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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城书剑录》 作者:盛海源

第27章 杨耀祖成神枪手 黄金龙陷天台山(2)

  太阳过头顶的时候,黄金龙赶到了栖儒桥。那是一座拱形的单孔石桥,桥长两丈有余。桥面是一色的青石板,经过了千万双鞋底的摩擦,失去了当日的粗糙,变得有些平滑了。桥身是由一块块粗犷的石头坚毅地挺立起来的,桥下是石头杂乱的港道。经过千百年的冲洗,那石头大多磨灭了棱角。山洪暴发时节,这里的水凶如猛兽。很多年以前,这里原本是没有桥的,河水不深时可以跋涉而过。但有一年恰逢大比,有一群秀才进城赶考,路过这里时,刚好碰上大雨下个不停,小河涨水没法度过。秀才们误了赶考,于是痛定思痛,集资在这里修了座桥,后人就把它称之为“栖儒桥”。那是儒者——秀才们停留过以后修造起来的桥。身热口渴的黄金龙好想在港里捧一掬清水,润一润喉咙,洗一把脸,可惜大旱之年,那港角落的水,浑浊不堪。黄金龙走过桥头,便找个茶亭再歇歇脚。

  茶亭不难找,栖儒桥就是一座南北牵起近半里路长街的小桥。南头一家茶亭上,一位和善的长者正笑眯眯地望着他。黄金龙的内心感到一阵清凉,于是向老人走去。不知是太累还是太急切,黄金龙放下包袱,不经意中在桌上叩起的一声重响,引起那老人和一个茶客的一惊。过一会儿,茶客付过帐就走了。黄金龙看看天色不早,喝了一大碗茶后便向老人问路。老人告诉他往前走百多步以后,有条岔路,左手的由殷祖到刘仁八,右手则由天台山通往刘仁八,只要不翻天台山,路的远近都差不多。然后,老人有点不放心地说:“这年月,无论是往殷祖还是朝天台山走,都不太干净,你自家要多加小心!”黄金龙谢过老人后,急匆匆地赶路了。

  黄金龙走到岔路前,正在犹豫之际,后面有人喊道:“那个大哥,到哪去?”黄金龙一看,不正是那个茶客吗?于是奇怪地问道:“噫,你不是打前走的吗?”那人说:“将嘛尔(刚才)打岔去了,冇想到又碰到你了!”黄金龙说:“我到刘仁八去,你呢?”那人说:“我到天台山。”黄金龙心中一喜说:“往天台山也能到刘仁八,那就麻烦大哥带一脚。”那人满不在乎地说:“冇得事,反正我是顺路。路上有个人说话,走得快些。”

  那人也不多话,只是跟在黄金龙的身后,黄金龙想要他走在前面带路,那人偏偏不肯。黄金龙猜想,那人莫不是想防我吧?也就随他去。太阳偏西时,黄金龙走到了马鞍山脚下,回头望时,那人竟不知何时何地不见了踪影。黄金龙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仍然往前走。走着走着,老远看见的那座山越来越近了,只见五座山峰簇拥在一起,仿佛像仰天的莲花。满山树茂草深,丛竹参天,巉崖叠翠,几片早红的秋叶点缀其中,山上还隐隐约约地看到庙宇的翘角。

  脚下的岔路有好几条,黄金龙抬起脚,不知落在那条路好,忽然听到有人唱着“嘿哟,嘿哟”的号子朝这里走来,原来是个砍柴的樵夫。大冶一带,那些挑担人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时,常常喊着劳动号子为自己壮胆。等那人走近了,黄金龙才轻轻喊道:“那位大哥,忙呢?”那人正沉浸在挑担子哼号中,根本没提防有会喊他,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让他不禁吓了一跳。再看面前立着个背着包袱、携着宝剑的人,心里就有些打鼓。黄金龙笑笑说:“大哥莫担心,我是到刘仁八找个朋友的。”看着黄金龙和善的笑容,樵夫放心了,说:“我回狄家咀,正好跟你同路。”黄金龙问道:“这是哪里?”

  樵夫回答说:“这就是天台山,我们往山下抄小路走,离刘仁八不远了。你是第一次来吧?眼生得很呢。”黄金龙说:“是的,我是一路走一路问过来的。”樵夫友好地说:“来的哈是客,你就跟着我走吧!”樵夫主动走在前面,说道:“我挑担子,走得快,你要跟上啊!”黄金龙说:“方正我也没其它事,就帮你挑挑吧?”樵夫连忙说:“不就是一担柴么?不用劳慰(麻烦)你了,跟上我就行!”

  两人走走说说,不觉进到一个草丛茂盛的峡谷口。深入峡谷口三、四十丈远,黄金龙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提醒樵夫说:“有响动!”那樵夫说:“没事,强盗不打劫我这些砍柴的人。”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望了望黄金龙,不由有点担心地说:“你,恐怕有点靠不住了!不过不怕,这山的强盗是‘两劫两不’。”黄金龙来了兴趣,不由问道:“还有果讲理的强盗?”樵夫接着说道:“是啊,‘劫财不杀人,劫富不劫香客’。”樵夫的话刚落音,猛然听到一声大喊:“留下买路钱来!”立即,七八个多个举着刀枪的人,凶相毕露地挡在前面。

  看那七八个人的武器,五花八门,拿刀举枪的,握棍捏戟的,挥斧舞棒的,还有一个赤手空拳的。那个赤手空拳的对着黄金龙一指说:“就是他,那包袱里最少有上几十两银子。“那人正是栖儒桥茶亭里喝过茶后,陪着黄金龙走了一段路的茶客。黄金龙心里想,原来这茶客还是个探子!那举枪的人对樵夫说道:“没有你的事,赶你的路去!”然后对黄金龙说道:“留下你的包袱走人吧!”那樵夫望了一眼黄金龙,见黄金龙纹丝不动,也不多说,便匆匆忙忙挑起担子一溜烟地跑了。

  黄金龙跑不了,银子可是兄弟们将来举大事要用的啊,岂会轻易给他人?他也不想跑。冷冷说道:“银子是我兄弟们的,就是我答应了,兄弟们也不会答应!”那举枪的人说:“果然来了个要钱不要命的,弟兄们上!”除了那个探子在看热闹以外,其他的呀呀哇哇举着兵器扑来。黄金龙摆开架势,挥舞宝剑左隔右挡,只是不砍不杀,想必那都是穷苦人,不得已才上山为匪落草为寇,何苦要他们的性命?

  几个回合下来,那些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黄金龙却面不改色心不慌乱。那个探子掉转头向山上喊道:“二大王,这里打不赢了!”石头林里走出三个人来,为首的那个身着宽松衣,穿长统袜、浅面鞋,中等偏长身材,四方脸庞,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头上虽然也留了辫子,但周围的头发已有一寸多长。服饰和头发,明不明,清不清的。他边走边连声问道:“你们几个有啥用?咋连一个人都打不过?”黄金龙听那话音怪怪的,不像常乐大师的江北口音,而是带有西北方的侉子话。

  侉子见黄金龙拿的也是一把宝剑,再看他连一个兄弟都不伤,便有了几分好感,于是善意说道:“好汉,把包袱留下走人,省得我们动手!”黄金龙下巴往上一挑说道:“这包袱里的东西是我兄弟们的,绝不轻易与人。”二大王说:“那就莫怪了!”说罢举剑向黄金龙劈来。黄金龙不急不躁,举剑招架。只拼了几个回合,黄金龙就知道二大王不是他的对手了。十多人见二大王打不过,就一齐向黄金龙围拢过来,黄金龙早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哪知道二大王使了一个眼色,立即一个精瘦的汉子三下两下爬上了黄金龙身后的一棵大树,黄金龙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张大网刷啦啦自天而降。罩在网里的黄金龙动弹不得,“当”的一声宝剑也掉在了一边。黄金龙怒吼道:“用阴招子算什么好汉?”那侉子却不恼不怒地应道:“我等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强攻不胜,只得智取,你就吃一堑长一智吧!”一个山匪捡起黄金龙的宝剑看了看,交给二大王。二大王捧到手里,一股蓝幽幽的光刺射了出来,他打了一个寒颤。这一切都在黄金龙的眼里,他想,宝剑识英雄,莫非这二大王有点名堂?

  一个山匪说:“二大王,这家伙太狠了,不如杀了他!”说罢,举刀要砍。二大王急了,骂道:“放屁!他要杀我兄弟易如反掌,可他一个不伤。先绑上山再说!”然后对那个山匪说:“这不是一般的剑,给我拿好!”那个探子打开了黄金龙的包袱,兴高采烈地喊道:“二大王,这里有银子,十多两呢。”二大王平静地吩咐道:“上山再说!”那探子惊异地喊道:“二大王,不得了啊,这里还有本书,连一个字都冇得!”那一伙人翻银子时,黄金龙没有吱声,见探子翻书,立即吼道:“不准动!”二大王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大家别动他的东西,请到山上再说!”十多个人也包括黄金龙,一下子惊呆了,二大王怎么把“绑”字改成了“请”字?手下人不晓得是绑还是不绑,就稀里糊涂地“押”着黄金龙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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