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线索中断(1)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我感觉体力恢复不少，精神也清爽多了。福尔摩斯依旧坐在那里，他正在埋头读一本书，小提琴放在了一旁。他被我醒来时的声音给惊扰，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他脸色晦暗，此刻他心中非常苦闷。他说：“你睡得真香啊！我还担心我们的讲话声会把你吵醒了呢。”“什么也没听见，”我答道，“有新消息了？”

　　“很不幸，没有。我是又困惑又失望。按照估计，这个时候会有消息的。可是，威金斯刚才向我汇报，说那只汽艇依旧毫无消息。真让人恼火？时间紧迫，每个小时都至关重要。”

　　“现在我完全恢复了，我能做什么吗？”

　　“不，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做，除了等待消息。一旦威金斯他们过来报告消息而我们不在，这样会造成不必要的耽误。要是你有事情需要做的，你就去做吧，我必须守在这儿。”

　　“我想去坎伯韦尔看看希瑟尔·福里司特夫人。昨天晚上我们约好了。”“真的只是去看福里司特夫人吗？”福尔摩斯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丝笑意问道。“啊，当然顺便也要看莫斯坦小姐。她们都非常想知道这个案子的进展。”福尔摩斯说：“要是我，可不会告诉她们很多。决不能完全信任女人，哪怕是最好的女人也不能。”

　　对他这种狭隘偏执的心态，我没有停下来和他辩论。

　　“一两个小时就回来。”我说。

　　“祝你好运！朋友！既然你去，就顺便把托比带回去，我们现在用不上它了。”按照福尔摩斯的嘱咐，我把托比送回谢尔曼那里，并付给他半个英镑。到了坎伯韦尔，我发现莫斯坦小姐经过一晚上的惊险遭遇后，神情疲倦，但是仍能感觉到她在焦急地等候消息。福里司特夫人也是十分好奇，急于想知道一切。她们见到我后，便着急地让我讲述案件发展过程。除了保留了一些凶险恐怖的情节没说之外，我跟她们讲述了一切经过。比如，当我说到肖尔托先生的遇害，我只是简单描述，并没有描述那些骇人听闻的惨状和凶手的作案凶器。然而，尽管我省略了好多细节，她们听完后听得惊讶不已。

　　福里司特夫人说：“听起来就像小说一般。一个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女孩，价值五十万镑的财宝，一个黑皮肤的土人，还有个装木腿的匪徒。他们取代旧世界的龙骑兵和邪恶的伯爵。”

　　“还有两位前来营救的骑士。”莫斯坦小姐偷着瞟了我一眼，口吻中带着喜悦。“莫斯坦小姐，你的财富要依靠这次搜寻。可是我看你并不觉得兴奋。试着想一想，一旦你拥有了那五十万镑财富，你成为一个富人，那会是什么感觉，让世界全都拜倒在你脚下。”

　　莫斯坦小姐摇了摇头，她好像并不怎么关心这件事情。看到她对即将成为富人并没有表示得神飞色舞，我心里不由一阵喜悦。

　　她说道：“我最担心的是塞笛厄斯·肖尔托先生，其他的不重要。

　　我觉得他在整个过程中行为非常厚道可敬，如今他却因此受到可怕的指控。我们有责任帮他洗刷冤情。”

　　辞别莫斯坦小姐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一进门，我发现福尔摩斯的书和烟斗都放在椅子旁，可人却不见踪影。以为他会留下纸条，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赫德森太太进屋来拉下窗帘的时候，我问她：“福尔摩斯先生外出了？”“没有，他在自己的屋里。”随后她压低声音对我悄声说，“先生，我真担心他的身体。”

　　“他生病了吗？”

　　“嗯，他很奇怪，先生。自你走后，他就没有消停过，来回走。

　　说实话，我都听烦了他的脚步声。后来，我又听到他自言自语，而且每次门铃一响，他就走到楼梯口来问我：‘是谁？赫德森太太。’”现在，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但是仍然可以听到他来回走动的声音。我希望他不会生病，先生。刚才我冒昧地跟他提起恢复精神的药，但是他根本不听，他转身过来瞪了我一眼，我吓得赶紧走出房间来。”我说：“哦，这你不必担心，赫德森太太。他以前也这样子，他心中有点小事使他静不下来。”

　　为了让房东太太安心，我说得很轻松。长夜漫漫，福尔摩斯沉闷的脚步声也是从不停息，连我自己也感到没有把握了。线索中断，案情陷入困境，而他破案心切，难免要感到心神不宁了。

　　第二天吃早餐时，我看到福尔摩斯面容疲惫，神色憔悴，两颊上出现发热的红斑。我说：“福尔摩斯，你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了。我听见你整夜不停地踱步。”“没错，我睡不着，”他回答道，“这个讨厌的疑问一直困扰着我。其他的问题都已经一一解决了，可是现在却被这么一个小问题给绊住了。太让人失望了。我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还有那艘汽艇的名字和其他的一切，可是就是得不到任何消息。能用的一切办法我都用上了，搜遍整条河，但还是没有消息；史密斯太太也没有她丈夫的消息。我估计他们已经把船沉到河底了，但是这个推测又有自相矛盾的地方。”“有没有可能史密斯太太给我们假消息？”

　　“这不用担心，不会的。我已让人调查过了，这艘汽艇是真实的，她没说谎。”“那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汽船去了上游？”

　　“这个我也想过。我还一支搜查队沿着上游一直搜寻到里士满。

　　如果说今天依旧没有消息的话，那么我明天只好自己动手，去找凶手而不找汽艇。不过，我相信我们肯定会得到一些消息，肯定会！”

　　可惜，还是杳无音讯。威金斯，以及其他搜查人员，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各大报纸纷纷报道了上诺伍德惨案。他们一致认为所有的问题在于塞笛厄斯·肖尔托先生。除了报道第二天将要重新审讯外，各报纸没有增加一点细节。晚上，我走路到坎伯韦尔，告诉莫斯坦小姐她们案情遭受挫折的情况。回来后发现福尔摩斯仍然委靡不振，愁眉不展，甚至对我提出的问题也置之不理。整夜，他都在忙着做一个复杂的化学实验，蒸馏器加热后发出的臭味熏得我被迫离开屋子。直到凌晨，我依旧听见试管的碰撞声，我知道他还在埋头做那个臭气难闻的实验。拂晓时分，我惊醒了，一醒来发现他站在我的床前，身上穿着一套水手的服装，外面套一件水手穿的厚呢子短大衣，脖子上围一条粗糙的红围巾。他说：“华生，我现在要亲自到下游去一趟。

　　经过我再三考虑，觉得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试一试。”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说道。

　　“不。你留下比跟我一起去更重要。其实，我自己都不想去的。

　　昨晚威金斯很沮丧，但是我认为今天肯定会有消息。今天所有来信、来电都请你代我拆开，按你的判断行事。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

　　“我行踪不定，恐怕你不能给我发电报。如果运气好，或许我不用费很长时间。不过我一回来，你就能得到些消息了。”

　　吃完早饭，他还没回来。闲着无事，我随手翻开《旗帜报》，上面刊载着：关于上诺伍德案件，目前又有了新的进展。经过警方进一步调查，本案并不像当初想象那么简单。新证据证明塞笛厄斯·肖尔托先生没有杀人嫌疑，已于昨晚被释。同时被释的还有管家伯恩斯通太太。而警方已有新线索抓获真凶。此案现由苏格兰场的阿瑟尔尼·琼斯先生主管，预料不日之内即可破案。

　　“案子进展得还算差强人意。不管如何，肖尔托总算是安然无事了。至于新线索，估计还是每次警方犯错后的老套说法。”我想。

　　我随手将报纸扔在桌上。然而就在刹那间，我发现了一则时分奇特的广告。广告是这样的：

　　寻人——船夫莫迪卡·史密斯及其子杰米，于上星期二清晨三时驾汽艇‘曙光’离开史密斯码头。这是一艘黑色的汽艇，有两道红色条纹横过艇身，黑色烟囱上系有白边。任何能提供相关信息的人，可到史密斯码头史密斯太太或贝克街221号，领取五英镑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