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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迷踪》 作者:一一

第十三章   又见密室

第十三章 又见密室

近几日朱灿和张德禄很少来府衙,日常政务一揽子交给焦方,由他着手承办。两个人行踪显得低调而神秘,待在朱灿府邸内,很少露面。焦方听到的只言片语显示,有十几位陌生人物进城来了,他们住在有专人守护的馆驿内。一到白天,就去了朱府,在那儿一待就是一整天。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宇文成都,没有在南阳城内住下,在这个遍地都有眼线的军管城池内,任何一个陌生人的出现都格外的突兀显眼。焦方和李三知道如果他们需要,宇文成都可以随时现身。至于安身之处,他秘而不宣。

焦方发现李三对自己又恨又怕,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他似乎拿捏着一个两人交往的平衡点,任何过于接近或者疏远都让李三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那天晚上望乡台的失态对他来说像一个依稀残存的梦,缥缈遥远,还带着不确定的真实感。只要焦方不去主动提起,李三就小心翼翼维持着他们脆弱的合作关系,尽管,两人已经貌合神离。

终于有些失去耐性的朱灿透过张德禄开始敲打焦方和李三,巧妙地暗示他们,尽管他们有自己特立独行的处事方式,但如果不安分守己,再玩什么花样,再不恪遵功令,再不努力,他们可能会去另外一个世界当差。

“为什么一定要挑明呢?”一副成竹在胸样子的张德禄圆溜溜的身体在焦方和李三两者之间滚来滚去,不紧不慢地哼哼着,“我们需要你们找到那些东西。是的,找到它们。可是朱大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焦方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伍天锡和雄阔海一去不复返,一点音信也没有,这让焦方在南阳城的等待变成煎熬,渐渐有了出走的想法。他想带着紫嫣、精精、空空和公子伍登去寻找伍云召。麻烦的是伍登,年纪实在太小,怕是经不起路上的颠簸。没有子嗣的朱灿对他是由衷喜爱,如果他一直待在这里最终会忘掉自己不幸的身世,成为一个朱家人。这点让焦方不能接受。犹豫间,焦方依然滞留在府衙之内。有空的时候去停放伍夫人和紫烟、伍保棺柩的房间外坐坐。门窗上的封条贴有些时日,风起时,凌乱地飘动着,像一个满腹委屈的哑巴,诉说着没有人听得懂的衷肠。

从回到府衙第一次踏进这座房间时,焦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当时他手触摸到棺材,发现上面竟然一尘不染。房间一直封着,没有一个人能进来,更别说打扫,而这三口棺材最少放在这里面三个月,不可能一点灰尘也没有。

宇文成都在一天晚上不约而至,终于验证了焦方的怀疑。宇文成都告诉焦方,其实在李三带他去地下密室不久,他们就找到那些兵器新的存放地,但是一直没有告诉焦方。

“想不想去看看,不光是兵器,对你来说,还有别的收获。”宇文成都的话很具诱惑性。

出得房门,李三站在外边等着他们。焦方闻到一股细微却又连绵不断的奇异香味,他模糊想起,杜娟越狱之后,牢里就是留有这种香味,闻多了头发晕,意识不清。当初黑狐狸说是自己放的迷药,焦方心里一直有些不信,在进监房时,会有女狱头搜她的身,她不可能把迷药带进去。肯定另有人救的她,只是她不肯说出来罢了。

宇文成都小声说道:“监视你们的人都让我用离魂香放倒,放心,他们醒来之后只会认为睡了一觉。”

“离魂香?”

“是我们宇文家族独门配制,有强烈的催眠作用,对人体又无害处。当初,我父亲为它的配方花了不少心思呢。”宇文成都面露骄傲神情。

焦方不禁问:“当初,一定是你们帮杜娟越的狱。”

宇文成都一怔:“杜娟?”

“黑狐狸。”焦方改口问。

“黑狐狸?”宇文成都一脸的茫然,“黑狐狸是谁?”

经李三提醒他才记起原来就是当时挖地洞劫狱要救的女子,仅仅是答应帮李三的一个小忙,他早就忘记,没想到焦方却还记得。

“劫狱不成,我们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宇文成都如实回答,李三也在旁边作证。以宇文成都的为人,他不屑在这种小事上说谎。这让焦方大惑不解,见鬼了,难道还有第二个宇文家族的人参与,但宇文成都不可能不知道。抑或时间有些久了,自己的记忆变得不太可靠?

三人越过内宅的高墙,穿过一条青砖长道,右转就到了停放伍夫人灵柩的房间,黑暗里,房间显得清冷孤单。领路的李三在那儿停下,回头望着焦方,小声说:“焦长史,兵器就藏在这儿。”

这里竟然会是藏兵器的地方,焦方一时间怎么也不肯相信。踌躇片刻,他艰难地点点头。李三野猫一样靠近南侧的青砖墙上,熟练地扣了几下,突然一用力,有块墙体轻微一响转动起来,变成了一扇可以活动的门。三人闪进去,李三转身又把活墙体回位合好如初。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三个人和三口一字排开的大棺材。黑暗中焦方对着棺材拜了拜,心里的疑问迎刃而解,原来墙上有个暗门,并且有人经常进进出出,所以棺木和房间内才能没有浮灰,一尘不染。

“焦长史,我保证,我没有亵渎死者的意思,因为这里面有口棺材是空的,”宇文成都道,“它是通往另一个密室的入口。其他两口棺材里面确实有尸体,出于对伍府人的敬畏和尊重,李三从来就没有打开过。”

焦方心情极其复杂,如果有一口棺材是空的,难道,另外两口棺木中的一口里,放着两个人的遗体?

李三走到右侧的棺材跟前,他一边小心地在棺材盖与棺材的接缝间摸索,一边解释道:“密室的入口做得很巧妙,每次他们出来合盖时,就在棺与盖之间涂七块不显眼的点漆,作记号。再次进入前,检查点漆是否完整。进去点漆就遭破坏,出来后,他们重新点上。如果点漆有被破坏的痕迹,就证明有人动过棺材盖,私自进入密室。这看似不起眼的点漆,却能守着密室入口的秘密。”

李三要干的就是不破坏七块点漆,把棺材盖打开。这对一个经验极其丰富的盗墓者来说,有一定的挑战性,却没有太大的难度可言。很快李三就得手了,把棺材盖慢慢滑移开来,棺材露出一条能容下一人进出的缝隙。李三首先爬了进去,在里边摸索几下,只见吱呀一声,李三应声道:“好了。”然后,在棺材内消失不见。

宇文成都跟着也爬了进去,只剩焦方一个人站在外边。房间里阴风阵阵,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与压抑。扭头望望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另外两口棺材,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却阴阳两隔,焦方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凉。凝了一下神,他也跟着爬了进去。

棺材内空空的,机关被李三刚才打开,棺材底一头呈斜度下落,形成一个甬道。宇文成都在甬道入口提醒焦方把棺材盖复位。进入甬道之后是向下的台阶,走了二十多级,焦方感觉渐渐宽阔起来。这时火光一闪,跟着清脆的一声响,李三用火镰打着草纸,燃起一根蜡烛。

这是一个藏匿在地下的兵器库,烛光可以照到的范围内,全堆放着大捆大捆的长枪、刀、弓、箭、铠甲……原来荷花池底密室里面的东西,全部被原封不动地搬到这里。宇文成都站在那儿,喜形于色。对他来说,这些兵器只是很安全地暂存在这里,只要他需要,可以随时来取。

朱灿应该是在伍天锡和雄阔海离开南阳城后,才以扩建府衙为名义,把高丽人朴仁礼的宅院重新并进来而大兴土木,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心腹暗中修建这样一个地下兵器库,甚至朱灿很有可能利用投降他的隋兵修建密室,完工后以反叛为名进行一次小规模的屠杀。世上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不可思议的巧合,前刺史李宽费尽心思挖了一处密室,三十年后,相同的一幕又在相同的地方,轮回上演。

朱灿为修建这座密室可谓挖空心思,进出口布置得非常隐蔽。可他为什么一定要费这么大周折把兵器从一个密室偷偷运出来,又搬到另外一个密室?焦方怎么也想不通,这也是宇文成都和李三不解的地方,朱灿搞的什么迷魂计。

李三在兵器中费力地翻腾着,过了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放弃了寻找。“这里不会有黄金,半两也不会有。”他做了一个比较专业的鉴定。不过没关系,兵器已经证实存在,黄金也一定会有,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并不代表找不到。李三对找到黄金有十足的把握,南阳城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有专攻的人。

三人小心退出密室,不留一丝来过的痕迹。李三走在最后,从甬道进入棺材后,扭动棺材底板的机关,底板慢慢升上来。他小心地把掩盖棺材底板的一层薄丝绸布复位,这才无声无息地跳出来,把棺材盖推回盖好,点漆重新复位。一切做得天衣无缝,李三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满意。最后,他还对另外两口棺材拜上一拜,对受惊扰的灵魂表示歉意。

焦方嗫嚅着问道:“李三,正中的应该是伍夫人的寿木吧?”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他怕李三真的会开棺验尸。

李三没有回答,走到中间棺材那儿把耳朵贴在棺木之上,用手指轻扣棺材板九下,然后,又把鼻子抵在棺材上,用力吸着气,七次方止。焦方大气不敢出,生怕李三突然动手去掀开棺木。他胆敢这样,焦方会毫不犹豫地掐断他的脖子。李三凝神沉思顷刻,又走到左侧棺材边,同样把耳朵贴上去,用手轻扣九次,用鼻子闻七次。所有这些做完,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中间的应该是个女人,右首的是一个男人。焦长史,这房间里只有两具尸首,而不是朱大王说的三个。”李三语气十分肯定,不容置疑。他不会跟焦方和宇文成都解释,更不会与人分享不用开棺就能判断男女和人数的秘诀,大多的行业都需要一些秘而不宣让人叹服的技能来保持奇异的神秘感。

焦方的头嗡地大起来,中间的要么是伍夫人要么是紫烟,那么,她们中另一个人的遗体在哪儿?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难道她们中的一个还活着?不可能。焦方马上否定,这么长时间,如果活着也早该有消息。也许是朱灿把她和被诛杀的隋军一起胡乱地埋在城外?

朱灿之所以说这里停放着三个人的尸首,是他敢肯定焦方没有开棺验尸的勇气,而他利用这个假象掩饰着密室的暗道入口。焦方这样胡思乱想着,不觉对朱灿多了几分鄙视。是到了该和朱灿挑明的时候了,他要带紫嫣、精精、空空和伍登少爷离开南阳城。可是,怎么能把伍登安全带走,是焦方最感棘手的问题。朱灿真心喜爱伍登,他决不会答应焦方带走伍登的。有宇文成都在,焦方心里一动,这个武功天下第一的英雄,也许能帮上忙。

李三立在窗边往外倾听,看有没有守更人经过,觉得安全之后,他推开墙上的暗门。三人从房间内钻了出来。外边凉爽无比,空气豁然清新得让焦方有种莫名其妙的晕眩感。

刚想沿原路返回,宇文成都和焦方突然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过来,宇文成都一把拉住李三,三人躲到了小径旁边青枝绿叶花丛中。这里种的是月季花,李三差点让花枝上的刺扎得叫出声来,焦方反应快,用手捂着他的嘴,宇文成都又挟着他,李三一点也不能动弹。这下害惨了他,那张老脸任由月季花刺扎。

四个黑色的人影依次摸索着小心翼翼走过来,最前面那矮个子犹豫一下,在离宇文成都和焦方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下来,其他三个人跟着他停下,一齐打量着停放灵柩的房间,似乎在决定进还是不进。

焦方依稀能看到四人也一身短打装束,还蒙着面。走在最前面的矮个子让焦方心里一震,这个身影太熟悉了,以至于他突然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正要往深处想,却见站在最后那个人走上前去,探手就要推门。矮个子突然挡在他面前,那人愣了下,粗暴地想把他推开。矮个子身后一人抢先拦着他的胳膊,把那人架开,护在矮个子的前面。

“二哥,你。”被推开的人喘着粗气,低低地埋怨一声。焦方和宇文成都几乎在同时,辨别出这个声音来,瓦岗寨的单雄信。这个傲慢的男人,能让他尊称二哥的,除了江湖上名声甚响的秦琼,怕是再无他人。原来这四个人是瓦岗寨来的。难道白天朱灿和张德禄接见的神秘来客就是这几个?朱家庄和瓦岗寨居然彼此往来,焦方不敢往下想。

“这里我们不能动,到别处再找。”秦琼低声道,他不主张单雄信揭开封条直接进入的方式,显然有离开的意思。矮个子已经在秦琼说话间自行离去,他似乎对这里的格局十分熟悉。

秦琼和另外一人跟上,单雄信停顿一下,也无奈地跟在后面。焦方和宇文成都见四人走远,这才放心分别松开束缚着李三的手。李三啪地一声倒在地上,压断花枝的声响在寂静夜里特别的清晰。焦方和宇文成都大吃一惊,李三如此不禁折腾,被两个人一挟一捂,竟然昏死过去。

数十步外的秦琼等四人当然听得动静,走在第三位的那人反应速度最快,他头还没有回,右手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张精致的短弓,左手搭箭,回身冲焦方他们藏身之地射来。此人正是神箭手王伯当。

宇文成都一跃而起,在半空中食指一曲,对着飞来的短箭轻轻一弹,精准地击中箭身,箭立刻断为两截,应声落地。王伯当反应是何等地快,不等宇文成都落下,就又连发两箭。宇文成都也不避让,右手一抄,把两支箭尽数接在手中,然后,大手一甩,分别袭向秦琼和王伯当。

两人没想到躲在暗处的竟然是一位绝世高手,见箭速极快,都不敢硬接,只好略显狼狈地躲开。这时,宇文成都已经欺身到了单雄信跟前,抬起一脚就踢在单雄信腰间,饶是单雄信反应再快,也是躲不过去。他腾空而起,想叫痛又不敢大声,在空中沉闷地哼一声,余音未落,已经摔在最前面的矮个子脚下,挣扎几下,居然没有站起来,看样子伤得不轻。

秦琼和王伯当两人围住了宇文成都,王伯当一眼认出他来,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宇文成都。”一旁的秦琼显然也微微一怔。这时,焦方已经把李三拖出花丛,自己也奔过来,截在矮个子前面,挡住他们的去路。

矮个子盯着焦方突然失控般的颤抖着,口里发出低沉嘶嘶的叫声,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是一个哑巴。

焦方一时感慨万千,如果他换一身衣服,太像一个人了。但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那个人。

秦琼见势忙走过去,拉着矮个子,安抚他几下,那人心情才平静下来。只是盯着焦方,似有千言万语。

秦琼和王伯当心里清楚他们根本就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何况又有一个帮手,所以只求自保,不敢轻易进攻。王伯当和单雄信更是有些糊涂,焦方和宇文成都什么时候又联合在一起了。

“夜深人静,天气凉爽,想宇文将军和焦长史也在府衙散步。”秦琼到底镇定,尽量说得轻松一些,想搞活气氛,找机会走开,并且,他彻底放弃了对峙,弯下腰去扶单雄信起来。秦琼心里明白,以宇文成都的身份和气度,如果他们不先进攻,宇文成都不会主动出手,也不可能出手。

“秦二哥也有雅兴啊。”宇文成都绵里藏针。

“那就此别过,各散各的步啰。”秦琼扶着龇牙咧嘴的单雄信想走。

宇文成都和焦方站着不动,由他们四人走出一丈开外,宇文成都突然低声道:“站住。”

四人身子一震,不敢再往前半步。

“就这样走了?”宇文成都身影一晃,四人只觉眼前一花,脸上一凉,蒙面罩已经悉数落在宇文成都手中。矮个子惊恐地捧着脸躲到一边,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黯然抽泣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焦方还是看清那张脸,根本就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人。这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连拥有这张脸的人也难以原谅自己的长相。

“这次,允许你们翻墙离去。”宇文成都揶揄地微微一笑,王伯当和单雄信立时羞愧难当。

焦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馆驿住的是你们吧。”

秦琼点了点头。

“也是为了那些兵器和黄金,你们和朱家庄的人早就有合作?”焦方又问。秦琼迟疑一下,又点点头。

焦方心里终于明白,朱灿之所以把兵器又重新藏起来,是不想让瓦岗军得到它们,据为己有。而在这之前,一定是朱灿和李密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由李密借一部分兵力帮助朱灿攻打南阳关,难怪朱灿的兵马这么多,而且能攻善战。那么,他们之间与侯爷的失踪必然有某种关联。焦方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多疑,所有人都不可靠,仿佛背后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不会直接去问,问了也没有人会承认,只能由他慢慢去发现、证实。

“传说的密室里面什么也没有,想朱灿也带你们参观了吧,”焦方不冷不热地说道,“设计绝妙的密室,却空无一物。”

秦琼四人一时猜不透焦方的意思,干脆不置一词,只想赶快离开。宇文成都只是摘了他们的面罩,小小地羞辱他们一下,没有挡下的意思,这已经让他们大感意外,想趁着宇文成都没有变卦之前,逃得越远越好。

只有宇文成都心里清楚,他需要瓦岗寨义军的存在。有他们在,就能拖住洛阳王世充的部队。这对自己和父亲宇文化及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在自己和父亲的掌控之中。

“来的时候没有人跟踪吧,想你们的馆驿四周布的都是探子。”宇文成都问。

“全让手下请进馆驿内喝得烂醉。”秦琼回道。

“是啊,城里也有你们的眼线,而且还不会少。”焦方突然感到有些悲凉,这个时候南阳关在他眼里显得愈发陌生。

王伯当扶着单雄信,秦琼拉着一脸惊恐的矮个子,走出好远,秦琼又停下来,扭头低声道:“宇文将军和焦长史最好赶快离开南阳关,朱灿言而无信,我们和他必有一场恶战。”秦琼这样说好像很关心两个人的处境,其实是怕两人留在南阳城内,做朱灿的帮手。

焦方和宇文成都心知肚明,只是不作声,任由他们去狐疑。

“咳……咳……”李三终于清醒过来了。

第二天早上焦方听说朱府的神秘来客离开了南阳关。

此后的几天,南阳城内表面上一片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细心的人会发现,一些城内的部队被以换防的名义调出了城,城外的有些部队驻了进来。城防在不动声色地加固,进出城的人员盘查得更严格。

朱灿的心情看上去有些焦躁,六神无主的样子,什么都想插手关注,却往往仅仅刚开个头,就放手去忙别的去了。一直在忙,一直也只是在忙一个开头。仿佛有无数个事情的开始等着他来忙。

张德禄时不时冒出来说些狠话,提醒焦方除了做好衙内的公务之外,有义务和李三合作去找到那些传说中的黄金宝藏。“这也是伍侯爷的愿望。”张德禄强调着。

一天早上,焦方在府衙遇见一个眼生的衙役,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突然道:“焦长史,排军说晚上在福祥酒馆等您。”他刚想问清楚,那人已经匆匆离去。焦方想是有几天没有见刘排军了,还有城外的紫嫣。他不敢轻易去玉山寺,怕一不小心给紫嫣、精精、空空带来麻烦,所以通常是刘排军在他们之间传话。

紫嫣。不管现在处境如何,挂牵着一个人,焦方心里还是有一团温暖的光亮。

让焦方意外的是他在福祥酒馆最终没有等到刘排军,他在城外的军营并没有回来。焦方隐隐有些不安,刘排军是一个恪守承诺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羁绊着他,黄昏关城门之前没能赶回来。

酒馆里的赌客也仅两三个,精神不振地胡乱掷着骰子,偶有输赢也懒得争吵。自从杜娟死后,芙蓉一直跟焦方保持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感,她礼貌性地招待焦方过后,就坐在柜台里面,伏在台面上,把脸埋在双臂之间,没人能看得清楚她的表情。倒是柜台后面布帘内芙蓉娘神经质般来一阵子撕心裂肺的干咳,显得格外引人注意。有一会儿,焦方几乎认定,这个生命力异常顽强的老太太,在下一声咳喘到来之前,呼吸会突然戛然而止。可她偏偏在这一刻到来之前神奇地停止咳嗽,喘息着,积攒着下一次干咳排山倒海般的爆发力。

无趣地坐了很久,焦方欠身起来,离开酒馆。因为城内宵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焦方只能在墙头与房顶之间起跃。黑暗街道上,不时有一队队手执火把的军人匆匆走过,他们彼此严肃地互问着口令。清冷的夜里,无端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大约在子夜时分,焦方被隐约的喊杀声惊醒。府衙内突然乱了起来,朱灿的内宅也灯火通明。慌乱的衙役没有章法地东奔西走,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只是彼此间传递着一个可怕的消息:瓦岗军攻城。

城内守军几乎尽数被收买,作为内应打开城门。零星的反抗已经溃不成军,朱大王正带着家眷和部分死党打算逃出城外。

焦方也不辨真假,但见府衙内乱作一团,衙役各自奔命,不见一个人站出来辟谣,已经有几分相信。朱灿的内宅亮光越来越大,似乎有大火燃起,而且人声鼎沸。焦方不由得心想,如果真这样,正是趁乱找回伍公子的最好时机。于是他径直往府衙的内宅奔去,在这里穿过,离朱灿的府邸最近。

府衙与内宅之间的大门洞开,几个衙役没头没脑地在门口乱窜,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焦方刚奔进去,几个持长枪的士兵迎头跑过来,一下把他围住,其中一个大声喝道:“焦长史,我们奉命把你拿下。”

焦方也不搭话,左手一揽,把几个人的长枪夺过,用力往地上一掷。长枪应声没入地下近半,剩下的枪柄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响。几个士兵还未反应过来,焦方已经跃过他们,消失不见。

内宅中有不少三五成群的士兵,他们手里拿着火把,正欲四处放火,想把内宅整个烧掉。焦方勃然大怒,哪容他们这般撒野,想当初隋兵撤离南阳关,也不曾如此。他上前夺火把,作为武器,击退了几组士兵,但一些房间已经让其他人点着。

焦方想起伍夫人、伍保和紫烟的棺柩,怕这些士兵也把那里点燃。他急忙奔过去,远远地他看到,圆球一样滚动着的张德禄,在一队士兵的簇拥下,正要亲自点燃那间房屋。他想把这里毁掉,把密室入口埋在废墟中。这样只有他们知道这个秘密入口,以便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时,密室内的兵器依然完好无损,一件不缺。

焦方顺手夺过旁边一个士兵的长枪,向张德禄掷过去。张德禄正用火把点窗户上的封条纸,突然右手一松,火把掉在了地上。他一愣神,发现一支长枪穿过自己的手腕,已经把他胳膊牢牢钉在窗户上。这时,张德禄才感到手腕子的剧痛,不由得惨叫一声,疼得跺着脚在原地号啕大哭。

此时焦方已经甩开离张德禄最近的两个亲兵,左手一下卡在张德禄的脖子上。冰冷的铁手,让张德禄恢复了常态,他咧着嘴叫道:“焦长史,瓦岗军攻城了,城内军队哗变,你还是快逃吧。我……我这里……放你一马,你快……快走吧。”

焦方冷冷地道:“你想逃就逃,但我不准你烧毁府衙的一草一木。”

张德禄阴森森回道:“李密无耻,重金收买我的部下,我就是把南阳关给他,也只给他一个寸草不生的空城。”

原来朱灿和张德禄不光想要烧掉府衙,而且想把南阳关焚为灰烬。再也没有比这些得志小人更阴损的,隋军虽无道,却也不敢以焚城来阻挡对手。他们完全把个人的疯狂意志凌驾在城内所有百姓生命之上,这越发让焦方不齿。

张德禄的亲兵已经把焦方团团围住,但怕伤及主子,不敢轻举妄动。张德禄当然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焦方的对手,见焦方不怕他来硬的,只好软下来。

“焦长史,你放开我,我让他们把里面的棺木抬出来,我保证你和棺木的安全。李密的军队已经进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待一会儿,我们谁也出不了城。”

“放你可以,但你命令所有人停止放火。”焦方铁手一紧,张德禄白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细皮嫩肉的乡绅哪儿受过这些皮肉之苦,眼见城内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他有些心慌,怕再耽搁下去,自己出城的机会真的就没有了。

“别,别,咳……咳……焦长史……咳,一……切都有得商量。”张德禄艰难地抬起左手,示意手下的亲兵,分头去制止那些放火烧府衙的军士。

“我再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如果有假,别怪我这只铁手无情。”焦方佯作用力的姿态。张德禄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焦方这才把长枪拔下,拽了张德禄的腰带,缠在他手腕的上方,帮他先行止血。

“你告诉我,伍侯爷去哪儿了?是不是你和李密有交易,联手把侯爷逼走?”

黑暗中张德禄神情有些诡秘,片刻,他很坚定地摇摇头。

“伍夫人、紫烟、伍保是怎么死的?”焦方又问。

“他们……焦长史……如果我说是李密的部下杀了他们,你信吗?”

焦方心里一沉,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怀疑。和紫嫣见过面之后,他就一直对伍夫人的遇害心存疑问。果然不是隋军所为,如果隋军想杀伍府的人,早就动手了,完全没必要一直礼遇着他们,直到朱灿攻进南阳关,仓皇出逃时才痛下黑手。

“这是李密的密令,除了泄私愤之外,他也是以此要挟朱大王,忠于他,不然,他会把伍夫人的死如实说成是朱大王所为。的确如此,是朱大王的部下最先攻入府衙,如果传出去,朱大王是洗不掉这杀伍府人的恶名。朱大王也是心急,把罪名网罗在隋军头上,可这根本是经不起推敲的,要不是伍天锡和雄阔海急于寻找伍云召,怕也会和焦长史一样发现破绽。

“出于内疚,朱大王收养了伍登,如果没有朱大王的保护,怕伍登也早不在人世。同时,朱大王利用机会,以隋叛军的名义,把那些作恶的人全部杀掉,也算替伍夫人报仇。焦长史,你别以为城内都是朱家庄的势力范围,你只看兵力的频繁调动就会发现,其实忠于我们的部队少之又少,也就是由朱家庄带进来的近千人,除了布些暗哨细作之类的收取个情报探听城内瓦岗军的动向之外,我们的政令几乎出不了府衙,而且,李密的部下还不断渗透,特别是处决那几伙败类之后,他们的活动越来越猖狂,我们的处境其实非常不妙。”

焦方听得张德禄的话,一时有些愧意,他只顾关注朱灿和张德禄对兵器与黄金的贪婪,一直认为他们心怀鬼胎,毫无人性可言,原来,在他们中间还残存着善良的一面。伍登少爷不是他们手中的人质,而是在他们全力保护才生存下来的。

就在焦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不见的李三像鬼一样突然出现。他冲焦方喊道:“焦长史,快走,瓦岗军攻进府衙了。”

焦方铁手一松放了张德禄,道:“你想烧了这间房子,就没有人能找得到密室的入口,就是李密进来,也不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张德禄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焦方什么都知道了,一时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焦方苦笑一声:“你走吧,有我在,任何人休想跨进这房间半步。当然,我不是为你守这些兵器,我只是守护着伍夫人他们的棺木。”

“既然你全知道,不妨告诉你,这里只有伍夫人和伍保的尸首,我们没有找到紫烟的,假说她的棺木只是掩盖入口。”张德禄说完,由亲兵搀着往荷花池那儿走去。他们由暗道进入朱灿的内宅,然后,从那里和朱灿合兵一处,退出南阳关外。

焦方看着李三,问:“你怎么不跟他们走呢?”

李三望着焦方的铁手,像钉子一样钉在焦方三步之外的地方,半天低头不语。

焦方心里长叹一声,责备自己又错看了人。一直以为李三是一个见利忘义鲜有廉耻的家伙,关键时刻,发现他还是有血性。留下凶多吉少,他却依然陪着焦方。刹那间,焦方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感激。

“黄金还没有找到,像我这种爱财如命的人,怎么舍得走掉呢?”李三凄然地笑着,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自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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