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爬行人奇案(2)

　　或许，你能把你的笔记本留给我，我需要对照一下日期。现在好了，华生，我想我们要采取的行动已十分明显。这位年轻的小姐告诉了我们——而我很相信她的直觉——她父亲对某些天干过的事情完全不记得，或只有模糊的记忆。我们去拜访他，假装是他跟我们约好了的，他可能认为是自己忘了。这样我们可以先近距离地观察一下他。”“这样太好了。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们，教授有时候脾气很粗暴。”福尔摩斯笑了笑说：“如果我的设想站得住脚的话，我们应当立即去见他。

　　明天，贝内特先生，你一定会在剑津见到我们。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里有家叫切克的旅馆，那儿的红葡萄酒口味让人感到不错，但肮脏的环境却叫人倒胃口。华生，我想我们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可能要待在一个不怎么愉快的地方。”星期一早晨，我们出发前往那个着名的大学城——这对福尔摩斯来说，出一趟门没什么大不了，他无家拖累，毫无牵挂，可是对我而言，则要匆匆地做一大堆安排，因为我现在的业务已经有了规模。一直到我们将行李放到他提的那家老旅馆后，他才开口提到这案子：“华生，我看我们正好在午饭前找到教授。十一点他在授课，中午应该回家休息。”

　　“我们去访问他，有什么说得通的借口吗？”

　　福尔摩斯扫了一眼日记本，“八月二十六日他有过一段狂躁期。

　　我们假定这时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只要我们坚持说是他约了我们，我想他不敢否认的。你敢不敢厚着脸皮去装一次？”

　　“我们只好试试了。”

　　“华生，太棒了！你既勤勤恳恳又精益求精。我们只好试试——是意志坚定者的座右铭。好心的本地人会带路的。”

　　一个本地的马车夫驾着他那漂亮的马车，带我们飞驶过一排古老的学院建筑群，最后拐进一条三股的马车道，停在一座漂亮的住宅门前。房子周围栽满了紫藤，这表明教授不仅生活舒适，而且环境奢侈。

　　马车刚走近时，我们发现在窗户中出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头，浓眉下戴着玳瑁眼镜，两只犀利的眼睛在打量着我们。一会儿后，我们进了大厅，这位神秘的科学家正站在我们面前，是他的怪异行为把我们从伦敦召来的。无论是他的外表还是举止，都没有一丝怪异之处，甚至可以说他长得五官端正，举止端庄，身材魁梧，穿着考究得体，具有大学教授应有的尊严风度。他的眼睛最独特而引人注目，犀利而敏锐，聪明到了近于狡猾的程度。他看了我们的名片。“请坐，先生们。

　　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福尔摩斯露出和蔼的微笑：“教授，我正要向你问这个问题。”

　　“问我？”

　　“没准是个错误。我听别人说，剑津大学的普雷斯伯利教授需要我帮助。”“原来是这样！”我觉得他犀利的灰眼睛里射出一股恶毒的光芒。“你听说的，是吗？请问告诉你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对不起，教授，这可得保密。如果我弄错了，也没关系，我只好表示歉意。”“不必。我要把这事搞清楚。我很感兴趣。你有字条、信件或电报之类，能证实你的说法吗？”

　　“没有。”

　　“我想你不是说我请你来的吧？”

　　“我还是不回答任何问题为好。”福尔摩斯说。

　　“当然不好回答，”教授粗暴地说，“不过，没有你的帮助，有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回答。”

　　他走过房间去按铃。我们在伦敦认识的朋友贝内特先生应声而来。

　　“贝内特先生，进来，这两位先生从伦敦来，认为是有人请他们来的。你经手我的所有信件。你登记有寄给一个名叫福尔摩斯的人什么信件吗？”“没有，先生。”贝内特红着脸回答说。

　　“这无可置疑，”教授愤怒地瞪着我的同伴说，“好了，先生，”他两手按着桌子，倾身向前，“在我看来，你的身份非常可疑。”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我只能再说一次，我非常抱歉做了无谓的打扰。”“福尔摩斯先生，就这么简单吗？”这老头儿以尖厉的声音叫道，脸上显出极端恶毒的神色。他一边说，一边挡在我们与房门之间，双手恶狠狠地挥动着，“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他的脸开始抽搐，疯狂地对我们狞笑，并不断地咆哮。我相信如果不是贝内特先生劝阻，我们恐怕会被打出屋子。

　　“亲爱的教授，”他大声说，“请考虑您的身份！想想这会在学校造成多大的丑闻！福尔摩斯先生是位有名的先生，你不能这么无礼地对待他。”我们的主人——如果我能这么称呼他——愠怒地让出路来。

　　当我们再次回到屋外安静的车道上时，我真感到十分庆幸。而福尔摩斯却觉得整件事情很好玩。“我们这位知识渊博的教授精神似乎有些错乱，”他说，“我们的闯入也许是有点儿莽撞，但我已经达到了我所希望的亲身接触的目的。可是，天啊，华生，他还真跟来了，这狂人还在跟踪我们。”

　　我们身后响起了跑步声，我一看才放了心，不是吓人的教授，而是他的助手出现在车道拐弯处。他气喘吁吁朝我们跑来。

　　“福尔摩斯先生，真对不起，我应该向您道歉。”

　　“亲爱的先生，没有必要的。我们干这行不可避免的情况。”

　　“我从没见过他的情绪这么恶劣。他变得越来越凶恶了。你明白他女儿和我为什么这么担心了。不过他的脑子是完全清醒的。”

　　“太清醒了！”福尔摩斯说，“这是我的失误。显然他的记忆比我预计的可靠多了。对了，我们走之前，可不可以先看一下普雷斯伯利小姐房间的窗户？”贝内特拨开灌木走去，我们看见了楼的侧面，“就是那儿，左手第二个窗子。”“天哪，看上去够不着。不过你看窗子下面有藤萝，上面有水管，可以攀登。”“连我都很难爬上去。”贝内特说。

　　“是的。对任何正常的人，这肯定是个危险的活动。”

　　“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福尔摩斯先生。我搞到了那个与教授通信的伦敦人的地址。今天早晨，教授似乎写了信，我从他的吸墨纸上搞到了那个人的地址。一个受到信赖的秘书干这种事情真不光彩，但我有什么别的办法呢？”福尔摩斯朝那张纸看了一眼，就装进了衣袋里。

　　“多拉克，这是个奇怪的姓氏，我猜是斯拉夫人。这是条重要的线索，今天下午我们马上回伦敦，贝内特先生。我看留在这儿也没多大用处。我们不能逮捕教授，因为他没有犯罪，也不能限制他的行动自由，因为不能证明他精神失常。目前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那我们到底该要怎么办？”

　　“耐心一点，贝内特先生，情况马上就会有进展的。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下星期二可能是一个危险时刻。那天我们一定会到剑津来的。毫无疑问，等待的滋味不好受。顺便说一下，小姐最好能在伦敦多待一阵子。”

　　“这不难。”

　　“那就让她留下来——直到我们能向她保证所有的危险已经过去。

　　同时，让教授自行其是，别惹他。只要他情绪好，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他过来了！”贝内特吃惊地低声说。我们从树枝间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从大厅门走出来，环顾周围。他站在那里，倾身向前，两手伸直，在他面前来回晃动，脑袋左右转动。秘书最后挥了挥手，溜进了树丛。我们看到他马上就站到了雇主身边，两个人一起走进了房子，热烈交谈，口吻看来很激动。“我看老教授一直在根据事实推理，”

　　我们一边朝旅馆方向走，福尔摩斯一边说，“尽管我见他不多，但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头脑特别清晰、富有逻辑。毫无疑问脾气暴躁，但从他的观点来看，如果侦探们跟踪他，他又怀疑自己的家人要这样做，他必定要发作。我倒是认为贝内特要不好受喽。”福尔摩斯在路上去邮局发了一封电报。当晚就收到了回电，他把电文扔给我：

　　已走访商务路，见到多拉克。和蔼的波希米亚人，略上年纪。开了一家大杂货商店。

　　麦希尔

　　“你走之后麦希尔来了，他是杂务工，照料我的日常事务。很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教授秘密通信的对象，这人的国籍与教授的布拉格之旅很有关系。”“谢天谢地，总算可以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我说，“目前我们似乎面临一连串难以解释的彼此无关的事情。比如，狼狗的狂吠咬人和波希米亚之行有什么相干？这些情况又与晚上在楼道里爬行有什么联系？至于那些日期，简直是最神秘莫测的了。”

　　福尔摩斯笑着搓了搓双手。此刻，我们正坐在老旅馆的老起居间，桌上放了一瓶福尔摩斯提过的那种着名的红葡萄酒。

　　“那好，现在先让咱们研究一下那些日期，”他双手指尖合拢，以给学生上课的样子说道，“这位杰出的年轻人的日记显示七月二日出过麻烦。从那儿之后，似乎每九天就有事情发生，到目前为止，据我记得，只有一次例外。最近一次在星期五的发作是九月三日，也符合规律，那前面一次是八月二十六日。这绝不是巧合。”我表示同意。

　　“那么，我们先做一个临时的假设，就是教授每九天服用一种很强烈的药，它的作用很快，但很恶毒，他原来暴烈的脾气因此而变得更可怕。他去布拉格时学会吃这种药，而现在是由伦敦的那个波希米亚中间商给他提供药源。这些情况都符合，华生！”

　　“那怎么解释那狗，那窗户窥视的脸，以及走道上匐匍而行的人呢？”“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有了一个开头。还要等到下星期二才会有新进展。目前咱们只能和贝内特保持联系，同时享受一下这个城市的迷人景色。”第二天早上，贝内特偷偷跑出来向我们报告最新进展。

　　正如福尔摩斯所料，贝内特的日子不好过。教授虽然没有明确指责他找我们来，但他的态度异常粗暴，显然表示出强烈的责备。不过今天早晨他又恢复了原状，像往常一样对满堂学生做了才华横溢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