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复仇天使(1)

　　一夜之中，他们穿行在狭隘曲折的小道中，艰难跋涉在乱石遍地的山路上。有好几次，他们迷了路，幸亏霍普熟悉山中地形，才使他们重新走上了正道。天亮以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幅破景，景色虽然显得十分荒凉，但却是壮丽无比。现在，他们完全置身于白雪皑皑的群峰之中，而且山峦相连，起伏不断绵延到遥远的地平线尽头。山路两旁到处是悬崖绝壁，生长在峭壁上的奇松怪树好像就悬挂在他们头顶上，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断落下来，压在他们头上。心中幻想着的这种恐惧并非空穴来风，在这个荒凉的山谷里，到处是杂乱的树木，山坡上到处散布着乱石，树木和岩石都不稳固。就在他们行进在谷中的时候，就有一块巨石雷鸣般地轰然落下，嘎拉拉的声音在沉寂的空谷中回荡着，惊得倦乏的马儿狂奔不已。当太阳从地平线上缓慢升起的时候，这些连绵的山峰就像开宴会时张灯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被点亮，直到所有的山尖都被染成微红色，变得渐渐明亮起来。这奇丽壮观的景色使三个逃亡者的心情振奋起来，仿佛给他们注入了新的力量。

　　他们在水流奔腾的山谷口停了下来，饮马休整，他们也匆匆忙忙地吃了一顿早餐。露茜和父亲想在此多休息一会儿，可是杰弗逊·霍普还是坚持继续赶路。“如果这个时候休息的话，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我们。

　　成功与否完全看我们行进的速度了。要能平安地到达卡森城，就是想休息一辈子也没问题。”他坚定地说道。这一整天，他们就在荆棘小道间艰难地穿梭前进，临近傍晚时分，他们估计了一下，离开敌人已经有三十多英里路了。天黑以后，他们选择在一块突出的危崖底下过夜，岩石可略略帮他们挡住寒风。为了暖和一些，他们三个紧紧挤在一起睡了几个小时。但天还没亮他们便又起身上路。一路上他们都没发现后面有人追踪的迹象，所以杰弗逊·霍普开始觉得他们已经逃出虎口，那个与他们敌对的骇人的组织的魔爪已经无法控制他们了。然而，他完全不知道这个魔爪能延伸多远，更没意料到它正在逼近他们，很快就要将他们击个粉碎了。

　　在他们逃走的第二天中午，原本不多的食物就要吃光了。不过，这件事并没有使这位猎手感到不安，因为大山里有的是飞禽走兽，他可以随时猎取充饥。从前，他就常常靠他的那支来复枪来维持生存的。

　　他选择了一个隐蔽处，拾取了一些枯枝干柴生起火来，让他的伙伴们暖和一下。因为，他们现在已是在海拔五千英尺的高山之上，空气是彻骨的寒冷。他把骡马拴好，向露茜道别之后，就挎着来复枪，出发去寻找猎物，看看凭运气能有什么收获。他回过头来，看见老人和少女正围着火堆取暖，三匹骡马一动不动地站在他们后面。再向前走几步，高大的岩石就挡住了他的视线，再也看不见了。

　　他翻山越岭都走了两英里，却一无所获，可是，从树皮上的痕迹以及其他迹象可以断定，这附近有不少野熊出没。可是，他搜索了两三个小时，还是毫无结果。随后，他正打算空手而归时，忽然抬头看见了一样令他心花怒放的东西。原来在他顶上三四百英尺高的地方有一块突出的悬岩边上，站着一只有点像绵羊的动物，但却有着一对巨大的长角。这个“大角羊”——只好这么叫它——可能正在为同群执行警戒任务。幸运的是，这只野兽正背对着霍普，因此并没有察觉到他。

　　他趴在地上，把枪架在一块岩石上，他又慢又稳地瞄好准以后才开了枪。这个野兽跳了起来，在岩石边挣扎了一会儿，然后滚落到了深谷。

　　这只野兽又大又重，一个人背不动，霍普只好割下一条腿和部分腰肉。此时已是暮色时分，他把战利品扛在肩头，加快步伐赶紧往回跑，可是还没走几步，他便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困境。由于寻找猎物太过于心急，走得太远了，早已远离他所熟悉的峡谷，现在要找回原来的那条路，绝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眼下所在的这个山谷，顿时变成千沟万壑，处处十分相似，难以辨认。他沿着一条山沟走了大约一英里多路，来到一条山涧那里，他这时非常肯定自己来时没见过这条山涧。确信自己走错了路，他又试了另一条路，可仍是同样的结果。

　　夜色很快降临，等他找到那条熟悉的一条路时，天已漆黑一片。尽管已走上熟悉的路，可要保证不偏离来时的路也绝非易事，因为月亮还没有升起，山道两旁高耸的峭壁更使得周围朦胧模糊。因为身背重物把霍普压得直不起腰来，并且劳碌了半天，他实在也是精疲力竭了。

　　然而，他仍然咬牙蹒跚前行，同时还努力给自己鼓励，心里念叨着每挪一步就靠近露茜一点，况且他还带回了足够维持剩余旅途的食物，想到这些，霍普便又精神振奋地向前走。

　　这时，他已经来到刚才离开他们的那个山谷入口。尽管周围一片黑暗，他仍能辨认出入口处巨石的轮廓。他想，他们一定是等得非常焦急了，因为他已经离开差不多五个小时了。一时兴奋，他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借着峡谷的回音，高声呼唤，表示他回来了，稍稍停了一会儿，他仔细倾听着是否有人回应。可是，除了他自己的呼声碰在这篇沉寂、荒凉的峡谷石壁上，折回来形成无数的回音以外，什么也没有。他又叫了一声，比先前的一声更加响亮。可是，还是没有听见和他离开不久的朋友们的回音。他隐约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便急忙奔了过去，慌忙中把宝贝似的兽肉也扔掉了。

　　他绕过岩石，一眼便发现一定是出什么事了。那里的一堆炭火还在闪烁发光，但是，他离开后，显然再也没有人照料过。周围同样是一起死寂。原有的恐惧现在变成了现实。他急忙奔向前去，火堆旁什么都没了，老人、少女和马匹全都无影无踪。这分明是在他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可怕灾难，他们无一幸免，而且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这个意外打击，使得霍普惊慌失措，他觉得头晕目眩，脑子里面一片混乱，不得不用那支来复枪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免得倒下去。但是，霍普毕竟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他很快就镇静下来。他从火堆里拣起一根烧得半焦的木棒，把它吹燃。他借着火光，仔细察看了一下这个地方。地面上到处都是马蹄印，这就说明有一队骑马的人追上了他们，从那些蹄子印的方向看，他们又回盐湖城去了。那么，他们是否把他的两个伙伴全都带回去了呢？霍普几乎确信他们一定是那样做了。可是，当他的眼光落在一件东西上的时候，不禁使他毛骨悚然起来。他发现离他们休息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堆不高的红土，肯定是新堆起来的。没错，那是一个新掘的坟墓。当霍普走近它仔细一看时，发现土堆上还插着一根木棒，木棒的裂缝里夹着一张纸，纸上草草地写着几个字，但却写得很分明：

　　约翰·费里尔

　　生前住在盐湖城死于一八六○年八月四日

　　那个刚毅的老人就这样死去了，而他离开他只有这么短短一个下午，这寥寥几个字竟成了他的墓志铭。杰弗逊·霍普疯狂地四下寻索，看看是否有第二座坟，但没找到。露茜是被可怕的追踪者俘回去履行她原来的命运——成为某位长老儿子的妻妾。当年轻人认识到她的命运已确实无法改变，而他自己也毫无能力阻止时，他真希望自己能和老人一起躺在这寂静的安息之地。

　　但是，他的积极精神又一次使他驱赶了这种因绝望而导致的倦怠，从中清醒了过来。如果他今生已一无所有了的话，他至少还可以在余生为露茜报仇雪恨。霍普有着百折不挠的决心和毅力，他还具有一颗持久的复仇心。这可能是从印第安人那里学来的，因为他与他们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站在冷冷清清的火堆旁，觉得只有彻底、痛快的复仇，并且亲手杀死他的敌人，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悲愤。他痛下决心，要将坚强的意志和旺盛的精力全都化作了报仇的火焰。他脸色苍白，狰狞可怕，一步一步沿来路走去，到了他扔掉兽肉的地方，把兽肉背了回来。他把快要熄灭的火堆余烬吹燃，重新生起火来，把兽肉一块一块烤熟，直到烤肉足够数日吃的才停止，最后，把熟肉捆成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