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镇党委书记遇害 4月23日星期四清晨

　　铁山市位于苏北最北的城市，北面就是山东。过去是一个县，后来区划就成了县级市。区划的原因一个是地理的优势，北靠山东，使铁山市成为一个富强的市，可以让北面的邻居学习，另一个原因也是重要的原因，就是工业发达。现在是经济社会了，经济一发达，人有钱了，人就不当人的家了，是钱当人的家了。钱是万能的，有的人就忘乎所以了，该干的干了，不该干的也干了。贪污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有的人贪污没人问，有的人贪污就是问题了。比如官员，比如铁山市的原市委书记就因为贪污和作风腐败问题被双规了。查出来贪污了几千万，包养的二奶三奶到八奶，比西门庆的老婆都多。

　　新来的铁山市市委书记叫毛玉清，是一个正直的汉子，他发誓要整治铁山市腐败的官僚体制。但是面对如此庞大的腐败机构，是急不得的，要沉稳，要有序进行。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到铁山市上任的第三天，就发生了铁山市最北边的工业重镇胸口镇的党委书记贾邕被害一案。贾邕死在一个村民家的锅屋里，阴茎被割断，胸口上插着匕首。

　　公安局局长谢跃进在清晨接到下面派出所的报案，将这情况及时报告给了市委书记毛玉清。毛玉清书记住在市委的招待所里，他刚起床，还没有来得及梳洗，就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通知常委们开会。他简单地梳洗，收拾好文件，提着公文包，就离开了市委招待所，去了市委办公室。

　　天大亮，火红的太阳刚跳出地平线。常委们聚集在了市委的会议室里，毛玉清与市长朱光照先私下交换了意见，就开会了。公安局局长谢跃进不是常委，破例参加了这次意义重大的会议。会议没有开场白，是市委书记毛玉清临时召集召开的，就少了形式。

　　身材魁梧的毛玉清首先发言，他说：“今天的会议争取在二十分钟之内结束。就是我们胸口镇的党委书记贾邕同志遇害，下面请公安局局长谢跃进同志向大家介绍案件情况。”

　　公安局局长谢跃进开始向市委最高的权利机构，常委们汇报了案情：“我是在今天早晨5点20分接到了胸口镇派出所所长支智勇的报案，他说，天还没有亮他就接到了胸口镇义举村村民的电话报案，有人死在他三叔家里了。支智勇所长就开车去了现场。到了案发现场，他发现死者就是胸口镇党委书记贾邕。他还怕认错人，就打了贾邕的手机，手机关机。他认定就是贾邕书记。就在现场当即给我报告了。我当即安排支所长，要保护好现场，等待刑警大队的破案人员过去。情况就是这样。”

　　七个常委不约而同地看了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早上6点18分。

　　看完时间，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市委书记毛玉清的国字脸上。毛玉清对公安局局长指示：“一定要破获此案，一定要严惩凶手。我们的党委书记都可以暗杀了，歹徒也太猖獗了。听说胸口镇的黑社会势力很嚣张，跟山东的黑社会勾结一起。如果此次有黑社会参与，一定要打掉盘踞在江苏、山东交界地带为非作歹的黑社会。要给老百姓一个和平和谐的生活环境。这也是我们这届领导班子的重要工作。”

　　毛玉清书记讲完看着市长朱光照。市长朱光照的态度与大家一致，他说：“胸口镇是我们市的重工业大镇，北靠山东，那里外来打工人员很多，治安状况一直不太好，如今发生了我们的党委书记被害的事件，我们一定要进行严打，借此治理好胸口镇。谢局长，你们公安局一定要尽快破案，要严惩凶手。我们党的干部被暗杀，说明了什么？”

　　几个常委都很气愤，都表态了。大家没有任何分歧，都支持市委书记毛玉清同志和市长朱光照同志，尽快破案，严惩凶手。破获此案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贾邕遇害案，就成了铁山市公安局的首要工作。

　　毛玉清书记对公安局局长谢跃进说：“你先回去吧，抓紧破案，案件的进展请及时跟我汇报。”

　　公安局局长谢跃进站起，轻轻地离开了会议室，带着会议精神去了公安局，也是提前召集公安局党组成员开会。布置破案工作。

　　谢局长走后，常委们开始研究，谁来代理遇害的贾邕，出任胸口镇代理党委书记一职。

　　胸口镇没有了党委书记，就是胸口人们没有了太阳，必须尽快委任一个熟悉当地情况，工作能力强，原则性强的同志担任代理党委书记，主持胸口镇的工作。

　　毛玉清刚来三天，对于胸口镇的情况不太了解。他只能听取六个常委们的意见，他再最后拍板决定。六个常委各自推荐了自己认为不错的人。

　　市长、市委副书记、宣传部长推荐了镇长薛小奎代理党委书记，常务副市长、组织部长和纪委书记推荐了胸口镇的党委副书记兼纪检书记郝强代理党委书记。

　　薛小奎与郝强，都是三票。如果是四票对二票，或者是五票对一票的话，毛玉清就可以宣布票数多的同志代理胸口镇的党委书记。如今都是三票，无法从票数的多少来定夺。谁代理党委书记，就要由不熟悉铁山市情况的市委书记毛玉清决定。他才刚来，正在忙于市委的各项工作，还没有来得及召开全市乡镇党政一把手的工作会议。就是召开了，也不能一次两次就熟悉了胸口镇的情况。

　　没有想到，常委们的意见不同，产生不了人选。只能由他拍板决定。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决定，就在今天上午，必须派市委组织部的同志把市委的决定，传达到胸口镇。胸口镇再乱，党的领导不能乱，党委书记一职一天也不能空缺。

　　这个时候，也是检验他的政治智慧的时候了。

　　他沉吟了一下，让组织部长介绍薛小奎与郝强，两人的简历。

　　组织部长边慎业介绍两个候选人的情况，薛小奎，42岁，经济学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后就走上工作岗位，一直从事经济工作，是一位优秀的经济管理工作者；郝强，46岁，大专学历，党政干部管理专业，他原先是胸口村的党支部书记，有能力有魄力，对当地非常熟悉，并且他有从事党政工作的多年经验，是一位优秀的党政工作者。

　　组织部长边慎业介绍完，毛玉清不住地点头，自语道：

　　“都是不错的干部。”

　　他知道组织部长推荐的是郝强，在间接地为郝强说话。他就转头看了身边的常委们，然后把目光射到了宣传部长司马茂脸上，他的意见跟组织部长不同。就问他：“司马部长，你说说你推荐薛小奎的理由。”

　　宣传部长复兴司马，叫司马茂，两颗门牙稍微外露，有人戏称他为大牙司马。过去他就跟毛玉清书记熟悉。他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大牙司马的理由是，薛小奎搞经济，是内行，胸口镇又是上交税收的大户。如果让他代理党委书记，他会让胸口镇的经济工作做得更好，让党委、政府的工作更加谐调，至少在这个特殊时期，可以避免党政分歧。许多乡镇党政主要领导不合，如果在这个时候，胸口镇党政不合，会直接影响到胸口镇的经济发展。胸口镇可是我们铁山市的工业重镇。

　　薛小奎代理党委书记，至少可以避免党政领导不合，正是符合了市委书记毛玉清的意图，稳定。他开始表态了：“基于胸口镇目前的情况，稳定大于一切，发展大于一切。我同意薛小奎同志代理胸口镇党委书记。散会后，由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沙东风同志和组织部长边慎业同志一同去胸口镇传达市委的决定。”

　　市委书记的一票，起了关键的作用。没有人反对。

　　2 狼狗嗅出了杀人嫌疑犯 4月23日星期四上午

　　公安局局长谢跃进离开了常委会，到了公安局的会议室。他临去市委开会的时候，就让办公室主任召集党组成员开会，还点名让刑警大队大队长王勇利参加。谢跃进局长开完了常委会，到了公安局的会议室，传达了市委领导关于胸口镇党委书记贾邕遇害案的指示。他是非常谨慎的，市委书记刚来，胸口镇的党委书记就被暗杀，此事处理不好，他的乌纱帽都难保。他是深谙官场的，弄不好自己就成了市委书记整顿干部队伍的菜鸟。在公安局的党组会议上，局长和党组书记吴亮商量后，决定成立“贾邕事件专案组”。专案组由五人组成，吴亮任专案组组长，副组长由刑警大队大队长王勇利担任，组员有刑警大队办公室副主任、机要秘书姚小西，其他两人是胸口镇派出所所长支智勇和胸口镇派出所刑侦员包小龙。

　　谢跃进本来想挂帅，亲自出马担任专案组组长的，他看党组书记吴亮很积极，也就犹豫了。还是让吴亮出面吧，破案了，是他的功劳，破不了案，就是吴亮的事了。胸口是个很乱的地方，黑道白道山东江苏交错一起难分难解。

　　散会后，吴亮立马行动，带着专案组人员，带着破案工具，急忙赶赴凶案现场。刚出了铁山市上了去胸口镇的公路，刑警大队队长、专案组副组长王勇利就跟胸口镇的派出所所长支智勇通电话，要他派人保护好贾邕的办公室和卧室，任何人不得进入，一定要保护好现场。

　　支智勇还在凶案现场。他在电话里向他汇报，他清晨五点半钟，就派民警去镇政府的大楼门口值班室了，一定会保护好现场的。

　　三辆警车快速地行驶在春天的公路上。太阳就在东边的麦地上了，火红的大太阳，明媚的春天。公路两边的杨树吐出了嫩叶，两边的麦地绿油油的，到处是生机盎然。

　　警车进入了胸口镇的地界，再行驶几分钟，就到了胸口镇。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胸口镇政府的高大豪华的机关大楼，然后是机关大楼西北的胸口山，虚幻缥缈。

　　公路的东边是派出所，三辆警车就停在了公路东边的派出所门前。派出所的民警没有去现场的，都提前上班了。胸口镇出了大案子，知道了市公安局领导马上就到，打扫干净庭院，各就各位在自己的岗位待命。

　　吴亮和王勇利他们下了车。派出所的人认识是上级领导，都在院子里集合了，恭候。吴亮走到了院子里，看着派出所，庭院干净，人员穿着整洁。负责迎接吴亮他们的是治安干事赵健，一个胖乎乎的民警。他向吴亮作了简单的汇报。吴亮听了，满意地点头，就给他们讲话：“同志们，胸口镇发生了谋杀我们党的干部案件，性质极其恶劣，负面影响非常大。在这个非常时期，我希望我们的公安民警同志，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和团结，齐心协力，兢兢业业工作，要帮助专案组尽快破案，向党向人民群众交上满意的答卷。”

　　简短的训话后，吴亮看了手机，当即指示治安干事赵健，你现在就到镇机关大楼去，上班之前给我守护好贾邕的办公室和卧室，任何人不得进入。等待我们从现场回来。

　　治安干事赵健向吴亮、王勇利敬礼，说保证完成任务。他骑着摩托车去了镇机关大楼。

　　“散会，大家各自忙吧。”

　　吴亮说完，进了轿车里，另一位民警骑着摩托车前面带路。轿车掉头，上了公路，开往案发现场，胸口镇东边的义举村。

　　警车往北开到了镇中心，然后往东拐，上了乡村公路。胸口镇离义举村不远，也就是三华里的路程。义举村是一个不大的村庄，首先进入眼帘的都是些低矮破旧的房子，像一个苍老的老人。东边却是一排气派的新房子，那是新建的村庄。

　　警车到了义举村南面的乡镇公路，就慢了下来，往北拐，下路后往巷口开了一点，就停在了路边。大路上、村庄里的巷口里，到处都是当地的老百姓，都在交头接耳，咕咕唧唧。

　　——李保国家死了人，听说被人割了那个，哎呦呦；

　　——胸口还被人捅进了一刀，哎呦呦，好惨啊；

　　——听说是咱们的党委书记，怎么会死在李保国家呢？”

　　——他跟李保国有私仇；

　　——不对，李保国跟他有仇；

　　——他怎么跑到了李保国家来死呢？

　　——这个谁知道呢？

　　——他死了，他老婆就得让人日了，嘿嘿；

　　——别说了，公安局来了，咱们离远点。

　　老百姓看见警车就怕。他们稍微远离了警车。

　　吴亮戴上了墨镜，走下了警车。从巷口里跑出来两个穿民警衣服的人，一个是派出所所长支智勇，另一个是派出所刑侦员包小龙。

　　他们向吴亮敬礼，向王勇利问好。

　　吴亮跟他们分别握手，问好，对支智勇说，你们辛苦了。我们去看现场吧。

　　包小龙在前面带路，支智勇陪着吴亮与刑警大队大队长王勇利，介绍着案情，走向了凶案现场。

　　凶案现场就在义举村西头，第三排第三家李保国老汉的锅屋里。

　　往前走了几十步，就到了一个破旧的院子前。围墙是泥墙，门垛子是红砖砌成。木门板像一个快死的老人，显得苍白无力。门板破裂了，破烂处，一头小猪也能从底下爬进爬出的。

　　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院子里。门口有民警站岗。

　　吴亮又对王勇利说：“王队长，该你的了。”

　　王勇利点头。破案是刑警大队的任务。后面的两辆警车里，都是刑警大队的成员，都是来破案的。也算是专案组的特殊成员。

　　王勇利对支智勇说，支所长，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

　　吴亮是搞政工的不会破案，他虽然是专案组组长，他是领导破案的。他听了王勇利的话，命令支智勇驱赶附近看热闹的老百姓。支智勇带着一个民警跑，民警举起了电棍向看热闹的人群，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吓跑了，都怕抓到他们当成嫌疑犯。

　　王勇利向后面那辆警车挥手了，高声说：“下来吧。”

　　前面的警车里下来两人，一位是男公安，扛着录像机。一位是女公安，背着公文包。女的很年轻，穿着警服，很娇美，就像玫瑰花朵。她叫姚小西。他们走到了王勇利跟前，加入到了破案的队列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