僧人,随着天象,一齐出掌,众人因铁肩义勇殉难,而十分悲愤,出掌再不容情,黑衣人仓促身退中,无心御敌,一名黑衣高手走避不及,登时被这开山碎石的巨风所劈毙。
只听林里的声音又道:“分开攻击!蓝双荫、许由狭对付‘恨天教’主,支参幽、疏以强对付老和尚,哈玖公、恽少平对付天龙和少林和尚。”
宋雪宜正待再发“如今是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花流水”,但已来不及,“普陀女神龙”中“鬼手神臂”蓝双荫、“高大衰”许由狭的夹击,已抢攻上来,宋雪宜只好施奇门杂学,与之周旋。天象大师狂吼声中,双掌翻飞,已与“神拳破山”支参幽、“武当一绝”疏以张恶斗起来。旧日少林俗家子弟中的好手“多罗叶指”哈玖公力战当今少林佼佼者天龙大师的“疯魔杖法”,“括苍奇刃”恽少平则杀入少林僧阵之中。
这一来,辛深巷想喷射“蚀心化骨焦烂骸丧门火”,也怕殃及池鱼,投鼠忌器了。这时“普陀二十神龙”只剩下六人,分别被宋雪宜、天象十天龙、少林僧人等稳住,虽然大占上风,但已远不若适才凶险。
即说这厢儿大风和方歌吟对了一掌,吃了闷亏,方歌吟十分鄙恶大风道长之为人,再不打话,一招“咫尺天涯”就发了出去。
“天羽奇剑”为“天羽派”师祖官天羽所创,原仅七剑,却在宋自雪手里完成,共得廿四剑:指天一剑倒挂金梅花五弄漫天风雪仰天长啸怒剑狂花怒屈金虹石破天惊开天辟地旭日初升弯弓射日长虹贯日天河倒泻咫尺天涯开道斩蛇顶天立地三潭印月怒曲神剑惊天动地阴分阳晓九弧震日石破天破血踪万里长天一剑这廿四剑,方歇吟喜用的是“怒曲神剑”与“怒屈金虹”,时有妙,即“三潭印月”、“阴分阳晓”,或以怪招。“九弧震日”、“旭日初升”,或“天河倒泻”、“倒挂金”以及气魄凌人的绝招“石破天惊”、“开天辟地”等招法取胜,遇难以突破之强敌,则以杀势最巨的“血踪万里”杀出垂围,却一直鲜用“咫尺天涯”一式。
方歌吟初时还以为“咫尺天涯”这一招平淡无奇,但而今功力大进,使用这招,方知妙意无穷,而且后纷呈隐伏,这一招可以生大威力,甚至不逊于“天下四大绝招”之下。方歌吟这招“咫尺天涯”一送了出去,连大风道人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钦羡的神色。大风道人毕竟也是武当派高手,武当剑法,宇内闻名,而今见得这一剑使得如此灵动,简直没有瑕疵,当然也不禁为之心折。
大风道人长剑一挑,“叮”地一声,武当剑法中之“阴柔绵剑”,剑尖向方歌吟剑身轻轻一触,方歌吟只觉剑身有一道如同电极般的力道,由手腕“太渊穴”直冲上来,不觉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猛抬头,大风的剑尖已抢入刺向自己胁下的“渊液穴”。就在这时,方歌吟猛吸一口气,“咫尺天涯”的后,忽然发出一股消力,大风只觉自已的剑峰,眼后要刺中方歌吟,忽然有一股力道,将白己的锐力四分五裂,他急忙变招,在一霎间已变了七招,可是对方的“咫尺天涯”,也跟起了七个细微的变化,这七个细微的变化,恰好封死了自己所有的变招。
而方歌吟的“咫尺天涯”,仍然一寸一寸地刺来。这一招妙用,是先前的剑式,不及后来的一招“点睛”作用,只要最末的杀手不出,敌人根本无从封架,直如绘画上的“四体妍媸,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
大风道长大吃一惊,连起“化血奇功”,冲激而出,只见一道淡淡的血气,剑如饮血,反黏住方歌吟的金虹剑,就在这时,方歌吟他运起“一气贯日月”,金虹大盛,直冲华盖,大风道人大汗淋淋,又十三个变化,方歌吟“咫尺天涯”,因招生招,依然克制住十三个变异,剑缓缓刺向大风腹下的“商曲穴”去。
高手相博,决在一招。但这一招变化莫测,九生九死,真是险中之险,前所未有。大风脸上忽然紫气大盛,眉心赤红一点,方歌吟猛觉运于剑中的力道,竟如遇矿石,迅急被吸去。
他心下一凛,想起任狂说过,大风道人所得乃归无隐尊之邪术,中有“血手屠龙”的“吸髓大法”,尤为霸道,他心念一转,内力又为之吸去不少;他暗运“从心所欲”,将手中内劲,经五指“少冲”、“关冲”、“商阳”、“中冲”、“少泽”五路发了出去。大风脸上渐有狂妄得意之色,他的“吸髓大法”,虽不如当年先辈段誉的“逍遥派”之“北冥神功”,能将别人功力吸为己用,也不似前人任我行之“吸星大法”霸道,但媲之与“星宿老怪”丁春秋之“化功大法”,却相得映彰。大风正见猎心喜,心想道小子一旦给我吸尽了内力,我功力可大生色,而他则是杀是剐,油煎火焚,任我听便啦。正得意洋洋间,忽然五道尖锐的内力,一齐切入他的“云门”、“中府”、“天府”、“侠白”、“尺泽”五穴去。
他脸色忽然大变,正想运功抵御,但那五道尖锐内劲,又揽入他的“孔最”、“列缺”、“径渠”、“大渊”、“鱼际”五穴,他狂吼一声:““指镖”!”狂吼未完,方歌吟又掣剑刺来,还是那一招的余势:“咫尺天涯”。
此时这一招虽仍是“咫尺天涯”,但已几番辛酸、几生人情了。
大风道人之与方歌吟,一得自“血雾纷飞”曹大悲的秘笈,一学自“武林孤子”任狂的真传,论原先实力,方歌吟虽得自宋自雪相传,又有宋雪宜的“武学秘笈”及桑书云“长空神指”相授,加上“百日十龙丸”之助,武功直迫“三正四奇”。大风道人以武当武学实力、以及“先天无上真气”,与方歌吟可谓旗鼓相当。他得血河派武功后,即不再习武当派武功,所学之杂,远不如方歌吟,但对血河、武当二派之精,则胜方歌吟。唯方歌吟的“血河派”武功,乃得自任狂,任狂武功,还在“幽冥血奴”萧萧天之上,萧萧天则仍胜曹大悲一筹,如此相比起来,大风的武功,确也逊于方歌吟一筹。
高手相决,这一招半试的火候功力,至为重要。
大风道人早生轻敌之心,所以一上来就想以一招震死方歌吟,断未料到方歌吟此刻功力已稍强于自己,反受轻敌所害,着了方歌吟以“从心所欲”功力凝聚所暗发出来的“指镖”。
大风一着“指镖”,如已受内伤,“指镖”气流连续侵穴,内创乃剧,大风大喝一声,手中紫剑,竟自震裂,片片粉碎,喷向方歌吟。
这下他是用纯武当内家罡气震碎手中长剑,剑片溅射方歌吟,可谓“应变奇急”四个字,方歌吟也是十分机警,他眼见剑片一蓬罩来,已不及避,大喝一声,一股真气,自肺腑冲出,由口冲射,竟将剑片,全喷出七尺之遥!
而七尺开外,正是蓝双荫与许由狭两人缠战宋雪宜,已占尽上风,方歌吟将剑片喷射,正好全嵌入“鬼手神臂”蓝双荫脸门,蓝双荫惨吼一声,宋雪宜一招“闪电惊虹”,迅疾无伦地刺中他心窝,自他背后“突”地刺了出来,但未来得及拔剑,“高大衰”许由狭的拳头已劈背攻到,宋雪宜只得以一双空手迎敌。
其实宋雪宜武功尚逊“一正四奇”半筹,力战“鬼手神臂”和“高大衰”二人,已颇感吃力,如不是方歌吟及时替他解决一人,五十招内就要见血。
方歌吟以“一气贯日月”喷开剑片,但就在这剑芒一掩之间,再加上他分神于宋雪宜战团的一云之际,大风道长已一口咬向他左头的“天杂穴”来。
方歌吟及时一偏,大风道人又尖又利的大齿,已在他肩脾上咬了两个血洞,方歌吟一招“火焰刀”就斩了出去,大风道人也真有过人之能,全身飞起,双胁间犹如生了一层薄薄的血翼,飞投入林去。
方歌吟只觉肩膊上一阵麻痛,也不知是否有毒,连忙以“一气贯日月”,将麻痒自伤口处逼住,吆喝一声,驱车直向林内追去!
他十分鄙视大风道人之为人,正想乘胜追击,一举把他杀死,方对得起数役来死去的群豪英灵。
且说严苍茫仿佛见到爱于严浪羽的影子,心急之下,内力未及护住经脉,他功力本已极高,陡增十倍,一时未免难以受用,甚易走火入魔,而胸中尽思想为爱子亡妻的音容,心中自知死期将届,耳际尽是幽冥的唢呐之声,他神智昏乱,已为陈木诛所慑制。严苍茫在白茫茫的雾中抢追了几匝,只见前面一条人影,忽隐忽现,严苍茫凄呼道:“羽儿……羽儿!你不要跑……为父平日迫你勤练,不许你好色贪花,是怕你坏了身子,对不起你娘……不是故意吼你……”
只听那白影子幽幽道:“你如此待我,又那对得起娘……”
严苍茫分开双臂,茫然了一阵,终于掩脸痛哭起来,悲声道:“是,是,是,是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你娘……从前她嫁给我时,要我护她,不可以为争天下第一人而废寝忘食,不择手段,我……我都答应了……但是……后来……我都犯上了,……只顾习武、争名、斗胜、贪利……没多照顾你娘……小心,小心她才郁郁病死的……我……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你娘……我对不起谢小心……”
只听那白影子又变了一种声调,变得十分娇柔曼媚,道:“你……你既对不起我在先……而今,而今又害死了羽儿……你怎样留得我住?”
严苍茫慕然一震,叫道:“小心,是你……是你……怎会是你?不是的,不,不是的!”
只听一阵哀怨的唢呐声,直如世事一场大梦,幽幽传来。严苍茫将脸在宽厚的大掌里哀泣,断断续续地道:“真的是你……小心,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就不要再走了……”
那白袍人道:“我回来了,我不走了。”
严苍茫眼中亮起狂喜的光芒,欣叫道:“小心……你不走了,你答应不走了,那真好,那真好……”眼眶中的泪水徐徐落到脸颊上来。
白袍人幽幽地道:“我不走可以,但你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的儿子,我,我要走了……”
又一阵凄清的唢呐声。严苍茫惨笑道:“小心,你不要走……我是对不起你,对不起儿子,……我一生人谋我志业,忘了有你,我才是世间上最幸福的人……忘了教养儿子,忘了……”
白袍人飘飘而去,严苍茫冲前两步,悲嘶道:“小心,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念了你二十年,你不要一出现就走……”
白袍人飘飘忽忽的声音传来:“你真的想我不走?”
严苍茫脑中尽是想二十年前,自己雄姿英发,与谢小心旖旎情调,骀荡风光,这脑海中多年来的深念,一一呼之欲出,彷佛那声音一去,什么都不复存了,这刹那间,他只觉什么功名、富贵、武艺、事业,都可以统统不要,只要那仿佛谢小心的声音能永留不去。白袍人轻轻地道:“我不去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严苍茫急得牙齿咬到了舌头,慌忙道:“你说,你说,莫说一件,纵是一千件、一万件,我也答应你……”
白袍人哀哀切切地道:“你先替我杀了方歌吟,拿了血河车……”
严苍茫双目茫然,喃喃道;“好,好,……”只觉在这天地间,只要有任何事物能换取当年他对谢小心的疏失,能换取此刻他与谢小心的相眷,叫他作什么都愿意。
若论人数,群豪是“忘忧林”及武当派,“天罗坛”、“金衣会”等之五至七倍之众,但天时地利,对群豪来说,都是阻碍,稍有疏虞,即遭暗算,而且群雄受困,阻碍甚多,未能真的每人发挥所能,全力御敌,加上心神为贪欲所迷,处处受制,要不是训练有素的“长空帮”、“恨天教”中流砥柱,很可能就一败涂地,而今却撑个和局,各有死伤。这边厢“金笛蛇剑”燕行凶想抢上“血河车”,却遇那佛口蛇心的女尼,心中痛骂:好倒霉!又是碰尼姑!他跟雪峰神尼于“七寒谷”一战,虽趁雪峰神尼分心之际,放毒蝎螫伤了对方,但自己也被她“星摇斗晃”击伤,心有余悸,打从心底里怕了这女尼。雪峰神尼因遭过燕行凶的暗算,所以恨绝了他,一上来就施出“雪峰神剑七七四十九式”,一剑还接一剑,燕行凶左手笛右手剑,已是招架多反击少。
七七四十九剑用完,剑势一竭,燕行凶抖擞精神,正待反击,岂料雪峰神尼剑花如雨,“素女剑法八八六十四式”又施展开来,这下燕行凶连招架都来不及,但是他此际的身形,忽然变了。
变得如灵蛇一般,游走不已,身形看来虽怪,但雪峰神尼的剑,始终触不若他的身体。雪峰神尼剑法一紧,一招“素心如洗”,忽然劈空!
剑招劈空,本来是过招交手之大忌,但唯独雪峰神尼劈空的这一剑,才是绝肴。所谓制敌机先,雪峰神尼这一剑,正是先截住燕行凶下一步要走的去路。
燕行凶大叫一声,收势不及,右腿血如泉涌,雪峰神尼紧接一招“素昧平生”,拦扫过去,燕行凶眼看避不过去,但他的身形,慕然向天冲起!
而冲天而起,一波三折,端是美观,而且灵动异常,他姓氏是“燕”字,当真有“燕子之抄水”之风,雪峰神尼也不禁喝了一声:“好俊的轻功!”
连连追击,尽皆落空:雪峰神尼脸上煞气一闪,终于使出了她的看家木领:“天河九九八十一式”来!
这头儿桑书云力战“西域魔驼”,也打得好不灿烂!全至朽开始十分自高轻慢,心想自己所苦练的“怒啸指法”,正好与桑书云的“长空神指”一较高下,就算“怒啸指法”未能稳操胜卷,自己也可以“冲星掌法”,除此强梁。
所以他怒啸一声,打出一指。
桑书云安翔骆荡,正击一指。
两人俱是一震,西域魔驼益怒,又打出两指。
桑书云脸留微笑,也射出两指。
这一来,全至朽披头散发,又似飞禽虫蝗,激跳不已,厉啸一声,便发一指,怒啸连声,使发数十指。
桑书云脸上笑意愈浓,脸色愈白,他的指“丝丝”破空而出,每次都及时刺破了对方“嗤嗤”的指风。
“西域魔驼”啸声越来越响,桑书云却越安详;打到后来,“西域魔驼”围绕桑书云身前,划了一个无形的大圈,不住奔绕发指,桑书云都敛神以待,并不回身,指风不管在前在后,总应手而出,戮破对方制来的凌厉指风。
“西域魔驼”越奔越快,只见一个委琐龙锺的急影,不住围桑书云跑;声势越来越厉,可谓沙尘滚滚唯只有“西域魔驼”心下几怖:自己是骑虎难下,桑书云以静制动,自己一且稍歇,必被对方指劲反挫而难逃一死。
这下“西域魔驼”,可谓苦不堪言,跑到后来,已是一跷一拐,续力不继,啸声也渐沙哑,更怕的是给桑书云看出来,乘机反击,那就祸胎难遁,劫数难逃了!桑书云是什么人,他焉看不出来?
桑书云清啸一声,立时反击。
只听“丝丝”之声,内家罡气,外家指劲,划破空气,“西域魔驼”为之变色,他孤注一掷,将数十年性命交无的“冲星掌法”,攸急拍出,掌影如山,以解当前之难!
第六章忘忧林之搏
方歌吟驾“血河车”追击大风道人,赶入“忘忧林”,只见白雾迷漫,大风仗血翼,掠入林中。
方歌吟心头大急,仗“血河车”所发出的隐隐血气,使迷雾辟易,现出一大片视野来,方歌吟正待策马追赶,忽听一阵唢呐之声,凄悲励人,他侧耳听了一震,只见眼前闪,过一白袍人,满身血污,竟似是他的父亲方常天。
方歌吟失神叫道:“爹……”
只听那白袍人哀声道:“吟儿,为父的死的好苦……”
方歌吟不禁悲不自胜,呼道:“爹……!是谁害你的,告诉孩儿,孩儿给您报仇……”如此呼唤了几声,白袍人并不答话,方歌吟悲呜道:“是不是“忘忧四熬”?……是不是费四杀……?”
那白袍人似略略一震,哀惊道:“是呀……”只见林外斜里闪至两人,赫然就是费四杀和那黑衣青年!方歌吟大吼一声:“那里走!”
就在这时,只觉“血河车”内一股透骨的寒气刺心而至,机伶伶地打了个心颤,猛地一醒!
原来“血河车”内的精铁寒气,使得方歌吟即将迷眩的本性,悚然一醒,他此刻内力浑厚,收敛心神,抱元守一,定睛一看,那有什么父亲的踪影?抑见一白袍怪人,和林那的一个神色木然的人:竟是“劫余老怪”严苍茫!
难道严岛主也似自己一样,不小心为那“忘忧林”的怪物所慑制住心神吗?抑是如何解救,怎生是好?
只听那白袍人依然饮泣一般地道:“吟儿……我……我死得好苦啊……”方歌吟本可伺机骤尔将之扑杀,但不想如此让他死得不明不白,非好汉仍为,而且也欲探听“忘忧四煞”中费四杀下落,故发出一声平地旱雷般的大喝:“别在那儿装神弄鬼了!”
那白袍人如同电震,吃了老大一惊,嗫嚅道:“你……你……”他的“慑魂迷心功”,所向无敌,没料今日在一个后生小子面前摔了个大跟斗,狠是恼恨。
方歌吟厉问:“费四杀是不是在‘忘忧林’中?”
白袍人冷笑一声,道:“‘忘忧林’高手如云,你单止找他作甚?”
方歌吟佛然道:“他是我杀父仇人……”
白袍人鉴貌辨色,已知方歌吟并未受“摄魂迷心功”所制,他此际已恢复镇定,慢条斯理地道:“哦,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
只听他悠悠又道:“你也加入了我‘忘忧林’,日后我夺得天下,有你的好处!”方歌吟道:“你胡说什么!”
白袍人淡淡一笑道:“我是‘忘忧林’林主陈木诛。现在是‘林’王,日后便是‘武林’的‘林’主。好,你不信是么……我说与你听:天下英雄好汉,武功再高,智魄再强,也徒劳无功,因为功劳都属于我陈某人的,我陈某人只需用‘慑魂迷心功’一施,让人就要成为我的奴役,我要他去东,他就不敢往西,我要他上山,他就不敢下海……你说,天下群豪,是不是尽在吾壳中也……”
方歌吟听得不耐,骂道:“痴人妄语!”
陈木诛怪笑道:“痴?妄?究竟是谁痴?是妄?人皆为我所用,谁发痴狂?哈哈哈……众人皆醉我独醒,那时我就是千古未有之唯一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是天地间唯一清醒的良心……你倒猜猜,千百年来,我要做谁?”
方歌吟只觉此人言论偏激,气焰嚣张,不可理喻,不耐烦地答:“罗嗦!”陈木诛自倾盖如故:“古今数十年,纵横数万里,我陈木诛敢言人所不敢言,为人所不敢为,为天下第一人,标新立异,博学懋绩,当今天下,除了‘陈木诛’外,我又看得上谁?难道是愚忠的诸葛亮?愚义的关云长?愚仁的尧舜?愚孝的孔孟?哈哈哈哈……我来生投胎,除‘陈木诛’外,不作他人想。我实逾越时代太多了,今时世人不解我,但他日过得千百年后,世人必以我‘陈木诛’之发见为荣,此刻他们不解于我,冒渎于我,真是蠢笨无比!我要把天下占服,四十岁后,只作些划时代,天下震烁,名垂古今的大事,我……”说到这里,因太过激动,几为口水所噎住。
方歌吟见这人巧石如簧,大肆吹嘘,如疯人癫语,也不想与之罗唆,只见这人呆颐呆脑,且不去理他,谁知陈木诛又道:“你心里说得我痴人梦话,不屑和我计较是不是?你想装蒜了解我心里的苦痛是不是?其实非也!我是天下第一等大智慧的人,何需你之同情?我心头何等快乐!因这天下人无不在唾骂我,唾弃之因,来自于妒忌,他们不如我,故此想何我寻酗,且用卑鄙手段,毁我消誉!我唯洁身自爱,举世非之仍一往无前,你可见过天下有我这等大勇之人否?……当今天下,最有学问,最见实力者,是恩师‘倚天叟’华危楼华先生,华先生亦认为我是他衣钵弟子,你们这些俗人,认不认,那又有什么干系?今日骂我爱我者都有,唯有不识我陈木诛者,几稀矣矣……”
方歌吟实在无法忍受这等死抬面子之言,只听陈木诛依然喋喋不休下去:“我陈木诛乃早生几百年的天才人物,他日声名鹊起,无不钦仰,人人以我‘陈木诛’三字为荣……”方歌吟大喝一声,陈木诛大震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打雷了?”
方歌吟道:“别吊唁般说个没完,没的辱没了自己身份?”
陈木诛笑道:“身份?”他眼睛又亮了,发出火花般狂热的光茫来:“身份!我此刻的身份,最受一般年轻一辈的支持……不支撑我的,都目光如豆,生之于嫉恨,不惜借用各种鬼域技俩,来攻击我,但大树盘根,我才不怕……”
方歌吟瞧了瞧在一旁呆如木鸡的严苍茫,叹了口气道:“你不利用别人感情,作那‘慑魂迷心’的恶业,就不倚有人来跟你过不去……”
陈木诛“哈”地一声怪笑起来:“这可是破天的冤枉,我替人移情忘情,别人不感激我智者所为,反而来怨我?唉唉,世间上一个‘情’字,害了多少人,你没听过‘许多烦恼,只为常时,一饷留情’么?故有烦恼的,我却给他去忧忘愁,代价是为我所用,这不挺货钱两讫,各无亏欠么……怎怪得我……”
方歌吟着此人思想之怪,真个千古从所未有之奇,如果骂之,反而会被他以为是妒忌他,端的是空解善罢,心里暗叹一口气,道:“陈当家的,如果你再搅舌拌齿地说过没完,在下只有得罪了。”
“得罪了?”陈木诛哈哈大笑道:“我乃天下圣人,你们的不虞之誉、求全之毁,岂伤得了我真金不怕洪炉火之身……”
方歌吟再不打话,大喝一声,长身而起,一掌击去。
他这一掌乃运“一气贯日月”之“登峰造极”神功,揉合于“韦陀杵”击去。陈木诛双掌一扬,“闭门造车奇功”中的“如封似闭”,封过一掌,只震得双臂隐隘发麻。
方歌吟又发出一掌,这是将“青城九打”绝招融和于“从心所欲”神功之中,一掌打下,陈木诛又以“闭门造车功”的“如漆如胶”接过,这次震得连双腿都发酸,知道方歌吟功力实在霸道,当下不敢硬接,移身就走!
曲风不还与陈木诛二人,各得“倚天叟”华危楼的所授,一占“七寒谷”,一据“忘忧林”,曲风不还长“舍身投敌法”,陈木诛则练“闭门造车功”,两人皆善“慑魂迷心术”,只是陈木诛对这门奇术,更有专长而已。但陈木诛妄自尊大,曲风不还与之相比,则相形见绌了。
“倚天叟”华危楼,就是昔年中原一奇伙萧秋水列为生平奇险得三战之一:“天朗老人”之役,他以“飞天一剑”,破去“天雷老人”的“天雷一式”。而“天雷老人”范式就是“倚天叟”华危楼的义父。
“倚天叟”华危楼昔日与“血河派”的总管“幽冥血奴”萧萧天,乃至交好友,后因倾心于萧秋水义妹伊小深,以至反脸成仇,造成了终生的遗憾。
且说陈木诛以“闭门造车功”,连架方歌吟二击,情知抵挡不住,而且“闭门造车功”所夹带“慑魂迷心术”的魔力,也侵占不入方歌吟的经脉内息之中。这最主要不但是因为方歌吟的内力雄厚,更重要的是方歌吟一上来就几上大当,所以十分警惕,所施的尽是“少林派”正教禅宗佛家武功,“慑魂迷心功”根本沾不上边。
方歌吟第三击将随“佛心功”一拜而下。
陈木诛飞退。
便在此时,一条灰影疾扑而下,“轰”地与方歌吟对了一掌。
这一掌相对,两人都晃了一晃,只听陈木诛在一旁叫道:“杀了他……快杀死他……”方歌吟这时也已看清来人是严苍茫。只见他跟少林“佛心功”对了一掌后,双眸略为清澈了一下,又迷迷浑浑起来。
方歌吟大呼道:“严岛主,严岛主,你醒醒,快醒醒”只见严苍茫脸肌稍为抽搐一下,喃喃地道:“我不要醒!我为何要醒?醒了就见不到你了……我不要醒!”那陈木诛又捏声幽幽道:“苍茫,使给我杀了这小子……”
严苍茫大步行近,一掌劈来,方歌吟大喝一声,应了一掌,只震得双臂发麻。严苍茫内息剧增十倍,就算是方歌吟的浑厚内力,也非其敌,但若论武技庞杂精微,严苍茫可膛乎其后了。方歌吟当下以奇门杂学,与迷失了木性的严苍茫周旋起来。
“天河剑法”一出,燕行凶的身法,便完全被截了下来。如果他是一只燕子的话,他的羽翼即如被天河淋湿,欲振无力。
他的左腰又多了一道口子,鲜血迸涌。
雪峰神尼脸上煞气越来越强盛,燕行凶狼窜鼠突,都突不过雪峰神尼的剑网一十三重。便在此际,燕行凶的笛子,忽然“啸”地一声,喷出了十七八支附骨钉!雪峰神尼以前着了燕行凶的道儿,早有提防,一招“披襟当风”,划了出去!这一招“披襟当风”,宛若将军俯瞰,十万军马,临风遥眺,有大将气魄,雪峰神尼虽是女子,这一招使来,却如当临百战沙场,校阅兵马,一剑扫去,不但将暗器尽皆横风扫落,而且一剑拍在金笛上。
金笛被雪峰神尼长剑一拍,竟然拍碎!但在这刹那之间,燕行凶的右剑,猝然变作十点万点的剑片,而短片剑刃之上,又连一条细线,使得他的利剑,变成了一条活动的镶蛇一般,而且化成无数只牙的口,向峰华神尼“噬”来。
雪峰神尼也不料此,连使一招“云绕巫山”,将全身裹成一片剑光,只求自保,不求伤敌,即在此间,燕行凶陡然收剑,横空扑去。
原来桑小娥正在不远处。燕行凶一扑到,千中的千蛇般的怪剑,“忽”地又变作一把剑,燕行凶自后将剑扑架在桑小娥玉颈上。
雪峰神尼长身欲上,燕行凶冷喝道:“且慢!”
雪峰神尼娶然而止,长叹一声,燕行凶咛笑道:“你也知道我要做什么的了?”雪峰神尼叹息点点头,剑尖已垂地。
燕行凶森然道:“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卜话未说完,惨呼一声,变色道:“你……你……”
只见桑小娥趁机一坐钻起,挣脱了燕行凶的威胁,燕行凶心口间有一股血泉,正溅出鲜血来。桑小娥脸色白了一片,但却十分英俏,只见她将袖口一松,一物“当”然落下。原来是一匣子,匣首上有一截刀尖,原按装于桑小娥肘背,在燕行凶贴身而近时,刀尖划破衣襟,刺入了燕行凶的胸臆。
桑小娥一脸娇煞地道:“你们这些脓包!一天就知道威吓弱者,你以为我桑小娥好欺负么……告诉你,是梅二哥在晋祠见了“西域魔驼”以铁罩护背后,灵机一动,给我肘部装此‘弹镀匣刀’,专门对付你们这般欺善怕恶之徒的……”
“大肚侠”梅醒非,除有“雪上无浪草上飞”一身的轻功外,智力也跟辛深巷相得映彰,更妙的是一双巧手,这小小的机括,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却使得这“金衣会”会主,叱吒塞外的“金笛蛇剑”,阴险凶悍的燕行凶,莫名甚妙的死于桑小娥的匣刀之下。桑小娥故意卖个空门,让燕行凶所掳劫,实因目击“七寒谷”之役,燕行凶也趁人之危,攻袭清一而生的念头,藉此将这武功高于她自己十倍的人除了。燕行凶做梦也没料到,自己雄霸一世,却死于一女娃娃手中。
雪峰神尼笑道:“要得……”话未说完,忽听天象大师龙啸震天,急挺剑赶去。
武林群豪与“忘忧林”之斗,已经是陷入苦搏之中。若“忘忧林”能镇静从事,逐步瓦解群众斗志,使其丧失神智,则可能早已得手,但因“血河车”出现,陈木诛、大风道人、燕行凶、西域魔驼四人均想巧取豪夺这旷世难逢的宝物,结果自现形迹,“忘忧林”的提早发动,也等于使诸侠提早防患,斗得个旗鼓相当,难分难舍。
宋雪宜因有方歌吟相助,剪除了使蛇茅的蓝双荫,剩下的许由狭,虽以空拳相对,但仍可稳操胜卷。然而“武当一绝”协以强和“神拳破山”支参幽两人合击天象,天象的真气,似永远使用不完般,白茫茫的罡气源源推出,两人一时没法制住这神充气足的大和尚。便在此时,忽听一声虎吼,一声惨嘶。
惨嚎的人是“多罗叶指”哈玖公,他被天龙大师的“天龙神刺”,破膛而入;虎吼的人是天龙大师,他被“多罗叶指”戮中“中府穴”,鲜血激喷。
两人武功,本都源出于少林;天龙大师原本实力雄厚。但受伤颇重;哈玖公精通指法,却神智迷糊,两大少林高手,胡里胡涂的,都丧失了性命,磕然倒毙。
天龙这一死,几令天象睚芒欲裂,这一分神间,“武当一绝”疏以强的“八卦游身掌”,啪地击中了天象的背心,天象往前一冲,怒啸一声,一连打出十八掌,由茫茫劲气飞卷而出,将支参幽远远击退,疏以强打中对方一掌,手腕却震得隐隐发麻。这时雪峰神尼已赶了过去,一剑稳住“神拳破山”。天象瞪日拧身,专对“武当一绝”。可惜疏以强己心智浑噩,否则真个要吓得魂飞九霄了。
“括苍奇刃”恽少平,以三尖两刃剑,力敌少林群僧,这人会在阴山之役,刺中“武林孤子”任狂,在五十年前普陀山之役,也曾斩伤“血影神掌”欧阳独,武功自有过人之能,众僧虽然勇悍,一时还制他不住。
这边恽少平在力敌少林僧人,铁狼、银狐却跟扁铁铮、伯二将军伯金童、召小秀召定侯,打得天昏地暗;而“忘忧四煞”的老大“七十二路看到就抓”擒拿手及“三十六路大小开碑”少阳手严一重,也正与“寒鸦点点”成问山与“袖里乾坤”徐三婶,也打得难分难解,焦云玉与成福根,也合战“毒手公子勾魂手”费四杀,亦打得日月无光。如果方歌吟见到,定必抢身报这杀父不共戴天之仇,可惜他仍在“忘忧林”中,和迷失本性的“劫余怪叟”,打得险象还生。
这时方歌吟和严苍茫第三度的正式交手。
严苍茫“轰”地发出一掌,方歌吟催动掌力,展动身法,避过一击。对方又“轰”地劈了一掌,方歌吟情知掌力方面,自己断不是严苍茫之敌,他只好时使“长空神指”,时施“大漠仙掌”,或用“四大绝招”,暂时封架住严苍茫的攻势,另一方面又因不想伤害严苍茫,所以打个势均力敌。
打了一阵,严苍茫追上血河车,两人在车中腾挪搏击,但两人俱是一流武林高手,武学宗师,场地的窄与宽,已毫不能影响他们的武功。两人在车中力战,从隆然巨响,打到悄没声的,方歌吟打了百多回合,慕然一觉,原来车上隐隐都封了一层阴寒的冰绡。原来严苍茫的武功,内力都带阴寒,而且功力剧增,打出来的武功,更寒毒非常,久战之下,将车内都封了一层薄冰。幸而那八匹烈马,都异常骠壮,还支撑得住,亦哀鸣不已。又战了一会,方歌吟只觉自己身上忽然“啪啦”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似的,他不及细看,严苍茫又一掌扫来,他以“海天一线”一守,讵料手臂稍动,又“啪啦”一声,这才发现手臂上封了一层薄冰。
原来不仅手臂,而是全身上下,卸被严苍茫阴寒掌力所催,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网,每一稍动,即震破冰层,故发出“啪啦”的声音。
他如此分神间,严苍茫的杖,直击而下,方歌吟走避无及,只好一招“咫尺天涯”,回了过去。
严苍茫却陡一反手,招式不变,但方向已变,变得杖向他“大椎穴”处撞来,方歌吟危急中也一反手,剑身依然截佳严苍茫的杖。
严苍茫一呆,他神智已迷,也没什么特殊反应,猛抢上一步,一掌拍来,方歌吟知无善了,五指一弹,在掌风之前,先射中严苍茫的右胸。
五缕指风“瑟瑟”连声,已打中严苍茫,却见严苍茫右身一歪,方歌吟立即有些后悔自己出手太重,不料严苍茫的手掌,陡地攻了过来,比先前还快了三倍!
方歌吟立时明白过来,严苍茫乃是施展“腐功”,硬受他的“长空神指”,他领悟已迟,严苍茫的一掌,已击在他身上。
“砰”地一声,陈木诛在旁“哇哈”一声笑道:“倒也,倒也……”
猛见方歌吟滴溜溜地已闪至严苍茫背后,原来他使的也正是“东海劫余门”严苍茫所亲创的“移影遁道”功,这是一种至大的掩眼法,看似被击中,其实早已闪至一旁,伺机待袭。
方歌吟双指疾点严苍茫的“丝空竹穴”和“委中穴”,以图先点倒严苍茫,好救回去让他清醒,自从严浪羽死后,他对这孤独老人已恩仇了了,只有同情。高手过招一发千钧,“移影遁道”奇功虽为严苍茫所创,但他神智不清,醒悟稍缓,方歌吟已眼看可以将他点倒。
就在这刹那之间,方歌吟忽觉背后腥风急扑,一人疾如鹰,已自背后掩至,方歌吟不及点倒严苍茫,一面反手发招,一面急掠而出,“砰”地一声,依然被掌风扫中,跌出七八步,落在一头马背驮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金星直冒。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大风道人,他已了一记“化血奇功”。“化血奇功”消功蚀骨,要不是他以“一气贯日月”护住心脉,早已醮之则死。
大风道人怪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胆敢违拗于我,结果便……”陈木诛却在旁摇头截道:“道长万勿忘记,这叛逆之所以给道长一击奏效,乃严苍茫与之正面周旋之功也;严苍茫所以与之为敌,乃听我之命也,是以道长能伤敌,全是区区之功也……”
大风道人怒目以视,方歌吟忽然大喝一声,八马人立而起!
这八匹血河车,与方歌吟已甚熟络,故一齐人马嘶鸣,这下冰绡纷纷碎裂,而血河车已几近倾倒,这变起仓卒,晓是严苍茫,痴呆之余,给倾摔下来,大风道人反应奇速,斗然感觉站立不稳,血翼一展,掠出车外,以观其变。
这下却正中方歌吟下怀。他呼吆一声,人马齐奔,激骋而走。
他情知以己之力,绝非严苍茫、大风道人、陈木诛三大高手合击之敌,一死虽不惜,唯陈木诛阴险毒辣,将之迷失本性,为其所用,作出害理伤天的事,才祸胎不浅,当下趁这隙来,策马狂奔,往林中倒冲过去。
大风道人大喝一声,展翅追袭。陈木诛急急也变作女音道:“苍茫,快,快,快给我将‘血河车’追回来,再将那小子,点穴铐镣,我有大用……”
严苍茫神色茫然,踌躇而行,不胜苍凉。
第七章忘忧林之毁
“西域魔驼”的掌法越拍越快,桑书云的身子越来越似在狂台巨风中飘晃。飘晃,但是不倒。而他“丝丝”的指风,只要“西域魔驼”掌形稍有缝隙,即立时攻了进去!到了后来,“西域魔驼”根本没有选择。他不能选择。“冲星掌法”,不能稍停,稍止则送命。
如此打下去,“西域魔驼”耗竭越巨,就在这时,丝地一声,桑书云一指向他“京门穴”戮来。
“西域魔驼”忙用“冲星掌法”,一时“嗤”地一声,“西域魔驼”的掌心,竟被戮了一个血洞。
“西域魔驼”失声叫道:““螳臂当车”!”
“螳臂当车”是指法中一种极厉害的境界,具有一指挽奔车之力,“西域魔驼”虽有所闻,但平生首遇,心中一慌,桑书云又戮出一指,直点“西域魔驼”在乳旁的“天池穴”。“西域魔驼”情急之下,将臂一摸,“扑”地一指,桑书云的手指,竟插入“西域魔驼”臂内,“西域魔驼”狂嚎一声,桑书云脸色白如纸帛,又一指向他的“内庭穴”来。“西域魔驼”左手一指“怒啸指法”,射了回去,两缕指风碰在一起,桑书云脸白如雪,“拍啦”地一声,“西域魔驼”左手食指被震折,第一节手指断裂飞出!桑书云旨在为老友复仇,这人虽跟自己并无龃龊,但伤宋自雪在先,杀车占风在后,桑书云痛失良友,宁豁出一死,也要报此大仇,当下再不容情,身子滴溜溜的一转,施出“凭虚临风”的轻功,转到“西城魔驼”之后,直戮其“阳纲穴”!
“西域魔驼”此刻可谓惊怖失措,勉力一长,桑书云这一指虽打不中他“阳纲穴”,但仍然戮中在脾胃之旁的“意舍穴”,“西域魔驼”惨叫一声。不及变招,桑书云已顺势点戮他背心中脊,眼看拂中,桑书云却觉指尖一麻,“叮叮”两声,如戮中钢锥子,“西域魔驼”忽然倒撞而来!
桑书云这下始料未及,他未与“西域魔驼”交过手,不知“西域魔驼”背后装有倒刺,这一下失着,“西域魔驼”乘机倒撞而来,端的是凶险万分!
桑书云只有疾退。
他退得快,“西域魔驼”也追撞得快!
“西域魔驼”情知自己已负重伤,若此击不能搏杀桑书云,自己恐劫数难逃,桑书云那双指一弹,委实已将倒刺弹得插入背肌,疼痛异常,他也管不了那许多,以镶锋牢固的“锁子甲”,要一举撞死桑书云!
桑书云急退,退得极快,两旁景物,呼呼而过!
“西域魔驼”急撞,撞得极快,只求速杀桑书云!
桑书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仓卒遇险,但撤退之时,早有留心。
他疾退向天象大师与“武当一绝”疏以强的战团。
疏以强的“八卦游身掌”飘忽轻灵,但稍一近身,皆被天象大师的“大般若神功”使时所带起的白茫茫罡气,扫得立桩不住,天象大师近日来不知斗了几场,伤了几处,但依然龙精虎猛,老而弥坚。
就在这时,桑书云飞退而至!
桑书云大叫道:“大师!”
天象乍见桑书云掠过,一人背撞而来,他侠义心肠,也不细想,双掌“轰”地拍了出去!
就在这时,疏以强刷地拔出锥子,直刺天象背心“悬枢穴”。
但见青影一闪,桑书云已撞入他怀里,五指一拂,五缕指风,连中他手臂“阳豁”,“阳谷”、“阳池”三穴,疏以强锥子垂了下来。桑书云的另两指又射中他的腋下“渊液”、“天泉”二穴,疏以强低吼半声,指劲破体而入,倒地而殁。
天象双掌,却“砰”地拍在“西域魔驼”背上!
“西域魔驼”背上的“锁手甲”,宛若刺猥一般,全刺在天象大师的双掌上。天象大师只觉手掌热辣辣一阵刺痛,也没什么,“西域魔驼”却狂号一声,胸前有数十点血雨溅喷而出。
天像大奇,俯视掌心数十点血红,但未利入掌心,大感纳闷。
他却不知道,他双掌虽击在“锁子甲”的倒刺上,但“龙象般若神功”的内力,将刺钓全打得倒嵌入“西域魔驼”背心去,几自胸前戮破出来,“西域魔驼”被这浑宏的内家功力一激,焉有不死之理?
其实在桑书云急退的时候,早已算准这一点,他以指劲拂拙过倒刺,恬如自已指力,要将钓刺倒嵌,力有未逮,他跟天象大师交手数次,如其内力无匹,故挺而走险,自己替他解决强敌,但亦要利用他剪除大仇!
这一下全在桑书云算计之中,敌手互易,眨眼之间,两名强敌:“西域魔驼”和“武当一绝”疏以强,全被歼灭。
天象杀了“西域魔驼”,倒是一呆,桑书云疾道:“谢谢。”背影一闪,飘向宋雪宜跟许由狭战团。天象越战越勇,杀了一人,尤真气鼓荡,无所宣,猛见雪峰神尼跟“神拳破山”支参幽仍在激战中,暴喝一声,大袍激汤,飞身过去!
同在此刻,一阵急蹄,血河车席卷而出!
血河车背后,急追一人,便是“劫余怪叟”严苍茫,车顶之上,如鸟飞掠一人,正是大风道人。
血河车急冲之下,却逢那费四杀的弟子黑衣青年钟瘦铃与掠一及瑶一的战团!这三人战得正酣,“血河车”猛然冲至,三人一时都去避不了,方歌吟不想误伤琼一与瑶一,急忙勒止,人马齐鸣!大风道人这时飘然降落,一掌激下!
方歌吟勉强与之对了一掌,但受伤极重,被震得心气浮燥,便在这时,严苍茫攸然冲上血河车,一杖就盖了下来!
方歌吟急以“海天一线”,勉强守住,大风道人又乘机来袭,方歌吟重伤之下,以一敌二,已万分危殆。
这当儿天象挥掌扑向“神拳破山”支参幽,支参幽“霹雳”一声,一拳擂去,天象以“龙象般若禅功”硬接一拳,两人均是一晃。
雪峰神尼见天象耳根震出鲜血来,心中不忍,道:“大师先歇罢。”天象怕雪峰神尼觉得他力不从心,当下向支参幽咆哮道:“再接我一掌!”一股白茫茫的劲气,又飞涌而出,支参幽外号“神拳破山”,手上功夫,也非同小可,“轰隆”一声,又出一拳,两人一接,俱是一震,雪峰神尼抢步而出,天象却硬是拦在雪峰神尼身前,支参幽又一拳击到,天象又猛推一掌,两人均退三步,口溢鲜血。
雪峰神尼再也忍不住,幽幽一叹,情不自禁将手往天象肩上一挽,温声道:“你又何苦?”天象心中一阵迷茫,道:“你……你都知道了。”雪峰神尼叹道:“就算铁石心肠,超凡入圣,也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天象悯然一阵,心中有一千个声音彷佛喊道: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一阵狂潮般的喜悦,使他忘了形,支参幽又一拳击来,他竟不知闪躲。
“砰”地一声,天象左胁中了一拳,他咳了一声,便是一口血,却一面闪:“你……你不见怪……”支参幽又挥拳打来,雪峰神尼关切洋溢于色,一剑“星摇斗晃”攻了过去,支参幽却趁雪峰神尼分心之际,一拳震飞雪峰神尼的剑。
天象怒道:“谁敢伤害神尼!”一股真气,在大欢喜太忘形中竟自丹田经由天个、太乙、梁门、神封、神藏、通过曲池、火陵、阳豁诸穴而至掌心,盘了出去,“神拳破山”这次一接,“客察”一声,骨肘折裂,倒穿入胸,悲嘶一声。
雪峰神尼趁机而上,以手代剑,一招“千水一流”,切在支参幽喉头“天突穴”上,支参幽闷哼气绝。天象尤自喜极忘形道:“你不见怪……你不见怪……”
雪峰神尼幽幽一叹,正待说话,乍见方歌吟正被大风、严苍茫两大高手追击,十分危险,呼道:“大师,我们先救方少掌门再说……”说飞身而去,天象犹如大梦初醒,随而奔去。
方歌吟这当口儿在危急间,雪峰神尼和天象大师忽然加了进来,两人敌住了严苍茫,压力顿减,勉强可与大风道人一战。这时两人都已受伤,只不过方歌吟更重一些而已,久战之下,方歌吟仍处于极端劣势。
但雪峰神尼和天象大师,遇严苍茫,却更为吃力;天象大师受伤已重,而内力偏又斗不过严苍茫,加上喜欢忘形,功力时灵时不灵,神智悠悠忽忽,只有雪峰神尼倾力以赴。严苍茫杖影如山,天象迳自在问:“师太,你,你有没有生气?”雪峰神尼抵挡得正是辛苦,天象迳自地问,她心中堪是气苦,道:“阿弥陀佛。”
天象劈出一掌,又问:“我……很久以前,第一次中秋大会,我见师太,我……我就感觉到自己该打入地狱,永不超生……”雪峰神尼向严苍茫尖叱一声:“严老,你醒醒……”严苍茫早已神智迷失,那能苏醒,天象见雪峰神尼旁而顾他,心中醋气大起,什么去颠去痴,早忘得一干二净,心中气苦,心中实知业报所聚,自己爱慕之情,乃非份之想,当下狂吼一声,“龙像般若禅功”又激了起来,向严苍茫猛冲过去!
严苍茫左手一挽,以一掌接下天象大师两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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