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线索中断(2)

　　这显然是福尔摩斯刊出的，贝克大街的地址就足以说明。不过，我认为这则寻人广告的措辞十分巧妙，纵然是那些逃犯看见了，他们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则因丈夫走失，妻子着急牵挂所登的普通寻人启事而已。这一天很漫长。每当听见敲门声或街上有疾走的脚步声，我都误认为是福尔摩斯回来了或者是寻人启事有了答复。本想静下心来看书，可是脑子里总是这件奇异的案件，那一对极不般配的罪犯。此刻，我不禁怀疑，我那朋友的推理理论，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他现在不过是自欺欺人？莫非他那长于思索的机智的大脑把这一切实际的理论建立在错误的前提之上？可是我从未见到他犯过错误。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或许他过于注重推理研，究过于精练缜密，反而陷入了错误的泥潭。将一个简单的案件复杂化。

　　刚好相反的是，我亲自参与到这个案件中，亲眼看到证据，亲耳听到他的推理，回看这一系列怪异的现象，尽管有些微不足道的地方，但是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毫无疑问，纵然福尔摩斯推断错误，案件的真相也一定是相当离奇惊人的。

　　下午三点，门铃大作，门廊里传来了吵闹声。不过让我让我惊讶的是，上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阿瑟尔尼·琼斯先生。不过，这次不同了。他并不像在上诺伍德那样蛮横和粗暴，相反，这次他的表情十分沮丧，态度温和，甚至有些歉意。“你好，先生，你好！”他说，“听说福尔摩斯先生出去了。”

　　“是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你可以坐下来等等他。

　　你请坐吧，抽根雪茄吧？”

　　“好的，谢谢。我可以等。”他说，并用一块红色的印花手帕轻轻地擦着脸。“来一杯加苏打的威士忌？”

　　“好的！不过半杯就行。九月份了，天气还是这么闷热，弄得我心情更加烦闷。你还记得上次我对上诺伍德案件的推理吗？”

　　“记得你做过一次。”

　　“唉，如今我必须重新考虑这个案子了。本来我已经把肖尔托先生紧紧地套在法网里，可是谁知道，半道上他却从中溜了出去。他拿出了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自从他离开他哥哥房间后，他始终有人和他在一起，因此他根本不可能爬屋顶钻活板门进屋。这个案件太奇妙了，我的名声已经收到严重的威胁了，我很希望得到些帮助。”我说道：“有时候，我们都需要帮助嘛。”

　　“先生，你这位朋友福尔摩斯先生是位了不起的人。”他带着亲密的口吻，用沙哑的声音说，“谁也斗不过他。他做过许多案子，没有一桩案子不是让他搞得清清楚楚的。他的方法变化无穷，有点急于求成。但是，总体而言，他可以成为一个最有前途的警官，我是望尘莫及啊。今天早上我接到他一封电报，我想他对肖尔托这个案子应该有新的发现。这就是那封电报。”

　　他从衣袋里掏出电报递给我。电报是十二点钟从杨树镇发的，电文如下：立刻去贝克街。要是你到的时候，我不在，请稍后。我已寻到肖尔托案罪犯的踪迹。如愿看到本案结局，今晚可与我们同往。

　　“看起来不错。很显然重新找到了线索。”我说道。

　　“这么说，他也会出错。”琼斯得意地说，“我们的最厉害的侦查能手，居然也会出错。或许这次会白忙活，不过有一线希望我们都要紧紧抓住，这是责任。有人敲门了，也许是福尔摩斯先生回来了。

　　我们听到脚步踏在楼板上的沉重声音和缓慢的喘息声来。从听声音中，我们可以感知这个人呼吸困难，这其间他又休息了两次，看起来上楼对他来说，很费劲。不过总算进屋了。他是一位身着水手衣服的老人，外面套着大衣，大衣的纽扣一直扣到脖子下。他弓着腰，两腿颤抖，气喘相当厉害，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的两肩不住地颤动，好像呼吸很吃力，手拄一根粗木棍。他的脸庞被围巾遮住了，只露出灰白的眉毛和胡须，中间一双熠熠闪光的眼睛。给我的总体感觉是：

　　一个家道中落却受人尊敬的航海家。

　　“老先生，您有什么事吗？”我问。

　　他以老年人特有的缓慢有条理的方式四下张望。

　　“福尔摩斯先生在家吗？”他说。

　　“他不在，不过我能代表他。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不，我要亲自对他说。”他说。

　　“但我可以代表他。是有关莫迪卡·史密斯汽艇的事吗？”

　　“没错，我知道它的下落，我知道他想追捕的人在哪里，我还知道宝藏在哪里。这一切，我都清楚。”

　　“那请你告诉我，我会转告他的。”

　　“我要亲自对他说。”他的回答，暴躁而执拗。

　　“那么你只有在这等他回来了。”

　　“不行！这可不行！我不能浪费一天的时间。要是福尔摩斯不在家，那他就自己想办法去打听好了。我看着你们两个不是友善之人，我不会跟你们说半个字的。”说完，他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琼斯跨上一步拦住了他。

　　“请稍等片刻，我的朋友，”他说道，“你带来的消息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我们得把你留下。不管您愿意不愿意，一定要等到福尔摩斯回来！”这位老人想夺门而出，不料琼斯用宽厚的后背挡住门。老人知道反抗无济于事。“你们就这样子对待客人吗？”他用木棍狠狠地敲着地板说道，“我来这是为了找福尔摩斯的，你们两位和我素昧平生，竟敢这样对待我，太没有礼貌了！”我劝道：“你留下吧，消消气。至于耽搁了您的时间，我们一定会补偿的。请坐在这边沙发上，您不会等太久的。”

　　他无可奈何地走过来坐下，用双手捂着脸，琼斯和我重又抽着雪茄，继续谈话。突然间，我们听到福尔摩斯的声音：“我想你们也应该给我一支雪茄了。”我们两人坐在椅子惊得目瞪口呆。福尔摩斯就坐在我们旁边：一脸戏谑的神色。“福尔摩斯！”我惊呼道。“你在这，那老人呢？他去哪了？”

　　“老头在这儿，”他说着，同时拿出一堆白头发，“他就在这儿——假发、胡须、眉毛全在这儿。我的化装还过得去，可是我没想到居然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好啊，你这个坏蛋！”琼斯高兴地喊道，“你真应该去做一名演员，肯定是一个出色的演员。你模仿工人的咳嗽声，还有双腿无力的样子，每星期足可以挣到十英镑。不过，你的眼神瞒不过我的。你看，你还没那么容易骗过我们。”他点燃了雪茄，说：“我一整天都是这副模样。要知道，很多犯罪分子都认识我，特别是在这位朋友把我的一些破案事迹写成文字发表出去之后。所以我只能在侦探的时候化装。你接到我的电报了？”

　　“嗯，接到了，所以立刻赶来。”

　　“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几乎没有进展。一共抓了四个人，放了两个，另外两个也缺乏证据。”“没有关系。我们会用另外两个人来顶替他们的。不过有个前提，你必须听从我的指示。简单地讲，一切功绩归你，一切行动听我的。如何？”“完全同意。抓住罪犯什么都好说。”

　　“好。现在，我需要一艘警察快艇，确切地说是一艘汽艇，今晚七时开到威斯敏斯特码头待命。”

　　“没有问题。那附近就有一艘汽艇，我只要打电话确认一下就可以。”“此外，我还要两个身体强壮的警察，以防万一。”

　　“这无须担心，船上本来就有两三个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抓住了凶手，我们也就能拿到宝物。这其中的一半是应该属于一位年轻女士的，我想先让我的这位朋友把宝物送到她手上。华生，你看怎样？”“非常荣幸。”

　　琼斯摇摇头说：“这似乎有些不符合规矩吧！不过，还是可以通融一下的，看完宝物之后，一定要立即送回警察局。”

　　“这是当然。还有一点，你应该很了解我。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我喜欢把一个案子的详细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因此，我希望听见乔纳森·斯茂亲口交代案件的来龙去脉。我准备在有警察看守的情况下，对他进行一次非正式的审问。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嗯，这么说，你对案情十分明了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证实有乔纳森·斯茂这个人的存在。不过，制药你能逮住他，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你和他私下谈谈。”“你同意了？”

　　“完全同意。还有其他的吗？”

　　“剩下最后一点。我要求你与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我保证半个小时内晚餐就会准备好。我有一些牡蛎、一对松鸡，以及数种白酒。华生，你还没有领教过我做管家的身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