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二片血迹(3)

　　“听着，莱斯特雷德，”他说，“走廊里那警察一直负责看守这里吗？”

　　“没错，就是他。”

　　“那么你听我的，过去仔细地盘问他，但不要当着我们的面，你把他带到后面的房间，这样你就更有机会让他坦白了。你问他为何让人进入现场并允许其单独待在这里。别问他是否让人进来过，你就当他做过，并且告诉他你知道了。给他施压，并告诉他向你坦白是他唯一的出路。请按我说的做！”

　　“天哪，如果他知道，我肯定问出来！”莱斯特雷德喊道。他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大厅，不久，后边就传来了他训斥人的声音。

　　“看，华生，看！”福尔摩斯急切地说。刚才他还平静收敛，现在又突然激动起来了。他将地毯掀起，一下趴在了地板上，将凑起来的小木板一块接一块的抠着，其中的一块翘了起来，就像掀起来的盒子盖一样，下面有一个小黑洞。福尔摩斯迅速将手伸进去，随后就又失望又生气地将手抽了回来。里面空空如也。

　　“华生！赶快恢复原状！”我们将木盖子盖好，当莱斯特雷德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的时候，我们恰巧也把地毯摆好了。福尔摩斯懒散地靠在壁炉架上，用手掩着嘴打哈欠，显出一副无聊但是又很不耐烦的样子。

　　“福尔摩斯先生，很抱歉让你久等了。这件事恐怕给你带来了烦恼。嗯，他承认确实有那么一回事。过来，麦克弗逊，跟这两位先生讲讲你干的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情。”

　　那个高个子的警察羞得满脸通红，沮丧地低着头，拖着脚步走进屋，说道：

　　“长官，当时我并没想到这有什么坏处，我向您保证。昨晚门外来了一位年轻女子，她说弄错了门牌号码，她是这么说的。我们就随便聊了几句。你知道整天待在这儿，是非常寂寞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说想看看凶杀发生的地方。她说她在报上看过相关的报道。长官，这个女人不仅非常体面，说话也非常斯文。我认为让她看一眼没有什么害处。当她看见地毯上的血迹，就立刻像死人般地昏倒在了地板上。我跑到后面弄来一些水，可这并没使她清醒过来，于是我就跑到外面街角的‘常春藤’商店去买白兰地。等我买完白兰地回来，那女子已经不见了。我觉得她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不敢再见我了。”

　　“那地毯怎么会移动呢？”

　　“长官，等我回来后，看见地毯弄得有点皱。当初她摔倒在了地毯上，地毯下面就是光滑的地板，地毯又没有被固定住。后来，还是我将地毯弄整齐的。”

　　“你要从这件事吸取教训，你不能欺瞒我，麦克弗逊警员，”莱斯特雷德庄严地说，“也许你认为你违反工作规矩的事情并不会被我发现，但是，我只瞥了一眼地毯，就知道你将别人放了进来。幸运的是，你并没有掉东西，否则你就会有大麻烦了。我很抱歉为了这点小事把你找来，福尔摩斯先生，但我认为第一片血迹与第二片血迹不对应一定会使你感兴趣。”

　　“这的确很有意思。警察先生，这个名女子只来过一次吗？”

　　“没错，先生，她只来过一次。”

　　“你认识她吗？”

　　“先生，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说自己是按招聘广告上的启示来找打字工作的，但是却找错了门牌，但这是个非常快乐，并且彬彬有礼的年轻女子。”

　　“漂亮？高挑？”

　　“的确是的，先生，她是个身材很好的年轻女人，我想你可以说她是美丽的，也许有人会说她十分漂亮。‘噢，警察先生，就让我看一眼吧！’她说。你可以认为她有一种使用甜言蜜语撒娇的本领，而且我想让她进门看看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她什么样的打扮？”

　　“衣着素雅，穿着一件拖到脚面的长袍。”

　　“大概是什么时间？”

　　“那时天刚黑。当我买完白兰地回来之时，已到了上灯时分。”

　　“很好。”福尔摩斯说，“走吧，华生，我们还要到别处去看看，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呢。”

　　我们离开这所住宅之时，莱斯特雷德则依旧留在他前面的屋子里，那位因做错了事而悔过的警察为我们开了门。福尔摩斯走到了台阶上，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这位警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我的天啊，先生！”他脸上马上显现出异常吃惊的样子，喊道。福尔摩斯连忙将食指放到了嘴唇上，示意警察不要出声，随后又伸手将那样东西放到了胸前口袋中，随后就大笑起来。这时我们转身来到了街上。“妙极了！”他说，“我的朋友，你看着吧，最后一场的幕布已经缓缓打开了。请你放宽心吧，战争不会出现。特里劳尼·霍普先生的光辉前程也不会受到影响，那位鲁莽的国王也不会因为自己写的信受到惩罚，首相担心的欧洲情局势复杂化的景象也不会出现。如果我们略施小计，没有人会由于这件糟糕的事而多交一分钱的税。”

　　对眼前的这位了不起的人物，我心中充满了羡慕与赞叹之情。

　　“这个案子已经被你解决啦！”我大声说道。

　　“我想差不多了。但是还有几个疑点有些模糊。可是我们手中已经掌握足够的信息了，如果我们不能把剩下的疑点弄清，那就是我们自己的过错了。我们需要直接去趟白厅住宅街，来把这个问题做个了断。”

　　当我们来到欧洲事务大臣的家，福尔摩斯出乎意料要找霍普夫人。我们走进了上午使用的起居室。

　　“福尔摩斯先生，”这位夫人说道，她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您的确非常不公平了，您的胸怀真是狭隘。我希望，就像我曾经解释过的，我希望您能对我去拜访您的事保密，以避免我丈夫说我干涉他的事务。可是您现在居然来到我家，以此来表明你我之间的业务联系，这会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非常令人遗憾，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受人之托我要拿回那份有着重要意义的文件，夫人，我必须恳求你，请将信交到我的手中。”

　　特里劳尼夫人突然站起来，脸色立刻改变了颜色。她身体摇晃了几下，瞪着眼睛，我还以为她要晕倒，最后她却尽自己的最大努力镇定了下来，她的脸上浮现出惊诧夹杂着义愤的复杂表情。

　　“福尔摩斯先生，你，你在侮辱我。”

　　“算了！夫人，你这样狡辩是没用的。快点将信交给我。”

　　她立刻冲向了手铃，要叫仆人。

　　“管家会请你们出去的。”

　　“请您不要摇铃。如果摇铃，我为了避免丑闻曝露而付出的一切诚恳和努力都将化为泡影。如果你将信交出来，就一切都好。您如果选择与我合作，我可以为您安排好一切。如果您做出让我为难的事情，我就会揭发您的行为。”

　　她非常威严地站在那儿，高贵之中带着目空无人。她的眼睛盯着福尔摩斯的眼睛，好像要把福尔摩斯看穿似的。虽然她的手放在了铃上，但是依旧克制着没有摇响它，“你试图恐吓我，福尔摩斯先生。你跑到这里来要挟一个女人，一个光明正大的男子汉是不会这么做的。你说你知道一些情况，你知道的到底是些什么情况？”

　　“请你先坐下，夫人。如果你摔倒会将自己弄伤的。你如果不坐下，我就不会说。谢谢你。”

　　“福尔摩斯先生，我给你五分钟。”

　　“其实只需要一分钟就可以了。我知道你去过爱德华多·卢卡斯那儿，还知道你交给他一封信，也知道昨天晚上你又想了个聪明的法子去了那间房子，也了解你用怎样的手段将这封信从地毯下面隐蔽的地方取出来。”

　　她脸色变得很难看，两眼死盯着福尔摩斯，她大口喘着气，两次欲言又止。

　　“你疯了，福尔摩斯先生，你疯了！”最后，她大声嚷道。

　　福尔摩斯掏出口袋里的一块小硬纸片。这是从肖像上剪下来的一张面孔。

　　“我一直将这个随身携带，因为我想或许它能派得上用场，”他说道，“那位警察认出了这张照片。”

　　她喘了一口气，头摔向了椅背。

　　“好了，夫人，你虽然拿了那封信。但事情依然可以挽回，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将丢失的信送还到你丈夫手中后，我也就完成使命了。请听从我的劝告，向我坦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她表现出了令人钦佩的勇气，直到现在她还没放弃抵抗，“福尔摩斯先生，我再次跟你声明，你是在胡说。”

　　福尔摩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夫人，我替你感到悲哀。我已经尽可能地为你着想了，但是我现在看出这一切都是徒劳。”

　　他拉了铃，男仆随后走了进来，“特里劳尼·霍普先生在家吗？”

　　“现在不在，他在十二点四十五分时会回来，先生。”

　　福尔摩斯看了一下表，“还差一刻钟，”他说，“好的，我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