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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 作者:莽原

第154章 慈母泪望断天涯路,赤子情绝唱游子吟(6)

  徐福登岸,手指那些远去的帆影,骂道:“蠢猪!沉到海里,全都淹死!”嚎了好一阵子,面朝西方慢慢跪了,眼里噙满泪水,道:“陛下,请谅微臣不忠,实在是迫不得已。”见几个当地土著探头探脑,徐福跳将起来,叫道:“奴隶,我要把你们都变成奴隶!”徐福倚仗着当时超时代的精良武器和训练有素的兵士,迅速占领了该岛。土著人世代都不应忘记这一天,正是这一天该岛进入了奴隶社会!

  徐福做出了一个有悖常理的决定,那就是阻止中华文明在该岛的传播,使中华文化在此彻底销声匿迹。一般来说,落后的文化会被先进的文化所融合,徐福却全盘接受了当地的落后文化和习俗,此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隐藏行踪,让大陆人探不到任何消息,避免被秦始皇征讨。因为中华文明并没有在该岛生根发芽,为后世考察徐福东渡的目的地,留下了团团迷雾。但徐福给当地带去了最优秀的工匠和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对世界文明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

  徐福东渡的历史就这样被永远尘封了,给人留下的是无穷的遐思。

  对于当地土著人来说,徐福无疑是天神。

  张章跳海自杀,没想到被路过的“天龙号”渔网兜住。原来秦时的船都自带渔网,可以捕鱼充食。当“天龙号”水手们摇动辘轳拉起渔网时,没想到把张章拽了上来。众人吓得一跳,慌忙施救,张章命不该绝,居然醒了。

  张章努力忆起所发生的一切,命船舟继续向东航行,目的就是远离徐福。

  张章走的是当年攸侯喜东渡的路线,船队行驶在西风带。张章比当年的攸侯喜幸运,沿途竟然没有遇到飓风,虽然历尽千辛万苦,但没有发生人员伤亡,这日船队抵达今墨西哥的特万特佩克湾。

  张章等人刚刚上岸,当即被印第安太阳神部落的一万来人围住。

  张章带的这八十艘船,载有九百多兵士,两千五百个童男童女,以及一千多个百工,共计五千来人。这九百多兵士都是大秦精锐,能征惯战,不用张章号令,便已做好厮杀准备。太阳神部落众人手持的标枪,枪头为青铜打制,显然已进入铜器时代。此时中国大陆早已进入铁器时代,张章所用的铁制长戈明光闪闪,单从兵器上就能分出优劣。

  张章喝道:“怎样?”

  一位酋长模样的人身着羽衣,头戴羽冠,被簇拥着大步走来,右手轻抚胸口,躬身施礼,道:“殷地安!”太阳神部落众人动作整齐划一,齐声说道:“殷地安!”

  张章一怔,当即明白对方是在行礼,忙学着对方的动作回礼:“殷地安!”

  那酋长高声问道:“可是来自华夏中土的客人?”

  张章大声回道:“正是,你是……”

  太阳神部落的风俗习惯已别于中土,所操语言里的华夏古语越来越少。那酋长接下来所说的话,张章一句也没听懂,看其表情和手势知道他是在作自己介绍,最后的几句话倒是让人听得明白:“既然来自华夏中土,那就是宗亲,请跟我来做客吧!”

  张章一行被带到太阳神部落驻地。

  放眼望去,这是一座不小的城市,布局严谨,气势磅礴。城市中轴是一条纵贯南北的被称为“亡灵之路”的40多米宽的马路,两侧是笔直的大树。建筑物沿“亡灵之路”对称排列,错落有致。巍峨的宫殿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繁荣的市场熙熙攘攘,井井有序。张章立刻想到咸阳,咸阳是大秦的帝都,气派非同凡响,这座城市的规模居然仅仅次于咸阳。“亡灵之路”最北端和东侧,是一片繁忙的工地,数万人在紧张施工,热火朝天,从其建筑雏形上看,这些建筑物稍次于秦始皇的阿房宫,但一定大于正在修建的秦始皇陵。张章等人奇目圆睁,讶得个个吐了舌头。

  张章被带到王宫,拜见“卡布斯”王。

  卡布斯王六十有余,双目炯炯,一看就是一位智者。

  卡布斯王亲迎至殿门,抱拳当胸,施以标准的中华礼仪,道:“殷地安!故土来客,一路辛苦了。”开口所说竟是纯正的华夏语言。张章顿觉十分亲切,忙躬身还礼,道:“殷地安!没想到皇帝说的大秦国语如此地道。”在张章眼里,印第安的王就是印第安的皇帝,如此称呼既不失礼数,又十分得体。卡布斯王哈哈大笑,道:“原来中土到了‘大秦’朝了,怎么出现了‘皇帝’的称呼?‘帝’与‘王’的称呼弃用了?”

  张章道:“大秦扫灭六国,一统天下,秦王取‘三皇’之‘皇’与‘五帝’之‘帝’,合称‘皇帝’。”卡布斯王道:“中土的帝王果然气派,连称呼都不俗。”双手礼让,宾主落座,张章问道:“敢问皇帝……”卡布斯王笑道:“你可称我‘卡布斯王’,你是中土天朝皇帝的臣子,在这里是我的宗亲。”张章顿觉诚惶诚恐,道:“直呼名讳,多有不恭。”卡布斯王呵呵笑了,道:“在这里无妨。”

  卡布斯王道:“将军,可否说说中土八百年来的故事?”

  张章问道:“为何单单是八百年?”

  卡布斯王道:“从丹王、攸喜王和摩且王东渡算起,不就是八百多年了吗?你可听说过他们的故事?”

  张章摇摇头,道:“没有。”

  卡布斯王奇道:“当年之事惊天动地,你怎会没听说过?”

  张章道:“八百年前……”思忖一回,道:“可是武王伐纣?”卡布斯王点点头,道:“对!再往后。”张章道:“再往后就是姜子牙封神和周武王分封诸侯。”卡布斯道:“对!再往后。”张章道:“没了。”卡布斯王道:“怎会没了?”眼望张章,又道:“我明白了,你是武将,对那段历史未必了解。”

  卡布斯王自然不知,当年姜子牙为了隐瞒那段历史,可谓煞费苦心,不但官方正史只字不提,还惩戒民间不许传播。八百年后,知道这段故事的人少之又少,且都当成传说,甚至神话。也就是从姜子牙开始,历朝历代包括整个封建社会都是用自己的观点重新解释历史,并选择提倡和扼杀的文化内容,用强权扼杀文化虽然很难,但有时也会有一定的效果。

  卡布斯王道:“丹枫,丹王,攸侯喜,攸喜王,难道你都没听说过?”

  张章挠着头,忽然说道:“在我家乡齐鲁之地有些民间传说,只是官府正史并无记载。”卡布斯王皱皱眉头,道:“怎会这样?这可是历史啊。”张章道:“这……我只是一个‘千人’,因东渡才授职‘将军’,更多的我说不清。”卡布斯王道:“‘千人’是……”张章道:“军中职位。”依秦代军队的编制,“千人”属于中级军官。

  卡布斯王点点头,道:“说说你知道的故事吧。”

  张章道:“武王伐纣时,攸侯喜带着十万大军正在东夷用兵,不及回援朝歌。纣王在鹿台自焚之前,突然给了攸侯喜一道圣旨。攸侯喜带着二十五万兵民,夺海东渡……”卡布斯王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再次放出光芒,耳听张章又道:“据说当时另有一支殷商大军北上,由上将军丹枫统领,姜子牙曾派兵追杀至北极。双方共有十多万人,后来皆无音信……”卡布斯王起初只是注目静听,后来情不自禁站起,再后来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兴奋不已。

  张章道:“人们不知道攸侯喜等人到了哪里,有人说到了‘扶桑’。”

  卡布斯王平息了情绪,道:“你说的不是传说,而是真实的历史。攸侯喜就是我们的‘攸喜王’,你脚下的这块土地就是‘扶桑’。”

  张章道:“原来这里就是‘扶桑’!”

  卡布斯王深深吸了一口,开始讲述那段催人泪下的故事。从攸侯喜东渡,到攸侯喜与丹枫会师,以及与雄鹰部落融合,共推丹枫为“丹王”等。一直说到羲华华内讧,丹枫建立印加帝国,伊凡避祸出走,接任玛雅长老,攸侯喜、摩且日平旦建国,兴起奥尔梅克文明等。还说了攸侯喜个人的一段故事,那是在“蟠龙号”东渡启航的时刻,攸侯喜飞临岸边,救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当时只有半岁多,刚会爬行,攸侯喜为她取名“雅子”。后来,攸侯喜一直住在羲华华,为“三圣墓”守墓。雅子初长成,亭亭玉立,天真无邪,经常忽闪着大眼睛听攸侯喜讲那些过去的事情。天长日久,二人便有了真挚情感。那年攸喜王四十五岁,雅子十八岁,二人结为连理。攸喜王重新燃起了爱的火焰,二人婚后十分恩爱,生下三个王子,卡布斯王一脉就是攸喜王的后裔。

  卡布斯王如数家珍,说了奥尔梅克文明的兴衰。当年攸喜王、摩且王创立的奥尔梅克文明在日平旦即今墨西哥圣洛伦索蓬勃兴起,连续辉煌了三百多年,直到突然发生大地震,文明衰落。后来,奥尔梅克文明的主体也就是卡布斯王的祖上,迁移到靠近墨西哥湾的拉文塔一带,又持续繁盛了三百年。

  奥尔梅克文明被普遍认为是美洲文明的始祖,其共同特征是,大型金字塔,大型宫殿,大型石雕,玉器雕刻和羽蛇神崇拜等,这也是后来印第安人共同的文明元素。奥尔梅克文明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后来到了哪里,后世对此颇感困惑。在墨西哥印第安民间很早就有一个传说,说古时候的密林里生活着一个古老的族群“拉文塔”族,有着高度发达的文明。1938年,墨西哥考古学会组织一支考古队探寻,没想到居然在森林里发现了“拉文塔”(LaVenta)和一批文物,其中有十一颗巨石头像,最重的达二十吨,且所用的石头来自很远的地方,其智慧实在不容小视。于是,人们这才知道奥尔梅克人从圣洛伦索迁到拉文塔一带。

  有趣的是,当年立在“三圣墓”前的婉娘雕像,也在拉文塔遗址出土,神情端庄,栩栩如生,被称为“贵妇半身像”。在墨西哥州特南戈还出土了一尊被命名为“中国人”的雕像,脸型、头饰具有明显的中国人特征,有人推测这就是摩且王。

  卡布斯王道:“地震之后,族人被迫迁徙,此后的五百年,我们一直都在准备着,准备完成祖上没有完成的神圣使命。”

  张章问道:“什么神圣使命?”

  卡布斯王道:“建造一座超过玛雅所有金字塔的金字塔!这是攸喜王的遗诏。”

  当年,在康恩的帮助下,伊凡在玛雅建造了大量金字塔。后来康恩到了羲华华,说服攸喜王也建造金字塔。攸喜王说,本王要建造一个超过伊凡的大金字塔。那时摩且王已去世,攸喜王年事已高,没有精力建造,但这一宏愿一直在其心中,直到去世时传下遗诏,要其后辈子孙完成这一心愿。

  张章这才明白,城市南北两端的繁忙工地,原来是在修建金字塔!

  考古证实,张彰来到扶桑的时间,正是印第安卡布斯王开始建造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的年代,即公元前200年左右。太阳金字塔是美洲第一、世界第三大金字塔,依然是坐东朝西,面向中土方向。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蕴藏的很多天文数字,其寓意直今仍不能为人所破解,或许其中隐喻着印第安人对时间和生命的不同理解。太阳金字塔就有“永久时钟”的功能,能够连续几万年预报春分、秋分的精确时间,这个神秘民族对时间流逝的计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卡布斯王居住的特奥蒂瓦坎,在印第安人语中是“众神之城”,位于墨西哥城东北约40公里处的波波卡特佩尔火山和依斯塔西瓦特尔火山山坡谷底之间。特奥蒂瓦坎文明起于公元前200年,公元300年进入全盛时期,公元750年骤然消亡,前后持续一千年。

  特奥蒂瓦坎是目前发现的印第安最大的城市遗址,城市的设计与四周的景致浑然一体,城市布局严格按照几何图形。“亡灵之路”南端矗立着一幢巨大的四边形的“城堡”,总面积近20万平方米,四座平台围成的广场可容纳10万人。“亡灵之路”两侧现存2000多套“公寓式住宅”,像是现代住宅的先驱,推测常住人口在20万左右。由于缺乏文字记载,这座辉煌城市的历史至今仍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1987年特奥蒂瓦坎古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卡布斯王道:“说说中土这八百年里产生的词语吧。”

  张章立刻陷入苦思冥想之中,一个武将哪会知道许多词语?忽然灵光一闪,思忖:“从武王伐纣分封诸侯开始,一直到大秦统一,这八百多年间的成语、俗语故事以及歇后语故事,卡布斯王一定没听说过。”每个成语、俗语和歇后语背后都有一段好听的故事,当时的人们耳熟能详。

  张章讲了一些成语故事,“始作俑者”“覆水难收”“酒池肉林”“叩马而谏”“耻食周粟”“卧薪尝胆”“毛遂自荐”“朝秦暮楚”“苏秦刺股”“守株待兔”“孟母三迁”“完璧归赵”“远交近攻”“焚书坑儒”等。讲了一些俗语和歇后语,“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姜子牙的老婆——扫帚星。”“姜子牙在此——诸神退位。”“比干丞相——没心。”“苏妲己打喷嚏——妖气。”“叶公好龙——口是心非。”“南郭先生——滥竽充数。”“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孔夫子挂腰刀——文武双全。”“荆轲刺秦王——图穷匕见。”以及“烽火戏诸侯”“苛政猛于虎”“挂羊头卖狗肉”“五十步笑百步”等。最后讲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春秋五霸,战国七雄”,以及老子、孔子、孙子、孟子和韩非子等。

  张章知道的历史并不多,但这些故事穿起来就是一部历史,一部春秋战国史,一部大秦统一史。虽然张章说得有些琐碎,但管中窥豹,从中透出华夏大地群雄逐鹿的场面,无处不闪耀着智慧光芒,无处不闪射着思想火花。

  卡布斯王听得如痴如醉,由衷赞道:“华夏历史真是‘哗哗啦啦’呀!”张章知道他误用词语,忙纠正:“轰轰烈烈。”卡布斯王“哦”一下,道:“华夏历史真是‘轰轰烈烈’呀!”

  二人一连谈了多日,可谓废寝忘食。

  这日,卡布斯王登上张章的“天龙号”大船,用脚跺了又跺,赞不绝口。八十艘船舟泊于港湾,桅杆林立,气势不凡。卡布斯王用刚学会的中土成语,连声说道:“晃晃荡荡,轰轰隆隆,花花绿绿,呼呼啦啦。”一时也不知道哪个成语最合适,索性都堆了上去,以为其中总有贴切的。其实哪一个都不准确,但卡布斯王自己却十分得意。

  从华夏来的童男童女围着卡布斯王嘻闹,纷纷问道:“王,你去过中土吗?”“王,这块陆地大吗?”“王,你这里女孩的肤色有些重噢。”“王,这里有老虎吗?”卡布斯王瞧瞧这个,瞧瞧那个,用刚学来的中土成语称赞其中几个女孩:“你们美若天仙,我是滥竽充数,我看到你呆若木鸡,你看到我伯乐相马。”众人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卡布斯王开怀大笑,又道:“你是五十步笑百步,我是挂羊头卖狗肉。”众人笑声更甚。卡布斯王像孩子一样,在童男童女堆里又蹦又跳,模样滑稽。众人无拘无束,场面欢快。欢声笑语引来众多印第安少男少女,纷纷涌上甲板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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