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父亲生病(3)

　　可是，李静涛对待这件事的态度确实令人费解。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涛倒是开始催促我了，他说：“快点把结婚证拿出来，放在你包里，省得明天忘了带，然后就洗洗睡吧。”他都这样说了，我还犹豫什么？他或许会认为我不住娘家了，是回来求和来了。

　　我首先打开卧室柜子的最底层，那是一个大抽屉，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我和李静涛的各种证件。可是，我翻腾了一阵，却没有看见结婚证。

　　“怎么不在这里？”我随口问静涛。

　　“应该就在那里吧，是不是你用过？”

　　“我用结婚证干吗啊？”我和静涛都是做事非常认真的人，家里的物品摆放都很有规律，几乎没有发生过找不到证件的事情。

　　静涛不再理会我，任我翻遍卧室和客厅的所有抽屉，我还是没能看见那该死的结婚证。我找得也累了，心想，丢了结婚证的人，难道就不离婚了？

　　走进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我却丝毫没有困意。陆川睡了没？应该没有吧，我是不是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这些天，我和陆川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不是他不方便，就是我没空。怀着一种兴奋的心情，打开电脑，喉咙始终痒痒的，为了防止再次犯病，我赶紧趁这个空吃了几片抗生素。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红色小企鹅，刚要双击登陆，我握着鼠标的手犹豫了一下，心底一个声音告诉我，卸载了吧，反正明天也要去办离婚手续了，干吗等不了一个晚上呢？

　　迅速登陆QQ，却没见陆川的留言，于是又以最快的速度卸载了QQ程序。心想，如果陆川想联系我，也不会嫌用邮箱费事。点开邮箱联系人下面的微型QQ，我却发现，陆川的网名改了，现在叫做“爱因雨生”。

　　陆川的这个变化令我感到局促不安，一种被雷击中的感觉，我想，陆川一定是有了别的女人，一定是。

　　“丹丹，你来了？不是要陪爸爸吗？”陆川很快发来了消息。

　　“为什么改了网名？”我知道我不应该直截了当地问，可是，陆川是我的精神支柱，我可以没有李静涛的爱，哪怕这爱来源网络。陆川的善解人意，他的温文耳语，他的浪漫多情，他的放荡不羁，这都是我喜欢的，我割舍不下。

　　“为了宣传小说啊？怎么了，亲爱的？”

　　他的话，我还是信了，我承认，我愚蠢，后来的很多事情也恰恰证明了我的愚蠢。接下来，我和陆川讨论小说，讨论故事的大纲，讨论每个章节的情节和细节描写。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想写我和陆川的爱情故事。我想，我和他今生无法生活在一起，但是，我可以在小说里完成我的梦想。我问他：“陆川，我想你的文字里有我，你的小说里男主是你，女主是我，可以吗？”

　　“亲爱的，可是这一篇是写商战的，只是夹杂了一点婚外情，我怎么可以把我们这么纯洁的感情写成婚外情呢，下一篇好不好？下一篇我写纯爱言情，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半夏之恋》，我要把我们的恋情写得惊天地、泣鬼神，让天下所有的女人都羡慕丹丹，好不好？”

　　“好吧。”我答应得很牵强。我不得不承认，每次下线我都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我总以为陆川的心已经不属于我，可是，每次上线，他总是能让我有热恋的感觉。

　　“那我写《半夏之恋》行不行？”

　　“好啊，你想写？”

　　“嗯，我想试着写，给自己找点事干，才不空虚嘛。”

　　“好，那我们一起写，相互鼓励，好不好？”

　　“女主叫什么名字好呢？”

　　“就叫王晓雨吧，挺女人的名字。”

　　“嗯，好。男主呢，男主叫啥？”

　　“当然是叫陆川！”

　　“我想让女主死去，她承受不了道德上和良心上的谴责，最后让她犯病死去吧。”我说。

　　“亲爱的，我不让你死，凡是凄惨的爱情故事，应该让男人去死，让女人为她爱的男人流眼泪。”

　　“呵呵呵，你可真自私，死了还想让人哭死啊。”

　　“宝，我死了，你会哭吗？”

　　“你说呢？”

　　……

　　我知道，这样的谈话实在是很矫情，可是谈情说爱的男女，哪个不是这样的呢？更何况是网上的爱情？那是名副其实的谈情说爱。

　　写《半夏之恋》的愿望非常强烈，不管是为了纪念这段爱情，还是为以后长在网上找个合理的借口。我没写过小说，却经常看言情小说，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只要认真，我想我至少能完成它，越想越兴奋，于是我立刻就着手写大纲。

　　我听了陆川的话，我的女主叫王晓雨，男主叫陆奇。我心里非常清楚，我和陆川的恋情是孽恋，应该遭人唾弃，遭人鄙夷，所以，结局我认定让女主去死。至少小说能给沉迷网恋、背叛家庭的一些女人敲一个警钟吧。

　　女主的身份我琢磨了很久，可是，想来想去，我还是以自己做了原型，如果女主最后死去，最好写她有病魔缠身，写我自己再合适不过了。于是勇敢地提笔，涉足了我人生中第一部小说的创作。

　　既然打定主意和李静涛办理离婚手续，我和陆川的事，心里的愧疚感和羞耻感一下子就减轻很多。在我和陆川都写了会儿小说之后，陆川发过来信息，他说：“宝，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今夜的我完完全全是属于陆川的，因为爸爸，我对李静涛做了最后的妥协，可是却换来我更深更黑的绝望。我已经没有了痛感，也没有了任何失望和绝望，因为，现在的我，只是我。我彻彻底底地把李静涛从我的世界里踢了出去，这一次，还包括身体的，我发誓，我不让李静涛再碰我一次。

　　对于爸爸的愧疚，对于浩雨的愧疚，早在我三番五次向李静涛妥协的时候，已经消磨殆尽。此刻的我，如果不和陆川交融在一起，那么我对不起的人，只有我自己。

　　“陆川，今晚的月亮非常圆，你看到了吗？”我的眼中泪光点点。

　　“宝，我看见了，看见了。”

　　“我的男人，今晚的我完完全全属于你，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和你分享这个女人了，你愿意吗？”

　　“宝，出什么事了吗？你今天怎么了？”

　　“不，没什么事，亲爱的，把今天当做我们的新婚之夜好吗？我保证，叫王丹的这个女人，从里到外，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到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都属于你，你愿意吗？”

　　“宝，我愿意。”当陆川打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眼泪落下来了，落在键盘上，然后又飞溅到我的手背上，很凉。眼泪流进我的嘴里，是甜的，真的是甜的，我的心也是快乐的，欣喜的。

　　这辈子，叫我宝的男人只有陆川。陆川，我愿意，我真的愿意做你的宝宝，你知道吗？

　　结婚证第二天还是没有找到，第三天如是，第四天亦如是。

　　我也曾歇斯底里地咆哮，逼问李静涛结婚证的下落，可是这样的行为只能证明是我自作多情。人家李静涛说，他也想快点找到，说不定是让哪个小老鼠叼走了呢。我也曾经好言好语请求李静涛想办法找个熟人，把婚离了，可是他却说，我如果能托人办得更利落，他会感谢我。

　　静涛阴阳怪气的说话倒是很少见，我知道他是在刻意挑战我，我不想理睬。一次又一次，我累了，倦了。后来我也不提离婚的事了，因为我懒得提，那还会浪费我写小说和谈恋爱的时间。

　　李静涛和以前也有了大不同，他不再找借口强迫和我亲热；也不再找借口讨好我、接近我。只是表面看起来，我和他还是恩爱夫妻，人前人后说话一如从前，一副相敬如宾的虚假繁荣。

　　我知道，一切爱情都要经过风吹雨打。就在我全身心投入到这场网恋的时候，陆川，他给我上了一课，把我推向比我的婚姻更为惨烈的深渊。

　　陆川像是突然特别忙，我的留言不及时回复，更为过分的是，我在的时候，他还堂而皇之地更新和我无关的心情。

　　我开始怀疑邮箱聊天功能的失效，我干脆发邮件，每天都发，甚至一天就发好几封。可是，陆川回复的却是寥寥无几。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在我和陆川之间，有一道深深的障碍，这个障碍，或许是网上的，或许是现实生活里的。

　　其实这个时候，我早就可以安装上QQ程序，可是，我心里不平衡，如果陆川爱我，想联系我，他不会嫌弃邮箱聊天功能简陋的。我不想为了迎合他，上赶着安装程序，像是沐浴更衣后的嫔妃，眼巴巴地等着皇上临幸一样。

　　我坚持使用QQ邮箱聊天。终于，陆川在网上消失三天了，我的邮件如雪花一样落入他的QQ邮箱，可是却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我整天失魂落魄，我后悔没有把我的手机号留给他，我担心他跟人打架，我担心他出别的事情，我其实更担心他以这样的方式甩掉我。我整天整夜地坐在电脑前，等待着他上线，期待着我的邮件得以回复。我的眼泪也如一股活泉一样，汩汩而下，过一会儿，又汩汩而下。

　　我不吃任何东西，食物在嘴里嚼几下，就是不想咽下去，我闭上眼睛睡觉，可是我却丝毫没有困意。

　　“陆川，我的男人，你去哪里了？我都快急死了，我错了，我知道莫名其妙联系不到你的痛苦了，你别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好不好？”诸如这类邮件，我发出去不知道多少封。终于，几天后的深夜，我收到了一封空白邮件。是陆川发来的。我迅速启动邮箱聊天功能，然后迫不及待地发信息：“亲爱的，你没事吧？”

　　过了一会儿，陆川发过来几个字：“是我，我快要死了。”收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怎么了？是的，我担心、忐忑、害怕……

　　这种心情不亚于得到爸爸生病的消息时的我的反应。可是，我再三追问，也不见回复，我更加忐忑，更加担心。我紧接着打字：“说话啊，我担心死了，到底怎么回事？亲爱的，快说……”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回复了，他说：“没……也没事，我在喝酒。”

　　“确定没有出什么事吗？”

　　“没有。”

　　这几句简短的对话，我逐渐理清思路：陆川没有出什么事，第一，他还能打字；第二，他还能喝酒。可是，他反应如此迟钝也是非常少见的，他每句话，不再称呼我亲爱的或者宝。由此联系之前我的种种怀疑，我初步断定，陆川的反应和感情有关系，可是，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反复告诉我自己，要想知道真相，必须能忍，我需要忍住。半年多来的相处，我已经逐渐了解他了，如果逼问他，只能是徒劳，他喜欢找人谈心，所以，这个时候，我只能扮演朋友的角色。

　　“亲爱的，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断定，你有事情瞒着我。或者，你说的这件事只适合和朋友说，不适合和我倾诉。可是，亲爱的，你必须明白，我爱你，就爱你的好，爱你的不好，爱你的一切一切。”

　　“嗯。”陆川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嗯字。透过这个嗯字，我感觉出他想找人倾诉，很想……

　　我趁热打铁，接着说：“亲爱的，我需要你明白一点，我做你的爱人，首先我要做你的朋友，要做你的红颜知己，你说对吗？”

　　“嗯。”又是一个“嗯”字，这一次，我知道，是敷衍，我也明白，他早晚都会说的，但是，我不能逼问他太紧，如果要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吐露心事，我想，最重要的是，让他感觉你关心他，你比任何一个人都关心他。

　　“亲爱的，酒虽然能消愁，却是愁更愁。我听人说，高兴的事说出来，那么别人就分享到了你一半的快乐。你的烦恼说出来也是一样的，你说出来，会减轻一半的痛苦的，要不？你试试？”我这番话，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陆川回复的稍微快了些，他说：“我想我的胃要疼死了，要疼死了，我……”

　　“那好，亲爱的，咱什么也不说了，把酒瓶放下，去医院，好吗？”

　　“嗯，我去，可是我动都动不了了。”

　　“她不在吗？她不照顾你吗？”

　　我心急如焚，仿佛我看到了陆川一只手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此刻，我感觉网络多么虚幻，我心爱的男人胃痛得要死，我连倒口水的能力都没有。我多么想插上翅膀，飞到他的身边，把医生叫来，然后为他端茶倒水，如真正的爱人那样伺候他、安慰他。

　　“我吃过药了，亲爱的，害你担心了。”果然，陆川感觉到了我的真诚，这么久的谈话，他终于又肯叫我亲爱的了。

　　“没事，傻瓜。”

　　“你一直陪着我，好吗？我好孤独，好无助。”

　　“嗯，这一次，亲爱的，你躺到我的怀里来，让我帮你暖暖胃，会好很多的。”

　　“嗯，我好一些了。”

　　“太好了，那就一直躺着吧，我用手帮你捂住。”

　　“亲爱的，你能答应我，我不管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离开我吗？”

　　我知道，陆川要和我说他的秘密了，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打字：“当然了，任何事。”

　　“那你真的能做到吗？”

　　“当然能，我是你网上的爱人，当然你和我应该是无话不谈的。”我把爱人，加上“网上”这俩字，是有意的。我能感觉出来，和陆川有感情纠结的人，是女人，而且，不单纯是网上的女人。如果单纯是网上的，他即使再没智商，也不会说的，除非他一点也不在乎我。

　　陆川没有回复，我步步紧逼，但是言语却留有余地。我试探道：“是她又回来找你了吗？阮薇茵，是她吗？”

　　“不，不是她，但是和她有关系。”

　　“那是？”

　　“是她妹妹。”

　　“她妹妹？”

　　说实话，这时候，我是心存侥幸的。当陆川说出她妹妹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这个妹妹和陆川只是一般关系，不存在感情纠葛。可是，可是，我的想法正是我内心的一种强烈排斥意识，事实上，我已经预感到阮薇茵的妹妹，就是导致陆川此刻心情的女人。

　　当陆川把阮薇雨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我是放松的。可能是早就有那个预想的答案，我并不难过，我没有掉眼泪，也没有身体上的任何异常反应。我假装很轻松问道：“呵呵，这倒是像电视剧了，你和她妹妹怎么认识的？”

　　“和她妹妹认识，非常巧合。我和阮薇茵分手后，删除了一切联系方式，包括QQ,可是，人心是肉长的，尽管她不再接我的电话，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关注我。但是，她不想让我知道她关注我，所以，她用她妹妹的QQ进了我的空间。”

　　“然后，你就回访了她妹妹的空间？”

　　“是的，我很随意地打开她妹妹的空间，有一篇图片日志，是金黄的油菜花。我对这类图片是非常敏感的，因为阮薇茵的家乡就是著名的油菜花之乡。”

　　“嗯，小说里写到过。”

　　“八零后的小丫头喜欢把空间相册公开。我看见阮薇茵的女儿了，我曾经和她带着她的女儿出去玩过。相信我，一开始加阮薇雨就是想了解她姐姐的消息，那时候，我还是放不下她姐姐。”

　　“现在的女人都很彪悍，刚加了好友，还没怎么着呢，她就勾引我。刚开始我是拒绝的，毕竟她是阮薇茵的妹妹。可是……或许是阮薇雨和老公两地分居吧，又或许是我越是躲着她，她越想征服我。总之，后来就好了，我承认，我没禁住几下诱惑就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