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侦探悬疑小说 > 《比利战争》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八部分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比利战争》 作者:丹尼尔·凯斯

第八部分

  【4】

 
  婚礼当天气候干冷,积雪及踝,记者和电视外景小组都挤在中俄亥俄州地方司法单位大门口外,等着新娘的出现。他们也要求见新郎,虽然医院已经禁止媒体入内,某家电视台还是提出禁制令的申请,要求让他们进去拍摄婚礼过程。但因为没有法官撤销医院的行政命令,所以当唐妲与作家穿过人群进入大门时,记者也只能跟着他们挤在人海中。
 
  通过例行的金属探测检查之后,只有作家和唐妲获准进入会客室,婚礼仪式将在会客室里举行。医院的工作人员在邻近的走廊和办公室里,隔着双层加强玻璃观看。
 
  上诉法庭的法院助理检查结婚证书后便授权仪式进行。
 
  「现在,我要两位做的,」他说,「就是举起你们的右手。你们要宣誓,但是不会花太多时问。你们必须发誓,两位都不是受到酗酒或毒瘾的影响,两位都已满十八岁,两位没有二等亲以内的血源关系,而且没有人反对这场婚事,以上所言均为属实。两位愿意发誓吗?」
 
  「我愿意。」唐妲说。
 
  「我愿意。」『老师』说。
 
  「我还需要十九元现金。」法警道,「我差点给忘了。两位人看起来不错,不过我可不想替两位付结婚证书的钱。」
 
  唐妲把钱交给他。
 
  文书工作完成后,魏牧师往前一步,将一盏独特的蜡烛交到新人手上,他们一起点燃蜡烛。「我希望两位结婚一周年时,可以在自由世界里再次点燃这盏蜡烛。」
 
  『老师』和唐妲两手相握。
 
  「我还有一些话想和两位分享,」魏牧师说道,「在圣经故事『迦纳的婚礼』中世事有所变化,但愿你们的处境也能很快有所改变。」
 
  当牧师宣读《约翰福音》第二章时,唐妲深邃的双眼里映射出闪烁的烛光。
 
  「第三天,在加利利的迦南有一场婚礼,耶稣的母亲在那儿,耶稣也被邀请参加他信徒的婚礼。要喝酒的时候,耶稣的母亲告诉他,他们没有酒。耶稣对她说:『哦,女人,你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时辰还没到哪!』」
 
  唐妲和『老师』静静听着魏牧师述说耶稣如何将白水变成婚礼上的宴酒。
 
  「我想和你们分享,」魏牧师说,「但愿主的同在和两位对彼此的爱,能够让你们的共同生活将平凡事变得不平凡。就像把『水』——这样一种非常没有力量的元素,变成了『酒』——如此诱人、强烈的元素。我愿与两位分享,但愿明年此时,在你们的纪念日上,你已获自由,将你们两人的共同生活变得不平凡。」
 
  「听起来很美。」唐妲说。
 
  「朋友们,」魏牧师吟诵着,「我们齐聚在主的面前,见证这场神圣的婚礼。」
 
  新郎新娘跟着宣誓,交换结婚戒指,在被宣誓成为夫妻之后,他们便向祝祷人致敬。
 
  「你现在可以亲吻新娘了。」魏牧师说。
 
  新人接吻之后,观众都鼓起掌来。但强化玻璃是隔音的,所以仪式现场的人只能看到他们的手无声地拍着掌。
 
  魏牧师为了避开记者,便请一位戒护人员带他从后门离开。
 
  作家从前门离去,好让唐妲与『老师』这对新人在会客室里可以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独处。他替唐妲把记者会安排在市中心的新闻俱乐部里,这样大家就不用顶着寒风、站在前门阶梯上采访了。
 
  【5】
 
  婚礼的隔天晚上,别的病房有位病人把『老师』拉到一旁说话。「你不认识我,不过我听说你娶了一位美女,我常见到她来探视你。我有份结婚礼物要送给两位。过几天我就要转院了,在我走之前,我有事要对你说。」
 
  这个人个子矮小,一头土棕色的头发,『老师』觉得他像恶棍似的,不很聪明。不过当『老师』试着套他话时,他却什么都不肯透露。
 
  「除非我要走了,不然我什么也不会说。」
 
  『老师』很担心,他在病房里四处打听,从戒护人员那儿探听到,这个人叫赖贝里,来自亚利桑那州。他谋杀了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在监狱里遇害的,他被判处三个终身监禁。
 
  隔天,赖贝里打着手势、把他叫到活动大厅一角。「好了,你得让我相信你。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你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老师』答应他。
 
  「你知道那个从利玛医院转过来的新保警吗?就是那个手上有条蛇形刺青的家伙?大概是三个星期前,他跑来找我和另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家伙,他问我们愿不愿意拿钱把你干掉。」
 
  『老师』迅速地四下张望。「你是当真的吗?」
 
  「当然不是啦!我们断然拒绝了,我们一开始就让他知道我们不会接手做这件事,因为我们肯定会被活逮。我们不可能顺利办到。」
 
  「听着,」『老师』说,「万一包医师在你转院时都还没回来,那在你离开之前,你会跟别人提及这件事吗?」
 
  「当然。不过我会等到要离开这里时才说。如果我觉得你有麻烦了,我就会立刻告诉你。我想这里没有其他人敢接那种交易,不过世事难料,所以我现在才会对你说。」
 
  『老师』知道那个有蛇形刺青的警卫就是利玛医院的单耳杰克。他曾经吹嘘自己是在远东地区刺青的,但亚洲刺青通常都有颜色。而他的蛇图却是灰墨色,是监狱里刺的类型。这个保安警卫还刺了不少次。
 
  『老师』知道自己要当心点儿。
 
  长久以来,他都怀疑有人在对付他——这个人的力量强到能影响州政府官员,能把不利于他的故事泄露给媒体知道:这个人想把他杀了,或是让他关上一辈子;这个人比较相信的是报仇,而非治疗与康复。但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却苦无证据,也毫无头绪。
 
  他回到房里,站在房中间对着墙壁大吼。「不管你是谁,你去死吧!我会活下去的!」
 
  (他脑子里响起一片无声的掌声)
 
  「这该死的世界,你是打不倒我的!」
 
  他觉得自己会好转。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认为自己会被打败,他就不会同意结婚了。他不会让他们击垮他的。
 
  「别再自怜自艾了!」他说。「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为你的生存权奋斗吧!你在1978年对那三个女人做的事是不对的。可是你那时脑子有毛病,现在还是一样,你觉得很抱歉。你必须把那些东西从你的灵魂里清除干净,然后活下去。不论他们怎么对你,你都能承受。你要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擦干你脸上的血,像个人一般地走开。」
 
  突然之间,门被闯开,八名警卫护着一名社工走了进来,单耳杰克也在其中,他说:「我们是来送你去隔离室的。」
 
  「我有权知道我为什么要被隔离。」
 
  「其实我们并没有要隔离你,」单耳杰克说,「我们只是想让你过去待几分钟。」
 
  『老师』照办,但他一进到隔离室,他们就说要剥光他的衣服搜身。
 
  他不能忍受让他们这么做。「我要求知道原因。」
 
  单耳杰克揪住他的T恤告诉他,他要是不肯配合,他们可以硬着来。『老师』不断发问,但他了解自己没得选择。他转过身去,还没来得及脱掉袍子,单耳杰克就用力把它扯了下来,检查衣服的衬里。
 
  『老师』失去融合。
 
  他们检查汤姆的脚底和头发,然后把衣服还给他,叫他在那里等他们搜完他的房间。汤姆被他们挡在房间外长达四十多分钟。
 
  投诉官找他们争论时,他们早已经动手翻遍房间。「你没向我说过要搜房间。」
 
  「我们只告诉你我们必须做的事。」单耳杰克说。
 
  汤姆要求打电话给他的妻子。等到投诉官安排好后,汤姆叫唐妲不要过来,这样她就不会被脱衣服搜身了。
 
  回到房里,汤姆发现他有三幅画不见了,那其中两幅他已经用纸包好,放在床底下,另一幅则放在桌上。他们把他的绘图用具、纸及铅笔都带走。他所有的法律文件都不见了,日记也是。打字机的钥匙都被折弯或损坏。所有扯上他律师名字的东西都被拿走。他的日记里记载了他们的虐待行为,还有他们如何执行彻查的内容等等。
 
  他们的理由是:「查违禁品。」
 
  他们甚至连『老师』的结婚戒指都拿走了。
 
  汤姆想起曾经有人——他不确定是谁说过,也许他和他的律师下次可以仔细考虑写信向州心理健康局投诉。这让汤姆觉得自己很蠢,竟会去相信『老师』的希望。现在他无法思考、无法记忆,也无法迅速反应。阿瑟和雷根在他脑子里争吵不休。
 
  1982年1月17日,《快报》头条报导包医师的辞职消息:
 
  密里根的心理医生辞去州职
 
  宣判患有多重人格症之强暴犯密里根,其心理医生包筑狄医师在中俄亥俄州司法医院官员的争议下,已经辞去她在州政府单位的工作。州代表唐基墨称许她的辞职行动。
 
  唐基墨说,他收到许多来自医院员工的不满,他们抱怨包医师在这间收容精神罪犯、保安最为严密的医院中,给予某些病患优惠治疗,包括密里根在内。
 
  我们与包医师在她家中取得电话联系,她强烈地否认了唐基墨的指控。「我认为他(唐基墨)是想找借口上报。」包医师说。
 
  包医师的辞职自2月8日起生效。包医师说,她是在院内一位高级职员告知她院方将不与她续约之后,她才辞职的。
 
  包医师说,技术上来看她并不是被开除的。「州政府是不会开除任何人的,」她说,「他们只是要你辞职而已。」
 
  唐妲谴责媒体对待他们的方式,她认为,这影响了比利以及他俩之间的关系。她的抗议上了《快报》1982年2月4日的头版。
 
  他的妻子说,这是公众暴力——尤罗宾报导
 
  唐妲·密里根说她承受了「成千上万的失落」,但她还是坚称她嫁给一个多重人格的丈夫不是为了钱或知名度。
 
  「紧张关系从来没停过。」密里根太太说。
 
  密里根太太声称,由于警卫的骚扰和不适当的医药照顾,自从圣诞节之后,她就没再见过比利的『老师』这个人格。她说,她丈夫一天天变得越来越内向,最近她都和比利的那些「害羞人格」相处在一起。密里根太太说,她是分开来与各个人格相处的,虽然她全都把他们叫做「比利」。
 
  「我们没有太多机会发展彼此的关系。但我会紧紧跟随他的。」
 
  唐妲告诉作家,公众的注意力也令她家人给她更大的压力。「就算我告诉他们我爱比利,他们还是无法接受。他们总是说:『那不是爱。那是迷恋,我们会继续替你我祷告的。你知道他被幽灵和恶魔缠住了。』」
 
  「他们甚至驱魔,」她说,「有一次他们把我按在墙边,把手放在我身上大喊:『奉主耶稣之名,我们驱赶你,你这个恶魔!』他们认为我被附身了,全是因为比利的关系。他们认为,要是我没有被附身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爱上那个疯子呢?」
 
  她说她哥哥巴特更是难以理解。他心情雀跃时,他会说:「这是件好事啊!就某种程度而言,我还是你们这对恋人的媒人呢!」但当他心情低落时,他又说,她这样是成不了什么事的。「他们永远都不会放比利出来的。」
 
  「他利用比利,」唐妲说,「有段时间我都会帮我哥带大麻进去,一次带一点。我开始探视比利之后,汤姆告诉我:『不行,你不可以再带大麻烟给他了。我不能允许人家这么做。』」
 
  「一分钟前,我老哥对比利还很友善,」她说,「但下一分钟他可能就会说:『去你的,小子。』我知道巴特在威胁比利,如果比利不听他话,他就会阻止我来看比利。但我告诉你,我不想在我哥和比利之间做抉择。」
 
  结婚七周后的某一天,唐妲未如往常般地来探视比利,亚伦打电话向他妹妹卡西确认。
 
  「她出发有好一阵子了,」卡西说,「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亚伦有一种空虚感。「你去看看她的衣柜。」
 
  几分钟后,卡西回到电话上。「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叫卡西去查他的银行户口,和他猜的一样,唐妲把他卖画后存在户头的七千块都领光了。她把新车也开走了。
 
  卡西打电话过来,说她发现一封写上两天前日期的信掉落在衣柜下面。
 
  《公民报》在头版头条刊登这篇消息:
 
  密里根的新娘只留下一封写着「亲爱的比利」的信。
 
  《哥伦布市快报》在隔天的报导中引述了信的内容。
 
  密里根遭到新娘无情背弃——尤罗宾报导
 
  多重人格患者密里根的妻子带着他的心、他们的车和他们(六千两百五十元)的银行存款,漏夜逃跑了。
 
  她的离开让密里根无以庆祝周日——他的廿七岁生日,以及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他的妹妹形容,他在知道妻子巴唐妲离开之后,整个人「非常伤心,而且非常生气」。这名廿一岁的女子只在她的衣柜里留下一纸信笺,信上说她无法处理「来自各界的压力」,也许她根本就不应该嫁给密里根。她知道这样逃跑是「不对」的,她也很抱歉「偷了东西漏夜潜逃」。
 
  亚伦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电话给玛丽,但他阻止自己这么做。他不想伤害这个忠诚的女人,她是真的「关心」他。他必须承认,他很恼火自己怎么会笨到让唐妲的美貌迷了心窍,还让他自己相信她是真的爱着他。
 
  他告诉自己,唐妲和玛丽不一样,她和他从来没有真的在心灵上互有启发。他必须强迫自己培养好心情,才走到会客室里坐下来和她聊天。他们的对话似乎多半都是唐妲在说她的事,她修指甲的事、她想买什么衣服、最近出的唱片和时下流行的音乐。
 
  他不否认她的美貌的确很吸引人,但她一生起气来,也可以变得很恶毒。他现在才明白,她做的一些事都是为了她自己。他猜想,唐妲肯定早就料到,出书会替他的画作带来为数可观的钱财。如今她走了,他才发现她可能一直都在计划要敲他一笔。他向作家描述他近来的精神状况。
 
  「我还是不断分裂,不过现在的情况比较调合一点了——除非遇到紧急状况。在这里最麻烦的就是闲着无聊,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让那些孩子拥有更多时间。他们的世界小得多,只要你给他们一点东西玩,他们就可以心满意足地玩上好几个钟头。」
 
  我询问他,当人格转换时他的脑子里是什么情况,比利向我描述他的感觉。
 
  「我可以看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说,「因为有一部分的我就站在那里。我不晓得你能否感觉出来。设想假如你是个靠文字过生活的人,突然间失去阅读的能力。一分钟前你知道自己读得懂,但下一分钟你又觉得很失望,因为你甚至不明白那些单字是什么意思。」
 
  「你被一片片地撕裂。我的能力退步了。我会看着一道物理方程式,我知道自己晓得那是什么,但突然间我又完全看不懂。信不信由你,这种现象也有正面的意义。无知就是单纯。单纯,一切就显得天真、平和、纯洁。」
 
  他解释说,这样就能让『老师』长久存在。
 
  「当我必须负起责任,好比要适应外面的世界时,我就不会离开,我会坚持下去。我不想让自己卸下这个重担。当现实朝我的脸抽上一掌,而我却必须面对每一天的日子时,我就得留在外头。我最想要的无非就是留下来。」
 
  他不打算告诉医师他已不再转换人格。
 
  「我知道在这种地方是怎样一个情况。他们并不在意你脑子里发生什么事。如果你不粗暴,你就没病到要留在这儿。他们就是这么想的。我得被送到像雅典医院那样的市民医院里,在那里我才能学习如何去适应接踵而来的问题。有了自由,才有责任。在这里,他们只是确定我有没有吃、有没有睡。」
 
  「你把某个心智不断扩张的人关进笼子里,他要解脱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不就是离开笼子、试着逃跑,要不就是试着带东西进去。如果两样都做不到,这个人很快就会开始崩溃。挫折会活生生地吞噬他。他会变得有自杀倾向,最终将放弃一切希望,做个了断。如果无法自杀,就会变得很自闭。为了逃离这里,他会走进自己的脑子里,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和自己的心智玩耍,好娱乐自己。」
 
  『老师』耸了耸肩。「他们要不就把我融合、放我自由,要不然就让我死。」
 
  【6】
 
  1982年3月15日,接替包筑狄医师担任CORFU医学主任一职的戴约翰医师接着在医疗记录上补充:
 
  「我们认为,密里根先生已经能适当地管理他的行为,经过人生一段非常动荡不安的时期之后,他已经具有一种自我控制的能力,不再有破坏性行为的出现。在先前提出的检测中,也有几段会谈可以用来诊断他是否具有危险的可能性。临床心理学家和治疗的精神科医师都认为,密里根先生已不具有明显的潜在性危险。因此,我们强烈向法庭建议,这名病患已无须留置于安全设备最严密的机构,为顾及病人的治疗效益,我们建议法庭直接将该名病患转到一间保安较不严密的市民精神医院接受治疗。」
 
  一周后,检讨小组向法庭指出,从比利乐观处理遭受妻子离弃的事件看来,他显然变得更为坚强,对自己或别人也不再具危险性。
 
  在公听会上,戴医师告诉佛杰法官,他对比利处理遗弃事件的能力印象深刻。他指出,包括雷根在内的所有人格都通过了「汉德测验」(Hand Test检测他们都不具危险性的指标),他建议将比利转院到开放机构。
 
  佛杰法官最后下令将比利转往雅典心理健康中心之后,心理健康局便设法拖延转院事宜,该局声称他在雅典无法受到适当的管教。佛杰法官宣布:如果比利没有及时转院的话,他将对那些造成拖延的人采取法律行动。
 
  1982年4月11日,俄亥俄州心理健康局局长在《哥伦布市快报》发言批评佛杰法官。「我不满意他(佛杰)的命令,法官没有开处方的资格,也没有决断医师能力的资格。」
 
  在得知局长的意见之后,佛杰法官说:「我做了我的判决,不会改变。」
 
  雅典市警察局长说,根据他所听到的新闻,他不希望比利回到他的管辖范围内。他说他不太高兴听到这项决定,他认为比利对小区还是具有危险,他会想尽办法阻止比利离开雅典健康中心的园区,不管比利离开时有没有人陪着。
 
  雅典市市长也支持他。
 
  但俄州大的学生报纸《邮报》却在1982年4月12日表达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看法,标题是:
 
  密里根应获公平待遇
 
  密里根就要回雅典市了。
 
  我们无法假装自己毫不关心。
 
  但我们关心的不是这个小区里的学生或居民。我们关心的是密里根,当然,哥伦布市媒体及议员引起反对密里根的声浪和群众压力,对他多重人格症的治疗一点儿帮助也没有。
 
  我们关心的是,密里根在他的精神疾病上是否获得适当而且合宜的治疗。我们不要忘了,比利·密里根也是人。这个小区需要对像密里根这样的人寄予同情。
 
  我们并非要你展开双臂欢迎密里根,只是希望你能够了解他。这是他至少应当获得的对待。
 
  从转送利玛医院(根据上诉法庭判决为非法转院)迄今已有两年半,比利打包行囊,准备回到雅典。
 
  单耳杰克和一名社工带着上手铐的『老师』离开,前往搭乘运囚车时,他们吃惊地看到铁丝网后的院区内挤满了成排的病人和戒护人员,那些人挥着手,鼓掌向他道别。因为他的手这次是被铐在前面,所以他也得以挥手向他们道别。他觉得很开心,因为这令他想起一部电影里英雄式的欢送场面。和他婚礼那天不同的是,这一回他听得见那些掌声。
 
 
  第二十章 杀了那个混球
 
  【1】
 
  比利在1982年4月15日抵达雅典心理健康中心,警卫带他到他那间旧病房里,解开他的手铐。这里到处都是笑容和「欢迎回来」的祝福声。护士长还对他说:「现在你回到家了,比利。」
 
  作家在几天后来访,『老师』正在等他。「很高兴见到的是你,」作家说,他俩握手寒喧。「好久不见了。」
 
  今天是个温暖的春日,他们在医院院区里散步,『老师』深深呼吸,望向霍金河对岸。「天哪,回来真好。」
 
  「你的情况如何?」
 
  「我还是会转换,但无法意识共存。我听得见他们的声音,却没法和他们交谈。但郭医师可以。他说雷根很坚持,自己不属于这间开放的市民精神医院。」
 
  「这很严重。」
 
  『老师』点点头。「掌管了两年半的聚光灯,让雷根觉得自己强又有力,他很痛恨回到这个他曾经想逃离的地方」他回头望了大楼后方一眼,示意我门后那道通往紧急出口的逃生门。「那就是他弄破的那扇门,对吧?」
 
  作家笑着说:「从那之后,他们就把那道门关死了。」
 
  「这是安全的地方,雷根会失去主导权。要他交出权力是很难的一件事。他宁愿待在监狱般的地方统治大家。」他沉默了一会儿,皱起眉来。「做决定变得很困难。他和阿瑟有很多事都意见相左。这个星期没有人控制聚光灯。阿瑟知道,其他心理学家不会赞成郭医师拿sodium amytal当做固定治疗,心理健康局也一直干涉我的疗程。我遭受的是双面、双向的攻击——在我体内和体外。」
 
  「在你里头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凯文一直在发牢骚,他说他不希望我服用amytal,因为我一融合,他就没办法顺利地去做他想做的事。如果我不服用amytal,凯文就不会停下来。阿瑟虽然把他从《惹人厌的人格》的名单中移除,但他还是很爱惹麻烦。如果没有太多的意识共存,连里根都很难控制他。凯文老在那儿振翅,吵着要自由,他的态度是:『如果我决定要跳下这该死的窗户,我就会跳下去。』过去两年里他变得很强。那时我很开心能离开聚光灯,因为我觉得厌烦,凯文很喜欢待在聚光灯下,但要让他安静下来实在很难。有一次在CORFU,凯文趁着包医师替汤姆做amytal的静脉注射时跑到聚光灯下,凯文嘟嚷着:『你这个贱人!』,这可把她吓坏了。」
 
  「他干嘛那么做?」
 
  「被一个女人夺走他的权力令他觉得很火,而……」『老师』住了口,眉头深锁,似乎很讶异自己说的话,然后他耸耸肩,继续迈开脚步。「……而菲利浦,他是个冷淡无情的恶棍。他不会咒骂你,也不会对你说狠话。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你想那些《惹人厌的人格》在雅典市会惹麻烦吗?」
 
  「雷根认为,既然郭医师开amytal给我们服用会引起反对,那我们就不应该待在一间开放医院里。」
 
  「可是你说包医师可以用amytal控制那些《惹人厌的人格》啊!」
 
  「那的确能让她控制聚光灯,她可以决定谁出来,以及出来待多久——郭医师却永远都办不到。所以才说他做错了。他要说服阿瑟和雷根同心协力维持秩序,因为我没办法把凯文和菲利浦赶走。」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才回屋里去。
 
  「我后天会再来看你。你会在吗?」
 
  「很难说,」『老师』道,「事情太多了。我会留张纸条说你要来,万一我不在,别人会出来等你。」
 
  作家想鼓励他在下次碰面时出来,但当他们走进大门,他就看到比利眼中微妙的变化和抖动的双唇,他知道『老师』已经走了。
 
  「星期二见。」他道。
 
  几天后,郭医师告诉作家汤姆变了,变得连他都不敢肯定那是不是同一个人格。汤姆变得更像那个在接受拷问期间出现的内向丹尼。
 
  亚伦后来谈到了汤姆在行为上的转变。他伤心地说出汤姆惨痛的经历,他在卡理查德死后被拖到外头,他被绑在电击车上通以电击。亚伦说,汤姆从此变了另一个人。他觉得自己很蠢、很丢脸,因为他失去了记忆,无法下决定。
 
  在这之后没有多久,郭医师说汤姆和亚伦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对战。护士报告,他们见到亚伦在画人像,但几个小时之后,汤姆会到房间外头,拿画笔把画布上的画作乱涂一通。
 
  亚伦说,要是汤姆再不停手,他就要对汤姆的风景画做同样的事。
 
  「我没办法让汤姆告诉我他为什么这么做,」郭医师向作家抱怨,「也许他会听你的。」
 
  作家答应试着平息他俩之间的问题,经过了好几天的争执和哄骗之后,汤姆才终于肯解释。
 
  「亚伦无权告诉你我被电击的事。」
 
  「亚伦知道你很痛苦,总要有人替你求救啊!」
 
  「那是我自己的问题。等我准备好之后我就会告诉你啦!」
 
  汤姆描述他对电击事件的记忆,也同意和亚伦休战。
 
  接下来的几个月,『老师』在郭医师的协助下,又一次忍痛努力达到稳定的融合状态。
 
  1982年10月中旬,基于郭医师的进度报告,佛杰法官修改他的法院命令,并准许比利加入人数有限的病人团体到镇上做院外教学,但是他否认比利要求在「无护卫」的情况下做院外教学。
 
  比利现在变得很没耐心,他所信任的事变成了治疗的手段。他觉得很失望,因为三年前还有勇气查出他「因精神异常而获判无罪」的法官,如今却屈服在州议员和媒体的压力之下。
 
  一直到1983年4月,佛杰法官才批准他参加一日游——即使如此,比利还是必须要有一名治疗小组的成员、或是一个肯「负责任」的人陪同。
 
  比利不懂,为什么他接受的治疗待遇异于其他精神病患——那些杀人犯,只要他们的心理医师说他们对自己或他人再也不具危险,他们就可以获准离开了。
 
  他说,自从他在1979年被捕之后,他就不太会穿越马路。他变成一个模范病人,他经得起很少有人能忍受的待遇。必须和一名「训练员」共处已经够糟了,还要列一份「获准」的名单令他很烦恼。
 
  名单上有作家,还有几名医院戒护人员,包括一位叫做莫莘蒂的年轻护士,她几乎每天都被派来陪比利。和其他多数工作人员一样,她认为他受到不平等的待遇,只要一有机会,莘蒂就会替他辩护。
 
  雅典治疗小组灵活地阐释佛杰法官的指示,他们把「日间外出」定义为自早上七点钟起,至天黑为止。实际上,是到「熄灯」为止,大约是晚上十点钟的时间。比利租了间房子,他可以整天在那里画画,也可以为将来在「试验性外宿」而离开院区时做准备。
 
  遗憾的是,住在他正对面的就是雅典郡治安官艾罗勃之子。
 
  【2】
 
  1983年7月21日,韦霍德专员在哥伦布市假释局局长的命令之下,开始秘密调查比利在人员陪同下进出医院做日间外出的情况。
 
  艾罗勃治安官通知韦专员,比利每天都会乘坐一台黑顶的黄色道森小卡车来往医院和租屋之间,车主登记的是莫莘蒂。他形容她身高五呎四吋,中等身材,有一头乌黑的及肩长发。他说,从上个月底开始,比利白天时间就都待在那间屋子里。
 
  治安官提出建议,他叔叔的屋子就在附近,是个很适合拿来做秘密监视的地点。
 
  韦专员穿着脏牛仔裤、一件紧紧绷住大肚皮的破T恤和一顶农夫帽,他开车前往该区。把车停妥后,他从西边树林接近比利的住处。那个角度看不到屋子或庭院,所以他要绕到东边去。
 
  突然间狗儿大吠,比利冲出屋子,他把狗放出来。「去抓他,西泽!把那个混蛋找出来!杀了他,塔沙!」
 
  韦霍德退进树林以避开那群狗,他一直看着那栋屋子直到天暗下来。前廊的灯点亮,他看到比利和一名黑发女子坐上黄色道森离开。
 
  隔天早上七点廿六分比利回到屋子时,前廊的灯还亮着,车道上却没有车。七点四十九分,道森转进来,韦霍德拍下比利与那黑发女子驾车离去的照片。
 
  当天下午,艾罗勃建议韦专员乔扮成该区捕土拨鼠的猎人,并给了他一把点二二的来褔枪。
 
  韦霍德在报告中写道:「我接近房舍,看到密里根正在院子里割草。我走进院子里和他打招呼。我向他表示,我正在猎捕土拨鼠,不想打扰他。该名假释犯则向我表示,他很欢迎我在他的土地上捕猎,他希望我能帮助他除掉一些土拨鼠。我到附近做准备时,他便继续在院子里工作。」
 
  尔后,韦霍德向他的邻居询问,大家都说他们常看到比利在田里作画,那个黑发的女人也常陪着他。
 
  韦霍德在7月22日晚上八点完成他的调查。他在地方假释局办公室口述报告时,治安官艾罗勃打电话说,他看到比利和那位名叫莫莘蒂的黑发女子走在雅典市中心的法院路上,他已拍照存证。
 
  莫莘蒂告诉比利,她对于受到监视及威胁的事感到害怕。「你真的觉得有人要杀你吗?」
 
  「错不了的。有人买凶杀我。他们想让我死,或是让我终身监禁。」
 
  「我很怕,比利。我想我最好离开。我们不应该再见面了。」
 
  「我想你说得对。我会想念你的,我也不希望你活在恐惧中。」
 
  9月20日,《邮报》报导治安官艾罗勃承认曾经派人监视。「是我要求假释局介入的,」他告诉记者,「最初做联系的人就是我。」另一位记者提到比利的法院命令规定,只要治疗小组批准,他就可以在莫莘蒂的陪同下于白天时间离开医院,艾罗勃反驳道:「如果他的病已经治好了,就应该把他关到监狱去。」
 
  治安官的立场很典型,就和那些对比利与假释局间复杂难明的关系感到迷惑的人一样。由于他在1979年攻击三名女性的案件中「因精神异常而获判无罪」,所以在既有的俄亥俄州法律下,他是不会因那些罪行被送进牢里。他只能被留在形同监狱般、保安最为严密的精神病院中,直到心理健康局确定他对自己及他人均不具危险性为止。就这个情形而言,多数精神病患都会被释放。那也是比利一直期待和盼望的结果。
 
  他和他的律师都为,假释局连其他更残暴、更冷酷的囚犯和累犯都准予假释,那么应该也一样会让他继续假释在外。
 
  比利一次又一次指出他没有违反半条法规,自从他受诊以来,甚至连穿越马路都不曾有过。他认为在心理健康局解除监管、法院释放他之后,他还是可以继续假释在外,接受几年自主权的监督后解除禁令。
 
  时有所闻的传言令他深受困扰,他听说假释局的局长苏约翰基于私人理由,一直都想用「违反假释规定」的名义将他送回牢里,服完他剩下的二到十五年徒刑。只要心理健康局一宣布他对自己及他人不具危险性,苏约翰就会采取行动。
 
  然而,由于他的律师戈爱兰在询问后确定传言不实,比利才试着扫除这个念头。
 
  在比利的下一场公听会后,佛杰法官不顾治安官艾罗勃的一再反对,终于批准比利的「试验性外宿」计划。1984年2月3日,《哥伦布市公民报》头版头条大幅报导:
 
  无需护卫的外出——密里根争得更多自由
 
  记者范海利引述密里根在证人席所说的话:「我的生活有了相当大的改变。我真的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也很在乎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我曾遭人强暴。我学会了什么叫恨。我的行为不是针对女性,而是针对每一个人。我以为这个世界应该就是那样的。我以为人们都打算伤害别人,我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
 
  接下来的那一年,密里根与治安官艾罗勃之间的对峙激增,一直到艾罗勃逮捕比利,但比利发誓他从未犯下该罪。
 
  有关该次逮补的详细内容已转交至假释局:
 
  假释局报告
 
  1984年11月22日,在俄亥俄州雅典市米斯先生的其中一间谷仓里,被人射进一颗猎枪的子弹。猎枪子弹进入谷仓、射进停在谷仓里的拖车,穿过冰柜后从拖车的另一侧射出去,卡在谷仓的另一端。总计损失超过一千六百元。一名叫做罗布斯的男子向雅典郡治安官办公室坦承,他要为猎枪事件负责,他声称假释犯是开车的驾驶。罗布斯也向雅典心理健康中心的马戴维先生透露,事件发生当时,假释犯人是和他(罗布斯)在一起的,他(密里根)也知道罗布斯的意图。值得一提的是,罗布斯在最近向雅典郡检控官办公室所做的陈述中说,他「并不确定」假释犯是否清楚他(罗布斯)的意图。
 
  另外,助理检控官陶伊说,可能会就该名假释犯涉及威胁杀害雅典郡治安官及其家人的行为提起公诉。附带一提,这项威胁的指控是由治安官艾罗勃提出的。
 
  开枪的前雅典心理健康局员工罗布斯被控蓄意破坏的重罪。他供词反复,在接受艾罗勃的审讯之后,罗布斯告诉检控官,他一再改变供词是因为受到密里根的威胁。
 
  一个月后在圣诞节的五天前,比利正在监督一家伐木公司替他砍树制木时,艾罗勃驾巡逻车前来,带着一张拘捕令将他逮捕。
 
  已在口供上签名的罗布斯现在说,密里根「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蓄意破坏的重罪罪名已改为「共同犯下蓄意破坏罪」。
 
  大陪审团拒绝就现有证据起诉比利,并撤销所有控告。治安官艾罗勃仍然坚持,他说他已找到证人指证当时驾车的就是密里根。但由于助理检控官陶伊和瓦伦在公听会初时便表示他们提不出任何证据,所以代理法官再次驳回这些控告。
 
  检控官宣称,他们会向另一组大陪审团提出证据,并要求以同样罪名起诉密里根。
 
  比利很清楚,除了治安官之外,检控官也下定了决心,不管要花纳税人多少钱,他们都要逮住他。他开始觉得自己融合的情况越来越差。他极力想让『老师』继续掌控,但恐惧和压力使他变得疑神疑鬼,也让他有失去融合的危险。这些情形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包括郭医师在内。
 
  他很高兴看到史凯瑞从哥伦布市开车过来,担任戈爱兰的协商律师。
 
  戈爱兰显然告诉法庭,逮捕行动会影响他当事人对假释局的立场。如果他受到重罪起诉,假释局将以违反假释条例将他监禁。「如果你要指控某人,你就应该在法庭上提出证据。他们提不出证据,却在我当事人的头上留下一朵挥之不去的乌云。我们想帮他除去那朵乌云。」
 
  史凯瑞附带指出,检控官是在滥用司法程序。「他们逮捕比利的时候宣称手中握有证据,」这名高大、留着胡子的辩护律师道:「但到了法庭他们却什么也拿不出来。看他们下次又要说什么。」
 
  开枪的罗布斯承认犯下蓄意破坏罪,签下具结书后,在没有要求交付保释金的情况下,他就被释放了。
 
  【3】
 
  由于控诉不成立,佛杰法官遂进行密里根法院命令之治疗计划的下一阶段。在哥伦布市的公听会上,佛杰法官放宽「试验性外宿」的规定,宣布他的决定:比利每个星期至少必须回雅典心理健康中心接受一次持续性的治疗,如果他想离开雅典郡,他也必须知会雅典心理健康中心。
 
  国家女权组织几位愤怒的成员在法庭里大声抗议。一位女性跳起来大叫着:「我要警告全俄亥俄州的女性,有个众所皆知的强暴犯就要被放出去了!」
 
  在法院外头,有另一名女性尝试攻击比利,但被她的友人拦阻下来。
 
  他告诉那名女性,他很了解她们的感受。他知道这是种恨意,因为他也曾多次遭到继父的强暴。「但我并不像媒体描述的那样,像个野兽似的。你们如果到雅典郡来看我的话,就会知道真正的比利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我祝你一切顺利,」另一名女性道,「但你必须了解,每次提到你的名字,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女性开始担心。」
 
  三周后,比利从艾罗勃治安官家附近搬到他买下来的一间农场去。他开始养牛,补贴他卖画的收入。
 
  过没多久,蔡威雅到雅典访问比利,她的「20/20」电视小组拍摄他和狗玩耍、进城、喂牛及作画的情形。市民似乎多半都很乐意再给他们这位大名鼎鼎的市民一次机会。
 
  但艾罗勃治安官仍然直言不讳地表达他的敌意。
 
  一名《波士顿凤凰报》的记者后来引述艾罗勃的话:
 
  「如果那个混蛋当初愿意为他在哥伦布市犯下的强暴案进牢里服刑,他这会儿早就可以走到街上,做个和你我一样的一般市民了。他的确在那些精神病院待了不少时间,如果他一开始就滚进监狱去的话,搞不好还得花上更长的时间。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为了那些强暴案,他还是欠这社会好几年的徒刑。」
 
  「曾经有人建议我,」艾罗勃狂笑着说,「说我有个最好的办法,只是我没用罢了。那就是开枪干掉那个混蛋,再把他丢到梅斯郡其中一座露天矿场里。」
 
  两周后,比利通知他的律师说,艾罗勃在凌晨一点钟带着助手到他家,再次以共谋犯下猎枪事件为由将他逮捕。
 
  虽然比利在提审时宣称自己「无罪」,但他却交不出高达七万美元现金的保释金,艾罗勃就把他关到雅典郡监狱里。
 
  比利在里面被打得头破血流。
 
  两天之后,和他关在一起的囚犯塞波与麦隆写信给《哥伦布市公民报》,1985年3月8日,该报发表两人的文章以及治安官的否认声明:
 
  治安官对「买凶杀害」密里根一事一笑置之——林兰德报导
 
  《雅典市报导》两名狱囚在此指控艾罗勃治安官要求他们杀害密里根,并让他的死「看起来像是自杀」。治安官昨天表示,此项指控目前正由他调查中。
 
  艾罗勃说:「我会进行调查的。」并暗示他将考虑控告这些狱囚或密里根。
 
  昨天在雅典郡监狱的询问中,麦隆指出另一名狱友戴麦可·艾罗勃在2月25日也曾与他交涉过。
 
  塞波宣称,艾罗勃在2月25日实行「病房彻查」时曾与他交谈过,当时监狱里的囚犯都要离开房间接受检查。「他想买通我杀害比利,并把命案弄得像是自杀。事成我就可以拿到一大笔钱。」塞波写道。
 
  麦隆的供词写道:「他(艾罗勃)问我要不要帮忙吊死比利,把事情弄得像是他上吊自杀。他叫我不用担心会被控罪的事。」
 
  接近密里根的消息来源指出,他现在非常沮丧,近来针对他的指控及遭到禁闭的事实,可能让他遭受精神错乱的崩溃。
 
  艾罗勃治安官向《雅典新闻》指出,在调查这件与他自己有关的指控时并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形发生。「有谁比我更适合进行调查?」他问。
 
  稍后他便向媒体宣布,他并没有找到那份指称他尝试杀害密里根的报告。雅典警察局局长贝莱德在治安官的要求下同样对该项指控进行调查,他说其中一名提出控告的囚犯在事后坦承说了谎,该囚犯说,这全都是密里根为了败坏艾罗勃的名声而捏造出来的事实。
 
  但史凯瑞及俄亥俄州公设辩护律师唐蓝道深信比利身陷险境,于是争得一道法院命令,将他从雅典郡监狱转回CORFU(已改名为莫里兹司法中心),接受心理评估。然而在1985年4月9日,马丁法官下令将他移送俄亥俄州东北部的州立麦席隆医院,他将被拘留在那里接受观察,一直到两个月以后的公听会为止。
 
  于此同时,罗布斯,那个实际开枪射穿他前主管谷仓的人,在三十天后获释。
 
  在一连串的转院和检查之后,铐着手铐的汤姆在1985年5月17日从麦席隆回到了莫里兹司法中心。当他们将他从内通道移往接待区时,汤姆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整个人凉了大半截。
 
  「那是谁?」他向路过的护士询问。
 
  「中俄亥俄州精神病院的新医学主任,莫里兹中心也隶属于他。」
 
  「他看起来很像一个人——」
 
  「他是林德纳医师,最近才从州立利玛医院调过来的。」
 
  「利玛」这两个字从他的脑子里一路回荡到他在死亡之地最深沉的洞里。
 
上一章 下一章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丹尼尔·凯斯作品集
比利战争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24个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