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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信物》 作者:惊鸿

第14章 :摸来摸去

  一瞬间的感觉天昏地暗。

  深海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小星星,就连深海那张焦虑的脸看起来都完全变了形。惊叫声早在嘴先着地的时候就被迫吞回了肚子里,我揉着完全没有了感觉的下巴,欲哭无泪。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是沮丧多一点儿,还是恐惧多一点儿。我甚至不敢去看深海的脸,只是揉着自己的蠢下巴喃喃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说这个干什么?”深海的双手顺着我的肩膀从上到下摆弄着我的胳膊腿,“疼得特别厉害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感觉整个人都摔成碎块了,不过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我只是摇了摇头,小心地随着他的拉扯活动了一下腿脚。

  “没事,”大概是脑子里嗡嗡响的缘故,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一样,连自己都听不清楚,“咱们赶紧离开这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头顶的感应灯又毫无预兆的灭了,和它们的亮起同样的出人意表。深海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条件反射般紧了紧,又极快地松弛下来,像没事一样。可是我离他这么近,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他突然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随着感应灯的熄灭,楼梯间的温度也仿佛降了下来,就像有冷水无声无息地顺着脚底漫上来一样。我僵立在他的身边,捕捉着空气中那一丝不易觉察的异动,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深海很突然地拽着我向后退了几步,躲进了楼梯间后面的走廊里。与此同时,在我们脚下的某个地方传来啪的一声响,楼梯间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就在我们下面两三层楼的位置。我的目光穿过镂空的金属栏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回字形的楼梯井和灯光照耀下一群正在上楼的身穿制服的男人们。

  玻璃门无声无息地在我眼前合拢,挡住了我所看到的一切,但是玻璃门外突然间急促起来的脚步声和不再加以掩饰的呼喝声还是提醒了我,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仿佛为了应和我的恐惧一样,整个楼层突然间灯火通明。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我本能地抬起手臂挡在了眼前,就这么一分神,脚下又是一个踉跄。要不是被深海拉着,说不定我又要嘴先着地了,恐怖的感觉尾随着最初的惊讶,浪潮一般卷走了我的最后一丝冷静。我的心跳越来越急迫,仿佛只消再跳一次就会撞破我的喉咙直接飞出去。我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变凉了。除了拼命调整自己的两只脚尽力跟上深海,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奔跑中的深海十分突然地停了下来,没有丝毫的预兆。我刹不住车,一头撞上了他的肩膀。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像打开了水龙头似的,并不是疼得有多么难以忍受,而是鼻子撞得太狠,泪腺受了刺激,而且还捎带脚地撞到了我已经肿胀起来的下巴。可是,就算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也完全控制不住。衣袋里又没有带着手帕,只能掀起外套的下摆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

  “殷茉?”深海并没有回头来看我,但是这一句轻微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提问里还是流露出了浓浓的焦虑,“你……”

  “没事,撞着鼻子了。”我抽了抽鼻子,灰溜溜地解释,“不是疼哭的。”

  深海还没有说话,远处一个男人笑了起来。

  我又是一惊,情不自禁地朝深海身边靠了过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们正在逃命呢,深海是不会平白无故停下来的。看来,我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形还是……出现了。

  此刻的我们正站在走廊转弯的地方,前面不远处就是半圆形的楼厅。一道由镶嵌在金属框架里的巨幅玻璃组成的玻璃墙正由我们的身侧包围过去,环抱了整个楼厅。这样的设计让我不由自主地猜测,熄了灯的话,窗外临海的景致应该是极美的吧?

  深海的身体动了动,十分警惕地将我护在背后,慢慢地朝着玻璃墙的中心位置退了过去。这样一来,整个包围圈我们都能够看清楚了。在我们左侧,刚才来时的走廊里,步步逼近的是我曾经在楼梯间里看到过的那一群穿制服的保安,右侧是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走廊,穿着同样制服的一群保安,手里提着我看不出到底是真枪还是麻醉枪的武器状物品,几乎像是相互对应的两面镜子,唯一的不同就是右侧那一群人的最前面多出了一个人。

  “嗨,又见面了。”夜鲨摊开双手,颇有点无奈地耸了耸肩,“历史总是重演,连情节都和上次一样:你们跑路,我拦截,搞得我好像电影里的反面角色一样。”

  呃,我收回之前的判断,看样子,深海虽然不看电影,但这一位似乎是看的,至于说到反面角色……不得不说,这厮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客观的。

  夜鲨的两只手垂下来,松松垮垮地搭在长裤的口袋里,无论是姿势还是语气都悠闲得十分欠揍,“两位跟我躲了这么长时间的猫猫,也挺不容易的。要不,咱们下楼去喝杯茶,暖和暖和?”

  这话听起来就像一位绅士正在诚心实意地邀请朋友去自己家里做客,可是他的脚步却一刻不停地朝我们靠近。左侧走廊里的保安们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夜鲨的声音,前进的脚步也明显加快了。

  深海护着我又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我的后背靠在了冰冷的玻璃上。我侧过头小心地打量着这面拦截了我们退路的墙壁,白天的时候它应该是略浅一些的金属色,但此刻玻璃上反射着灯光,明晃晃的一片,窗外是什么情形从室内一丁点儿也看不见。可是,深海既然对这里的地形有一定的了解,那他选择这个方向就绝对不是无意的。

  我的手压在身后的玻璃墙上,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

  两侧走廊里的猎人们越靠越近,甚至连灯光反射在夜鲨眼睛里的那两个诡异的亮点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深海的一只手伸到了背后,冲着我悄悄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那是我看不懂的手势,但这个手势所隐含的警告意味我却在一瞬间心领神会。就在我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深海忽然将上半身微微前倾。

  这是……准备要打架了吗?

  正在诧异的时候,耳膜上蓦然传来一阵针扎似的难受。我连忙捂住了耳朵,可是那种看不见也摸不到的入侵还在拼命顺着指缝挤进来,仿佛要冲破了耳膜一口气钻进我的脑子里去似的。我靠着玻璃墙,身体紧紧地蜷成一团,在我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滑倒在地上。可还是不行,那无形的细针仿佛已经钻进了脑子里,在那里划来划去,让人恨不得把脑袋摘下来藏到什么地方去才好,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魔音穿脑。眼角的余光穿过深海两条长腿之间的空隙,瞥见两侧走廊里的人也都捂着耳朵纷纷后退,有几个人甚至连枪都落在了地上。

  魔音还在继续加足马力。我觉得自己的眼球都已经突出来了,脑袋仿佛随时都要爆开一样,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似的想吐。我瘫坐在地板上,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摇摇晃晃。一片模糊中,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突兀地撞进了我的视线。它就安装在玻璃墙贴近地板的地方,以平行于地面的角度向外弯出一道流畅的线条,因为经常使用的缘故,它的外表十分光亮。

  我的心怦怦直跳,连耳膜上传来的压力都顾不得理会,立刻朝着它的方向靠了过去。我在玻璃墙的表面摸索的时候就在想着应该会有这样的一个小机关了,原以为会安装在某个显眼的位置,没想到会在这里。我的手指从身体下面伸进去紧紧地扣住了那个小小的机关。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是这么的紧张,手指上都是黏湿的冷汗。

  我的手指僵硬了似的一动也不敢动。周围虽然有好多人发出的哀嚎,但在我看来还是不够。我做了两个深呼吸,拼了老命地尖叫起来,与此同时,身下传来极轻微的啪嗒一声响。我的冷汗又渗了出来,我的尖叫足够掩饰这个声音吗?

  细针似的冲击波突然间消失了。我收回被压在身下的那只手,摸索着坐了起来,胆战心惊地望向夜鲨的方向,这才发现夜鲨居然也退后了好几步,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我立刻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深海的身上呢。

  真是谢天谢地。

  “我好像又低估你了。”夜鲨紧盯着他,神情若有所思,“阿摩那个老废物的话果然做不得准。看来,我给他们配发的干扰器还需要进一步的改进……”

  趁着他说话的工夫我已经站了起来,同时将手掌按在了身后的玻璃墙上。双手微微一用力,养护良好的装置立刻发挥出应有的功能,身后的玻璃墙悄然无声地向一旁滑开。凉爽的海风顿时灌了进来。

  “不要!”夜鲨冲动地向前一步,脸色微微变了。

  而深海的肩膀却明显地松弛下来。

  “干得好,殷茉。”深海轻声笑了,“我正在琢磨该抢一支枪来给咱们轰出个出口,还是应该抢把椅子砸出个开口来呢……”

  “我劝你们不要这么冲动,”夜鲨的脸色不好,不过神态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高傲冷静,“既然你们知道这里紧靠着海,为什么不想想我没有在这里安排警卫的原因?”

  深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安排你的人跟我们没有关系。”

  夜鲨摇摇头,脸上浮起一个讥诮的冷笑,“深海,你应该多学一点儿人类的知识。你知道吗,他们的老祖宗说过一句话:表面上过分简单顺利的事情,往往都隐藏着复杂的原因。”

  “是吗?”深海冷笑,“那就是说,你想要月光石的真实原因,其实并不是你所说的为了要深入研究它的物理特性?”

  夜鲨的脸色变了变,紧盯着深海的眼睛重新变得阴沉起来,“你知道我并不想跟你闹得太僵。我可以看在同类的份儿上放你一条生路,条件就只有一个。对你来说,这只是个很简单的选择。”他并没有说他提出的是什么条件,可是那双阴森森的眼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我脸上飞快地扫了一圈,又回到了深海的脸上。

  我看不见深海的脸,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带着笑音,“有能力你就来抢好了,反正这种事你也不是没有做过。不过要问我的话,我还是那个答案。”

  那个答案又是哪个答案?是他留下了半块月光石,然后把我分给了夜鲨的那一次?可是听他的语气,又完全不是那个意思,难道……夜鲨骗我?

  “何必呢?”夜鲨摊开手,换上了一种更为温和的语气,“难道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很荒谬吗?你难道忘记了你为什么而来?你忘了你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结果了吗?”

  深海摇了摇头,“她的命比那半块石头更重要。”

  这一次,夜鲨的神色除了烦恼之外,倒真真实实地流露出了更多的不解,“深海,你别忘了,我们才是同类。”

  深海后退了一步,十分准确地抓住了我的手,迅速地退到了玻璃墙的外面。

  一脚迈过这道玻璃墙,我立刻就后悔了。同时也明白了夜鲨之所以不在这里布防的原因。原来,玻璃墙外面就是一处观景露台,露台的外面,黑黝黝的礁石几乎紧挨着栏杆。伏在栏杆上向外望去,黑色礁石在月光下挨挨挤挤,几乎以垂直的角度直插入海。

  我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眼花。一大早我们从大巴上走下来的时候,我真没注意到研究所的地势居然这么高。

  海浪咆哮着撞碎在崖壁上。从高处望下去,宛如狰狞的猛兽被困在了一片四下飞溅的水雾之中,正张着大口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我一时间竟无法判断眼前出现的这一切,究竟是从高处望下去特殊的视觉效果所产生的惊悚感,还是这一带沿海的地势真有这么险峻?或许……又是夜鲨在我脑子里搞出来的幻觉?

  “我们……要跳下去?”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刚被深海的生化武器给刺激了的脑袋一阵嗡嗡直响,我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开始发软了。

  “我相信你们不会这么莽撞,”夜鲨又开始念经了,但是我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身后这条恐怖的出路上,他絮絮叨叨都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有注意到。直到深海守在出口冲着室内的人发出一声尖啸才唤回了我的神智。

  “深海……”其实我是想问问我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出路的,可是话到口边我就知道这完全是一句废话。要有别的出路深海能往这边跑?退一步说,即使真有别的出路,玻璃墙里面的那群人能同意放我们去改走那条安全通道?

  深海抓紧了我的手腕,以一种无比坚定的姿态朝着栏杆快步走了过去。他的眼睛固执地望着我,眼神锐利得几近炙热,仿佛漫天繁星都融化在了他的眼睛里,星星点点,汇成了他眼瞳里令人无法拒绝的璀璨。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的深海,仿佛全身上下都发着光,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而他的眼神里如此明显地流露着旁人无法去撼动的决心以及……如此蓬勃的自信,不知不觉就感染了我,让那些游荡在我心底的恐惧一步一步退出了我的脑海。在我看来,这样一种几乎可以说是稳操胜券的强硬姿态,的确比什么样的口头保证都更有说服力。

  “走!”

  深海说完这个字,甚至等不及听我做出回答就拽着我纵身一跃。我啊的一声惊叫,身不由己跟着他飞了出去。

  风声猎猎,隐隐约约送来了夜鲨的惊叫,“海里有鲨鱼啊……”

  这天杀的夜鲨!

  这么重要的话为什么非要留到最后才说?!难道他真的是电影看多了,在生活里做本色演出的时候都不知不觉地钻进了剧情发展的狗血套路里?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要是让我来做导演,我一定让深海一脚把他踹下去探探路。让他一边在空中飞一边恐惧地大哭,“救命啊……海里有鲨鱼啊……”然后还得给他那张被鼻涕眼泪弄得脏兮兮的黑脸上来一个超大的特写镜头。

  我这些无厘头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也许连一两秒钟都不到,紧接着,崖岸之间一片黑黝黝的阴影扑面而来,研究所的灯光瞬间便被我们甩在了身后,再也看不到了。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样的想法都没有了。也许是因为我的大脑受到的刺激太过强烈,它不得不干脆利落地切断了我身体里所有感官之间的联系,暂时用这种麻痹来保护我不会被吓成个精神病。总之,这部人体最精密的器官仿佛一瞬间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自动退化为一部老式记录仪,被动地用它的胶片记录着眼前闪过的每一帧画面:几乎垂直的崖壁飞快地闪过我们的眼前。银色的月光洒在那些探出山崖的礁石上,在光亮与阴影之间留下清晰的分割线,仿佛有支神奇的笔将高光与暗色部分精确地分开了。洒在岩石上那些支离破碎的光斑被速度刻意拉长,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上——这样的感觉几乎和飙车一样。当我驾驶着魔神在空无一人的海滨公路上飞驰而过的时候,视野之内的灯光也是这样,在我的视网膜上被速度拉伸为一道道亮线,美得惊心动魄。

  我想我就是在那个瞬间开始感到不那么害怕了。虽然在落进海里之前我还是失去了意识,但是在那个下落的过程中,我确实没有再感到害怕。何况深海那张因为过度兴奋而闪闪发光的笑脸始终在我的视线之内。那么愉快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微笑,很难让人跟灾难性的事件联系在一起。

  在那个客观上看也许很快,但是我感觉十分缓慢的下落的过程中,我的神智是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的。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甚至还十分离谱地联想起了周星驰的某部电影。我记得里面有个十分搞笑的镜头:大风刮过之后,女主角的头发顺着风向被拉成了一把直线。我毫不怀疑我现在的形象就是周大师恶搞出来的那个样子——看来,艺术这玩意儿果然是来源于生活啊。

  我是被冻醒的。

  还没来得及睁眼,耳边传来的有规律的起伏的水声就让我意识到我们都还泡在海水里。在北方,十月的温度已经不适合下海游泳了,尤其又是我这种一入秋就开始手脚冰凉超级怕冷的人种。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我身上忽然觉得冷得厉害,忍不住就想朝有体温传来的地方靠得近一点。这么一动,我才注意到原来深海的右臂正横过我的胸前,从腋下穿过去托着我的后脑以防我呛水。这样的一个姿势,令我在睁开眼的最初只看到了深海的脖子和他身后层层堆积起来的乌云。乌云随着风势上下翻卷着,低低地压在我们的头顶上。

  这是我最最不喜欢的天气,尤其又是在这样的处境之下。但奇怪的是,除了觉得冷,我心里并没有太多担忧,我想这一定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是深海。他的水性那么好,就算海上起了风暴,应该也不会淹到我吧?

  这个想法轻飘飘地在我的脑海里打了个转儿,又轻飘飘地飞走了。我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深海的脖子上。他颈部的线条生得十分漂亮,即使他的皮肤在此刻看来明显异于常人,也丝毫没有给这种漂亮打上折扣。细密的一层鳞片看上去仿佛很薄的样子,显得光洁而细腻,不知道摸起来是不是如我想象中的那般柔软。几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上面,沿着肌肉的轮廓呈现出一段弯弯曲曲的漂亮线条来,黑得几乎发蓝。

  这是我头一次从这样一个角度观察他。

  仰望的角度,如此贴近的距离以及这样一个亲昵到几乎暧昧的姿势,都让我恍惚间有种……正蜷缩在他怀里的错觉。我直愣愣地望着他颈边一缕随着水波上下起伏的发丝,不知道伸手去替他拂开的话……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醒了?”深海小心地将我的头托得更高一点儿,话音里满是忧心忡忡的味道,“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吗?”

  “没……没问题。”也许在冷水里泡得太久,我的嘴唇都麻木了,一句话竟然说得结结巴巴的,“鲨鱼呢?”

  “不知道,”深海摇了摇头,“也许夜鲨还没来得及让它们埋伏好吧。”

  这算一个笑话吗?我怀疑地看了看他。

  “对不起,殷茉,我的计划里出了点小小的差错。”深海低下头瞟了我一眼,眼中满是自责,“我藏在外海的船不见了,大概……是我当时捆得不够结实……”

  这种事其实是不用道歉的,他一定不知道人类在处理纠纷的时候,有一条天王老子也没有办法去追究责任的事故原因就叫做不可抗拒的力量。

  看到我没有回答他,深海的语气听起来明显地有点着急,“你别睡过去,跟我说话吧,说什么都行。”

  他不说我倒是没有注意,不知何时起,初醒时的那种彻骨的寒冷我都已经感觉不到了。身体从头到脚都觉得麻麻的,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头脑也昏沉起来,的确是有点想要睡觉。

  “问我问题吧,”深海似乎加快了速度,眉眼之间满是急切,“问什么都可以,你来问,我回答,好不好?”

  我的脑子变得稍微清醒了一点点儿,这样的一个机会简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

  “什么问题都可以?”我的脑筋一清楚,连口齿都好像要比刚才更麻利。

  “当然可以啊,”听到我说话,深海脖子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他低下头冲着我担忧地笑了笑,“只要你别想着要睡觉就行,我尽量再快一点儿。”他说快一点儿的时候,身体猛然向前一窜,连带着我的身体也跟着一晃,我连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腰。

  没错,是他的腰。我的手掌触到的是一片凉滑的肌肤,像一层薄薄的外衣一样紧紧包裹着强健的肌肉。随着他身体的起伏,我甚至还能清晰地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正在不断地收缩、舒展,释放出蓬勃的力量。我相信全身都充满力量的深海看起来一定漂亮得让人错不开眼。

  只可惜,我离得太近了,反而什么也看不见。

  我触碰到的地方应该是他的肋骨两侧,手往下移,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在肋骨之下,他腰身的线条明显变得修长,随着他前进时的摆动,紧实的肌肉显得柔韧而有力。我的手停留在他的腰侧,有些着迷地感受着手掌下肌肉的律动。大概我的手指因为僵冷而失去了对触觉的准确判断,我忽然觉得深海腰部的皮肤摸起来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柔软。尤其顺着鳞片的走向抚摸下去的时候,几乎有种错觉,仿佛我的手指触摸到了表皮之下坚实而流畅的肌肉。

  一只手很突然地按住了我,不是特别的用力,却明显地流露出阻止的意味。尖尖的指甲在碰到我的皮肤时立刻就缩回了指尖,而他的手掌却还固执地按在我的手背上。我诧异地抬起头,深海却飞快地将脸扭向了另外一侧。从我的角度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注意到他的胸膛正在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刚刚跑完了五千米接力赛似的。

  “深海……”我有点被他吓到了,他该不是没有力气再游下去了吧?如果连他都没有了力气,那我们……

  深海没有回过头,却松开了按在我手背上的那只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你最好把手拿开。”

  我的两只手在他的腰上移动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更加合适的位置,“可是我扶着你的话,你游起来不是会更省力吗?”

  “那就不要乱动!”深海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太一样了,很冲动的语气,带着一点点儿气急败坏的劲头,“你一直在那里摸来摸去我还怎么赶路?!”

  摸来摸去?!

  这词儿用的……好像我正在调戏他似的,问题是……我倏地睁大了眼睛。这一次,我想我是真的清醒了,“这里不会是你的敏感带吧?!啊?!”

  深海并没有回答我,却突然间开始加速了。我看到有一片诡异的血色顺着他的耳根同时开始向上下两个方向漫延,不多时,他的脸颊和脖子都变成了十分鲜艳的绯红色。他的反应让我吃惊之余又觉得想笑。好吧,其实我没有要调戏他的意思,至少刚才是真的没有,但他的反应却让我觉得……他是真的被调戏了。难道我在他的印象中已经变成了专门调戏良家少年的恐怖老巫婆吗?

  深海也许觉得我很邪恶……这个认知让我觉得很不爽。于是,我的手指又恶作剧一般在他的腰侧动了动,“到底是不是?你不是说过,问什么都可以的吗?”

  深海的胸膛不住地起伏,终于忍无可忍似的回过头来冲着我吼了一句,“是!这下你满意了?!”

  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别这样。你这样的反应……搞得我好像电影里的反面角色一样……”

  深海绷着红彤彤的脸没理我。

  我笑够了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再说了,欺负人也是要有限度的,万一他恼羞成怒真的丢下我不管,那可怎么办?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调……”我忍着笑,不怎么有诚意地向他道歉,“我其实只是扶着你掌握一下平衡……”

  深海显然并不接受我的这个解释,支撑着我的那条手臂先是想要推开我,犹豫了一下又一言不发地勒紧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这么一生气,全身的颜色都变了。头发的颜色从优雅而深沉的夜蓝变成了更加鲜艳夺目的宝石蓝,眼睛的颜色变浅了,脸颊上也因为那一抹绯红而显得格外有生气。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块锦缎随着光线的移动而焕发出了璀璨的光彩。

  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了孔雀开屏时那一把扇子似的漂亮尾羽。

  “你们族里的女孩子漂亮吗?”我忍不住又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不着边际的结论,是我从他瞪我的眼神上判断出来的。

  他既然不理我,我只好从自己脑子里翻出点事儿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大概是刚才的大笑消除了身体的麻痹感,一旦安静下来,寒冷的感觉便又席卷而来。我忍不住收紧了手臂,靠近了深海的身体。在陆地上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体温比正常人要偏低,可是跟冰凉的海水比起来,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却温暖得让人无法抗拒。我想这很有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从常识上讲鱼类的体温的通常只比周围的水温高零点五到一摄氏度,这么细微的差别,我应该不会感觉那么明显。

  深海低下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我,然后将环着我的那条手臂收紧了一点,“快了,就快到了,你千万别睡着。”

  牙齿直打战,说不出什么话来,我只能点点头。

  “我必须要加速了,不然你挺不下去,”深海的眼里再度浮起了忧虑的神色,“闭气。”

  说完这两个字,他的身体猛然向前一冲。耳边哗啦一声水响,我整个人都被浸在了海水里,耳畔霎时变得寂静无声。水面就在我的上方,泛着微光。周围的海水因为天气的原因泛着污浊的墨色,无边无际,将我原来的世界远远隔开。我忍不住抱紧了深海,把自己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此时此刻,这个怀抱便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浮木,不能放开,也不想放开。

  深海的身体在我抱紧他的一刹那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回应般圈紧了我,开始了全力加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的肺部因为憋气而感到疼痛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带着我开始向上游,水花四溅当中,我贪婪地呼吸,然后又一次沉入了水底。

  不得不承认,只有在海里他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就连昏昏沉沉的我,也明显地感觉到我们的速度加快了。不知道是第几次钻出水面,深海终于如释重负般揉着我的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有救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顶依然是乌沉沉的阴云,光线仿佛要比刚才更黯淡。也许是我估算错误,我醒来的时候不是凌晨而是黄昏?一片深深浅浅的昏暗色调中,远处的陆地宛如浓墨画上去的重重一笔。

  我松了一口气,却也并无太大的惊喜,似乎我心底里有个地方一直保存着这样的认知:只要深海还在,他就不会让我有什么危险。

  我的手哆哆嗦嗦地还搂着他的腰,倒不是存心要吃他的豆腐,而是身体都僵冷了,实在动弹不得。

  “就快到了。”深海头发和皮肤的颜色仍然显得光彩夺目,声音却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在一个月之前租下了这里的一所房子。我们回去了你可以立刻泡进热水里,冰箱里还存了许多吃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做饭……”

  我想他一定学过“望梅止渴”这个成语,我迷迷糊糊地想着,想笑又笑不出来。意识越来越昏沉,身体更是连半分力气也没有了,可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幻想出了一幅令自己无比渴望的画面来:热气腾腾的浴缸,舒展在水面上的一层花瓣以及……弥漫在潮湿水汽中的令人舒适的香味。

  我怀疑出现在我脑海里的这一幅连细节都无比清楚的画面深海也看到了。当我们的身边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礁石的时候,我听见深海用一种略微有些发愁的语调喃喃自语,“花瓣吗?房东花园里的那些花……不知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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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信物七国之乱倾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