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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冷社悬疑典藏(第一季)》 作者:风雨如书

第50章 味道(2)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往事可以如浮云一般忘得一干二净,却又因为一点小事而记忆犹新,甚至欲罢不能。比如,一个儿时的玩具,一段曾经的对白,或者,一种故去的味道。

  我被墨林笃定的眼神吸住了,好奇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要帮我!”墨林说。

  “你要我怎么帮你?”我问。

  墨林咬牙切齿地说:“我觉得秘密一定就在北屋的厨房里,我得想办法进去看看。如果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拍下来,告发那个老板。如果,没有……”他说着,又笑了,“也可以发回杂志社做稿子用!”

  我愣了一下,真的猜不透他的想法了,一会儿是偏执狂,一会儿又无所谓。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答应你。”

  桌子上摆满了菜,清炒萝卜、素佛跳墙、辣子油菜……

  这可是墨林铁了心掏一千块钱换来的。我先一样吃了一大口,好久没吃过这么地道、这么多的素菜了,真是奢侈。

  我咬了咬牙,非常不舍地举起了一盘菜,手一松、眼一闭,盘子就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菜可惜地撒了一地,盘子碎裂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小院子里回响起来,像突然炸了个雷。

  院外等待的食客们都扒拉着脑袋往里看,大家拥挤在门口,窃窃私语。

  我站在门口,把腰一叉,喊道:“老板!老板呢!”

  人群自动闪开,那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小姐,您有什么事吗?”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到地上撒的菜,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您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您好好说,拿菜撒什么气?”

  我冷笑道:“菜出了问题,当然要拿菜撒脾气了!”说着,我转身拿筷子在菜里拨拉了半天,夹起一只绿头大苍蝇,“你看看,你看看,这菜里怎么会有苍蝇!叫人怎么吃?”

  围观的食客立刻议论纷纷,老板的脸色也变了。

  我有些洋洋得意地把筷子拍到桌上,说:“你看怎么办?”

  老板像见了鬼似的,低着脑袋看了那苍蝇半天,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趁着他发傻的时候,我向窗外瞟了一眼,墨林贼一般闪到了北屋门口,身上背着照相机,在北屋门口,冲我伸了伸拇指,一闪就进了屋。

  我吁了口长气,更来劲了,把桌子拍得山响:“老板,你说怎么办吧?”

  老板抓了抓头,伸长脖子问我:“那你说怎么办?”

  “凉拌!”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旅馆,推开墨林房门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发呆,应该说是颤抖。地上散落一地的全是照片。我蹲下来仔细看,没什么,照片很普通,盐罐子、辣椒、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和蔬菜果品,和别人家的厨房没什么区别。

  我吁了口气,说:“这回死心了吧?”

  墨林呆呆地把脑袋转向我,像个机器人一般伸出了右手,他的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照片。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浑身的汗毛立刻都竖了起来——那是一张厨房垃圾筒的照片,菜根子、瓜果皮混杂在一起,其中,赫然有一只断指,是人的断指!断指上还有一枚戒指,裹上了污垢,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我目瞪口呆地问墨林:“这……这老板真的……”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许久,我们两个都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我轻轻捅了捅墨林,“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墨林木木地望着我,不语,突然弯下腰,“哇”的一声吐了,边吐边瑟瑟发抖地说:“我……我真的吃了孙岩!”

  我吓坏了,丢下照片跑了出去。

  夜里,我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墨林大半夜地敲开了我的房门,我打开一条门缝,谨慎地望着他,还是被他吓了一跳。他只穿了一身秋衣,光着脚丫子,西红柿似的脸被走廊昏暗的灯光照得白花花,抖动不止。

  我忙把他拉进了屋,给他倒了杯水,说:“你这是怎么了?见鬼了?”

  墨林颤了一下,似乎是被我那句“见鬼了”吓住了,牙齿和杯子碰得乒乓乱响,他一字一顿地说:“真——的——见——鬼——了!”

  墨林告诉我,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在好味道餐馆吃饭,吃一口,吐一口,吃一口,又吐一口。他很难受,可手和嘴好像不听使唤了,仍旧不管不顾地大口大口地往嘴巴里塞食物。他吐的那些食物,烂在地上,一滩黄水。最后,食物终于吃完了,他瘫在地上,没了一点力气。

  昏昏沉沉中,他突然发现,脚下的那滩黄水在变化。

  先是翻滚,出现了微微波纹,接着,一只手突然从里面伸了出来,然后,是另一只手、脑袋、脖子,身体……渐渐,从里面钻出了一个完整的人。那个人对他微微笑着。

  他吓傻了——那个人,竟然是孙岩!

  我被墨林的梦搅乱了意志,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劝慰他:“你别胡思乱想了,那只是个梦。”

  “不!”墨林猛地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我的肚子里真的有个什么东西,我总能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那是孙岩的味道。错不了!”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忙说:“不说这些了,那个老板,你打算怎么处理?报警吗?”

  墨林的眼神,突然变得诡异非常,他说:“暂时不,我们明天再去一次,我要彻底查清楚!”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明白恐惧是什么?也许,它就是一种味道,美妙而富有吸引力,让人不顾一切地追寻。

  巷子口的风很大,到了晚上,风刮过时的声音像狼嚎。

  我和墨林一直躲在巷子面垃圾桶后面,墨林说,好味道每天来那么多食客,食材一定也消耗得多,所以,他断定老板一定会在关门后去进货的。

  巷口的汽车一辆一辆静静地消失,天渐渐黑了,乌云笼着月亮,巷子里又没有灯,真的有点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在我困得不行的时候,巷子里亮起了光,是手电筒,一晃一闪,一闪一晃。墨林捅了捅我,我绷紧了神经。

  果然是老板,他正骑着一辆三轮车,缓缓驶出巷子口。三轮车的速度很慢,我俩跟踪得非常顺利。三轮车停下来的时候,我和墨林四下看了看,这里似乎是郊区。

  老板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打开门,骑车进去了。

  墨林拉着我,一闪来到了墙头。

  翻过墙是黑漆漆的房子和黑漆漆的土地,好像是个菜园子。只是这个菜园子有点古怪,菜不种在地上,而是种在一个一个的大瓮里,那些瓮足有半人高,一个人抱不过来,挺着一个一个圆滚滚的肚子。

  翁里就是菜,长着各色时令蔬菜。

  老板正在采摘,他拿着个篮子,在一排排士兵似的大瓮间穿梭。

  他很快就摘完了,三轮车上堆得满满的,打开门,满意地消失在夜色中。

  这个诡异的地方,终于成了我和墨林的天堂。他像只狗一样,东闻闻、西嗅嗅。在大瓮边看了又看,我跟在他后面,有点无聊。

  我说:“喂,这就是你说的真相?不过是把蔬菜种在翁里而已。”

  “蔬菜怎么会种在翁里?”他回头瞪了我一眼,“咔嚓咔嚓”地照着相,照完后,把一只手就近伸到了旁边的一个瓮罐里。

  那里面种着一株黄瓜,嫩嫩的小黄瓜结满枝头,很水灵。土倒是出奇的松软,墨林的手很轻松地伸了进去。他在里面摸了又摸、搅了又搅,身子就颤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我,喊我过来。

  我跑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从土里伸出来了,手里抓着一根白色的骨头。

  我和他同时尖叫了一声,骨头掉在地上,散发着一股腐蚀的臭味。

  我愣了一下,跑到了旁边的大瓮前,也伸手在里面翻了半天,不一会儿就又翻出一根骨头,不过,这次是一颗头骨,黑洞洞的眼睛里还爬着小虫子。

  我手一松,和墨林一起瘫在了地上。

  我过去扶他,他一下子又挺了起来,拿起照相机,“咔嚓咔嚓”照个没完,一边照一边哆嗦,一边哆嗦一边笑。

  “你……没事吧?”我跟在他后面。

  “没事!”他放下照相机,又跑到一个大瓮前挖起来,这次他挖出了一根完整的脊椎骨,有点兴奋地对我说,“你没看见吗,这老板竟然用人骨头种菜,这可是大新闻啊,不不不!是爆炸性新闻。我只要得到这些素材就能成名了!”

  我说:“你不想查出孙岩的死因了吗?”

  “孙岩?”他看都不看我,“这些照片可比她珍贵多了!”

  夜风袭来,我突然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冷颤,感到冷,还有钻心的恐怖。不是这一口一口的大瓮吓倒了我,也不是瓮里一根一根的白骨,而是墨林,他那模样就像个疯子一般,似乎是许久没有吃到东西的乞丐,忽然闻到了饭馆里飘来的香气。

  肚子咕咕叫,口水流满地,眼睛通红通红……

  他似乎把之前的恐惧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味道里的亲人馆、仇人馆、朋友馆,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些变态之人心理和味觉上的满足。

  他们来了,会特意点一道他们最记忆犹新的菜,只需要大概把味道说出来就能吃到。我老爸是个非常厉害的厨子,他能做出他们想要的味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些人一般都很满意,品着菜的味道,伤感着,怀念着,痛恨着……

  可惜的是,墨林却吃出了恐惧,这也是我的目的。

  瓮里的茄子,味道不错,生吃都有一股淡淡的鱼肉香。

  老爸在擦拭一个新瓮,擦完之后,开始往里面装土,一捧一捧地小心翼翼地装着。

  我吃得口水直流,说:“老爸,你打算怎么替姐姐报仇?”

  老爸摇了摇头,望着旁边的大瓮,还在正做美梦被我一记闷棍打晕后的墨林,说:“反正我肯定不会轻饶了这小子的。他害得你姐姐自杀,唉!我真不知道那丫头看上他哪里了,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

  能当饭吃啊!况且,还是个花花公子。”

  “是啊!”我赞同地点点头,“这小子也真够花的,在车上还跟我套近乎呢,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我已经跟踪他快半年了,其实,不用他跟我套近乎,我也会主动找他的。”

  老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丫头,还是你聪明的,让我在菜里撒了香水,还想出在瓮里埋人骨头这么一个办法来吓唬这小子。”

  我郁闷地说:“本以为真会吓到他,谁知道,他见了骨头兴奋得像个疯子似的。”

  “不过也不亏待他啦。”老爸说着,踢了踢墨林。

  墨林睁开眼,望了望我和老爸,呆呆地趴在那里。我和老爸笑得格外开心。他知道上当了,开始爬起来跪在地上求饶,可惜嘴被捂着,手和脚都被捆着,动作不好看,像一只大粽子。

  老爸蹲在他旁边,望着天空,说:“小子,你死也死得不冤,现在我告诉你,我就是孙岩的父亲,你的合作伙伴就是孙岩的妹妹。不好意思,骗了你啊。不过……”老爸站起来,指了指大瓮,“你看到的倒是真的,我的确用骨头种菜,不过,不是人骨头,而是牛骨头、羊猪骨头等等。这可是我好味道的祖传秘方啊!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

  我凑上去,把茄子丢到墨林脸上,意味深长地说:“不过,祖宗有规定,外人是不能知道的!”扭回头,我问老爸:“老爸,究竟怎么处理他?”

  老爸捂着嘴,想了半天,说:“要不把他活活饿死?”

  “没意思。”我摇了摇头,突然灵机一动,“老爸,祖宗的秘方是不是也该改进一下?”

  “你什么意思?”

  “你说,要真是把人当肥料种菜,能不能真的种出人味啊?”

  老爸一拍大腿,在我面前比划出一根大拇指,说:“丫头,你真是聪明。”

  墨林被我的“聪明”吓傻了,冷汗流了一脑门。老爸兴高采烈地拍了拍他。

  墨林被丢进了大瓮里。我和老爸开始往翁里埋土。

  墨林挣扎着,渐渐不动了。最后,土面上只露出一颗脑袋来,奄奄一息地望着我。我把一捧土塞进他嘴里,他微微挣扎了一下,终于一动不动了。

  老爸把一颗西红柿种子塞进土里,浇了点水,拍了拍手,揽住我的肩膀说:“丫头,明年你就能吃到花心味道的西红柿了!”

  我得意洋洋地说:“老爸,我们是不是该开分馆了,馆名就叫花心馆。”

  “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俩哈哈大笑起来,我说:“老爸,你真有点变态。”

  老爸吸了吸鼻子,很配合地说:“我真的有点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地想尝尝这花心西红柿是什么味道了!”

  春去秋来,我和老爸细心照顾着墨林这颗西红柿,它渐渐长高、开花、结果了,比大瓮里那些用猪骨头、鸡骨头种出来的菜要健壮许多,只是结出的果实却又小又干扁,可怜巴巴的。

  我和老爸迫不及待地摘了几个想尝尝味道,可惜,谁也没想到,它结出的果实,竟然是酸涩苦楚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下咽。老爸很生气,他一边叫嚷着“不可能!不可能”一边把整个大瓮都翻了过来。

  土撒了一地,墨林的尸骨露了出来,他四肢紧紧蜷缩在一起,西红柿的根茎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他的骨头,将他紧紧包裹,如同一个身处母亲腹内的婴儿。我和老爸望着眼前的景象,愣住了。也许,老祖宗的秘方也有疏漏吧,它唯一的例外,就是不能用人骨来种植。

  种下善,结出善,种下恶,也必定要结出恶。无论人们多么神通广大,始终难逃这句老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老爸在品尝了那些西红柿后,都哭了。那一刻,我们才知道把墨林种在瓮里是错误的。

  我们比他还要可恶,因为恨,失去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人味”。

  几天后,我们关了餐馆,去公安局自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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