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活死人

　　“那你摸摸我的看。”娄亮突然出声，飞夜有些为难，但还是将手伸到娄亮的胸前，娄亮枯瘦如柴的身体在飞夜的手下显得很虚弱，而飞夜将手放在他的心口，无论如何屏气凝神都无法感知到他心脏的跳动。　　飞夜惊讶地看着他，只听他说道：“我就是一个活着的死人，曾经我也以为自己活着，可是直到我第一次去到医院，医生在给我听心跳的时候竟然没有，而我当时还在和他说话，医生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听了几次还是是没有，于是最后让我去做了心电图，心电图是平的，他们这才得出一个结论，我没有心跳。　　“他们显然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于是就将我留在医院里打算做进一步的检查，可是还不到一个小时，这个医院就发生了命案，凡是知道我没有心跳的人都被杀了，我也被莫名地带走，后来几经反复我才从他们的手中逃了出来，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住在了这里。”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葛清菲问娄亮。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扶楼大师刚刚死，弄得满城风雨，我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掀不起任何的波澜，于是也这样静静地生活了二十年。

　　”娄亮说。　　“那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吗？”飞夜回到原处，问。　　娄亮摇了摇头，说：“有些真像，往往不知道要比知道好的多，就像如果我没有去医院检查的话，我会一直以为我就是一个活人。”　　对于他的这话，三个人还真无法反驳，有时候人活着就应该学着糊涂一点，什么事情都很聪明，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俗话说，难得糊涂。　　“那我爸爸前天来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葛清菲已经猜到娄亮跟他们说这件事的目的，于是问道。　　“你还不明白么，你们既然已经看到了你爸爸的尸体，他又在前天来了我这里，很明显，他已经变成了和我一样的人。”娄亮说。　　葛清菲已经捂住了嘴巴，这是她无法想象，那么葛明暗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会记得她这个女儿，他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丫头，不用恐惧，虽然你爸爸变成了一个活死人，可是他与一般人并无两样，除了身体的一些机能比较特殊以外，他还是一个正常人。”娄亮说。　　“活死人的特殊身体机能是什么？”飞夜问。

　　“虽然活死人的身体不会腐烂，可是他全身的机能都已经停止了，没有新陈代谢，没有心跳，甚至没有呼吸，等等，但是活死人却会老，而且和普通人是一样的，据我所知，每一个活死人最多只能存在二十年。”娄亮说。　　“二十年，那您不是……”飞夜说。　　“我离二十年已经不远了，我想你们也许是最后来探望我的一群客人了。”娄亮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说道。　　娄亮的这种对待生死的态度，让凌浩风突然想起了那一日老乞丐的话，他最后拼命想和凌浩风说的那一句：“我不畏惧死亡，我已经死过一次……”　　凌浩风原先一直认为老乞丐是说他已经经历过一回生死，而现在回想起来，在他最后的时刻要说的话岂非是这样的无关紧要的话，他当时要告诉自己的就是活死人的事，只可惜他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死了，现在听娄亮提起活死人的事情，他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老乞丐他也是一个活死人。　　“那娄老你知不知道五号当铺上一任的老板也是活死人？”凌浩风问。

　　“吴进他啊，自从我出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若不是刚刚你们告诉我他已经死去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娄亮说。　　“他曾经想告诉我一些事情，只可惜他被杀了。”凌浩风说。　　“是吗，难道五号当铺与这件事也有关系，我只知道，二十年前五号当铺是一个隐蔽在城市地下的组织，但是从来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们的组织形式，想不到吴进竟然当上了那里的老板。”娄亮说。　　“可是他丢了在五号当铺之前所有的记忆，他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在五号当铺里的八年的记忆。”凌浩风说。　　“原来都是这样啊，我二十年前的记忆也没有了，若不是这二十年来整日闲来无事不断回想之前的事，只怕我也想不起来，但是其实这样做的效果并不明显，我是看到了自己之前的日记，然后才一点点想起来的，所以我现在一直保持着记日记的习惯，生怕哪一天醒来就忘记了之前的事。”娄亮说。　　凌浩风这才明白为何老乞丐吴进会有那一本小册子，原来那竟然是一本备忘录，为了防止自己哪一天突然失去了记忆而准备的。

　　“那照这样的说法的话，一个人死了能变成一个活死人，那这人岂不是永远都死不了，死了再变回活死人，那就没有死亡可言了。”飞夜插嘴说道。　　娄亮却笑着摇摇头说：“死活人如果死了，就不能再变回活死人了，而且人在变成活死人后其实就已经不是自己了，虽然我能回想起之前的记忆，但总有一种那是另一个人的记忆的感觉，而且能回想起来的事情也是陌生的，只有自己后来的记忆才是真实的，因此在我的脑海里经常会浮现出我是两个人的综合体这样的想法，而我也经常觉得曾经那个人不是我，现在的我不是曾经的那个人。”娄亮说。

　　虽然娄亮说的有些难懂，可是三个人还是听清楚了，也就是身体虽然还是原先的那个，可是里面的那个人却早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就像是一个杯子，里面之前装的是水，而把水倒了之后又重新装进了酒，虽然水和酒看起来都差不多，杯子也还是那一个杯子，可是里面装的东西已经有了本质的不同，也就是说活死人与真正的那个人，完全就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不同本质的人。　　“可是活死人究竟是为什么存在的？”葛清菲不理解，于是问。　　这个问题娄亮也不知道，只见他摇摇头，无法给出他们具体的答案，正像他之前所说的，有些答案知道要比不知道好的多，难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