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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城书剑录》 作者:盛海源

第28章 黄金龙结友得马 张青岩规劝振家(1)

  走了一段山路,仄转身再往左上,就听到一声大喊:“二大王回来咯——”悠长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随即,黄金龙被拥着踏上了长满野草的石阶。石阶三尺多宽,大概只有十多级。每隔几个台阶就站着一个握着兵器的山匪。再往上就是庙门,门楣上镶嵌着汉白玉碑,“梵天寺”几个字仍然辨认得出来,遥想当年香火一定不差。黄金龙不由叹口长气:“嗨,一个念经做佛事的古庙,被糟蹋成了强盗窝!”二大王反驳说:“此言差矣!从来是太平盛世,香火旺盛。如今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又有几人能逃避乱世,藏迹深山,伴黄卷青灯拜佛念经?倒不如遮蔽穷汉栖身,也算是建庙的功德!”“嗯,有理!”黄金龙这才觉得二大王谈吐并不一般,又见二大王神色严峻,不觉感到他和自己靠得很近。

  庙堂里已经点燃了松树枝火把,一闪一闪的时明时暗。庙堂正中蒙着狗皮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位和二大王一样的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汉子。他板着的脸上有一道疤痕,嘴边是黑而短的络腮胡须,两边站着十来个横眉怒目的汉子,组成一个八字形拱卫。一个山匪对黄金龙吼道:“跪下!”黄金龙理都不理。二大王走到络腮胡子旁边说了几句话,络腮胡子听后惊奇地说问道:“真的?”

  黄金龙虽然不知道他们讲的黑话,但可以看出无大的敌意,心境松弛了。二大王又叫手下的人把剑和包袱放在络腮胡子的案上。络腮胡子拿宝剑掂了掂,又从前到后地看了一遍。黄金龙心里明白,这络腮胡子绝对不是用剑的。庙堂很静,只有松枝火把燃烧的吱吱声。络腮胡子抓过包袱正要解开,黄金龙正要严厉喊“不准动!”此时,庙外响起了守山土匪悠长的喊声:“刘爷到!”

  仿佛是为了响应这悠长的喊声,传来“哦哻哻——”的马的嘶鸣,接着是急速的“踏踏踏”脚步声和喊声:“不能伤我兄弟!”。络腮胡子的手顿时定在半空中,黄金龙不由一愣。络腮胡子眉毛扬起,眼睛闪亮,朝外面指了指说:“‘弼马温’来了!”黄金龙好生奇怪,弼马温是孙悟空,怎么在这里冒了出来?一个人影呼地扑了进来,把松枝火把摇得光影不定。几乎是同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喊出:“金龙兄弟!”“会林兄弟!”两双大手激动地捏住了对方的臂膀。

  看见这两个人这么亲热,佛堂里站着的、坐着的,统统地围了上来。刘会林拉着黄金龙对两个大王说:“这就是黄金龙。”二大王说:“我猜到了八九分,不信,你问我大哥。”络腮胡子爽朗大笑道:“哈哈哈,对不起,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碰上自家人。”黄金龙也笑道:“不打不相识啊!”刘会林又对黄金龙介绍说:“这个是黄金虎,这个是黄金豹。”他转向黄金龙说道:“我早就对他们说过,你们三个前生有缘,金龙、金虎、金豹,别人还以为是兄弟呢,如果有个叫金彪的就是龙虎豹飚四兄弟了。”

  刘会林一句开玩笑的话,触动了二大王金豹的伤心事,说道:“我的确有个弟黄金彪,逃难中被黄河卷走了!”刘会林深感自责:“我不该提伤心事,不说不说了!”金虎摇摇头说:“就是要说,这满清的仇非说不可!金豹还是你说吧。”金豹接过话头说道:“金龙、会林哥可听说过‘跑马圈地’的事?那些满清的将官用一根绳子,拴两匹马,上头插一杆旗,后头的兵丁狂抽猛撵,被抽急了的马狂奔起来没边没际,兜多大圈子算多大圈子,圈子里的良田、肥地都成了旗人的产业。我家本在大名府还有些好地,虽不富裕,但不算穷,全部被八旗圈走了。反过来被迫为他们当包衣耕种土地。说是包衣实际上是猪狗不如。我们忍受不了屈辱,只得南下河南,由于黄河洪水泛滥,渡黄河时一个大浪打来,金彪就没了踪影。好不容易逃到大冶。哪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没办法,只好走这条绝路……。”

  金虎接过话题说道:“我弟,个个先生都说他是一个读书的好材料,可惜连肚子混不饱,还读什么圣贤书?”一席话引起黄金龙的共鸣,他说:“你们被‘跑马圈地’逼得逃难大冶。我的父亲被押到宁古塔,至今不知死活!”

  提起伤心事,仿佛给心灵的伤口抹盐,刘会林说道:“我们四个相逢,多说高兴的事。其他的,日长天久自然有机会!”金豹善解人意,话题一转问道:“会林哥,你怎么知道金龙哥在这里?难道会神机妙算?”刘会林一笑说:“哪里哪里,无巧不成书。我从殷祖进马料回来,半路上碰到樵夫正在绘声绘色讲遇山匪打劫的事。听那人说的打扮长相就是金龙哥,我就赶过来了。”

  黄金龙想起了一件事,好奇地问道:“会林兄弟,怎么叫你‘弼马温’?”金虎说:“会林哥现在是管十来匹军马的将爷啊!”刘会林“嘿嘿”一笑说:“哎呀,什么将爷啊?刘仁八的金大财主,一心要巴结官府,从北方购进了十匹好马,这个差事就落在我身上了。”黄金龙眼睛一亮说:“这太好了,带兵打仗,少不了好马,我们将来有用。”刘会林高兴地把黄金龙的肩膀一拍说:“是的!”金虎金豹也很高兴,金虎说:“我兄弟为金龙哥接风赔礼压惊!”黄金龙一笑说:“不是惊怕是惊喜,喜从天降!”刘会林说:“说得好,今夜不醉不归!”

  菜上来了,菜不多,一两盘山珍野菌兽肉外,其它的就是红苕花生玉米了。金豹搓搓手,不好意思地说:“山里穷,对不起两位大哥了。”刘会林说:“哪里哪里,这已经是山外难见的美味佳肴了。”金豹叫走了左右,说道:“我们兄弟四个说话方便些。”黄金龙远道而来,被推为上座。

  一口酒下肚,刘会林说:“金龙兄弟大老远跑来,肯定有事,这里都是兄弟,直说不妨。”停顿了一下,他望了望金虎金豹说:“这两个兄弟说了,他们也参加我们的大事!”金豹说:“金龙兄弟,我两个佩服你的心胸、胆量和勇气。若不嫌弃,我们就参加你们的事情!”这真是大好事情,黄金龙非常高兴,举起手中酒杯,说道:“有金虎金豹兄弟参加,那我们就如虎添翼了。我先敬两位兄弟一杯!”然后他说:“我和张青岩兄弟兵分两路,他往西北,我往东南。一是看望众位兄弟,了解众位兄弟的困难;二是举事日子不变,口号为‘十月一十八,同心杀清鞑’;三是约会林兄弟与我一起找功成兄弟查看一下大冶县城。”刘会林一听说道:“这个口号好,一下子就记住了!”金虎说:“到时候,我带上人马和会林兄弟一同到达!”

  金豹听得认真,思忖道:“查看大冶县城,以待日后攻破?”黄金龙毫不掩饰说:“金豹兄弟说的极是。”金虎高兴地说道:“既是这样,我们兄弟两个同你们一起去,可以不?”黄金龙肯定地说:“正巴望不得呢!”黄金龙、刘会林谢绝了金虎要他们留宿的好意,刘会林说:“这两天马有点犯生,我不能大意,这马终究是我们的。”金虎金豹俩兄弟恋恋不舍地把他们送到了山下。

  第二天一大早,刘会林带黄金龙认识几个帮手后便来到了马厩。黄金龙好多年没骑马了,他决定在刘仁八都住些日子,好好地过一过骑马的瘾。马厩里,十匹马器宇轩昂地栓在马厩上。刘会林如数家珍地一一告诉黄金龙,什么一丈黑、千里箭、火焰驹、青风紫、风雷豹啊,什么乌龙驹、金毛吼、云霞兽、赤马风啊等等,黄金龙大发感慨:“怪不得马援说:‘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刘会林一笑说:“金龙哥,你就选一匹马练吧!”

  黄金龙正在一匹一匹搜寻。突然他的心头一亮,快步跑到那匹马前。那是一匹雪白的马。这匹马从头至尾丈把长,从蹄子至背五六尺高,竹签尖尖的耳朵犹如竹子削的一般,像刀螂一样的脖子,骨骼壮实、粗大。马的左耳朵边有一块记,就象一朵玉兰花一样。马肚子一边有四个一圈一圈的小旋儿,像小窝子一样。看见黄金龙来了,头一点一点的,大蹄腕儿发出有节奏的踏踏落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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