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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 作者:李西闽

第31章

  阿宝也不明白,为什么李红棠会把冬子送回李家大宅。在阿宝眼里,李家大宅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墓,那些从李家大宅进进出出的人,都是一些鬼魂,冬子除外。

  这是大年三十的早晨。

  阿宝被鞭炮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走出卧房时,看到了父亲张发强的笑脸。好长时间,他没有看到父亲脸上露出笑容了,而且,父亲今天没有做木工活的意思,那些木匠家伙都收拾起来了。也是,没有谁会在过年的时候干活的,也不会有人在过年的这天做生意,唐镇街上的所有店铺在昨天晚上以前就停止了营业。

  过年是唐镇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厅堂里放着一个很大的红灯笼。

  阿宝的目光落在灯笼上,想,这个灯笼怎么和李家大宅门上挂的灯笼一模一样的呢?

  张发强笑着对他说:“儿子,走,跟爹到门口挂灯笼去。”

  阿宝和父亲来到了家门口。

  张发强踩在竹梯子上,把灯笼挂在了门楣上,笑着对儿子说:“好看吗?”

  阿宝点了点头:“好看。”

  整条小街上的人都在兴高采烈地挂灯笼,那红灯笼都是一模一样的。

  张发强从梯子上爬下来,摸了摸阿宝的头说:“阿宝,你是不是想问我,这灯笼是那里来的?”

  阿宝说:“是呀!”

  张发强说:“今年不一样了,明天大年初一,顺德皇帝要登基,他说要让大家过上一个好年,就派人每家每户发了个灯笼挂挂,这样显得有气氛。这都算小事情,顺德皇帝一大早就派人送来了鸡鸭鱼肉,还有一坛糯米酒!每家都送的!这要花多少钱哪!可见顺德皇帝是个大方的人哪,为我们老百姓着想,真不容易!我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见过像顺德皇帝这样的好人。看来我是小人之心了,修建城门也是为我们自己好,我还心生怨恨,不该呀!做人还是要有公德心!”

  阿宝觉得父亲今天特别罗嗦。

  冬子家的门楣上也挂了一个红灯笼,不知道是不是李红棠挂的,这两天,他都没有见到她,她家的门也紧紧地关闭着,现在还是那样。每家每户的烟窗上都冒出了缕缕的炊烟,李红棠家屋顶的烟窗冰冷地矗立在晨光之中,不见有炊烟飘出。

  阿宝想去敲李红棠的家门,可他没有这样做,走到她门前,就缩回了伸出的手。他想,也许她还在睡觉,她太辛苦了,应该让她多睡一会,也许她休息好了,头发就会变黑,脸蛋就会变回从前俏丽的模样。

  阿宝痴痴地想。

  张发强扛着竹梯子进屋去了,进屋前,对阿宝说:“儿子,不要跑太远了,别忘了回家吃早饭!”

  阿宝没有答应父亲,突然又想起了好朋友冬子,去年过年时,他们一早起来就在一起玩,一起放鞭炮,一起淘气。可现在呢他不晓得冬子在干什么。阿宝显得特别孤单,像秋天里,天空中孤凄飞翔的大雁,那是离群的孤雁。

  阿宝心里一点也不快乐,就是他听到有人说晚上大戏看,也高兴不起来,只是脑海里会突然浮现出赵红燕的影子。阿宝神色凄迷地在唐镇喜庆的小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忧伤。

  阿宝惊讶地发现,只有李驼子的寿店门口没有挂红灯笼。

  阿宝看到了王海荣,他神色仓皇,不像往常那样神气活现。

  阿宝想,他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了。

  王海荣地提着一个灯笼,来到寿店门口。

  李驼子寿店的门紧闭着。

  王海荣伸出手,使劲地拍门:“驼背佬,快开门!”

  过了会,门开了一条缝,李驼子在里面没好气地说:“你乱敲什么门呀,吵死人了!”

  王海荣说:“我腿都跑断了,你晓得吗!为了给你送灯笼,我都跑了两趟了。”

  李驼子冷冷地说:“你给我送灯笼做甚么?谁要你送?”

  王海荣说:“这是皇上的恩典,你到底要不要?”

  李驼子说:“你看清楚没有,我这是寿店,专卖死人用品的!我挂一个红灯笼算什么?”

  王海荣挠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驼子用力地关上了门。

  王海荣浑身颤抖了一下,无奈地提着那个红灯笼回李家大宅去了。

  阿宝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如果自己死了,冬子会不会买匹纸马烧给自己?

  这是个不祥的想法。

  冬子穿上了簇新的袍子,是绣着青龙的黄袍。

  李公公笑眯眯地给他戴上一顶黄色的帽子,然后翘起兰花指,喜形于色地说:“真好看,我孙儿真好看!”

  冬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心里说:“谁是你的孙子!”

  冬子的心情比阿宝还灰暗,心里一直念叨着母亲和姐姐,也想着阿宝。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对李公公说:“皇爷爷,我想,我想——”

  李公公说:“我的乖孙儿,你想说什么就说,爷爷都答应你!”

  冬子说:“真的?”

  李公公摸了摸他的脸说:“那还有假,你说吧!”

  冬子低下头说:“我想回家去看看阿姐,她一个人在家,一定很难过的!”

  李公公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阴霾:“这不就是你的家嘛,那已经不是你的家了。不过,你要是想她,我可以派人去把她接到宫里来和你相见!你看如何?”

  冬子的心里哀叹了一声,明白这个老东西是不会答应他这个要求的,也不相信老东西会把姐姐接进来相见。

  李公公笑了笑说:“孙儿,陪爷爷到院子里走走,如何?”

  冬子突然说:“皇爷爷,我没有睡醒,还想困觉。”

  李公公无奈地说:“那你去睡吧。”

  冬子扭头走进了卧房,把门关上,反闩好。他不想见到李家大宅里的任何人。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无趣,最惨淡,最悲凉的春节,尽管在唐镇人眼里,他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

  此时,冬子的脑海浮现出一匹马。

  那是纸扎的白马,出自李驼子之手的纸扎的白马。

  冬子真希望这匹白色的纸马把自己带走,带他到一个纯净的美好的地方;还要把姐姐也带走,他相信,在那个天堂般的地方,可以见到疼爱他的舅舅,也可以见到在浓雾中走失的母亲。

  那匹白色的纸马在何方?

  现在,他就像是关在牢里的囚徒。

  冬子十分伤感,蹲在火盆边,蜷缩成一团。

  他想流泪,却流不出来,泪水仿佛已经流干。一个人悲伤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这是多么绝望的事情。冬子知道,姐姐也已经流干了眼泪。他们最后相聚的那个晚上,姐姐和他都流了一晚的泪,姐姐和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仿佛生离死别。他很清楚,姐姐送他回来,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他不回去,也许他们都会遭到毒手,他们都晓得,父亲已经不会保护他们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歹毒的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那个早晨来临的时候,姐姐的话也说完了,泪也流干了,平静得像无风的树,拉起他的手,走出家门。冬子心中喊了声:“阿姐——”他不知道姐姐还在沉睡,还在做那个梦。

  冬子往床底下望去。

  他的心颤抖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钻进了床底。

  冬子进入了地洞,沉闷得可怕的地洞。

  有两条地洞呈现在他的面前,一条通向李公公的密室,另外一条通向未知的地方,也许是地狱,也许是天堂。

  冬子犹豫了一会,然后朝那条通向未知地方的地洞爬过去。

  沈猪嫲今天也穿戴齐整,再邋遢的女人也会在过年这天将自己打扮得利索些,希望过年的喜庆之气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李公公也让人送来了红灯笼和鸡鸭鱼肉,她还是心怀感恩之情,要是靠余狗子,这个年不知道该怎么过。沈猪嫲还有一种想法,团练送来那么多东西,说不定还是李骚牯的功劳,别看他对自己表面上冷淡,内心还是向着自己的。这种想法,使她心中又充满了某种欲望,不禁飘然起来,走在小街上,脸上开着花,眼睛散发出迷醉的光泽。

  王巫婆的目光审视着她,迎面走来。

  沈猪嫲看着这个平常很少在街上走动的神秘老女人,心里有点发怵。她想躲避王巫婆,可是来不及了。沈猪嫲给自己壮胆,为什么要怕她呢!

  王巫婆站在她面前。

  沈猪嫲心虚地笑了笑:“仙姑过年好!”

  王巫婆也朝她笑了笑:“你也过年好!”

  沈猪嫲发现她的笑容比平常慈祥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给自己下个毒咒什么的。

  王巫婆突然说:“我们借个地方说话。”

  沈猪嫲想,她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她捉摸不透这个老妇的心。她不敢拒绝王巫婆,唐镇又有几人敢对王巫婆说个“不”字呢。沈猪嫲不想得罪她,只好乖乖地跟在了她后面,来到一条巷子里。她们在巷子里一个僻静的角落面对面地站着。沈猪嫲心里忐忑不安,被她这样的人找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平常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

  王巫婆脸上慈祥的笑容消失了,浑浊的眼睛里飘过一丝阴影。

  沈猪嫲看着她这样的表情,浑身发冷,觉得凶多吉少。

  王巫婆的声音阴冷:“沈猪嫲,你不要怕,我不会吃了你的。不过,我和你说的这件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接着,王巫婆的嘴巴凑在了沈猪嫲的耳朵上,细声地说着什么。

  沈猪嫲听完她的话,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王巫婆说完后,没有再理她,若无其事地走了。

  沈猪嫲注视着她苍老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事?沈猪嫲百思不得其解。

  还没有到中午,唐镇里里外外就风传出这样一条消息:土地娘娘托梦给王巫婆,说有个恶鬼进入了唐镇,这个恶鬼附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变成了红头发,蓝眼睛,鼻子也变成秤勾一般;这个恶鬼如果不除,会给唐镇人带来大灾大祸,李红棠和上官文庆的怪病都和这个恶鬼有关;好在这个恶鬼被李慈林捉住了,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要真正除掉这个恶鬼,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要把他千刀万剐,而且是把他的肉煮熟,分给大家吃掉,恶鬼的魂才会被消灭,才不会重生……

  每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会自然地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传教士约翰。

  上官文庆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上官文庆不相信自己的怪病和那个叫约翰的人有关,而且认为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他不知道约翰被关在什么地方,并且为约翰的命运担忧。今天早上,朱月娘给他穿上了新衣服,还在他光溜溜的头上戴上了一顶崭新的瓜皮帽。蜕皮后,他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只是身体又变小了一圈,粉红色的新皮很快就变黑了,如果他赤身裸体躺在床上,就像是一截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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