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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我有多爱你》 作者:安若莲

第12章 假面舞会4

  明组长四十来岁,微微有点发福,齐耳短发,也是声若洪钟。跟郑组长不同的是,她一般不怒形于色。一张脸上表情平板,无起无伏,仿佛是一架高速运作的精密仪器。

  明组长明白,商业运作,有一条真金不换的真理,时间就是金钱。货品早日上架,就能早早做下业绩。明组长把员工分成三班,三班倒着做。一班督一组十几个民工,白天黑夜,人歇机不歇地做。用了七天时间,终于把“莲华盛世”的套卖场给做好了。现在只剩下从“伟业制衣”成品目录里,挑出一批产品,做成展柜,上市热卖。成批成批的“伟业制衣”成衣货品发往清江市“莲华盛世。”在节骨眼上,“郁金香王子”项目的成衣产品,遇到了麻烦。“莲华盛世”做成展柜的成衣量不够,还需要向“伟业制衣”追订成衣产品。

  做时尚成衣的伟业总厂厂部设在南溪市市郊,“伟业制衣”成品历来是抢手货,犹其是橙色女裙搭配深咖啡色男装,因为款式新颖、穿着舒适,十分抢手,先出的一批货早早被其它卖场抢走。明组长辗转打听,从南溪市传来的消息说,到现在,仍有部分卖场人员留在南溪厂子里,盘旋在厂长办公室周围,专人等着提货。明组长十分着急,如果各大卖场售出的产品,抢占了市场,使得市场需要量趋于饱和的话,那么“郁金香王子”就会成为一枚,还没出膛,就已经闷声消失掉的哑炮。这样一来,“莲华盛世”在名誉上损失不少,而且也会丢掉一部分可观的利润。

  明组长将这个情况报给了北纬极。

  北纬极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全国性超市市场蛋糕就只有一块,现在,这块利润区是狼多肉少,对于超市利润回报虎视眈眈的人可真不少。如果把商业战场比作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各地小型超市的崛起是追兵,小服装店算是游击队,那么“莲华盛世”面临后有追兵加速前进,前有各地小服装店这些散兵游勇围追堵截。“莲华盛世”拿“郁金香王子”这个项目做了时尚高端市场的探路石,是基于稳定原有基础市场,扩充新市场,力求保住“莲华盛世”龙头老大的位置的考虑。如果这个项目刚一出头,就遭遇了伏击,那么对于元杰集团的利润会有重大影响,会进而影响元杰集团的声誉。

  北纬极立即跟“伟业制衣”联系,再将电话打进伟业制衣南溪厂,跟张厂长进行初步的沟通。

  挂掉电话的北纬极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一个电话打到明组长那里,叫苏北坡带上产品目录和提货单,先到总裁办公室,然后直接赶往南溪市,抢先提货。

  北纬极将手里余下的工作代给了秘书办与助理办,再打了一个电话到市场销售部李部长处,叫他带上几名得力干将,即刻赶往南溪市。

  苏北坡急匆匆地拿上资料,赶到总裁办公室,看见北纬极正在打电话,她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门口。北纬极挂掉电话,拿起衣帽架上的外衣,摸出车钥匙,往办公室门外走去,往电梯间走去。苏北坡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上北纬极无心说话,他沉默着思考问题。苏北坡跟着北纬极工作了许久,渐渐熟悉了他的习惯,她象个影子跟在他的身后,不去打断他的思路。停车场里那辆蓝色的宝马十分显眼,两人坐上去,车子静静地开出元杰集团大厦。

  宝马驶上清南高速公路,车内十分安静,只听见车轮“刷刷刷”驶过路面的声音。苏北坡靠在椅靠上快要睡着了,突然,她被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惊酲。

  北纬极下了车,打开引擎盖,检查了一下,十分恼人地踢了一下车子。他气呼呼地坐回车上,从衣兜里拿出一根烟,“啪”的一下点燃。将打火机丢在驾驶前台,他重重地往后一靠,车子跟着轻轻跳了一跳。苏北坡看着被打开的引荐盖,她心里一跳,想道,车子坏得真不是时候。苏北坡摸出手机,打了个号码百事通,问到最近一家拖车店的电话。

  苏北坡拎着手袋站在北纬极的身旁,看着拖车店拖走了车子。她站在太阳照耀下的高速公路旁边,站在耀眼的白晃晃的没有一棵树荫遮挡的柏油路上,觉得热气逼人。

  北纬极脱掉外衣,搭在手上,想起了站在他旁边的她,他走了两步,举着衣服做伞,遮挡着阳光。苏北坡悄悄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一下,脸就红了,她悄悄地掩饰了一下,往“伞”荫外走了一步。北纬极长长的手臂环过来,紧紧贴在她单薄的双肩。苏北坡抬头看了一眼北纬极。北纬极看见苏北坡尴尬的样子,笑出了声,他转过头不再看她。

  公路上远远地开过来一辆中巴,驾驶台前挂着的牌子显示,这辆车的目的地正是南溪市。北纬极对着中巴招手,中巴缓缓停在两人面前。

  北纬极推着她大步跨上前门台阶,正在这时,苏北坡听到一声非常细微的轻响。苏北坡仔细一看,北纬极搭在手里的外套衬里被驾驶台前的拉杆勾住,刮破了一小段布料。她转过身,眼明手快,将破口处从钩上取下来,拿在手里,往大巴深处走去。

  苏北坡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北纬极跟在她的身后,跟她挤在同一排的位子上。北纬极身材十分高大,坐下去,显得中巴十分窄小。苏北坡望了望他的侧面,小心翼翼地往里挤了挤,空出一小块位子留给北纬极。北纬极往里挤了挤,他望着司机台的方向,一丝微笑挂在嘴角,象一道天边淡淡的、弯弯的、细细的月牙儿。

  一路上,中巴上来的乘客越来越多,车厢里越来越挤。北纬极又往里靠了靠,后来索性伸出手臂,搂住苏北坡的单薄的肩膀,他趁她不注意,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后闭上双眼放心睡去。

  苏北坡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异样,她扭过头去对着他,用一根手指推他,轻轻叫着:“北纬……”北纬极眼皮跳了一跳,眉角显出一丝不悦的神色,仿佛清梦被人打搅,叫人有些许不畅快。

  “北纬……”苏北坡的声音突然降低了许多,北纬极已经睡着了。他动了动,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将她抱进怀里,靠在她漆黑的长发旁边。

  “别吵,最近很累。让我好好睡一觉。”北纬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苏北坡轻轻叹了一声,把外套卷起来,做成枕头,放在他的颈部。

  车内半厢明亮的阳光,驾驶台前挂着一个如意平安符,符下一缕细细的、长长的红色缎绳,象钟摆,在车窗前来回晃动。车窗外,两道绿化带象条飞速流去的河流,大段大段被抛在车后。

  车子静静地向前开着。

  车内只有车轮涮涮驶过路面的声音。

  苏北坡轻轻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渐渐睡去。

  仿佛仍是在星光别墅的模样,有叮铃铃铃自行车铃铛的声音,从满壁的明亮的落地窗前,欢快流过。

  软软的毛巾放进水桶,拧几把,放在窗子上,来回拖动。没抹完几堵玻璃窗,天就黑了,星星爬满了幽蓝的、透明而洁净的玻璃窗。

  仿佛仍坐在宝马上,驶向漆黑的寂静的市郊公路。刺耳的急刹车声在身边响起,苏北坡惊叫着醒来。

  怎么只转了一个弯,人生就变了呢?

  怎么只转了一个弯,人生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南溪市汽车总站已经到了,北纬极早就醒了。他听到苏北坡惊叫的声音,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伏在他胸前的苏北坡,象只受了伤了小兽,不停地、不停地颤抖。

  “别害怕,我们已经回来了。”北纬极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地象是要掸落伏在她身后的灰尘。

  “我做了个恶梦。”苏北坡看清了四周,有些怔忡,南溪汽车总站依样还是熟悉的样子。北纬极温柔地将苏北坡抱在怀里,她有一瞬间的错觉。这一刻,仿佛仍是四年前,而眼前这个,仍然是高大、阳光、帅气的七号男生。

  北纬极和苏北坡转乘去市郊的班车,到达“伟业制衣”南溪厂的时候,已经近下午六点。两人立刻赶往张厂长的办公室,在去的路上,北纬极给销售部李部长打了个电话,那边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放下心来。

  北纬极在南溪市的“莲华成世”做过几年,那个时候的张厂长还只是张科长,两人私交不错,所以北纬极直接就给张厂长打了个电话。

  张厂长从办公室出来,带上北纬极和苏北坡,开着车子就直奔南溪市的金华娱乐城。先上二楼餐厅吃饭。这顿酒喝得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张厂长和他带的几个人喝得天旋地转,北纬极跟李部长几人也喝出了内伤。一行八、九个人上了三楼歌厅,挑了个包间继续喝酒。

  苏北坡有北纬极给挡酒,所以从头倒尾一直清醒地在旁边坐着,给他们端茶送水。张厂长喝高了,北纬极也许久没见面,一高兴,就露了一个消息。厂子里有一批现成的货压着,是用来批给最难抵挡的的客户的。

  北纬极听到这话,笑得象只鹰,这酒今天算是喝到了最深刻的内容上。酒已经喝到凌晨四点,离南溪厂上班还有几个钟头的时间。北纬极悄悄安排李部长带一个人去休息,天一亮,必须赶到南溪厂把货提到,如果提不到,销售部年终奖金全部泡汤。

  北纬极领着苏北坡跟销售科余下的几个人,留在歌厅包间,继续战斗。

  北纬极变着花样儿地跟张厂长斗酒,张厂长的兴致倒是越来越浓。苏北坡见他们喝得惊天地,泣鬼神、神魂颠倒、人妖不分,暗暗吃惊,你说傻不傻呀?几个大男人,喝酒象灌水,搁这儿玩命似的傻喝。

  北纬极倒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今天晚上一定要死死拖住张厂长,不能让他被别的客户拉去喝酒。酒一喝,事情就会起变化,这批到手的货品就会变成冰化了水,眼睁睁地看着,而回天无力。

  刚到八点钟,北纬极督着张厂长给“伟业制衣”库房办主任打了个电话,“莲华盛世”来提货,要他放行。

  一直到“莲华盛世”销售部李部长给北纬极打电话,说是货品已经顺利提到手中,装了车,已经发往清江市了。北纬极才象是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他回头看了一眼歌厅包厢里,宽大的沙发上,张厂长早已醉得深了,他的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沉沉睡去。

  苏北坡顶着两只黑眼圈,看着北纬极。

  北纬极只觉得全身都象散了架,他往后一倒,直直地躺在宽阔的沙发里,心满意足地睡去。苏北坡打开包厢厚厚的大门,清晨明媚的阳光射了进来,满室云遮雾罩,她半闭着眼,稍过一会儿,才适应了这强烈的阳光。她转身,走到北纬极身边,俯下身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北纬极带着满足的笑意,眉间舒展,看上去象个心满意足的小小的婴儿。苏北坡把北纬极的外套轻轻给他披上,突然又住了手,将北纬极的外套翻过来,仔细找了找,看见衬里的破口越来越大。她从自己带的拎包里,拿出一件女装外套,给北纬极披上。手里拿着北纬极的外套,打开门,出去了。

  南溪“莲华盛世”依然矗立在繁华的市中心,苏北坡从旁边的小巷子穿过去,走到超市背后一条破旧的临街店面前。她一家一家地走过,向右转,再穿过一家菜市场。花鸟店子前面,依然摆着绿绿的、小小的鸟笼。笼子里,羽毛艳丽的小鸟啾啾叫着。苏北坡停下来,俯身仔细看着小鸟,看着看着,就看得满心欢喜。鸟笼旁边搁着许多精致的鸟食盅,她挑了一个,付了钱,继续往前走。走过一家“满鑫银饰铺”,就到了一家小小的缝纫店前。店子前面仍旧放着一个纸包装盒做的牌子,上面用墨汁写着几个字,“精工织补。”

  苏北坡将手里的北纬极的外套递了过去,讲好了价,老板娘接过去,快手快脚地穿针引线,忙了起来。等了十几分钟,破洞就补好了。苏北坡接过来,“扑”的一下展开,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补过的地方,针脚细密,巧夺天工,如果不是知道原先这里有过破洞,真还看不出来,这件衣服是补过的。

  苏北坡依旧从巷子里穿出来,走到繁华的主干道上,27路公交车迎面开来。自从七号男生出事之后,苏北坡就再也没坐过27路公交车。

  她看了看手机,已是中午时分,打了个电话给北纬极,手机无人接听。挂掉电话,苏北坡想着北纬极仍在酣睡,就上了1路公交车,漫无边际地随着车子往前行。

  苏北坡的前方,没有目的地。

  公交车驶过行人天桥,驶过滨江大道,驶过繁华的商业街,驶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驶过行人稀少的市郊公路。

  从起来到终点,从终点又回到起点。

  从日头当空,到夕阳西斜。

  苏北坡紧紧抱着拎包和外套,迷迷糊糊地坐了一个下午。

  苏北坡是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公交车又回到了南溪市“莲华盛世”门前。她拿着手机跳下车,北纬极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你又去了哪里?”

  “我在‘莲华盛世’”

  “赶紧跑到停车场来,我也在‘莲华盛世’”北纬极的声音很大,以至于苏北坡不得不把电话拿开,离着耳朵有一段距离,才能够听清他在讲什么。

  “十分钟之内你还不到的话!!!”北纬极其实也不知道,如果苏北坡十分钟之内没到会怎么样,他停了下来,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接着说:“我扣你的年终奖。”

  苏北坡挂了电话骇笑。他是总裁,手心轻轻一动,就能决定自己这种蚁民的生活质量大权。

  苏北坡赶到停车场,宝马已经修好了。北纬极坐在车上抽烟,看见苏北坡,打开车门,大步向苏北坡走来,他的手举得高高的,举在苏北坡的头顶,他的眼神恶狠狠地,象是一头看见腥红的鲜血的狼。

  苏北坡叹了一口气,她举着外套抵在头顶,就算是那只恶狠狠的手落下来,也隔着一层布,会比较不痛。

  “虽然说……老板也算是……衣食父母,可是……就算是父母也不能随便打人,对不对?”苏北坡嘻笑着说。

  北纬极看见自己的西装,想起了破洞,他把衬里翻过来,看见补得齐整的破口,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举得高高的手放了下来。其实,西装只要破过洞,自己就不会再要的,大不了再重新买一件,他看了一眼苏北坡,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有怜惜,有惆怅。

  他拖着苏北坡往前走,苏北坡觉得他走得好快,快到自己小跑也跟不上。上车的距离好远,远到一颗心扑扑直跳。

  车子驶出了停车场,往左一转,驶向繁华的长长的街道,从街心转盘那里往右走。

  苏北坡好奇地说:“这不是出城的路啊。”

  “谁跟你说要出城了?”

  “今天不赶回去吗?”

  “明天回去,今天下班了。”

  苏北坡的心里一动,今天会在南溪市住下吧。纪越洋留在大学里读研究生。她也很辛苦,读书的学费,全凭自己打工挣来。

  今天晚上,如果找到纪越洋,一起留在学校里看看曾经住过的地方吧?苏北坡心里暖暖的。

  北纬极把车子开到滨江路,找了个地方泊好车子。正是夏末黄昏时分,两人穿过一条小巷,来到滨江路美食一条街。街上许多小食档,开了明亮的白炽灯,明晃晃地照着铺子。

  以前,苏北坡跟北纬极来过这里。小食档一家接一家,绵延了整整一条转角长街,有三、四十家铺子。面皮、苕面皮、蒸面皮、麻辣烫、山珍煎包、凉拌麻辣牛筋。一家一家走过去,走到一家铺子面前,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北纬极最喜欢吃的就是这家做的麻辣凉拌牛筋了。

  两人坐下来,拿着玻璃杯里淡淡的茶水倒进碗里,涮了涮。

  面前一盘一盘的小吃端了上来。

  淡黄的玉米酥包。

  碧绿的蔬菜水饺。

  金黄的、小巧的南瓜饼。

  撒着细碎的葱花和芫荽的胡萝卜烧牛肉。

  最后是一盘红亮亮的凉抖牛筋。

  “扑”的一声,老板开了啤酒,搁在北纬极的面前。现在的北纬极看起来就象一个邻家大男孩,活力四射、无害而亲切,他挼起袖子,埋头大吃起来。苏北坡微笑着看着他,如果他不是老这么给人以压力感的话,相处起来应该更愉快。她拿起一个玉米酥,脆脆的玉米酥,一口咬下去,清幽的玉米香气浓浓地扑上来,一直扑进鼻腔,她就想起了小时候,滚滚的眼泪就掉进面前的放着的浓汤里去了。

  苏北坡想起了妈妈。外婆家的地里郁郁葱葱长着的玉米秸子。饱满的玉米棒子上,长长的枣红色的须子。把玉米顶上的须子缠在手指上,轻轻一拉,玉米清幽的香气,就浓浓地飘在面前。

  她把头伏得很低,伏在海碗上,偷偷扯张面巾纸,擦了擦眼角。抬起头来,看北纬极仍然极认真地吃着牛筋,慢慢地、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咬着,仿佛在品一杯红酒。

  他毫无察觉,挑了几块牛筋放进苏北坡的碗里,说:“很好吃的,你试试。我觉得天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东西了。”

  苏北坡咬了一口,韧韧的、凉凉的、有丝涩涩的气味。她一口吐掉,说:“呸!一点都不好吃。”

  北纬极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赌气似地,把她面前的碗抢了过来,把剩下的牛筋拨进自己的碗里,说:“傻瓜!你不懂!!!”说完,恶狠狠地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头。

  两人笑闹着吃完了饭,上了车。

  北纬极在车子上显得十分兴奋,他不停地跟苏北坡讲着自己住在南溪市所经历过的事情。

  过了一个转盘,宝马停在一盏红绿灯下。

  苏北坡说:“今天晚上,住在哪里?”

  “你打算住酒店?”北纬极十分奇怪地问。

  “不住酒店。”

  “那么你是打算睡大街?”北纬极笑了起来。

  “回了南溪市怎么会睡大街?”

  “跟我一起回星光别墅怎么样?”北纬极小心翼翼地问,她就是从星光别墅出来的那天晚上,就象变了一个人,她辞了星光别墅的工,也辞了“莲华盛世”的工,突然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如果能重新从星光别墅开始,她也许会变回从前那个快乐的人吧?

  苏北坡的心猛地一跳,只觉得胸腔里闷得满满地,她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街灯象一粒粒光彩夺目的珍珠,串成两条晶莹的项链,镶嵌在漆黑的夜空。

  “南溪市夜景真不错,还真没好好地看过夜景呢。”苏北坡轻轻叹息。

  车子往右一转,泊进停车场。

  北纬极关了车门,跑下去,过了一会儿,跑到车子面前,说:“小北!小北!快下车!”苏北坡回答了他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显得有些异样。她开了车门,脚步迟疑,仿佛前头有吃人的怪兽,一步,一步,极不情愿地挪动着。

  北纬极看了她一眼,然后笑嘻嘻地摊开手心,就象拿着一枚糖果,以为小北会开心地大笑,他说:“看!电影票!红旗电影院的票子。人好多,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阴影里的苏北坡却突然变了脸,她的眼角微微往下垂着,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都过去了……她安慰着自己,她站在红旗影院前面,无论如何也不肯向前半步。

  这里跟四年前仍旧一模一样。

  四年前,苏北坡手里拿着票子,就是站在这里等,等到电影开场,也不见有人来。电影院的音乐声,隐隐约约传出,苏北坡带着满腹狐疑跑进电影院里,跑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银幕上,金色阳光象花朵一样绽放。

  宽宽的、厚厚的、鲜翠欲滴的郁金香草叶子,也象花朵一样绽放。

  最终,一朵极美极美的郁金香花开了。

  开得象个睡美人。

  然后,一名英俊的王子出现了。

  而在这时,电影已放到一半。

  苏北坡的身旁飘来一阵淡淡的清幽的、松柏的香气。

  一回头,七号男生帅气地笑着,笑得就象郁金香王子。

  ……

  ……

  现在,苏北坡惊疑地站着,与电影院的黑洞洞的大门遥遥相对,仿佛那里是一个鬼屋,里头藏着吃人的怪兽。

  头顶是高高的霓虹灯管。脚下是一块水泥操场。操场四周四块水泥石墩。街灯昏黄地照着水泥地面,反射着暗暗的昏黄与灰白。

  在水泥操场的那头,有十六级台阶,上了十六级台阶,往右就是售票口。

  电影开场铃声响了,北纬极见苏北坡站着,久久停留在原地,不肯进去,早已失去耐心,他拉着苏北坡一阵小跑,冲进电影院,冲到厚厚的金丝绒的门帘下。

  苏北坡一颗心跑得扑通扑通直跳,银幕上,暗暗的银灰色光线射到她的身上,她的双唇惨白,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她不敢大口呼吸,仿佛一开口,一颗樱桃蜜红色的心,就要跳出喉咙,“啪”的一下,掉到水泥地面上,闷闷地沾了灰。

  电影打出片头,场内灯光早已熄灭。

  场内只有华美的电影原声,硕大的片头字幕,黑压压的人头。

  一声叹息,低不可闻。苏北坡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这一切,趁着北纬极不注意的时候,苏北坡偷偷溜出了电影院。从电影院里出来,直接往右,穿进一条小巷子里,三步两步走到光明的繁华的大街上,招了辆出租车,去了南溪大学招待所。她给北纬极发了条短消息,说电影院里空气闷,感觉不太舒服,所以先走了。苏北坡在南溪大学订了一间房,苏北坡给纪越洋打了个电话,纪越洋恰好出差,不在南溪市。苏北坡十分怅惘地挂掉电话。苏北坡在南溪大学招待所住下了,闷头一觉睡到天亮,拿起手机一看,昨夜没人打电话。

  难道是北纬极没发现自己溜了?

  不可能。

  仔细想了想,苏北坡给北纬极打了个电话过去,北纬极正行驶在南清高速公路上。

  “我已经在南清高速公路上了。”

  “我知道了。”

  北纬极挂掉电话,将手机恶狠狠地往副驾座上一摔。手机弹了弹,跌进一丛织物里。北纬极仔细看了看,原来是苏北坡的外套。

  他仍不解恨,抓着外套恶恶地往后座扔去。

  仿佛胸中仍然燃烧着一腔怒火,宝马停了下来,停在高速公路的最右端,带出一阵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

  他从外套里摸出一只香烟点燃,然后怔怔地看着外套衬里已经补过的痕迹。

  给北纬极打过电话后,苏北坡愣愣地坐在招待所的窗口,背后冷汗凉幽幽地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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