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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赜》 作者:张敛秋

第22章 迦孪 (2)

  甄裕至今没有消息。华玄心痛之余,已打定了主意:这两个月中,无论静缘想去哪,就算海市蜃楼,他也会负着她去;无论静缘想要什么,就算摘星揽月,他也要替她达成。

  夏静缘岂能不知华玄的心思,急忙转开话题道:“华大哥,我还从来没和你说起过我师父吧?”华玄淡淡道:“原来你也有师父。”夏静缘撅起嘴道:“只准你有师父啊。”华玄问:“你师父是谁,何门何派?”夏静缘摇摇头:“我师父是个出家人,没有门派。母亲去世以后,就是她把我带大的。三年前我为了查出爹爹死因,去了灵蛟山庄,从此就再没回去洛迦山,不过再过一会,我们便能再见到她了。”

  华玄怅然道:“师父……”夏静缘不解道:“华大哥,你也很久没见师父了吗?”华玄点点头:“我十八岁那年,师父说要去办一件大事,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些年我四处打听,都得不到他老人家的消息。”夏静缘忙道:“你别伤心,有缘必会再见的。我这次若能逃过大难,便陪着你走遍天涯海角,边找你师父。”华玄道:“吉人天相,你必会安然无恙的。”夏静缘呵呵笑了笑,用力点了点头。

  静缘笑意盎然,华玄却知她是有意装给自己看的,胸口苦楚,避开了目光。便在这时,突听得静缘喊道:“华大哥,你瞧,那有只大鸟!”

  华玄扭头望去,只见蔚蓝的天空中,一头赤雕迎风翱翔。那赤雕大得有些不可思议,华玄凝睛望去,却发现那赤雕双翼之下藏有一个女子,她四肢伸展,借着大风肆意滑翔。这场景似曾相识,华玄倏然一惊,呼喊道:“纪天瑜!”

  声音朗朗,直升天际,倏尔便有一阵娇媚的笑声传了回来:“傻瓜蛋,好不容易追上你们了!”那女子双臂款摆,调整着双翼的角度,赤雕便头低尾高地俯冲下来。女子只怕冲势太大,右臂一折,赤雕又在空中盘旋了几匝,最后稳稳地落在了棹船上。

  船头上,登时多出了一位风姿嫣然,俏丽无俦的少女。她折叠了双翼,便奔向夏静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不禁秀眉紧蹙:“你……你又瘦了。”

  夏静缘凝视着她道“你……你是……”纪天瑜声音一变,变作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傻姐姐,不记得我了。”夏静缘恍然道:“你……你是屈扬!”纪天瑜点头道:“对不住,之前骗了你,我叫纪天瑜。”夏静缘颔首道:“恩,华大哥已经告诉过我了。”

  纪天瑜见夏静缘脸色苍白,秀眉一蹙,从怀中拿出一盒胭脂,搽了一些在食指指尖,在夏静缘脸颊上细细涂抹。夏静缘感动道:“还记得第一天见到你,那个油嘴滑舌的屈扬,我哪里想得到,你竟然是这么美的姑娘。”纪天瑜笑道:“我那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你是不是见了我,就芳心大乱,小鹿乱撞啊。”夏静缘道:“才没有呢。”纪天瑜看了华玄一眼道:“是了,那时你心里已经住满了,可挤不进第二个人啦。”夏静缘脸上一红道:“才不是呢。”

  华玄见夏静缘脸上涂了胭脂,脸色便娇俏了许多,心中略感安慰,向着纪天瑜道:“你怎么来了?”纪天瑜收起胭脂道:“一个月前,我在襄樊遇到了甄裕那小子,听说你们要去洛迦山,便急忙赶了过来,想不到恰好在海上遇见你们。”华玄问道:“你可有惩恶扬善花的线索?”

  纪天瑜脸色一黯,摇头道:“这几个月,我到处都找遍了,可……可是怎么也寻不到惩恶扬善花。”对着夏静缘道:“静缘,你被柏寒抓走,粘上这怪叶子,这都怪我。可我,我还是没能……”夏静缘微笑道:“柏寒要将我变为孩童,显然是早就设计好的,岂能怪你呢。”纪天瑜感激地朝她笑笑。

  夏静缘突然发现,纪天瑜左臂上缠着白布,隐有血迹,不禁问道:“天瑜,你受伤了么?”纪天瑜拿袖子遮住伤口道:“没什么。”纪天瑜身为坚蚕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连濯门都拿她没办法,这次竟然会受伤,华玄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当下问道:“你老实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纪天瑜默然一会,叹了口气道:“我找不到惩恶扬善花救静缘,便想到了另一件宝物,或许能派上用场。”华玄奇道:“什么宝物?”纪天瑜道:“你可听说过玄玉蚕吗?”

  “玄玉蚕?”华玄皱眉道,“玄玉蚕通体碧绿,身具奇效,吐出的蚕丝乃是透明的,冰冷刺骨,连火焰都能冻结。琅玑山玉蚕派便以豢养玄玉蚕闻名,不过听说一百多年前,玄玉蚕便已绝迹了。”

  “玄玉蚕没有绝迹。”纪天瑜摇头道,“这都是玉蚕派以免他人觊觎,故意散布的谣言。其实他们一直豢养着玄玉蚕。我也是偶然才打探到的,随即赶到了琅玑山,准备盗取玄玉蚕。”

  听到“盗”字,华玄顿时皱起眉头。纪天瑜撇撇嘴道:“又想数落我?我问你,如果有人真有惩恶扬善花,可他不愿意给你,为了静缘,你会不会去偷去抢?”华玄沉默了一会道:“会。”纪天瑜道:“那就是了,我知道你是心存侠义,但情势所迫,有时也得做一些不可为的事。再说了,那玉蚕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华玄顿时无言以对。

  夏静缘却不解道:“那玄玉蚕能治得了痴男怨女叶吗?”纪天瑜摇了摇头:“玄玉蚕不能驱毒,但它吐出的乃是玄冰丝,结茧时,能将贴身之物一并包裹在茧内,死物裹之,凝而不朽;活物裹之,僵而不死。茧期十二载,期至,玉蚕化蛾破茧,被裹者恢复如初。是以常有患不治之症者,以玄冰丝裹以全身,如龟蛇冬眠,十二载恍如一梦。”

  夏静缘露出纳罕的表情,华玄却霎时恍然道:“所以说,只要被玄玉蚕吐出的玄冰丝裹住,人体便如冬眠般昏睡不醒,持续十二年,期间任何剧毒疾病均不会恶化!”纪天瑜点点头,看着夏静缘:“不错。我是想,万一找不到惩恶扬善花,用这玄玉蚕便能缓一时之急。”

  夏静缘总算听明白了,对着纪天瑜道:“天瑜,你真有心,靠这玄玉蚕,我便能多活十二年。”华玄凝视着纪天瑜道:“那你可盗得了玄玉蚕么?”纪天瑜却叹了口气:“我好不容易潜进了玉蚕派,却怎么也没找到玄玉蚕,最后只得挟持了玉蚕派的掌门,逼问他将玉蚕藏在了何处。他却告诉我,玉蚕派喂养的最后一只玉蚕已经送给了一位前辈高人,至于送给了谁,他怎么也不肯透露,只说那人已在玉蚕茧中沉睡。玉蚕一旦结茧,只能化作蚕蛾,便再无吐丝作茧之效。就算我找到了那人,玄玉蚕也没有用了。”

  华玄叹了口气,眼中掩不住失望之色,看着纪天瑜的伤口道:“这伤便是因为劫持玉蚕派掌门时受的?”纪天瑜点点头,看着夏静缘,一脸歉疚。

  夏静缘握着纪天瑜的手道:“天瑜,可别自责,还好你没窃得玄玉蚕呢。我可不想像粽子一般冻上十年,更不想一觉醒来,华大哥变成了一个小老头。”

  她故意说笑来安慰纪天瑜和华玄,华玄却怎么也不能安心,纪天瑜对夏静缘道:“我从没来过洛迦山,这些日子便陪着你们吧,静缘,你不介意吧。”夏静缘笑道:“好啊好啊,终于有个人肯陪着我说话了。”纪天瑜看着华玄笑道:“这不是人吗,哦,这是根木头,不是人。”两个女孩齐声发笑。

  华玄淡淡一笑,划动竹浆。棹船在东海上缓行,四周碧波滚滚,鸥浮鹭立,船上两个少女,一个清莹纯美,一个娇艳亮丽。船、海、人融为一体,绮景如画。

  不知划行了多久,突听夏静缘道:“瞧,那就是洛迦山!”华玄抬首望去,只见前处有一座海中悬岛,岸边礁石嶙峋,千姿百态,如无数五色珊瑚围绕仙山,远远望去,酷似一尊观音菩萨安详地仰卧在地,头、颈、胸、腹、脚均分明可辨。在“睡观音”腹部位置,还有一尊直立的观音像,十多丈高,径直由山岩雕刻而成,手端净瓶,神态祥和。

  夏静缘道:“这洛迦山相传便是观音菩萨的修行的圣地。王勃有诗曰:‘南海海深幽绝处,碧绀嵯峨连水府。号名七宝洛迦山,自在观音于彼住。’我从小便是在这儿长大的。”

  纪天瑜却道:“果然是个好地方,听说五庞中的六道轮就是在这儿建派的吧。”华玄蹙眉道:“五庞?”夏静缘道:“华大哥,江湖中的事,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了。”纪天瑜也道:“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吧。‘霓裳衬羽衣,天农缀神匠。剑阁起峥嵘,雪鳞逐鲸浪。轮回循六道,镇魔倚五庞。’你没听过这首诗吗?”

  华玄摇摇头:“还真没听过。”夏静缘解释道:“三十八年前,中原武林与邪教决一死战。这件事你总该听说过吧。”华玄点头道:“这个自然知道,当时正义道虽然一举将邪教铲除,却也有不少高手耆宿受了重伤。剑阁阁主曲北芒便是其中之一,他因此才会痴恋琥珀神胎,以致一生尽毁。”

  夏静缘道:“不错,在剿灭魔教一役,有五大门派立下赫赫战功,牺牲的门徒也最多,因而被敬称为“五庞”。这些年江湖得以安宁,可以说大半是倚仗“五庞”之力。诗中的前五句,所指的便是这五大派:羽衣派、农匠盟、剑阁、逐浪帮和六道轮。”

  纪天瑜补充道:“‘五庞’之中,以农匠盟和逐浪帮势力最大,农匠盟弟子遍布天下陆路,逐浪帮帮众则掌管天下水域。剑阁在四川,羽衣派在潇湘,这六道轮便在洛迦山了。六道轮源自佛教,其弟子尊崇佛法,却不脱俗尘,尤其崇尚六道轮回之说,门风雄骜,却又神秘非常。六道轮的轮主叫做萧清冷,他与曲北芒相同,也在当年与魔教一战中身受重伤,近些年隐居洛迦山,鲜少在江湖中露面。”

  夏静缘点点头:“我听说,这位萧轮主已经十多年未见外人了。六道轮如今由他的儿子萧泯代为执掌。”纪天瑜突然诧异道:“静缘,说到萧泯,你干嘛脸红啊。”夏静缘把头一低:“胡说八道,谁脸红了。”纪天瑜笑道:“别瞒我了,谁不知道,萧泯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你在洛迦山这么多年,可见过他吗?”夏静缘摇摇头道:“一直无缘呢。”纪天瑜道:“那么正好,这次也去见上一见。”夏静缘咯咯笑道:“求之不得。”

  两个女孩你一句我一言,尽说那萧泯的好处,眼睛却都盯着华玄,只盼他会稍有吃醋生妒。谁知钩赜派弟子面沉如水,毫无反应。她们不由气苦,纪天瑜低声道:“榆木脑袋就是榆木脑袋。”夏静缘回答道:“一点不错。”

  华玄划着船,向洛迦山靠拢,远远却见一艘巨大的双桅船泊在埠头边,桅杆上一面锦旗被江风扯得笔直,锦旗上绣着一头追波逐浪的青色巨龙。

  纪天瑜神色一凛:“这是逐浪帮的船!看这船的气派,逐浪帮来的人物还不小,莫非是五大逐浪使之一?”华玄不解道:“逐浪使?”纪天瑜道:“逐浪帮帮主叫赵无惮,帮主之下,设有五名分别统领东海、黄海、南海、黄河、长江的逐浪使,逐浪使之下,才是分管全国各地江河湖泊的分舵舵主。魔教一役后,赵无惮便隐居在一艘名为‘雪鳞’的大船上,周游世界,不再过问江湖中事。辖帮大任,便由五名逐浪使担起。眼前这艘船比不上雪鳞号,却也非同一般。逐浪帮的大人物驾临此地,也不知洛迦山上出了什么大事。”

  华玄微微皱眉,继续划近,距离埠头只有数十丈远,只见许多小船靠在埠头,船客正在陆续上岸,大多数是身披袈裟的僧尼。埠头上,竖着一杆大旗,旗上绣着一个色彩斑斓的硕大圆轮,以圆心为正中,均分为六块,分别绘有天人、阿修罗、凡人、畜生、恶鬼和地狱六种图案。旗下伫立着数十名黑衣弟子,腰悬法螺,手持兵器,列成一道屏障,只在中间位置留出一条通道。通道两旁,各有一人正在检查香客的行囊和僧尼的度牒,验查后方可放行。

  夏静缘蹙眉道:“以前埠头上设防从来没有这样严峻,莫非洛迦山上真出什么事了?”华玄道:“上岸再说吧。”划船靠岸,将夏静缘负在身上,与纪天瑜一同走上埠头。

  刚踏上陆地,便听得一个黑衣弟子喝叱道:“来者何人?”夏静缘道:“大哥,我娘亲葬在洛迦山西边,我这次回来是要去拜祭她,您行个方便吧。”黑衣男子打量着华玄和纪天瑜,脸上起疑,喝道:“你们俩又是谁?”华玄道:“在下钩赜派弟子,我朋友染了病,腿脚不便,因此送她过来。”纪天瑜忙道:“我是他师妹,也是钩赜派弟子。”

  黑衣男子道:“无论是何门派,都得先搜身,检查无异,方可入岛。”伸手便向纪天瑜肩头摸来。纪天瑜脸色大变,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向前一挥,登时在那人手背上划了一道。那人痛得哇哇大叫,一众黑衣弟子们登时警觉,其中两人顷刻间搭箭弯弓,拽成满月,嗖嗖两箭,直向纪天瑜射来。

  纪天瑜完全不放在眼中,正要移步闪过,谁知那两箭突然在半空中裂开,每一箭又分作了十多枚短箭,在半空中布得密密麻麻。三人身处埠头,左右和背后都是海水,完全无法闪避。纪天瑜始料不及,一时也愣住了。华玄目光如炬,拔步上前,伸出双手,十指如琵琶高手般繁弦轮指,将那些短箭裹在指影当中,只叫人目不暇接。待他双手停歇,黑衣弟子们凝视向他双手,只见那二十多枚短箭又拼回成了两支长箭,一时之间,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便在这时,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唯有钩赜派的素灵指法,才能如此出神入化。阁下果然是钩赜派的高徒,实在失礼了。”黑衣弟子们往两旁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从中走出,他赤髯如虬,长袍飘荡,胸口绣有一个鬼头,腰间也悬挂着一只法螺,大小却比黑衣弟子的大得多。

  男子恭敬道:“在下六道轮饿鬼道道主崔卫风。众弟子不识泰山,多有冒渎,敬请恕罪。”华玄将两支长箭递还给他:“崔道主客气了,华玄只是陪同朋友上岛祭母,不愿多惹事端。”

  崔卫风接过长箭道:“听说灵蛟山庄诡龙食人一案,神兵门天外幽客一案,涟漪岛琥珀神胎一案,均由一位钩赜派弟子破解,不知那人是华先生的师兄还是师弟?”华玄还没答话,纪天瑜已抢先道:“嘿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崔卫风凝视华玄,目光中透出惊异之色。

  夏静缘却道:“崔道主,既已证明我们没说谎,可以让我们进岛了么?”崔卫风让出身子道:“三位请便。”华玄对崔卫风感激地点点头,负着夏静缘,与纪天瑜走过关卡。

  崔卫风回望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深邃,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二、辟尘

  洛迦山上,殿宇连云,寺庵林立,梵香馥郁,沁人心脾,说不尽一派遒华气象。夏静缘指点华玄一路向西,直到一处偏僻的稠林。只见一座小小庵堂,掩映在蟠枝翠叶之中。

  三人走到近处,见那庵门上挂着一块小匾,写着“辟尘庵”三字。夏静缘喜道:“就是这儿了。”她掩不住兴奋之意,脱口叫道:“师父,师父!”庵中没有回应。夏静缘又喊:“师父,是我,是静缘回来啦。”仍是杳无声响。夏静缘蹙眉道:“师父不在么?”

  纪天瑜伸手轻推,庵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夏静缘道:“让我下来自己走吧。”华玄点点头,将夏静缘从背上放下,让纪天瑜搀扶着她。三人缓步走进辟尘庵。

  辟尘庵内只有前后两进,进门后是个园子,左方辟了块菜地,种着一些蔬果。右方盖了间瓦房,肃穆整洁,一尘不染,后堂则是个佛祠。那瓦房的檐下挂着十多只竹笼,每只笼中都养着一对鸟,有牡丹鹦鹉、喜鹊、红嘴相思鸟、杜鹃、知更雀等。

  夏静缘将竹笼内的鸟逐一瞧过去,欣喜道:“这两年大伙都还在呢。”直到最后一个竹笼,却“咦”了一声。华玄定睛看去,只见那竹笼有些与众不同,没有设笼架,却吊着一块树根,根上挖了个洞,洞中摆着一只短喙白羽的木鸟。

  纪天瑜奇怪道:“为什么就这笼中的鸟是假的,而且这鸟儿模样真怪,我从没见过呢。”夏静缘却困惑道:“这里本来有一对的,怎么都不见了?”一脸困惑。便在这时,突听得后堂佛祠隐隐有诵经声传出。夏静缘喜道:“师父在呢!”迈步踱进佛祠。

  华玄和纪天瑜紧跟着她走进,只见祠内供着一尊手持净瓶的观音佛像。佛像前的蒲团上,一位素衣女尼背对自己而坐,她双手合十,顾自诵经,声音清越缥缈,仿佛天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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