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王勇利在杨安振跟前不敢大声喘气，只有低头认错，说自己太粗心了。

　　杨安振说：“如果李德孝家没有杀羊的匕首，也就没有这个巧合了。勇利，李德孝供出了自己的三叔是杀人凶手，说明李德孝不是杀人凶手。那就尽快释放李德孝吧。”

　　王勇利问：“还释放李保国吗？”

　　杨安振背靠椅子，点头说：“也释放李保国，他已经80多了，已经过了刑事诉讼的年龄。”

　　杨安振对王勇利说：“你把派出所的刑侦员包小龙叫来，要亲自去通知他。”

　　王勇利非常清楚老家伙的工作风格，只得跑到楼下包小龙的办公室里。

　　杨安振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姚小西了。他们对视笑一笑，他们是一对好网友，经常在QQ上聊天。过去是领导和部属关系，现在又是了。没有改变的是网友关系。杨安振知道的胸口命案的情况，都是姚小西通过QQ告诉他的。

　　姚小西把案件材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然后轻松地坐在沙发上，捂住嘴唇摇头说：“胸口镇要不是接连出了两起命案，你还没有机会出山呢，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杨安振威严地看着她说：“你猜错了。我不是为了显示我的破案能力才来的，以后告诉你吧。你要记住，我们专案组是独立办案，没有破案之前，任何人素问案情，你都要拒绝。”

　　姚小西问：“要是我们公安局的主要领导呢，比如局长啦？”

　　杨安振摇手说：“也不行。胸口案情很复杂，也许结果会出乎我们的意外，所以，这次才有了市委书记的授权，独立办案。”

　　姚小西轻轻地鼓掌，说：“那太好了太好了，白云飘网友。”

　　杨安振白着她一眼，说了一声：“漂泊的云网友，我急需要的东西打印出来了吗？”

　　姚小西嘘了一声，说：“我已经跟谢局汇报了，他说他已经派专人跟移动、联通、电信公司联系，为以后办案提供方便。材料到了，就打印给你。”

　　杨安振说：“现代犯罪技术与科技进步是同步的，我怕我老了，跟不时代步伐了。好多事情要依靠你这个美眉了。你先出去吧。”

　　门外有了沉重地脚步声，王勇利已经把包小龙带上来了。老杨让王勇利也下去，他有话跟包小龙说。

　　包小龙到刑警大队培训，就见过一次杨安振。但是，杨安振的形象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已经是包小龙的精神偶像了。

　　包小龙看着坐在上面的杨安振，毕恭毕敬地像个学生。

　　“你就是包小龙。”

　　“学生就是包小龙。”

　　“何以自称是学生？太过谦了吧。”

　　“我去公安局刑警大队培训，就见过你一次。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跟您学习了，没想到，现在又有机会了。”

　　“不要客气，我知道你在下面派出所的刑警中，是佼佼者。既然干了刑警，就要干出它的尊严来。什么是我们刑警的尊严？”

　　“忠于自己的职守。不忠于就是背叛。”

　　老杨点头，让他到自己跟前，小声问他说：“李德孝是不是先不招供，第二天就招供了？”

　　包小龙也小声说：“是的组长，我也感到奇怪。可是，他确确实实地招供了。没有人威逼他，也没有人利诱他？”

　　杨安振问：“专案组的人员，派出所的人员都没有单独找过他？”

　　包小龙说：“没有人。只有他媳妇来送过饭，我让她进去了，他们说了一会话，就出来了。我看到了李德孝媳妇是抹着泪出来的。”

　　杨安振点头，又靠在椅子上，对他说：“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在背后向李德孝媳妇施压，被迫的。另一种可能就是亲情的无情。李德孝媳妇就让李德孝招供是李保国杀的人，他们家可以扔掉了一个包袱。……马上释放李保国和李德孝，你的任何是暗中监视他们叔侄，特别是李德孝，看看他家都是什么人去的，全天候监视，明白吗？”

　　包小龙点头，说：“学生一定做到。”

　　杨安振说：“你即刻到义举村一趟，让村支书配合。发现不对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包小龙点头，就下去执行任务。

　　杨安振也站了起来，到了姚小西的办公室，对她说：“我和王队长现在就去‘阿房宫’。”

　　他带着王勇利，下楼了，到了派出所所长支智勇的办公室。支智勇对于杨安振的到来，是极力的欢迎。这个现在变得肥胖的派出所所长，还以学生自称。他发誓要把后勤工作做好，为专案组破案出力。

　　他们说完话，就坐车去了镇机关大楼。今天是星期一，大家都上班了。

　　司马茂部长和李道明副主任，都按时到了机关大楼，召开了胸口镇党委委员会议，布置安定、稳定的工作。委员们建议在胸口镇打黑扫黄，还一个清白的胸口镇。司马茂部长赞同委员们的意见。

　　他们的会议还没有开完的时候，杨安振他们就到了，列席了会议。打黑扫黄必须派出所行动。

　　司马茂就把研究的意见，跟杨安振通报了，希望得到公安局的赞同。杨安振虽然还不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可他是专案组的组长。大家都清楚他这个头衔的含义。杨安振不表态，王勇利、支智勇不敢表态。

　　杨安振穿的黑色皮夹克，里面是一件红色的衬衣。他听了司马茂的通报，就发言了，他说：“既然是党委委员会研究的事情，我也不好反对。我希望扫黄打黑推迟一段时间，等到破案之后再施行吧。”

　　参加会议的党委委员都看着他。司马茂问了一声：“杨组长，是不是耽误破案？”

　　杨安振回答：“你们所说的扫黄打黑的含义，黄是小姐，黑是嫖客，我们专案组破案现在就得依靠小姐和嫖客，如果小姐和嫖客都没有了，这个案子就没法破了。”

　　司马茂带头笑了起来，那些党委委员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司马茂说：“我们就依你这个专案组组长说的，暂停扫黄打黑工作。”

　　杨安振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桌子，对参加会议的委员们，言语温和、话里带刺地说：“在专案组办案期间，谁要敢私自扫黄赶走小姐，谁就是本案的案犯。”

　　一顶大帽子竖立了起来，谁都不愿意戴上。他们都知道面前的是杨安振，那么大的企业家丁冒兰就毁在他手里的。谁都惧怕他三分。

　　散会后，他跟着司马茂到了二楼的秘书办公室。贾邕的办公室锁死了，没有公安局的命令，不准开门的。三楼薛小奎的办公室，也是如此。司马茂、李道明，他们就在党委办公室里办公。是两间通堂的大办公室。他们坐在沙发上谈话，叫来了党委办公室秘书卫鑫。

　　杨安振问一个文弱的戴眼镜的小伙子：“你就是卫鑫吧。”

　　李道明副主任介绍了杨安振，他赶忙低头致意。

　　杨安振说：“贾邕房间的钥匙，在你手里？”

　　卫鑫说：“在我手里。”

　　“走，带我们去贾邕的房间看看。”

　　杨安振站了起来，王勇利、支智勇他们跟着卫鑫，出了门，在走廊走了几步，就到了贾邕的办公室门前。杨安振走在最后环顾走廊内外，看到了卫鑫掏出了钥匙，要开门了，就对卫鑫说：“等等。”

　　他们都停住了，回头看着杨安振。

　　杨安振问卫鑫：“贾邕死了之后，有人进来过吗？”

　　卫鑫回答：“没有。”

　　杨安振又问：“谁还有他的钥匙？”

　　卫鑫思考一下说：“除了我以外，别人没有。”

　　杨安振说：“那就好，钥匙还是你保管着，要保管好它。现在不去贾邕房间里检查了。”

　　杨安振就转身回到了办公室，他跟司马茂谈笑风生，说着无关的话。说了几句，就借口还有别的事，就带着支智勇离开了。示意刑警大队队长王勇利留下，他到了楼下，去了趟厕所的空间，给王勇利发了短信，让他单独审讯卫鑫，让他交代出贾邕的情妇。

　　12 调查马驴村 4月27日星期一中午

　　杨安振在派出所所长支智勇的陪同下，出了胸口镇，上了东北的水泥路，直奔马驴村。

　　杨安振坐在司机的后面，拿眼睛瞟了一眼坐在他身边，显得肥胖的派出所所长支智勇。从他红润的面色看，就知道吃喝很好，保养的很好。

　　他蔑着眼睛，望着窗外，问：“支所长，胡传笑跟贾邕的关系好还是跟薛小奎的关系好？”

　　支智勇回道：“老胡是个很圆滑的人，跟两人的关系都不错。”

　　杨安振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你说说，薛小奎出事那天下午为什么要去马驴村？”

　　支智勇支吾了一下，说：“是事先安排好的工作。马驴村准备要建一个化工厂。”

　　“噢，”老杨又问，“胡传笑是个什么类型的村官？”

　　“类型吗？”支智勇沉思了一下说，“做事很稳重，也不张扬，当了多年的村支书。”

　　杨安振没有再问，就专心地看着从胸口镇到马驴村的公路。他靠在玻璃窗边，就记下了公路的状况。头靠在玻璃窗，打盹了。轿车颠簸，让他睡着了。短暂的休息，却让他的头脑变得清醒。到了马驴村里，老杨醒了，对支智勇说：“不要去村部，我们先到现场看看，然后再找胡传笑。”

　　轿车从村里就开了出来，是一条很窄的水泥路，路面有些破裂，破裂处没有用水泥填补，而是用石子。他看着在水泥路面上行驶的车辆，都是大机动三轮车和农用车。村里的路面很窄，两辆农用车还得靠边慢行。

　　他坐的轿车，也慢了下来，给农用车让路，或者是人家让路，轿车才能开过去。

　　出了村里，往西北开了四华里，就到了马驴村水库的事故现场。

　　轿车靠右边，他们下了车，杨安振开始仔细勘查现场。水泥路两边是水田，路南面是一条小河沟，河沟里有水。在出车祸的地方，南面是马驴村的水库。水库也不是很大，像一个大水塘。当地人都叫水库。水库是人工挖掘的，碧绿的水很深。

　　水泥路两边是杨树。杨树比手臂粗了些。薛小奎的轿车翻滚下去的地方，本来应该是有杨树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了。留下巨大的空隙，使翻滚的轿车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滚了下去。

　　杨安振站在路边望着水库，沉思。他在想象出车祸之前的刹那，勾画出了发生车祸的可能性。

　　他拍了额头，对司机叫道：“小董，把照片给我取出来。”

　　杨安振有点热了，中午的太阳很温暖，又没有风。他脱了皮袄，坐在路边，看着龙潭一样的水库。

　　小董从轿车的书包里，取出了薛小奎的轿车从水库打捞上的照片，照片下面是肇事司机的照片和他驾驶的自卸车。总共十几张呢。

　　司机小董和支智勇也围在身边，看着照片。轿车的车顶瘪了，窗玻璃破裂，被撞击的部位是轿车左前方，车灯破碎车头变形。看完轿车，又看自卸车。自卸车前面的挡板就有点变形，车身没有受伤。

　　杨安振分析说：

　　“不是肇事司机所说的迎头相撞，而是在非常近的距离内的撞击，就像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对付一个弱小的人，不需要挥动长拳，而是在身边突然发力，就把对手打倒了。”

　　小董说：“司机是故意的。突然调头把轿车撞进水库里。”

　　杨安振说：“这么窄的路，轿车能不为自卸车让路吗？”

　　支智勇惊奇的问：“司机是故意的，在轿车司机没有提防的情况下……，狗日的司机，就该枪毙。”

　　杨安振听了，没有回答，对他们说：“我们调头回马驴村，找胡传笑去。”

　　轿车调头，按照原路返回。支智勇已经坐在了前面副驾驶的位置上，带路。他在车里，就给胡传笑打了电话，说我们专案组的杨组长去你办公室。

　　轿车到了马驴村村部，是一个二层小楼。几个村干部都在门口等待，像迎接上级领导来检查一样。他们也知道原先的吴亮是个笨蛋，被调走了。来的是过去的公安局副局长杨安振，一个破案专家。

　　杨安振下车，由支智勇陪同，到了二楼的小会议室。已经为老杨准备好了上好龙井。他喝了一口，加了点热开水，就叫着胡传笑，到了胡传笑的办公室里，跟他谈话。

　　在胡传笑的办公室里，老杨坐在他的位置上，他则坐在身边的沙发上。

　　“胡书记，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老杨已经把皮衣内口袋里的微型录音机打开了，与手机一起放在桌面上。

　　“杨组长，我不会隐瞒一点的，我都是三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了。”

　　“肇事司机昝军，是你们村里的吗？”

　　“不是的，是招女婿过来的，是个流里流气的孩子。家里穷，才招女婿的。”

　　“常住家里吗？”

　　“常住，他在采矿场当保安，下班后开自己的自卸车拉货，到是很能干。”

　　“薛小奎来你们马驴村，你知道吗？”

　　“知道，星期五晚上就给我来过电话，说星期六下午要到我们马驴村看看。他刚主持全面工作，利用星期天来我们村视察，我很高兴，我都准备好了酒菜等着他呢，没想到……，唉。”

　　“星期六中午过后，你给他通过电话吗？”

　　“没有。”

　　“短息也没有来往过吗？”

　　“有一个，他说吃完午饭就到。我猜想他可能不方便。薛镇长说话，不像贾邕书记有弹性，他说话钉是钉铆是铆的，一般不会变动，除非有特殊情况，他才会让秘书通知的。”

　　“薛小奎是个很守时的人。”

　　“对。”

　　“你是怎么知道薛小奎出事了？”

　　“我下午一点半就在办公室里等他了，等了好久还没有来，后来我家属在村口的商店，听稻田地的人说，出了车祸，是昝军的车出的车祸。我当时也没有往心里想，我又等了一会，发觉不对，就往现场跑去了。结果还真是薛镇长的轿车被撞进了水库里。”

　　杨安振面色严肃到了可怕的地步，目光似箭地射向胡传笑，说：

　　“我想问一个与本案无关的问题，……薛小奎在星期五晚上跟你通话，除了说要到你们村里来，就没有说什么友情之类的话吗？”

　　胡传笑一愣，忙摇手说：“没有没有，我跟薛镇长只是工作关系，没有私情。”

　　杨安振莞尔一笑，说：“肇事司机昝军的家住在哪里？”

　　“昝军的家就在南边，靠路边，那新盖的三间红房子，门口有一对石狮子就是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