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证券交易所的书记员(2)

　　“‘那些都是不可靠的东西。它们的分类标准和我们的不一样。抓紧时间做吧，星期一中午十二点我要拿到它。再见，派克罗夫特先生。只要你始终对工作充满热情，努力勤奋地工作，你会发现我们公司是一个不错的发展平台。’”

　　“我抱着这本大书回到旅馆，内心感到非常矛盾。一方面，我被正式雇用了，兜里还揣着一百英镑；另一方面，公司办公室的简陋陈设，墙上没有公司的名称，还有一个从业人员的职业敏感，都让我对新工作产生了很坏的印象。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收钱了，所以还是静下心来工作吧。整个星期天我都在努力地完成这项工作。可到了星期一，我只抄录到字母H。我去找我的老板，还是在那间简陋不堪的屋子里见到他。他让我一直做到星期三再来。星期三我还是没有完成，于是又苦干到了星期五——也就是昨天。然后，我把它交给哈里·平纳先生。

　　“‘非常感谢你努力工作，’他说，‘我恐怕低估了这项工作的难度，这份单子对我们的益处是无法估量的。’”

　　“‘好了，这项工作我终于完成了，虽然用了不少时间。’”我说道，‘还有什么工作要交给我的吗？’

　　“‘现在，你再去抄一份家具店的清单，这些家具店都要出售瓷器。’”

　　“‘好的。’”

　　“‘你可以在明晚七点来这里，告诉我你工作进展的情况。请你不要太疲劳，忙碌了一天之后，到台斯音乐厅听听音乐，这对你的身体有益。’”他说完后笑了笑，我顿时觉得汗毛全都竖起来了，因为我看到在他左上边第二个牙齿是个金牙。”

　　福尔摩斯兴奋地搓着双手，我惊奇地望着我们的顾主。

　　“华生大夫，显然你很惊奇。事情是这样的，”他说道，“我在伦敦和那个叫阿瑟·平纳的家伙谈话时，他听我说不去莫森商行便咧开嘴开心地笑了，我无意中发现他的第二个牙齿是个金牙。要知道这两次我都看到了金光，再加上这两人的嗓音和体形都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有胡子和头发。可是这些都是可以利用外在条件改变的。眼前的这个人胡子被剃须刀剃了，头上戴着假发。因此我怀疑，这‘哥俩’

　　是同一个人。当然兄弟长得一模一样有可能，可他们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镶上同样形状的金牙。他恭敬地送我出来。我来到了街上，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回到旅馆，用冷水洗了头。左想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为什么把我骗到伯明翰来？他为什么比我先来呢？他又为什么自己给自己写封信呢？总而言之这些问题对我来说太复杂了，无论如何我也理不出头绪来。后来我突然想到，在我看来是一团雾水的事，可对福尔摩斯就不一样了。我刚好赶上夜车，回到城里。今天一大清早就来拜访福尔摩斯先生，并请二位与我一起去一趟伯明翰。”

　　这位证劵交易所的书记员讲完了他的奇异经历，大家都默不作声。后来福尔摩斯看了我一眼，身子向后靠在车座靠背上，脸上露出一种满意而略带挑剔的表情，仿佛品酒师品了第一口美酒佳酿。

　　“相当的不错，对不对？华生，”他说道，“其中有几点让我感兴趣。我看你一定同意我的意见：去这家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临时办公室拜访阿瑟·平纳先生。这对咱们俩准是一次颇为有趣的经历。”

　　“可我们怎么才能拜访他呢？”我问道。

　　“哦，这很容易，”霍尔·派克罗夫特高兴地说，“就说你们是我的朋友，想找个工作，这样一来，我带你们两个人去找这位总经理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

　　“就这样做，这样很好，”福尔摩斯说道，“我想见见这位绅士，看看我是否能揭穿他的小把戏。我的朋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让你的老板觉得你有价值，是不是可能。”他开始咬他的指甲，茫然地凝视着窗外。直到我们到了新街，我们再也没有听到他说过一句话。

　　那天晚上七点，我们走进企业大街，向公司办公室走去。

　　“我们提前过来是没有用的，”我们的顾主说，“很明显他来这儿只是为了见我。除他指定的那个时间外，这个屋子都是空的。”

　　“这是很有可能的。”福尔摩斯说道。

　　“上帝啊，我跟你们说！”书记员叫起来。“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人就是他。”

　　他指着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衣着讲究的人。那人正在街对面匆忙地前行。我们看到他时，他望着一个穿梭于车马之间的男孩，那男孩正在大声叫卖最新的晚报。他从男孩手里买了一份报纸。然后他拿着报纸，消失了。

　　“他去那了！”霍尔·派克罗夫特喊道，“他去公司的办公室了。跟我来，我会把事情安排好的。”

　　我们就这样跟着他爬到五楼，来到一间房门虚掩的屋子前。我们的顾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让我们进去。我们走进去，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几乎没有摆设的屋子，就像我们的顾主所介绍的一样。那个我们曾在街上见过的人就坐在屋中仅有的桌子旁边，他的面前就放着那张他在街上买的晚报。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一瞬间我感觉，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悲痛的面孔，那种表情还不只是悲痛，简直就像在面临生死抉择时那种极端恐怖的样子。他的额上不断地冒出汗珠，脸就像死鱼肚子那样白，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书记员，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似的。我从我们顾主惊异的表情得知，这绝不是他老板平时的表情。

　　“你脸色不好！平纳先生。”霍尔说道。

　　“是的，不太舒服。”平纳答道。他显然在竭力恢复镇定，在说话前舐了舐干燥的嘴唇，“你带来的这两位先生是什么人？”

　　“一位是伯蒙奇的哈里斯先生，另一位是本镇的普赖斯先生，”我们的当事人灵机一动，随口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并且两位经验丰富，不过近来失业了，希望你可以在公司里给他们安排个事做。”

　　“这个容易！这个容易！”平纳先生挤出了点笑意，大声说道，“对了，我肯定我能为你们尽力。哈里斯先生，你的专长是什么呢？”

　　“我是会计师。”福尔摩斯说道。

　　“好呀，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普赖斯先生，那么你呢？”

　　“我是书记员。”我说道。

　　“我看希望很大，公司很有可能录用你们。公司一作出决定，我马上通知你们。现在请你们走吧。看在上帝份儿上，让我独自安静一下？”

　　最后这句话他是喊出来的，显然他一直强忍着心中某种情绪，此时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福尔摩斯和我面面相觑，霍尔·派克罗夫特朝他走近一步。

　　“平纳先生，你忘了，我如约前来是要听取你的指示的。”他说道。

　　“当然了，派克罗夫特先生，当然了，”对方恢复了比较冷静的声调，“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你的朋友等一等也没什么问题吧？如果你们不觉得不耐烦，过三分钟我再来为你们效劳。”他站起身，非常有礼貌地朝我们鞠了一躬，从屋子另一头的门走出去，随即把门关上。

　　“现在怎么办？”福尔摩斯低语道，“他是不是逃走了？”

　　“不可能。”派克罗夫特答道。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那扇门通往里间。”

　　“没有出口吗？”

　　“没有。”

　　“里面有家具吗？”

　　“以前里面是空的。”

　　“那么他在里面究竟能干什么呢？这个问题有点叫我弄不懂。那个叫平纳的人多半是吓疯了。”

　　“他猜到我们是侦探？”我暗示说。

　　“正是这样。”派克罗夫特大声说道。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他的脸色不是见了我们才变得苍白的，我们进屋时他的脸色已经是苍白的。”他说道，“那只可能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屋内传来的一阵“砰砰”声打断。

　　“他敲自己的门干什么？”书记员大叫道。接着又传来更响的“砰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