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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爱得金戈铁马》 作者:倾蓝紫

第15章 周璇:若蝶衣之美不堪手捉(3)

  两个才情横溢的人,却不一定能在一起,他们可以在大众面前塑造举案齐眉的经典,却不能在居家的日子里相敬如宾,这段感情若有地开始,又若无地消失,只是周璇的情潭里一只蜻蜓偶然点水点起的涟漪。

  很多年以后,已经生病的周璇,去看了一场石挥的演出,再见他的风采,宛若看见自己的华年,周璇在日记里写下:“好久没有看见石挥了,他的演技永远使人喜欢。也不知道他人在上海还是在北京,因他告诉我要同童葆苓订婚了呢!很使我难过,当然我愿意他能幸福,我们的友谊之爱决不改变。总之,只有我自己对不起人家,没有别的话好说,永远回忆着,自己难过吧,活该!”

  看完这次演出后几天,本已出院在家疗养的周璇,精神病再次复发,不得不重新入院治疗。

  想曾经严华结婚时,有记者问周璇为何要和严华离婚?

  她说:“请你愿谅,免谈往事,好吗?”

  记者又问周璇:“严华又结婚了,你有何感想?”

  周璇淡然回答:“世界上或者又多了一个美满家庭吧。”

  又问她:“大部分影星对婚姻都不太慎重,其用心是否籍以扬名?”

  周璇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似是而非。”

  面对严华的结婚,她终究能心如止水地给他祝福,但对于石挥,她终究说不出祝福的话,情畿重太多,走了许久,却还在原地徘徊,最终不堪负重的脆弱的神经再次崩溃,周璇又回到了另一个迷乱的世界,那里没有石挥,没有那个人,没有她人世里所遭遇的那心痛的一切,仿佛是一个蝴蝶的世界,再没有人心的知觉。

  【畿重】蝴蝶:凝眸望世间,春将归

  她的这段爱,不见踪迹,亦无来处,却拥有一个结果,让她在众目睽睽中无处藏此爱情,但她所爱之人,却被她藏在最深最深的角落里,藏到任何人,任何岁月,也无法触及的距离。

  也许这段爱,是一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是一场一见钟情,便倾了至诚,是一夜微情,便一生遇劫。是有一梦便造多一梦,趁冲动能换到感动,但这愉快黑洞苏醒以后她却已扑空。

  但是她却肯为这段她不能说出口的爱,生下她的第一个孩子。爱不得长久,她却从这孩子身上得到补偿。情畿重太多,走了许久,却还在原地徘徊。为了爱他,她把一生误尽。时光已不可倒流,最动人的誓言不是当初的“我爱你”,而是此后的“在一起”。

  兰以芳自烧,膏以肥自焫,翠以羽殃身,蚌以珠破身,象以齿焚身,而周璇以情自燃,她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遇见一场烟花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此情,她一生不能释怀,终让自己迷狂。

  若有一种爱是永不能。

  相见永不能启口。

  永不能再想起。

  就好像永不能燃起的。

  火种孤独地。

  凝望着黑暗的天空。

  --席慕蓉。

  从1946年开始,为了主演在香港开拍的《长相思》、《各有千秋》、《莫负青春》、《清宫秘史》等影片,周璇密集地在香港和上海两地穿梭。

  1950年7月,她突然回到大陆,怀着8个月的身孕!

  几乎所有的舆论都以为,周璇回到上海,是去找孩子的父亲朱怀德。

  但是,周璇一回到上海,旋即登报声明:

  周璇朱怀德。

  启事我俩因意见不合,故在登报之日起脱离同居关系。

  特此声明。

  与周璇的儿子周民一起编写《周璇的病中日记》的作者赵国庆曾专程去采访了一个不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说:“当周璇生下她儿子的时候,她也在现场,当产科医生把孩子抱到产房外,据她亲口说,第一眼看到这孩子的一位社会名流惊呼道:“嗨,这个孩子怎么和XXX像从一个模子里面敲出来的!”

  看来,其中确实另有隐情。当然,我们不能完全肯定这位社会名流的直觉(因为没有医学和法律的根据)。因此,我们决定不公布这个隐秘。这首先是出自于我们对周璇的尊重,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谜,这是周璇生前的愿望,我们后辈没有任何理由违背她的这个愿望。孩子的父亲是谁,重要吗?也重要、也不重要。既然当事人:周璇和朱怀德都没出作最后的定论,既然当时的法律部门、医疗部门也都没有作出法律的和科学的结论,我们有什么理由和有什么资格去违背当事人的意愿、违背法律和违背科学而作出武断、粗暴的认定呢?就让它成为一个永远揭不开的谜吧。敏敏,一出生就长得大头大脑的敏敏,是周璇亲生的儿子,可爱的儿子、卅岁时生下的儿子。这一点是最重要的,有这一点就够了。周璇生前看重的,也就这一点。转眼,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让周璇在九泉之下,守护住她美丽的心灵里永恒的秘密,让她在天国里保佑她的儿子,平静地安息吧。我们不会再用这个她生前决然了断的隐私,去骚扰她的长眠和她不朽的灵魂。”

  据说在香港时曾有朋友劝说周璇生下孩子再说,但周璇却死活不肯答应,她说:“如果我不回去我就完了。因为若在香港生产,其生父的传闻会沸沸扬扬,不如把一切都遮盖,静悄远离香港。”

  可是当朱怀德不愿意认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便承担了所有的错,据传他要求验过血,当时验血只能通过血型而不是DNA来作亲子鉴定。舆论上一致认为朱怀德抛弃了周璇母子,骗走了周璇的财产,逼疯了周璇。但是当年周璇从香港回到上海后的第5天,曾给香港的朋友作曲家李厚襄写了一封信,她在信中提到她自己的财产安排:“……唱片及股票都放在你处寄存,多费心!公债票已由龚秋霞在14日那天给我送来了……为什么那些人喜欢瞎说呢?真奇怪!”

  周璇的儿子周民参与编撰的《周璇的病中日记》里,澄清了世人对朱怀德的误解,说周璇的巨额财产并不是朱怀德骗走的,里面提到周璇的海外的遗产,据收养周璇的儿子的著名演员黄宗英说:“大约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中国银行有人找我,对我说周璇在海外有一笔遗产,他说你抚养周民已经有将近十年了,你是他的养母,是他法定的监护人,只要你出面签个字,就可以把这笔款子转到国内来。我说,我们不要这笔钱。中国银行的人说,这不是你们要不要的问题,国家需要这一笔宝贵的外汇。这样,我就签了字。具体多少数目,我已经记不清了。”然后黄宗英拿到了1千元港币,其他的钱到哪里去了,黄宗英也不知道。

  而周民也澄清朱怀德也不是自己的亲身父亲。周民是知道他的亲身父亲的,但是母亲一直不愿意说,而他也希望从此保留这个秘密,不再惊扰已安眠的蝴蝶。

  负着一身情恨的周璇狼狈逃出香港,她说:“这几年就是糊里糊涂地过下来,所宝贵的名誉也坏了,下半世等于完了,所安慰的就是一个小孩,才能生活下去。”

  这个孩子让她将一次毁身弃名的情错补偿,让她恍然以为一切的错都是值得的,都是为了此刻的拥有,对一个小天使的拥有。天使从何而来,她闭口不言,成了永远没有开启的潘多拉盒子。

  回到热切召唤自己的大陆,但是回来之后,周璇发现这是一个复杂的世界,她隐隐感到了不安,她给在香港的朋友作曲家李厚襄写信说:“近因播音唱了歌,报上挨骂,在任何环境中都有派别,将来拍戏又不知怎么样来应付呢!太难了!”

  她在大陆看不清未来的方向,于是,她请李厚襄帮她想想办法,寻找退路:“香港暂时不能来,我预想是一年以后,等孩子大一点,还是到南洋走一趟,既轻便又能赚钱,你的话不错,趁能赚钱的时候(赶快赚)别将来悲哀,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是啊,此时,还有什么能比钱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李厚襄给周璇汇来了钱,此后每个月都给她固定地汇钱,这让周璇很是感激,而她此时待在上海的气氛已经很紧张,她跟李厚襄说:“有一点要告诉你,关于(赴南洋)唱歌之事暂时要守秘密,上海知道他们会对我不满,切记!切记!我觉得自己意志不定,心又太直,所以害了自己,到今天真是吃足了苦头,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确实,因这个意志不定,再一次害了周璇。为了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而一留再留上海的她,终究没能离开大陆,去自由地唱歌。也许当年到南洋看到那么多热爱她的歌迷,重新登上巅峰,看红尘为她颠倒,她也许不会再纠结那一段她不能诉之出口的爱,而能褪尽缠缚,另得羽身,而不会在这情天恨海里将自己溺身。

  在给朋友写完那封信不久,1951年4月,周璇参加拍摄了电影《和平鸽》。但是此时周璇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好了,在拍戏时,她给李厚襄写信说:“前天拍戏到最后一个镜头时,忽然老毛病又来了,头晕,怎么也拍不成!到今天还是不舒服,我想还是神经关系……”但是周璇自己不能停下来,她说:“不拍戏人家以为你是做什么的。这真是太冤枉,他们不能相信就不能原谅!这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濒临崩溃的周璇一直坚持拍《和平鸽》,终于拍到后面时,导演增加了一场医务人员献血的戏,当大家在一起讨论时,有人提出应该有个验血的镜头。此时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周璇,听到这“验血”二字,猛地一震,站起来,撩起衣袖,激动而悲愤地喊道:“验血!不信可以验血!”然后绝望而痛苦地恸哭:

  “是你的骨肉,就是你的骨肉!验血!验血!”

  此“验血”二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一直想遮蔽往事而自缚的蚕茧,然后,美丽的蝴蝶飞走了,只留下一个肉身,从此,仓惶跌入一个疯狂的世界。

  周璇在电影拍摄现场,突然神经错乱,被送回家休息,但在家里,她已不能自拔,被送到虹桥疗养院,从此她的余生将在此耗尽最后的余辉。

  进入疗养院后,周璇开始写日记,日记的首页她用蓝墨水笔写下:“把人家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她内心很明白,其实自己就是那个世界上最傻的傻瓜。此时明白,却已不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步步滑入深渊,虽然很多人来救她,但是她已经无力伸手让人拯救。

  1951年9月25日,周璇神志刚清醒过来,她给李厚襄写信说:“我病倒了!真惨,一言难尽……”

  她还跟他提到了自己的孩子:“小弟弟很好玩,给他取的名字叫敏敏,就叫周敏,生得还端正,现在寄在剧影托儿所,他们都喜欢他……”

  此时,她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件事,但已经想不起这件事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装着这个事情的地方很难过:“记起一件事情,记忆力不好,可是这件事情总不能忘记,说起来很是难过的,心里很是难过,心里很是难过什么事情呢?”

  她试图回忆到那个地方,但是在往昔的灯火阑珊处的那个地方,她的心里已没有那个人了。

  10月5日,她去看完石挥的演出后,回到自己的住所枕流公寓里,写下这段话:“抛开一切不正常的思想,控制了情感过分的激动,就等于征服最大的敌人一样。”

  但是,她终究在这场情感的战争里全军覆没。

  在日记的最后,周璇说:“滑稽。太滑稽了!有种事,到死也弄不清,到死也不会有人知道,天晓得!”

  “总之做错了事是一样的倒霉,可是太冤枉了呀,总有一天要水落石出,等着吧!”

  在周璇神志不清的时候,世人所知的她人生中的第三个男人唐棣来了。

  【猎蝶】天使落下翅膀,被魔鬼劫持

  此刻,他是一个等到自己时机的射手,而她是已无能躲避的惊弓之鸟,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射入她早已碎裂的胸怀。

  她天使落下翅膀,被魔鬼劫持。

  如果他是个女子,在聊斋里,她就是那小狐狸精,自枕荐席而来,夜夜狂欢。

  但是他是个男子,在现实里,他只是那青蛙,却不是王子,癞蛤蟆终究吃到了折翼的天鹅肉。无法掌握的爱情,是灾难的开始,但是谁也不执着于这场尸骨无存的结局,他只要这一刻,能抓住她就好。

  而她醒过来时,却不知自己曾爱过,甚至为他有了一个孩子,仿佛自己经历了一场聊斋之遇,与一个人恍惚依稀有了一个家,但醒过来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蝴蝶,不曾被庄生掳入他的梦中。

  大约1951年8月,唐棣出现在她的身边,那个时候,她正是神经错乱症状最严重的时候。

  他是一个美术老师,据唐棣自己说他跟周璇认识,是在1951年8月上旬,电影《和平鸽》的导演顾而已在其寓所介绍他和周璇认识,顾而已请他作为电影《和平鸽》的业余美工,给周璇画一幅电影《和平鸽》的广告宣传画。

  此后他便跟周璇同居,并让周璇怀了他的孩子,而这个时候,正是周璇神志不清的时候。

  此时,唐棣还跟另一个女子同居,一直到1954年才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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