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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城书剑录》 作者:盛海源

第21章 张青岩勇救独子 黄兴淑饯别铁工(2)

  这时候,黄金龙、黄友根也赶过来了。铁蛋婶拉着黄金龙的手说:“金龙啊,真要好好感谢你的这个好兄弟啊!”黄金龙见无大碍,放心了。他对铁蛋那几个小孩说:“学玩水不是个坏事,今后没大人带,就不准玩水,命金贵啊!”铁蛋婶连声说:“是啊是啊,你们不晓得娘老子几担心!”黄友根一手拉着六猴子、一手拉着张青岩,高兴地夸奖道:“你们这俩个小兄弟真的不简单啊,一个上山斗蟒,一个下水救人,对我黄兴淑有恩啊!”六猴子真的会说话,“友根叔,我们在这里吃喝了果(这么)长的日子,叔爷、婶娘个个都亲,我叻跟黄兴淑有缘份”黄友根笑着说:“说得好、说得好,是我们有缘啊!”黄友根看看天,对黄金龙说:“金龙,午时到了。我刚从祖堂那边过来,饭菜都弄得差不多了,回去,我好好地陪你们喝几盅!”

  一伙人高高兴兴地回到了黄兴淑,走到村口,正好碰到族公,族公笑眯眯的望着张青岩说道:“青岩,黄兴淑的水好喝不?”原来,族公已经知道了大水氹子里发生的故事。张青岩腼腆一笑说:“喝是喝了一点,不敢多喝,留到抗旱用!”族公爽朗大笑:“对对对!那是用来抗旱的。不过,金龙父亲修这个塘时就说过,万一天干,这水不保苗,只保人。你跟我提前喝了!”然后对黄金龙说道:“金龙,饭菜准备好了,赶快把你那些兄弟叫到祠堂里来吧。”黄金龙带着六猴子和张青岩分头去通知弟兄们。

  中午的太阳更加火辣了,树上的知了拼命地叫着,此起彼伏,好像在比赛谁的嗓门高。尽管天气再热,太阳再火,挡不住弟兄们回家的心切。大家跟着黄金龙,朝黄家祠堂走去。

  祠堂是村中最灵动的部分。在以血缘为坐标的宗族关系中,祠堂是尊祖敬宗的联结点,也是族人精神、文化、传统的折射。跟在黄金龙后面的袁汉山,很想通过黃氏祠堂,了解黄姓家族文化的真谛。因此,他对黄氏宗祠比别人多了一份观察。黄兴淑祠堂坐落在村中间,两个汉白玉石狮张牙舞爪,对峙在大门的两边。那石狮连基座到头顶,五尺余高,更显巍峨端庄,古朴凝重。整个宗祠呈长方形宫殿形式建筑,面对阡陌纵横的田野和远方连绵的群山,背倚浅丘,三重大殿,悬山斗式小青瓦木石混合结构;主殿脊顶的两边,塑有黄氏宗族的远古图腾黄鹂鸟。山门呈重檐牌坊门楼式格局,中门为大门,大门上方写有“黄氏宗祠”四个大字。左右两边为仪门,门上分别写有“入孝”、“出悌”字样。山门两边,写有楹联:

  黄兴树茂忠贞世笃冠裳百代垂统绪,

  淑慧村荣孝友家传俎豆盈堂荐馨香。

  袁汉山顿足端详这副门联,这是一个黄兴淑村的嵌名联,讲的是忠贞孝友的家族传统。他觉得这字很眼熟,只是更显稳重、老练。他联想起五卦山平等寺中那气概雄浑奔放、笔姿纵横捭阖、势态恣肆浪漫的?“一山飞峙矗云端,气势崔巍岂等闲”的七律,心中不由一亮,情不自禁地问道:“金龙兄弟,这可是令尊的墨宝?”一石激起千重浪,黄金龙想起远在北方宁古塔服牢狱、至今不知死活的父亲,不禁黯然神伤,点点头说:“是家父手迹。”见此情景,袁汉山过意不去,忙道歉说:“金龙兄弟,对不起!”

  金龙拉住他的手说:“没事,我们进去吧!”袁汉山随黄金龙拾级而上,跨进正门,上面是一个长方的天井,下面是相应的接水池。接水池的两边,分别是青石板走廊。步在走廊,回头向上看,是一个长达一丈二尺多、宽约七八尺的戏台。戏台下的两边墙壁上,分别置有青石碑刻,左边石碑镌刻着祠堂正前方不准盖房以及祠堂管理费用的来源等,右边石碑则刻有黄兴淑村溯源。只是时间仓促,袁汉山来不及细看。沿着天井下的走廊,再上九级青石板台阶,就是二进堂了。

  二进享堂又称祭堂,为祠堂的正厅,是举行祭祀仪式或宗族议事之处,因此空间最大。三张八仙桌在这里一字摆开,宴请23个兄弟。毫无疑问,正厅后面再上九级台阶就是寝堂了。那是为安放祖先神位或纪念对象之所。里面敞亮,肯定是上有天井,下有接水池。原来这是一个三进两天井的祠堂。尽管袁汉山很想进去看一看楹联,瞻仰一下黄氏祖先的牌位,但他懂得祠堂的规矩,不经允许,是不得贸然入内的。

  自大门台阶到寝堂共有二十七级台阶了。袁汉山想道:“这大冶的风俗同我那里差不多,我那里的祖堂也是27级台阶,讲的就是步步高升。”袁汉山四处打量,这墙上、壁上、楼柱、窗户,多有雕刻、绘画或镂空的麒麟、牛羊、花草、虫鸟。这里的装潢,融汇了砖雕、木雕、石雕等,显得特别精致典雅、富丽堂皇。袁汉山暗想,就这对联和祠堂里的各种雕刻,丝毫看不出黄兴淑的反骨,若不是官府迫害,黄金龙怎么可能走上反抗的道路?

  三个房头的掌门人满面笑容地分立在三个八仙桌的旁边,亲亲热热、和和气气地恭迎着黄金龙的22个兄弟。黄友根轻轻问道:“金龙,哪些后生都到了吗?”黄金龙四周一打量,22个兄弟正纷纷交头接耳地说着话,只有丁振家闷着头坐在那里,仿佛有说不尽的心思。好在刘会林紧靠在他的身边,轻言细语地同他说话。黄金龙心中深感安慰,原来,刘会林同他想到了一起,大家都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见黄金龙点头,黄友根对族公说:“族公,大家都齐了!”族公高兴地说:“好,叮嘱厨房上菜吧!”

  黄友根向后面大声喊道:“上菜了!”不一会儿三个后生端着盘子,从寝堂里走了出来。袁汉山终于明白了,祭堂和寝堂偏门的厢房是用来做厨房的。凡红白大事需开席的,就在这里的厨房操办。而且开席的每一道菜,都得先放在祖宗神位前祭奠。后世不止,祭祀不已,这就是“衣冠百世,俎豆千秋”了。

  友根叔到底是猎户,身板结实,动作灵活,话音朗朗,他喊道:“首道菜,擒贼擒王。”六猴子一看,竟是一个猪头。那猪头卤成了暗酱色,油光闪亮,卤香扑鼻,颇为诱人。

  “二道菜,鱼跃龙门。”那一尺多长的鲤鱼烧得真好,上面浮着绿葱,枸杞点缀,蘑菇片片,红、绿、白盖面,颜色煞是好看。

  “三道菜,凤翔九天。”那是一罐全鸡汤,里面后有蘑菇、红枣,其香阵阵,勾引得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四道菜,群龙闹海。”袁汉山心中暗暗称奇,这名字取得不俗,那手艺也不错。那是一盘干煸泥鳅。枯黄的泥鳅上点缀些红辣椒末。袁汉山知道,在他的老家,泥鳅号称“水中的人参”,味道鲜美,补肾强身。黄兴淑村的待客菜,引起袁汉山浓烈的兴趣。

  “五道菜披甲上阵。”那是一盘金黄的清蒸螃蟹。

  “六道菜剑指天山。”那是一盘清炒的朝天椒。

  “七道菜绿林好汉。”那是盘清炒的白菜,上面托托起红萝卜丝

  “八道菜故土情深,这是本乡本土的农产品。”哦,那是一道清蒸的土产菜:紫红的玉米、乳白的芋头、金黄的南瓜,橘红的薯片。

  “九道菜将军回府。”黄友根话音刚落,袁汉山不明其理,悄悄问黄金龙说:“怎么叫‘将军回府’?”黄金龙悄声回答说:“这里有个典故。南宋的时候,大冶县城住着一位将军。一次率军到襄阳长达半年多的时间,屡屡打败金兵的侵犯。那日班师回到大冶县城,全城用美酒佳肴犒劳将军和士兵。在菜肴中,将士们最喜欢的一种菜就是苕粉烧肉。炕熟的苕粉是方块的,肉也是方块的。肉和苕粉在一起红烧,特别下酒下饭。上了一盘又一盘,只吃得将士们酒醉饭足。以后就把这道菜叫做‘将军回府’了,也了大冶的一道名菜!”

  “十道菜良缘藕方。”那是一道别有风味的菜肴。把每道孔里面灌了葱、红萝卜和肉糜的莲藕蒸熟,然后切成一截一截的方块。再把方块垒为三层,铺上汤芡。第一层中间,放上红辣椒剪成的五星。菜样特别美观。

  “十一道菜,连中三元汤。”最后上来的是一道肉丸子、鱼丸子和豆腐丸子汤。袁汉山听得津津有味,不由感慨地说:“黄兴淑的人好客、豁达、聪明,厨房手艺好!这十菜一汤的菜名,颇耐人寻味!”

  黄友根说道:“十菜一汤,全部上齐,三大掌门为后生们把酒斟满。请族公致酒词。”族公朗朗说道:“后生们,你们在这个穷村里,出了力,除了害,救了人,黄兴淑永远记得你们。我借这一杯薄酒,谢谢你们,大家同干!”说罢,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说道:“大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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