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异地杀人

　　万金祥是容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大队长，这天，他刚上班就被叫到局长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一男一女，局长介绍说，这两位是香港警察，到我们这里来查案。那两个人同时站起来和万金祥握手。“我叫曾志强，她叫乌嘉玲，这次我们是来调查一件杀人案，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香港男警察操一口香港普通话向万金祥介绍，万金祥请他们坐下详细说说。

　　原来一个月前，香港大学有一名叫郑环卫的学生，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从大屿山的一栋被废弃的五层高的楼上离奇地摔下死亡。警方通过现场勘察及调查走访，初步排除了自杀的可能。可是如果说是他杀，现场又没有留下任何其他人的痕迹，警方当时很为难了一阵。不过随着调查的深入，很多疑点逐渐浮了出来。

　　首先，郑环卫不是在楼顶或者天台上摔下去的，而是从五楼的房子里摔出去的，而且不是从窗子，而是从一扇机关门里摔出去的，显然是被人算计了。这扇机关门原本就是一扇窗，却被人巧妙地做成了一扇门，郑环卫当时正是推开了这扇门而一脚踏空摔下去的。如果是自杀，没必要做这么多把戏。可这扇机关门到底是谁做的呢？据附近居民反映，前几天发现有几个人在这个废楼里呆过，但具体他们干了什么就不清楚了。这样看来，这是一件有预谋的事情。

　　其次，郑环卫摔下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就在7点50分的时候，他的手机还在通电话，也就是说，死前十分钟他还和人联系过，可这个人既不是他的父母，也不是他的同学好友，这就不像想自杀的人的所作所为了。

　　所以综合种种情况分析，郑环卫被谋杀的可能性非常大。可到底是谁杀了他呢？他只是香港大学的一名普通学生，虽然是富商之子，他的父亲是一间制药公司的老板，可他平时为人很低调，并未和人结仇，仇杀的可能性非常小。如果说是为财绑票也不像，他的父母根本没有接过勒索电话，撕票的说法也不成立。因此这个案子有点离奇。

　　香港警方将注意力集中到郑环卫死前十分钟打的那个电话上，这条线索非常重要。和郑环卫通话的另一方，来自内地，可问遍了郑环卫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不知道这个电话号码是谁的，经过调查，这个手机号码是用一张大陆假身份证办理的。这个和郑环卫通话的人又是谁？

　　另外警方还了解到，最近一段时间郑环卫在网上和一个叫“我是莎莎”的人频繁接触，那么通电话的人和这个“我是莎莎”有没有什么关联？这个“我是莎莎”又是谁呢？最后警方将“我是莎莎”的IP地址锁定在大陆的容城，于是派遣曾、乌两位警官来容城办案。“查这个IP地址并不难，可问题是，找到这个人，他却正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要把他列为凶手可难啊。”听完介绍，万金祥皱了皱眉，心想时代真是变了，异地也可以杀人。“但从一系列疑点分析，这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谋杀，所以找到‘我是莎莎’这个人是个突破口。”曾志强说。

　　专案组立刻展开行动，很快确定这个IP地址的主人叫胡大中，可等他们找到胡大中后，胡大中却反复强调自己一年前就将自己的房子租出去了，因为母亲生病，他搬回家和父母住在一块，并不清楚自己的出租屋里发生了什么。万金祥问他家里上网了吗？胡大中说出租前是有的。不过不知道现在承租人自己交费没有？不过这个地段是闹市区，租房者层次比较高，也许他们会交费上网吧。万金祥问有租房者的资料吗？胡大中说他是通过中介信息部把房子租出去的。万金祥去那里查了查，发现在案发时间段有一个叫胡红的女人租住过，可她没留下任何资料。“她好像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吧，染着红发，对，染着一头红发，我特别留意了她的头发……”信息部的人回忆说。可这个叫胡红的女人去了哪儿呢？难道她就是网名叫“我是莎莎”的那个人吗？万金祥陷入了沉思。

　　线索到了胡红这儿，一下子断了。万金祥决定在围绕胡大中住所两公里内的单位排查，特别是外来人员比较多的地方要查仔细，凭经验，万金祥相信胡红不会走得太远。

　　果然，负责排查的警察将胡红给找出来了！她留下来的资料显示，二十一岁，广西人，在联合制药公司工作，是联合制药驻广州办事处的负责人。前一段时间她来容城的目的是洽谈一单贸易合同，并在这边建立了一个联络站。万金祥决定跟踪追击，直奔广州寻找胡红。

　　可他们来到广州后却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原来胡红卷款潜逃了，联合制药公司也在到处找她。因为胡红的卷款潜逃，联合制药的港方投资人宣布撤资，因此总部设在广西的联合制药公司刚刚完成破产程序，广州办事处也撤了，只剩一个留守人员在处理后事。万金祥向留守人员询问起胡红的情况，留守人员好像一肚子的火，摇摇头说这个胡红不是个好东西，早就看出来她会坏事，现在真的应验了吧。

　　留守人员继续说，联合制药是香港辉瑞制药在内地投资的合资企业，胡红本来是一个学音乐的大学毕业生，根本就不是搞制药的，也不懂管理，不知怎么结识了辉瑞制药的郑老板，后来被郑老板力邀到辉瑞工作，先在香港，然后广西，再到广州。先前大家对这个胡小姐的工作能力都是有看法的，后来发现她和郑老板的关系有点特殊，所以大家都不想惹什么麻烦，对胡小姐敬而远之。前一段时间，好像郑老板和胡红之间的也有了很大的矛盾，而且好像郑太太也听闻到了一些什么，专门从香港赶过来和胡红有一次长谈，但后来又没什么动静了。最近一次郑老板到广州来，胡红和他吵得很厉害，有人听见胡红说，要完蛋大家都彻底完蛋。后来郑老板在广州的事情没办完就回香港了，有人看见他走的时候脸色铁青。再后来胡红也跑了，所以现在联合制药只有关门大吉了。

　　“辉瑞制药的郑老板是不是郑环卫的父亲？”万金祥问曾志强，曾志强惊讶地点了点头。

　　“看来胡红的确和这个杀人案沾上了边，而且我还敢肯定，这个胡红和郑环卫一家的关系非同一般，现在先通缉胡红抓住她再说。”万金祥似乎找到了打开这个案子的钥匙，他笑着对曾、乌二位警官说：“看来我要到香港去一趟了。”

　　“你要去香港？难道是要去找辉瑞制药的郑老板？”“是的。”“可现在最主要的是抓住胡红呀，胡红一天没下落，这个案子一天就不能破。”“胡红当然要抓，但不用急，该抓她的时候她跑不掉的。现在的问题是要搞清胡红的杀人动机，千里之遥，她为什么要对郑环卫下手？这是一个谜啊。所以我们必须要面对郑老板。”闻听此言，曾、乌两位警官面面相觑，不知对面的这个内地警官到底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在香港中环的一个豪华公寓里，辉瑞制药的郑老板虚弱地坐在沙发里，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让他苍老了许多。本来他是不愿意见任何人的，但这次来的是警察，他必须要面对，而且他也迫切地想知道案子到底怎样了，他还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几天来一直压在心头。但让郑老板没想到的是，警官们一来就开门见山地问胡红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确实触疼了他的神经，他说：“我可以不回答吗？其实你们也调查了，她是我公司的员工，再多说就不方便了。”

　　“你不会是说我们很关心你的私生活吧？其实没有这个案子我们不会这样问，但胡红的确在这个案子中举足轻重，所以你必须要配合我们的调查。我再问详细一点，胡红和你有没有血缘关系？”最后一句问话将郑老板激了个寒战，他奇怪地看着这个不会说粤语的警官，待确定这个警官是从大陆来的后，他的脸色变了，变得痛苦不堪。

　　万金祥见郑老板没有言语，便说：“有很多事，该面对的，必须面对，不然只会越来越糟。我们需要你的证词，但我们更看重证据，所以说，说出来对你来说也许是件好事，起码也是一种解脱。”

　　郑老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们到底知道了什么？这件事真的是胡红做的？”

　　万金祥一言不发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唉，对，胡红的确是我的私生女，一九八三年我去大陆，那时她的妈妈是个导游，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万金祥点了点头，默默地听郑老板说下去，而曾、乌两位警官却听呆了。

　　“唉，真是孽债啊！我没想到胡红会这样残忍——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对她们母子心怀愧疚，好不容易找到她们了，我把胡红安排在我的公司工作，无非就是想给她一个好的前程，好好补偿她一下，哪知道她心太黑……”

　　“听说你们有过争吵？”万金祥问。

　　“是啊，她要争名分，她要我承认她妈妈是我老婆，她要我公开认她这个女儿。这怎么可能呢？以前我做错了事，现在怎么可能还继续错呢？我只能给她们补偿，可她的要求也太过分，要我股份的51%，而且还说郑环卫他……简直太过分！她简直发疯了！”郑老板欲言又止，眼中含着了泪花。

　　万金祥长长吁了一口气。他知道案子到这里，基本知道了胡红的作案动机。为了争财产，残害同胞，确实心太黑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曾、乌两位警官以及郑老板都很想知道，这个女人人不在香港，那她究竟是怎样作案的呢？万金祥说要相信大陆公安的能力，马上就快知道了。这时万金祥手机响了，里面的声音告诉他，胡红已经被抓住了。万金祥很兴奋，对曾、乌两位警官说：“她是怎样作案的，你俩审一审就知道了。”

　　审讯室的灯光很刺眼，胡红在这种灯光下脸色很苍白。她有些神经质地笑着，提到郑老板，她一口一个乌龟王八蛋。曾志强问她作案的经过，她满不在乎地答，那个笨蛋太蠢了，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原来，胡红早就起心要杀郑环卫。她为这个计划作了一年的准备。她知道郑环卫喜欢上网，就想方设法弄到了他的QQ号，然后长时间和他聊天，取得他的信任，并进一步和他进行网恋。可怜郑环卫临死都还不知道，他所陷入的网恋其实一开始就是一场杀人游戏。胡红看时机成熟，就开始寻找合适的地点，并雇人装好了那扇机关门。这天，她在网上又和郑环卫聊了很长的时候，然后她告诉郑环卫，她在大屿山那儿有一件神秘的爱的礼物要送给他，问他敢不敢去拿？郑环卫说，死都敢去。然后他就来到了大屿山，在胡红的电话指引下，一步一步踏上了不归路……胡红讲到这里，不禁兴奋得哈哈大笑。

　　万金祥一拍桌子，厉声说：“很好笑吗？你知道杀的人是你什么人？”

　　“你以为是什么？是我弟弟？就算是我弟弟又能怎样？何况他不是！哈哈，我是那个王八乌龟蛋的孽种，而他却是王八乌龟蛋老婆的孽种！好笑吧？为什么他能得到一切而我却什么也得不到？这不公平啊！他该死！”胡红神经质的笑声又响起来了，在苍白的审讯室里听起来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