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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佐世勤诉讼文管所归还文物铜镜一案,县法院民事庭给予了正式审理。佐世勤除了手上持有当年文化馆所打的字据,还用文字材料对铜镜的形状、花纹、铭文进行了详尽的描述。法院根据佐世勤所述案情进行了调查,认定县文化馆及文化局当年从当事人手中征得铜镜一枚的事实,并遵照原告人对铜镜描述的材料与文管所那枚铜镜相核实,结果完全一致。有了上述确认,关于铜镜的所有权问题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只等法院一锤定音的宣判了。谁知就在人们等待案情水落石出之时,田佳介居然发起了绝地反击。他首先向法院提出当年向社会征集文物是无偿行为。因为当时还没“收藏”与“文物拍卖”这些概念,所征文物就是文物持有者一种向国家捐赠的自愿行为。所以文物应属国家所有,但可根据有关依据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其次,田佳介甩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那就是要求法院彻底查清铜镜的来历。其目的旨在明确追问居住在这个塞外偏远之县农村的佐世勤是从哪里得到这枚古铜镜的?根据他这几年对全县文物的普查、考证,他推断铜镜完全有可能出自于这里。因为从考古学知道,铜镜基本没有传世之作,一般都是出土之物。而佐世勤家就住在离这里不过十华里的地方。依据《文物法》凡是地下文物应属国家所有等相关条例,不用问铜镜归属问题一目了然。尽管当时延宏城仅存几处残垣断壁,且大部分已拓垦为农田,但古墓却有被盗过的痕迹。所以持有此地出土的古铜镜者显然具有盗掘之嫌。田佳介的这两条反诉意见一经提出,即刻受到法院重视,他们再次梳理了整个案件,并就此展开进一步调查。

时间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了。由于当时的文物征集人早已去世,再加上近三十年文化局的变迁与人事调动,不仅说不清当年文物征集时的基本情况,就连谁给佐世勤留下的字据都找不到人头。至于铜镜的来历,佐世勤说是由他父亲留下,家里一直就有,但究竟来自何处,他说不清楚。鉴于以上情况,法院的调查再难进行下去,所以一时也就无法有所结论,直至案件拖延至今。对于田佳介而言,仅是想澄清事实,还自己一个清白,并希望谋得那个本属于自己但实际上已是渐行渐远的副局长职位。而佐世勤不然,他说他非得要回铜镜不可,还搬出《物权法》等多种法律条文,并扬言如果县法院不给出正确判决结果,他将聘请律师向上级法院提起诉讼。

佐世勤强硬地非要一告到底,再加上县调查组的介入,田佳介提拔副局长被搁置倒是小事,而县文化局弄虚作假则成了核心问题。面对此种景况,甄彦承受着巨大压力,几次和两个副手开会商量,结果都一筹莫展。窘困之下,他只好找来田佳介,因为这件事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看他能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天一直为此殚精竭虑的田佳介神思不属地说,长长头发下消瘦了不少的脸颊裸露出难以掩饰的萧索与焦虑,“这个老东西,真他……难缠。”在局长面前,他虽没有把那句骂人的话说出来,但愤懑的口气可以说到了极点。

“这个老汉,实在是把我们害苦了,你的事不仅没有了希望,就连局里也被闹得难以安宁,说不准……”甄彦忧心忡忡地说,“得想些办法来解决问题才是啊!”

田佳介无言以对。因为这件事是以前的遗留问题,过去没有处理好,现在不好去怪谁。所以在佐世勤软硬不吃的态度下,谁也无法应对,“真是个死老汉,六十多岁的人了,你说他就……”现在除了诅咒还能再有什么招数。

“他要真的死了倒好了,”甄彦半开玩笑地实话实说道,“现在是他没有死,而将我们害得却快要死了呀。”

田佳介非常清楚,甄局长所言绝非危言耸听。佐世勤的存在,不仅断送了他的仕途前程,还让他的名声大受贬损。这对于在政治上希望有所作为的他来说,无异于扼住了血脉,掐死了命门。是啊,这个家伙可真是害死了他呀。田佳介默默咀嚼着甄彦的话,越琢磨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抑或说者无心,而听者却有意,原本潜藏在他心底的仅是恼怒而已,此时一下像被添加了催化剂般蓦地膨胀成为注满胸膺的仇恨,瞬间转换成一片黑色粒子漫泛着吞噬了他的心肌与灵魂。他忍不住伸出手,“咚”的一拳重重地砸在自己的大腿上。

见田佳介如此动作,甄彦一怔:“怎么,你有办法了?”

田佳介一挺身奋袖而起,目光冷森硬直,“你等着瞧吧!”他说完连头也没回,转身径直向外大步迈去。

对于铜镜归属一案的审理,由于种种难以廓清的因素存在,所以法院依然迟迟未能给出判决。而县里的调查组虽然查明了当年征集文物时留给佐世勤的字据是谁,并对一任任的县局领导以及主管人员关于铜镜的交接进行了梳理,但由于法院没有给出判决结果,他们也难以确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责任究竟归咎于谁。由此可见,这桩说不清道不明的案件大有拖下去的可能。如果继续维持现时这种状况,铜镜仍旧放在文展馆,丝毫不影响县里的文化形象和对外宣传。只不过是由此风波让田佳介的提升全然化为泡影罢了。然而,作为打官司的佐世勤可不会就此收手。他见法院到现在还不能给予判决,除了准备向市法院进行申诉外,还决定到有关部门上访,以这种双管齐下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谁知正值此时,一个突发的意外,不仅改变了整个事件的性质,也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佐世勤死了!他是昨天傍晚八点多从县城干完活返回距城区六公里外住地的路上,因摩托车在一处交叉路口的拐弯处侧翻而摔在地上死亡的。由于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他的尸体是今天早晨天亮后才被人发现的。他是进城务工者,为了便宜租住在这里的农家房屋,所以村里没有几个人认识他。早起外出干活的人发现他死亡后,通过村委会才告诉了公安局。公安局的刑侦人员不久便赶到现场。经过一番勘查,他们发现尽管昨晚下了一夜雨,将路上所有的痕迹冲刷全无,但在地上的泥沙中还是发现了微小的漆粉屑,这与摩托车车把上的划痕颜色基本一致。因此他们认为这很可能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事故。但车把上的划痕是新撞击的还是旧时遗留,仍需进一步甄别。当然也不排除是其本人骑行拐弯时由于速度过快翻车而摔死。为了弄清事实真相,刑警队副队长卓伟派人一方面展开社会走访调查,看能否找到目击者,另一方面就是对佐世勤本人进行了解,从而来确定死者有关信息,以便有利于下一步的处理。谁知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却令刑警队所有人惊了一跳。关于前者由于当时天色已黑且正是山雨欲来之际,何况又是在野外,也就未能发现目击者一类的人与相关情况。可这后者的信息着实让人不敢简单地认为这仅仅是一起意外或是一般普通肇事逃逸案件。因为佐世勤正在与文化局和文管所打官司,他索要的铜镜不仅引发县文化形象的颠覆与振荡,还涉及一个人的升迁和名誉问题。具有如此的背景,无论是谁都会自然联想到他的死是否与这件事有关?倘若真是如此,那可绝非一般案件,说不准还是蓄意谋杀!为此,卓伟不敢怠慢,立刻将事态报告到局里,建议成立专案组,展开全面侦查。局里经过认真研究,认为目前还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佐世勤的死与铜镜事件有关并导致了一起蓄意谋杀案。为了慎重起见,局里决定先派几个人以卓伟为主继续展开调查,一旦发现有确凿证据,立即立案侦破。

卓伟将调查重点依旧放在走访上,他们几个人分成三组,在事发周边地区进行逐村逐户详细了解。几天下来,由于当时的时间和环境,存有目击者的几率几乎等于零,他们同样难以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在卓伟对佐世勤的死与铜镜事件是否有关而存有疑惑时,一个年轻女子走进刑警队找到了他。

“我是佐世勤的干女儿,叫苏娟。”年轻女子自我介绍说。

“佐世勤的干女儿?”卓伟打量着眼前这位丽质不俗而不乏干练的女子。

“是的,”苏娟礼貌地点点头,“我干爹因心理问题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后来将我这个父亲早逝母亲改嫁而寄养在外婆家的孩子认作了干女儿,并用微薄的积蓄给予我生活上的资助,现在我在省城一家外贸公司供职,”她进一步说明了与佐世勤的关系,“今天到这里来就是想为干爹讨个说法,到底是谁杀了他?”

“这个嘛……”卓伟让苏娟坐下,“我们现在正在调查,还没有发现充分证据证明他是被人谋杀的。”

“这不可能,”苏娟脱口否定道,“干爹是个利索的人,一般决不会那样轻易摔倒在地,而且还重到摔死,这种情况绝对是外力所致。”

“我们也没有排除这种可能,只是……”卓伟一时间想不出应对之辞。

苏娟并没理会卓伟的表示,继续道:“无疑他是被谋杀致死的,只是现在需要弄清到底是谁杀了他?因为有‘铜镜门’这一背景,可以说动机是再充分不过了,你说是不是?”

“呃……”卓伟侧首避开苏娟直视的目光。

“所以我认为嫌疑人就存在于与铜镜事件相关的人之中,你们应该从他们中间找出凶手!”苏娟如此一番话语,仿佛她是警察一样。

“从他们中间找到凶手……”卓伟重复着苏娟的这句话,“你的意思……谁的嫌疑最大?”他若有所思地问。

“文管所的田佳介。”苏娟明确地点击道。

“田佳介?”卓伟蹙起眉宇,“何以见得?”

“他是‘铜镜门’的主角,应该说受到的冲击与损失最大,因此为了报复而不择手段。”苏娟简单地道明因果关系。

“看来你对这件事知道得非常详尽,”卓伟研判地看着苏娟,“只是很可惜,这仅是你的一相情愿,因为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确定你干爹死于谋杀的证据,也就没必要去作多余的怀疑,你说是不是?”

“是,你说得非常对,是应该先确定他是怎样死的,”苏娟听出卓伟对她这种说话方式的反感,随即改口附和道,“但凭我的直觉,我认为他的死绝非是意外或偶然,一枚铜镜涉及县里文化方方面面的问题,何以平息,大概这是最好和最简捷的方法,”说到此,她清清嗓子,“不过这件事并不会因干爹的死而结束,我会用法律的武器来替他维护权益和惩罚凶手。”

尽管卓伟对苏娟盛气凌人的口气实难接受,但在送走她后,还是不得不认真考虑她的意见。关于铜镜事件,或是苏娟称谓的“铜镜门”,他早就觉得这绝非仅是个简单的归属问题,特别是在这种特殊而复杂的背景下,佐世勤突然而亡,无疑这其中必定隐匿着某种蹊跷,只是她说重点怀疑对象就是田佳介,关于这一问题他还真没考虑得如此具体,“田佳介……”卓伟一边在嘴上念着这个名字一边在地上踱来踱去,“看来自己还真需在他身上多下些工夫了!”

晦暗的暮色拢来,淹蚀去屋里最后的一缕昼光,冥冥四合中,一切飘忽得犹如幻影般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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