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爱的背面

　　这年下岗后，我捣鼓起了写稿谋生的活儿，可这苦差事收入不稳定。老婆对我绝望后，一跺脚，带着孩子走了。

　　失去老婆的日子真不好过，幸亏阿娇总在关键时刻帮我一把。阿娇是老婆的同学，在小区开一个早点面摊。

　　那天，我吃完面，一摸兜，发现只剩一个硬币了。我想了想，抽屉里应该还有十几块钱，于是抱歉地说：“钱忘记带了，我上楼去拿。”阿娇说：“不用拿了，熟人，不用了。”我不敢看阿娇了，说：“要给的，要给的，我马上去拿。”说着，就钻进了雨中。

　　可回家后，我翻遍了抽屉，却没找到记忆中的那十几块钱。我有点傻了，怎么办呢？又去找弟弟借钱？可就算借来，也不是“马上”啊，阿娇会怎么看我？那一天，我坐在床上，脸红了很久。

　　第二天，我来到阿娇的早点摊，先把钱递给她，然后才低声羞愧地说：“来碗面。”阿娇却把我递钱的手挡住了，说：“昨天已经说过了，不要钱。你以后在我这里吃面都不要钱了，真的！”这是什么意思？我突然觉得受了羞辱，放下钱，站起身就要走。阿娇拉住我说：“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尽一个朋友的心愿。相信我！”

　　阿娇看我的态度渐渐缓和下来了，就一边做事，一边和我聊天。她说她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其实什么事情都不能急，要慢慢来。我边埋头吃面，边感受着一个女人的关心。面对她，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等来日再涌泉相报了。后来我知道，阿娇离过婚，带着一个女儿，靠着这个早点摊维持生活，我越加羞愧。转念，脑子突然轰地一响：她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看上了我这个穷鬼，不可能吧？

　　吃免费早点已经快一年了，我的写作也终于熬出了头，出版了一本长篇小说收到一万多块钱的稿费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装了一千元，来到阿娇的早点摊，要还钱给她。推辞半天后，阿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轻轻说：“其实，有些话不该对你讲的……”我的血流突然加快了。“她反复叮嘱过我，不让我告诉你。”她说。

　　“谁，不告诉我什么？”我急了。“还有谁？是你老婆呀！她走的时候，特意到我这儿来过，为你留下了一千块钱。她说，毕竟夫妻一场，也不忍心看到你挨饿，所以求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一把。唉，她还说，她太了解你这个清高劲、臭脾气了，她说她就是给你钱，你也不会要的，所以才拜托我帮忙。”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一颗心顿成瓦砾。

　　从此我懂得了，爱的背面就是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