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听着云紫的喊声，姚路和剑岚都怔住了。

　　剑岚拉住云紫的手，不解地问道：“云紫妹妹，怎么了？”

　　云紫一边抽鼻子一边四外张望着说道：“剑岚姐姐、姚大哥，我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剑岚也认真闻了闻，点头道：“对呀，这里是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姚大哥，你闻到了吗？”

　　姚路道：“我闻到了。这味道好熟悉呀……在哪里闻到过呢？”

　　剑岚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味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不要管它，我们还是快敲门借宿吧。”

　　姚路手一挥，神色凝重地说道：“岚妹，你说错了，这件事和我们很有关！”

　　云紫问道：“姚大哥，这是什么气味呢？”

　　姚路警觉地四外望了望，握紧了剑柄，压低声音道：“是汉兵战马的气味！”

　　剑岚和云紫同时震惊地说道：“什么？汉兵的战马？”

　　姚路肯定地说道：“是的，是汉兵战马的气味！大汉的马种和我们的马种有所不同，吃的草料也有区别，所以马战马身上也就有了这种特殊的气味。要不是云紫妹妹提醒，我还真的不加注意呢！”

　　剑岚恍悟道：“姚大哥，你是说汉兵打过来了？”

　　姚路环视了一下四周，道：“我虽然还不能确定汉兵打过来了，但这座镇子来过汉兵的骑兵，或者附近有汉兵的骑兵在驻扎，人数大概在一二百人左右。我猜想是马援派出的先锋营。”

　　云紫和剑岚信服地点了点头。

　　剑岚道：“姚大哥，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应该消灭他们，让这些狗贼有来无回！”

　　姚路摇摇头，道：“岚妹，我们不知道汉兵究竟有多少人马，驻扎在哪里，我们只有三个人，不能以卵击石。反正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先借宿，明天再做计较。好吗？”

　　剑岚手握宝剑，气愤地说道：“我真恨不能立刻就把那些狗贼杀死！”

　　云紫道：“剑岚姐姐，我看姚大哥说得对，我们先在这户人家住下，明天肯定会有消息的。”

　　剑岚压下怒火，道：“先让那些狗贼多活些时候！”

　　姚路重新走到大门口，叩响了门环。

　　门环响过一阵之后，大门被打开了，红红从里面探出了身子。原来，这座宅院的主人是杨继和红红。

　　红红望着姚路、剑岚和云紫，问道：“你们是来借宿的吧？”

　　姚路恭敬地说道：“大嫂好眼力呀，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借宿的？”

　　红红笑了笑，道：“你们和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更始军，大晚上的，你们来敲我家的门，不是借宿还能是抢劫呀？”

　　姚路也冲红红笑道：“大嫂，我们确实是来向贵宅借宿的。我们是兄妹三人……”

　　红红不高兴地打断姚路的话，道：“我不管你们是兄妹呀还是什么的，我家不借宿！”

　　姚路央告道：“大嫂，你家大门上贴着南海慈航爷的金身，想必屋中供着菩萨，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人，你广开善门，让我们借宿一晚，慈航爷和菩萨知道了一定会在功德簿上给你记上一笔的。”

　　红红被姚路说动了心，犹豫道：“看在慈航爷和菩萨的份儿上，我留你们在我家借宿一晚，不过你们可不能睡上房，只能睡柴房，而且只有一间。你们想住就住，要是觉得委屈呢就另寻他处！”

　　剑岚对红红道：“大嫂，你让我们借宿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不会挑剔房间好坏的。谢过大嫂了。”

　　红红把大门敞开，姚路、剑岚、云紫鱼贯走进了院子。

　　上房内，杨继慵懒地躺在太师椅上，边品茶边摇着扇子赶蚊子，红红从外面走进来。

　　杨继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是谁敲门哪？”

　　红红眼珠转了转，心道：“我可不能告诉他柴房里住了两个俊姑娘！”她脱掉衣服上了床，对杨继道，“是三个过路的买卖人在咱家借宿，我把他们安顿在柴房里了。”

　　杨继信以为真，不再追问借宿的事情，品了一口茶，闭上眼睛，陶醉地说道：“哈哈，好茶、好茶，舒服、舒服，这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大成王’的儿子终于享起福来了！”

　　红红嗔怪道：“自从买下这片宅子，你美得都快飞到天上去了，就差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杨继依然美滋滋地说道：“我是谁？你说我是谁？我是‘大成王’的儿子，我不是九宫山上的二寨主了，你也不是春深阁里的妓女了！”

　　红红不服气地说道：“你以为是你本事大呀？是人家赵珏的金子本事大，你才能享受我红红，才能在这豪宅深院里消停自在！”

　　杨继感慨道：“唉，你说吴洪义待我好吧，他救了我的命，让我在九宫山上做了二寨主，可我在山上四年也没享过一天这样的清福。老百姓都骂汉兵，王匡、王凤、吴洪义拼死也要抵抗击汉兵，可汉朝将军给了我美女豪宅，让我享受富贵，最对得起我杨继的还是汉朝！”

　　红红道：“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可是心满意足了。”

　　杨继皱着眉头道：“你心满意足了，我的心愿还没了结呢！”

　　红红奇怪地问道：“什么？你还有心愿没有了结？什么心愿哪！”

　　杨继把茶杯狠狠墩在桌子上，道：“没有亲手杀死仇人！”

　　红红道：“王凤不是死了吗？他也算是死在你的手里了嘛！”

　　杨继目露凶光，道：“王凤是死了，可他毕竟不是我亲手杀死的。他还有一对儿女活在世上，父债子还，有朝一日那兄妹俩我见一个杀一个，只可惜不知道他们躲到哪里去了！”

　　红红问道：“王家兄妹在汉朝眼里也能值不少金子吧？”

　　杨继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心要杀的仇人就离自己咫尺之遥！

　　此刻，剑岚、姚路、云紫躺在柴房地上的柴草堆里，从窗外射进一道淡淡的月光。

　　云紫嘟囔道：“真是为富不仁，他们家明明有那么多间空房，偏偏让我们住在这柴房里，什么敬重慈航爷、菩萨，都是给别人做样子的！”

　　剑岚安慰云紫道：“算了，云紫妹妹，人家能让我们睡柴房就已经不错了，苦是苦点儿，可总比我们睡在荒郊野外好得多。”

　　云紫往剑岚身边靠了靠，道：“剑岚姐姐，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哪能真的怕苦啊，要是连这点儿苦都吃不了，我就不当侠女了！”

　　剑岚爱抚地把自己外衣脱下来披在云紫身上，道：“傻丫头，姐姐知道你是说着玩的。”

　　云紫抚摸着剑岚的外衣，感动地冲剑岚道：“姐姐……”

　　姚路玩笑地顺着云紫的话头道：“你真好！”

　　云紫冲姚路嗔怪地问道：“姚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说这句话的？”

　　姚路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今天你都说过好多遍了！”

　　云紫真诚地说道：“剑岚姐姐救了我的命，又对我这么好，我当然应该这样说了。我不仅这样说，将来还要好好报答剑岚姐姐呢！其实人家刚才想说的根本就不是‘你真好’这三个字！”

　　姚路不解地问道：“不是这三个字那你想说什么？”

　　云紫冲姚路晃着头，调皮地说道：“我是想对剑岚姐姐说，‘姐姐，你真不错’！怎么样，姚大哥，你猜错了吧？”

　　姚路冲云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真有心计，斗不过你，我认输了！”

　　云紫不再说话了，一双黑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姚路。姚路感觉到了云紫的目光，低下头，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几块干粮，递给剑岚和云紫。三人吃起干粮来。

　　剑岚边吃干粮边默不做声地望着窗外，姚路冲剑岚道：“岚妹，你在想什么呢？”

　　剑岚声音幽怨地说道：“我在想吴大叔是怎么死的，九宫山是怎么被张俊那狗贼攻破的。听哥哥说，那天晚上吴大叔是和他的义弟、九宫山二寨主杨继匆匆忙忙下山的。那个二寨主杨继是当年‘大成王’杨季之子，杨季四年前死在了王伯父和爹爹的手中，他怀恨在心，在爹爹和哥哥投奔到九宫山的当天晚上打算刺杀爹爹，没有成功，独自离开了九宫山，没想到数月后他突然回了九宫山。他和吴大叔下山后的第二天，更始军就拿着吴大叔亲笔写的\"开门纳客\"的纸诈开了寨门，并且说吴大叔已经死了。看来吴大叔确实遭到了不测，可是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他亲笔写的字怎么会落到更始军手里呢？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和那个杨继有很大的关系，只有找到杨继才能解开疑窦。人海茫茫，我们到哪里去找杨继啊？可不找到他，不解开吴大叔被害之谜，我愧对吴大叔、愧对爹爹、愧对死去的所有绿林军将士……”

　　姚路道：“我们一定要找到杨继，查清事情的真相！”

　　剑岚激愤地说道：“哥哥没有下落，堂堂中原大国竟然任由外族宰割，忠心报国反遭陷害，想起来真令人忧心如焚啊！我恨不能马上杀退汉兵，手刃赵萌、张俊这两个人间的败类！”

　　姚路道：“岚妹，你不愧是忠良之后，忧国忧民的心情令我敬佩，你身上有伤，有些事情先不要去想了，等伤好后再去想、再去做也不晚。”

　　云紫也关切地对剑岚道：“剑岚姐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剑岚手捂伤口，摇了摇头，道：“这可恶的伤，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反而加重了。”

　　云紫忧愁而真诚地说道：“这……这可怎么办呀？老天爷呀，让我替剑岚姐姐遭受磨难吧！”

　　姚路喃喃自语道：“是啊，这可怎么办呢？我听说……”

　　姚路的话音刚落，院外骤然想起了砸门声，并且有粗野的男声在喊：“开门，开门，快开门，我们是更始军！开门！”

　　剑岚、姚路、云紫急忙站起身，从窗子悄悄向外张望，只见杨继和红红各自披着衣服从上房卧室里跑出来，忙不迭地拉开了门栓。

　　一队更始军闯了进来，为首的头目望着杨继和红红，蛮横地问道：“你们是本宅的主人吗？”

　　杨继冲更始军头目抱拳施礼，道：“回军爷话，我们夫妻正是这所宅院的主人。”

　　更始军头目打量了一阵杨继的衣着，见杨继穿着不俗，放缓了语气，道：“我们是张俊大将军派出缉拿王通兄妹、寻找张大小姐的弟兄，天晚了，想在你家借宿一晚。这是军令！”

　　杨继满脸堆笑地冲更始军头目道：“好说，好说，上房请，上房请！”

　　杨继和红红领着众更始军走进了上房。

　　剑岚、姚路、云紫望见的一直是杨继的背影，他们也想不到这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就是要找的、能解开迷团的人。

　　剑岚愤恨地说道：“哼，这些更始军，跟张俊一样可杀不可留！”

　　姚路对剑岚道：“岚妹，张俊派他们到处缉拿你倒在情理之中，可他们找得什么大小姐啊？”

　　剑岚道：“他们说的张大小姐肯定是张俊狗贼的女儿，我要是见到她就一剑杀了她，奸贼的女儿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姚路道：“不错，龙生龙风生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那个张大小姐十有八九也是个小奸贼！只是不知道更始军为什么要寻找她。”

　　剑岚道：“奸贼的家务事，和我们不相干，总之不要让我见到她！”

　　云紫默然地听着剑岚和姚路的话，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的感情。

　　这时，又响起了砸门声。

　　红红再次急急忙忙地从上房屋里跑出来，边走边小声说着：“今天晚上犯什么邪了？一会儿一拨儿人地找上我们家来！”

　　红红打开了大门，见两个身穿更始军服的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一只被砍去了头的羊。

　　红红问道：“二位军爷，你们有什么事？是借宿还是找你们的弟兄？”

　　来人甲道：“你说得都不对，我们是来找柴火烤羊肉吃的。你家有柴火快快献出来，不然就杀了你！”

　　来人乙拔出腰刀在红红眼前晃动着。

　　红红胆怯地说道：“柴……柴火吗……我家柴……柴房……有……许多……我带你……你们……去取……”说着，忙不迭地带领二人向柴房走来。

　　姚路见红红三人走过来，急忙拉着剑岚和云紫躲到墙角处的干柴堆后，同时飞起两脚，把两捆干树枝踢到了门口。

　　三人刚刚隐藏好，柴门开了，红红等三人走了进来，那两个人见门口有两捆干树枝，各自抱起一捆，走出柴房，出了院子。

　　红红带上柴房门，自言自语道：“咦，住在柴房里的那三个人哪儿去了？准是被刚才那些更始军吓跑了！”

　　红红走了，姚路、剑岚、云紫从墙角干柴堆后闪出来。姚路对剑岚和云紫道：“你们看出来了吗？刚才那两个家伙是化妆成更始军的汉兵！”

　　云紫对姚路道：“姚大哥，你的推测是对的，这座镇子上果然驻扎了汉兵，可他们为什么要化妆呢？”

　　姚路思忖着说道：“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但凭我的直觉，他们一定是想搞什么名堂。这样吧，云紫妹妹，你陪剑岚姐姐待在这里，我去跟踪那两个汉兵，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云紫拉住姚路的衣袖，道：“姚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姚路摇摇头，道：“不用了，云紫妹妹，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剑岚道：“我也有一种预感，汉兵肯定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姚大哥出去探听一下也好。姚大哥，你多加谨慎啊。”

　　姚路轻轻打开柴房门，见院内无人，闪身走了出去。

　　街上，两个提着羊、抱着柴火的化妆成更始军军士的汉兵在前面走，姚路施展轻功在后面不远处紧跟着他们。

　　那两名汉兵走进了一座客栈，姚路在客栈院门外一边从门缝往院内偷看一边认真倾听动静。

　　客栈内院内，一二百名化妆成汉兵军士的汉兵住满了客房，连院子里都住了汉兵。

　　那两个汉兵把羊和柴火扔在地上，马上点火烤起羊肉来，院子里的汉兵围拢过来。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客房里的汉兵也陆陆续续走到了院子里。

　　一个头目模样的汉兵走到火堆旁，大声道：“吃完羊肉，大家都休息，明天一早赶路，等诈开枣阳城后你们想吃肉就吃肉想吃酒就吃酒！”

　　有几个汉兵得意地窃笑起来。

　　汉兵头目又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众汉兵道：“准备好了！”

　　汉兵头目满意地点点头，道：“嗯，那大家就开始吃烤肉吧，我们现在不是大汉朝的天兵，而是和汉兵交战败退下来的更始兵！”

　　众汉兵吃起羊肉来。

　　听到这里，姚路明白了一切，抽身离开客栈，回到了杨宅柴房里，对剑岚和云紫道：“汉兵化妆成汉兵果然有大阴谋，他们要在明天到枣阳城下谎称是在前线同汉兵交战败退下来的更始兵，诈开城门，攻占城池！”

　　云紫道：“好歹毒的计策啊！”

　　剑岚道：“他们就是用这种招数诈开的九宫山寨门，这次又想诈取枣阳城，我们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云紫抓起宝剑：“那我们就把这些冒充汉兵的更始兵全部杀死！”

　　姚路冷静地说道：“云紫妹妹，这样做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汉兵人多势众，这是先头队伍，后面肯定还有大队人马，我们三个人不可能阻挡住汉兵！”

　　云紫焦虑地问道：“那怎么办呀？”

　　姚路想了想，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连夜出发，赶在汉兵前面到达枣阳城，把情况讲给总兵官，让他及早防范，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剑岚点点头，道：“姚大哥说得对，我们只要赶在汉兵前面到达枣阳城，就能化险为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