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租我的脸

　　开婚纱摄影店的阿明是我朋友，这天下班的时候，他打电话来，说有件美差要关照我。我问他是什么美差，他神神秘秘地不肯说，非要我马上赶过去。

　　正好老婆林茹晚上要加班，我没地方吃饭，于是就乐呵呵地赶到阿明的婚纱摄影店。阿明和他老婆绢子都在，摄影店的生意很好，这么晚了都还有人赶来拍照。

　　我和林茹结婚时，阿明还没开这个店，要不然我会狠狠和他砍价，也弄一套豪华婚纱照。说起来有些心酸，我们结婚时，手头没多少积蓄，又赶上林茹的老爸生病住院，花了不少钱，于是我们把结婚的费用砍了又砍，拍婚纱照的钱理所当然就省了下来。后来林茹一直念叨这事，觉得非常遗憾。等我们日子渐渐过好了，孩子也长大了，我虽然有过补拍婚纱照的想法，可总有些难为情，开不了口。

　　我正胡思乱想，阿明忙完了手头的事，一脸兴奋地将我拉到一边说：“给你拍个照，一千块钱，怎么样？”我有点好笑，对他说：“你宰人宰习惯了吧？这个时候把我骗来，就是为了照顾你的生意？而且还要一刀放我一千滴血……”阿明瞪起眼睛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给你一千块钱！怎么样？”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这小子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说。

　　阿明手舞足蹈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我听。原来，绢子有个同学叫蔡彩，人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于是就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离了几次婚，现在是单身。蔡彩的姥姥在澳门，很疼她，为她的婚事很操心。最近那边打电话来说，姥姥快不行了，病榻之上，还在不停地念叨蔡彩嫁人了没有。为了了却姥姥的心愿，蔡彩决定租个男人，拍一套婚纱照，给姥姥寄去。她将这个光荣任务交给了绢子夫妇，阿明立刻仗义地想到了我。

　　“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一千块钱，跟捡似的。”阿明得意地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怀疑地问道：“就这么简单？既然是这么好的事，你小子怎么不去拍？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哎呀，你这家伙怎么不相信人呢？”阿明瞅了瞅在里间忙活的绢子，压低声音说：“我怎么能干这个活呢？都是熟人，又在我自己店里——再说了，我这个丑八怪和蔡彩坐在一起也不配啊，不像你，长得跟刘德华似的……你放一百个心吧！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问题，都是朋友，我会害谁呢？我和蔡彩都谈好了，等一会儿她来了以后，我用数码相机给你们照，然后用电子邮件发去澳门，再当着你们的面将这些照片销毁，你说会有什么问题呢？”

　　“她马上就来？和一个陌生女人拍婚纱照这种荒唐事，你怎么不多给我一点儿时间考虑呢？”我埋怨道。阿明却说：“这又有什么好考虑的？你想想，和一个美女坐在一起，一会儿的工夫，‘咔嚓’几声，一千块钱就到手了，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好机会？”

　　我犹豫起来，阿明说的有道理，在保证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挣到一千块钱，也不错啊！

　　这时，一个风姿绰约、美丽动人的女子走进了店里。阿明连忙热情地迎上去，一边将她往里间让，一边对我使眼色。这个女人就是蔡彩。我立刻决定先给林茹打个电话，把这事儿汇报一下。

　　阿明看见我在拨电话，连忙出来制止我。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瞪着我，问：“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得给林茹讲一声，要不然闹了误会可不好。你也知道我们家林茹，她要发起疯来，可以让我两条腿即刻分裂成四条腿。”

　　阿明说：“哥哥呀，你既然晓得林茹厉害，还跟她讲？找死啊！再说这种事情电话里哪说得清楚，你这不是让我们大家都着急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得好好想想，究竟该不该出租我这张脸。阿明不容我多想，把我拉进里间，说人家已经来了，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吧。我抬眼向蔡彩望去，她正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心里忍不住一阵慌乱。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有硬着头皮和蔡彩一起坐在了聚光灯下。因为坐得太近，我不敢看她，只感觉身边有个香喷喷的女人，让我的欢喜和恐惧在空气中飘来荡去。我完全没有经验，只好听阿明嘻嘻哈哈地对我发号施令，一会儿要我搭着蔡彩的肩，一会儿又要我搂着蔡彩的腰——还要搂紧点儿！我终于知道男人得意忘形是什么样子了。

　　门，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悄悄推开了，我看见林茹站在门口。一惊之下，我竟分辨不清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阿明口齿不清地马上向林茹解释：“嫂、嫂子，是，是这样的……这个事情它，它不是那样的……”

　　我也紧跟着点头：“是、是、是……不是那样的……”我完全想不到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脑子全乱了。更糟糕的是，因为紧张，我的手不仅没有放开蔡彩的腰，反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更加用力了，疼得蔡彩轻轻哼了一声。

　　林茹涨红着脸，站在那里，尽量平静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可没等我开口，蔡彩问了句：“今天是什么日子？”林茹恶狠狠地盯着她反问一句：“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蔡彩笑盈盈地答：“今天是情人节！”

　　老天！我简直快崩溃了！这可恶的蔡彩，究竟想要干什么？

　　可接下来蔡彩的话，叫我大跌眼镜。她说她是《情人派》杂志的编辑，林茹参加他们杂志的征文活动，得了大奖，除了奖金之外，还有一个精心策划的“心愿之旅”要送给获奖者——说到这里，我看见林茹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什么心愿之旅？”我和阿明同时张大了嘴巴问。

　　蔡彩对林茹说：“恭喜你得大奖！是我给你发短信，要你到这儿来的。”她又转头对我说：“至于林茹到底有什么心愿，还是由她自己来讲吧。”

　　林茹瞪了我一眼，说：“还不是因为你！结婚这么多年，没一张婚纱照，总是我的一个心病……”她握住蔡彩的手，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蔡彩拍拍林茹的手，笑着说：“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临时客串了一下，现在该女主角正式登场了，摄影师呢，摄影师去哪儿了？”

　　“哎，在这儿呢！”阿明欢快地应着。我和林茹在众人面前，相拥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