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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我有多爱你》 作者:安若莲

第32章 心中的结2

  顾丽锦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她明白,自己在这世上时间不多了。春天里,黄昏时分的阳光,叫人无限眷恋,顾丽锦打了个内线电话,电话是成遥森接的,顾丽锦叫他上楼,她有话说。

  成遥森上楼的时候,带着一杯白水,他推开门,窗前一个灰黑的剪影动了动。顾丽锦坐在轮椅上,面前的窗帘拉开着,风吹动窗帘,窗帘一鼓一鼓地翻动,就象舞台上的幕布,被人缓缓拉动,演员就要谢幕。成遥森从抽屉里拿出药瓶,递到顾丽锦的手里,说:“妈,别成天东想西想的,也别操心那么多的事。地球离了谁都照常转动。”他的本意是想制造一点舒缓的气氛,好叫顾丽锦忘记让人痛苦的事情,哪知这话却触动了顾丽锦的心事,她深深感到人世无常,多生出一分人生难把握的无力感,她回头瞧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药瓶,拧开盖子,和着水把药片吃了下去。

  “你挑个时间,约苏北坡到家里来,我跟你爸爸请她一起吃个饭。”停了停,她接着说:“你还得抽个空,陪我去趟明里市。”顾丽锦的声音显得苍老而空洞,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声音。

  成遥森的心猛地一抽,旋即感觉胸膛里有块地方空了。

  他的视线越过宽大的空间,投向窗外。窗外翠色葱郁,远处青山连绵,一派欣欣向荣的景向。他有意忽略顾丽锦此时疲惫而衰弱的神态,他能感受到窗外繁花似锦的景色,与她生命将逝的情景,强烈地对比,这种对比叫人心酸。成遥森说:“别管这些事了,您应该多休息。”

  “我管完这两件事,也就不管了。”顾丽锦的声音透着疲惫和厌倦,她强撑着从轮椅里站了起来,爱怜地看着成遥森,“以后的日子,儿子,你要坚强。”成遥森沉默半晌,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嵌在他的手掌里,就象一枚枯黄的叶子嵌在丰润的绿枝上,干枯、冰凉,仿佛预示着生命将逝。

  成遥森阵阵心酸。

  成遥森给苏北坡打了个电话,苏北坡下午下了班刚走出元杰集团大楼,眼前就开过来一辆法拉利,成遥森摇下车窗向她点头示意,苏北坡上了车,两人一起走了。元杰集团大楼门口站着北纬极怅然若失的身影。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串电话号码,想了许久,这个电话终于还是没能打出去,他想,还能怎么样呢?北纬极回到1531,空荡荡的房间里冷冷清清,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后,他终于还是走出房间,开着车子在城市里到处闲晃。

  成遥森停好了车子,在树荫底下犹豫了许久,想着妈妈的叮嘱,他不知道该不该开门见山,一想到自己同苏北坡今时不同往日,他只好打算先上楼再说。走上楼,苏北坡正往花盆里浇水。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苏北坡又往鸟笼子里放了些食物,等弄完这些,苏北坡这才看见站在门口的成遥森,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着成遥森,叫他一起坐下来吃饭。

  饭菜很简单,是苏北坡自己做的,成遥森没想到苏北坡会做饭,他愣了一下,开玩笑说:“原来还真没看出来,你还会这一手。”苏北坡看了他一眼,也不接话,只往他面前那只碗里装饭。成遥森说:“近几年你沉默了许多,话没原来多了。”

  苏北坡说:“人总是要长大的,我觉得我成熟了。”她觉得这话说得无聊,旋即笑了。成遥森也笑了笑,也不接话,只拿着筷子往桌子上笃笃笃地敲着。眼前两菜一汤,一盘鱼香肉丝,一盘素抄莴笋,香气四溢,碧绿喜人。成遥森象是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菜肴入口滋味香醇,他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成遥森的电话响了,挂了电话之后,他不停地看了苏北坡几眼,几次欲言又止。苏北坡也不去理他,自自顾地收拾碗筷,拿到走廊下的水龙头去洗了。成遥森站起来,站在房间里,看着苏北坡日渐成熟的身影,心里砰然一动。他觉得她比以前更沉稳更成熟,而且更有女人的风韵,她的身上似乎多了些沧桑的味道。她低头洗碗的孤单让他心生怜惜,他走过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苏北坡一愣,停下了洗碗的手,她尴尬地转过身,躲开了成遥森的怀抱。

  成遥森怅然若失,他跟在她的身边,看她收拾好了碗筷,对她说:“爸妈想见你,请你过去一下。”苏北坡带着惊讶的神情望着他,成遥森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坐在车里,苏北坡惴惴不安,仿佛自从坐上车子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发生了变化,而现在的她正坐在命运的转折点上。

  迎面驶来一辆车子,车子里坐着的正是北纬极,他看见了苏北坡与成遥森,但是苏北坡却没看见。

  他们擦肩而过。

  车子开到折榆街53号的时候,成冕与顾丽锦正坐在阔大的客厅里看电视。宽大的电视机屏幕里正播着新闻,战火在摩天高楼之间纷飞,武装人员出没在电视画面上。成冕和顾丽锦在播音员的声音中看见了成遥森跟苏北坡。成冕跟顾丽锦坐着着他们,成遥森与苏北坡见两人穿戴十分隆重,都愣了一愣,对视了一眼。成冕是因为苏北坡第一次正式上门,而略感不安,以此来表示自己对苏北坡的重视,而顾丽锦则是因为两名年轻人的过往,自己有所阻挠,今天又话题重提,希望两人重续前缘,因而十分重视这次晚餐相聚。

  看见两名年轻人走进房门,成冕跟顾丽锦都往餐厅走去,一边走一边客气地招呼着,“过来一起吃饭。”成遥森跟苏北坡刚刚才吃过,但是两人不忍拂了长辈的好意,于是也跟着走进了餐厅。

  成遥森跟苏北坡两人惴惴不安地坐在餐桌两旁,成冕一向严肃有余,和蔼不足,此刻因为心里紧张,脸上表情更显刻板。顾丽锦一声“陈嫂”打破了饭桌上的寂静,陈嫂张嫂跟顾丽锦絮絮叨叨讲些家常话,这场面才渐渐温和了起来。成冕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看了顾丽锦一眼,旋即又黯淡了下来,他知道,她不过是尽力撑着这局面。他的心里涌上淡淡的酸楚,想这人生真的不过是大梦一场。他再看看苏北坡,想起了苏春丽,想起了当年十七岁的自己遇见十六岁的苏春丽的样子,本来以为就在农村终老一生,谁知道后来的命运会有这样的安排。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近三十年。成冕的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想说的太多,全部涌到嘴边,却一句也讲不出来,他只殷勤和蔼地劝苏北坡吃菜。苏北坡的心里也是滋味莫辩,她只能埋头沉默地而拘束地吃着,白灼龙虾吃进嘴里,木肤肤的,味同嚼蜡,心思复杂到了极点,连菜品也辩不出味道来。

  一顿饭只陈嫂、张嫂两个人轻松自在,扯絮弹棉般聊了许多家常话。饭局因为她们才不至于冷场。其余四个人满怀心事,心思各异地吃完了饭。成冕在书房里等着苏北坡,他有话要对她说。此时的苏北坡正在二楼,顾丽锦的房间里。

  顾丽锦拉开化妆柜的抽屉,从一只蓝色锦缎盒子里拿出一条翡翠项链来,她说:“小北,按理说我也应该算是你的妈。”停了一停,她的脸转向漆黑的窗外,望向无尽的虚空,旋即,又淡淡地笑了,说:“今天,既然你回来认了门,我也应该送你一份见面礼,这条项链你一定要收下。”

  苏北坡只觉得那条项链贵气十足,晶莹剔透的绿光晃得人心生惶惑,她把项链推了回去,说:“谢谢阿姨,我本时没什么场合能用到这条项链,拿给我也是可惜了,您还是收好,将来会有用处的。”

  顾丽锦听见她这话,眼角湿润了,心底生出无限感慨,“想当初我怎么就想不开呢?你能留在森儿身边也是他的福气。”苏北坡桌子上拿出一张面巾纸递给顾丽锦,说:“命运这东西,我也想不明白,怎么兜兜转转地绕圈子呢?”说到这里,苏北坡触动了心事,她想起了北纬极,想起了北纬极隐讳的态度,她陷入了迷茫之中,难道爱情在其它的东西面前真的不堪一击吗?

  顾丽锦只知道森儿跟苏北坡分手的事情,还不知道苏北坡跟北纬极已经是一对恋人的事情,更不知道苏北坡跟北纬极正陷入微妙而尴尬的局面,她只知道时间会使很多事情改变,成遥森跟苏北坡原来是不错的一对,但是到了今天,她却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情份还有多少,她只能试探性地对苏北坡说:“森儿这孩子心思重,常常独自一个人想心事,你有空常来坐坐,也好开导开导他。”

  苏北坡看她脸上浮出一层暗淡的光彩,厚厚的脂胭气也掩饰不住即将凋零的生命之气,她偏过头,不忍心看她辛苦,苏北坡善意地回答她:“你放心,我会过来的。”顾丽锦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她把那条翡翠项链递给苏北坡,一定叫她收下,苏北坡见她脸上坚持的神色,不明就里,顾丽锦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她说:“这项链跟你有渊源,你收下,终有一天会知道的。”苏北坡再也无法推辞,这串珠子闪动着诡异的光芒,象是昭示着一个命运的纠结,她鬼使神差接过翡翠项链,拢在手里,冰凉的珠子一粒粒贴在掌心,象一颗颗坚硬的冰粒。

  张嫂上楼来提醒顾丽锦吃药,顾丽锦露出疲惫的神情,苏北坡跟顾丽锦告别,下楼来到一楼大厅里,成遥森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看见苏北坡从楼梯上下来,他站起身,带着苏北坡来到书房。

  成冕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见苏北坡,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只一味地让苏北坡坐,连声叫张嫂倒茶。苏北坡自小离开成冕,对于他的生活习惯十分陌生,她面对他的时候心生恐惧与陌生之感。

  成冕喝着茶,抽着烟,一张脸淹没在淡淡的白雾里,只叫她有空常回来看看,父女两个坐着,看着倒象是外人。苏北坡见成冕一脸和气的笑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成冕也不多留,只叫成遥森开车送她。

  车子开进桂园小区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

  苏北坡独自走上二楼的身影显得十分单薄而孤寂,成遥森觉得心酸,他在楼下给苏北坡打了个电话。苏北坡拿着电话从二楼的栏杆望下去,成遥森站在浓密的树阴里,影子被暗黄色的灯光投射在地上,看起来安静而孤独。

  “我希望你能搬到折榆街53号来住。”成遥森说。

  苏北坡的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想,他讲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迟疑着不敢回答,成遥森突然就脸红了,他觉得自己没把话讲清楚,他也能明白她的心事,于是他接着说:“你常来家里走走,跟爸妈熟悉了就搬回来住,这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他停了一下,心底涌出复杂的情绪,他低声的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也是他们的孩子。”

  苏北坡沉默地望着他,心底一时百味莫辩,她想起了遥长的过往,想起了跟苏丽春相依为命的日子,她的心里还有许多结没解开,短时间之内并没有搬过去住的打算。她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两人拿着电话沉默着,隔着昏黄的灯光,隔着层层叠叠的花草树木,遥遥相望,时光仿佛倒流,两人依然是校园里一派天真的模样。昏黄的路灯下,一阵自行车铃声打破了此刻的静谧,成遥森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站在树荫里,在电话里“哎哟”了一声,就蹲下了。苏北坡在电话里喂喂喂地叫着,她焦急地往楼下花园里张望着,淹没在阴影里的成遥森悄无声息。苏北坡的高跟鞋的声音,叮叮当当地从二楼传来,一直到成遥森的面前才停住。

  苏北坡急忙问他:“怎么了?”

  成遥森在阴影里回答:“被虫子咬了一口,突然间就肿么大了。”苏北坡往成遥森的腿上看去,果然有母指大小一块脓肿,在路灯的照耀下亮晶晶地闪着光。

  往事突然就这么没由来的,“呼”的一下,扑到了苏北坡的面前。

  也是这么安静的夜晚,校园里大片的树林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宁静。苏北坡蹦蹦跳跳在前头跑着,突然就听到成遥森“哎哟”一声,苏北坡跑回去看时,他的腿上已经肿了一大块,他捂着腿说:“是蜈蚣,挺大的一条。”顺着成遥森手指的方向,苏北坡看见一只血肉模糊的蜈蚣。也是年青,不明白后果的轻重,苏北坡突然就哭了,她抱住他:“你不要死,你不能死。”成遥森紧紧抱住她的双肩大笑,“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苏北坡听见他这话,这才把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两人相拥着大笑,笑声回荡在安静的树林里,回荡在安静的夜空中。仿佛前路等着他们的,就象平常人一样的顺理成章的一生一世。

  某种熟悉的气息重新回到两人中间,令成遥森无限感慨,他没能控制住自己,他大步上前,把苏北坡紧紧抱在怀里。

  苏北坡挣扎了一下,她说:“不,不是这样。”成遥森把她抱得更紧,长满胡子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皮肤上传来温暖的酥麻的感觉。苏北坡十分紧张,手心捏出了汗,她的脊梁僵硬而孤独。

  她迟疑着,怔忡在他的怀抱里。

  长长的一声叹息,带着不甘与寂寞,成遥森把苏北坡抱得更紧了,他说:“我不该放你走,我应该紧紧拉住你,就算你觉得我是无赖,就算你觉得我不可理喻,我也不应该放你走。这样,我就不会后悔。”他想起了李明珠和顾丽锦,李明珠走了,他的世界塌陷了一块,顾丽锦也风雨飘摇,他只觉得整个世界摇摇欲坠,现在,只留下苏北坡这一角,在世事的颠簸里,忽隐忽现。他觉得自己不能放手,不能放任熟悉的这一角也随风而逝。他的声音非常非常低,低到几乎听不见。苏北坡听到他这一番话,十分震惊,她的手心里涌出细密的汗珠,汗珠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密到她几乎以为夏天已经到了。她的声音暗哑,她想说,不,不应该是这样,我们已经不是这种关系了,但是,在她的心底,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自己,其实你一直就没忘记他,一直就不曾忘记过他。成遥森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带着颤抖的温度,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苏北坡伸出双手推了推他,他却象一块巨石而坚硬的石头,纹丝不动。她再次伸出手推开他,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他轻轻一声叹息:“不要闹。就让我们静静地享受这一刻安静的时光。”苏北坡怔忡在他的怀里。

  北纬极站在浓密的树荫底下,眼神里带着毒蛇噬咬的光芒,他的心底仇恨与忌妒强烈地交织着,双手紧握着,紧紧地绞着,直到绞得指甲发白。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向着成遥森挥拳。

  成遥森的嘴角流下一滴鲜血。

  北纬极一只手紧紧拉着苏北坡,一只手再次向成遥森挥去。成遥森挡住了北纬极的拳头,他苦笑着说:“好象我们有一半的时候,都是这样相见。”

  北纬极恶狠狠地对他说:“叫你别碰我的女人,你该打。”

  成遥森彬彬有礼地微笑:“她怎么会是你的女人呢?她最开始是我的女朋友,是你把我们分开的。”北纬极一愣,他难以置信地看了成遥森一眼,他说:“你都快跟李明珠结婚了,小北怎么可能还是你的女朋友?”

  成遥森的脸色变了,他想不出理由来反驳他,但是小北从前又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北纬极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如果北纬极不曾出现,他们的生活也不会一团乱。成遥森觉得一切都该回到正常轨道上来,他彬彬有礼地对北纬极说:“只要小北一天没跟你结婚,我有有权力重新追求她。”北纬极愤怒到了极点,倒底在愤怒些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的生活不能没有苏北坡这个人。他要她好好地活着,要她好好地留在他的身边。他被妒忌和愤怒冲晕了头脑,他邪恶地笑着,说:“虽然小北还没跟我结婚,但是她已经是我的女人。她的身上……”他转过身来,对着苏北坡恶毒地笑着,他亲吻着她的脸颊,苏北坡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北纬极的手指,触摸到这微妙的变化,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着仇恨:“她的身上已经有我的烙印。”成遥森和苏北坡两个人同时愣住,成遥森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北坡。苏北坡的脸红通通的,象只苹果,她张口结舌,说:“他……他……他……”

  北纬极再次温柔地亲吻了她,他带着无比的温柔与魅邪对她说:“怎么?不愿意承认吗?”他低头想了想,象是十分迷惑,他摇了摇头,冲着成遥森仿佛很抱歉地说:“女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愿意死了,可是嘴上却不承认。”

  成遥森听见这话,脸色大变,他转身离去。他修长的身影在长长的路灯之下,显得十分孤独。

  等到成遥森走远,苏北坡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是在跟过去的时光告别,跟某个时代告别。

  跟某段曾经那么接近的熟悉的生活在告别。

  北纬极却误会了她的眼泪,他忌妒得快要发狂,他就象拖一只水泥袋子似的,把苏北坡拖上楼,从她的手里抢过钥匙,打开房门。

  北纬极重重地把苏北坡往床上一推,他压了上来。他的眼睛里有愤怒与绝望。苏北坡望着他的眼睛,就象看见了深不见底的湖水,湖水里有她所不能预知的危险。她打了个冷战,今夜的他已经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他。

  苏北坡战战兢兢地叫他的名字,“北纬!北纬!”苏北坡小心翼翼地叫着他,生怕急怒他。北纬极却突然笑了,他的笑声里有说不出的落寞与悲哀。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就象一放手,她就会消失在茫茫的黑暗里。

  苏北坡被他禁锢在怀抱里,闻到他的洗发水的味道,熟悉的感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她藏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的双臂十分有力,他的心底掀动着强烈的波澜,但是他却仍然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的心底生出一丝安慰,生出一丝安全感,她一动不动,很小心地不去冒犯他。她往床外靠了靠,试图脱离他的控制。他却紧紧地抱住她,叫她动弹不得。她只觉得头脑混乱,茫然无措,她只想听从她来自心底的声音。她在风雨飘摇的心底世界里挣扎,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提醒自己,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争取他,留住他。她的双颊菲红,她觉得快要被自己的念头弄到窒息。她的心底又夹杂着一丝小小的惊喜,她感觉他是爱她的。这让她的心底生出一丝小小的希望的火苗,在隐隐地跳动。她希望这一刻可以停留下来,停留在时光的长河里,就象被定格的照片。

  顾丽锦通过成遥森联系到了苏丽春。苏丽春还有老母亲在,身体也不太好,没办法去清江城见顾丽锦。顾丽锦只能督促成遥森做司机,强撑着坐了车子来到明里市。

  两人约在明里市的一家饭店见面,苏丽春临出门前,稍事梳洗打扮了一番,外婆看出了苏丽春的心思,她说:“嗯,是该好好打扮打扮,免得给别人欺负了去。”苏丽春心里酸酸的,她回头看了外婆一眼,说:“饭菜都在冰箱里,中午我不回来,您记着放微波炉里热来吃。”想起冰箱和微波炉,苏丽春就想起了苏北坡,多亏了她一直支撑着这个家,家里的生活才会这么方便,想到这里,心底又是一阵酸楚。苏丽春的肩膀垮着,每次遇上不顺心的心,又需要强撑,她就是这种样子,外婆看见觉得既心酸又担心。

  苏丽春来到锦华饭店的时候,顾丽锦早已等侯多时。

  隔了许多年,两人都老了许多,见了面又是愤恨又是心酸。两个人闷闷地坐了一会儿,顾丽锦拿出菜单递给苏丽春,“看看点些什么菜?”说话间有掩饰不住的财大气粗感,苏丽春最见不得就是她这样子,她在心里想,这算什么?一个第三者,抢了我的东西,还趾高气扬地显摆。她接过菜单也不客气地点饭店里最贵的几样菜,苏丽春知道两人吃不了,吃不了,看着把顾丽锦的钱财浪费掉,心里也着实解气。她把菜单还给顾丽锦。顾丽锦接过菜单仔细一看,笑了,心想,她的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自己?她也不提,只叫服务上菜,并且点了双份,叫服务员打包交给苏丽春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顾丽锦的脸上浮出一层晦暗的气色来,她强撑着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来,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白开水,吃了下去。苏丽春这才想起她已是病入膏肓的人,自己也不好跟她多计较,想到这里,她的态度有所缓和。

  顾丽锦一概不管这种情绪,她只想把握住大方向,想到这里,她黯然一笑,只怕……可供自己把握大方向的机会也不多了吧,想到这里,她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一仰头灌了下去。苏丽春这里也是一肚子怨气,她闷声不响地拿着杯子,一仰头也灌了满满一杯下去。

  两个人闷声不响地喝着酒,喝到五分醉了,才放声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居然抱着痛哭,哭到最后了,倒生了惺惺相惜之感。想着这大半辈子居然了为了一个男人,纠结了半生,想着想着又哭了起来,哭过之后又一起喝酒,象是都不打算要命了似的,喝到最后,还是苏丽春抢下了顾丽锦手里的酒杯,说:“别喝了,再喝你该躺着回去了。”顾丽锦不管不顾地笑了起来:“躺是该躺下了,横竖是要躺着的,早躺晚躺都一样。”一句话说得苏丽春心里伤感了起了,她怒目相向,骂道:“你还欠我许多债,先还完了再回去。”顾丽锦听她讲这话,心里一热,她一拍手,豪气渐生,说:“我还给你!都还给你,那男人赶紧儿地收回去。再不去收,当心别人又抢走了。”

  苏丽春惊疑地望着她,不知这话的真假,她只是淡淡一笑,握住筷子,慢条期理地吃起东西来,吃着吃着还斜着眼睛看她一眼。顾丽锦看她这样,倒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知道你是个小心眼,她说:“森儿没跟你讲我的情况?”

  苏丽春一愣,她知道顾丽锦得了重病,不久于人世了,但是她真的不能也不敢去刺激她,苏丽春转换着话题:“今天天气不错,难得有太阳。”

  “你回来吧,我说的是真的。”顾丽锦严肃地说,“如果这次你再没把握住机会,真不能怪我了。”苏丽春愣住了,看她的表情也不象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她实在弄不明白,自己家男人还有拱手相让的道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顾丽锦。

  顾丽锦觉得这就是沟通上的困难了,她说:“对于老成来说,你算是旧人了,终归是知道点他的脾气,以后你总是有机会的。”苏丽春听了她的话,愣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顾丽锦是说,等她百年之后,成冕的身边终归要是有人照顾的,按顾丽锦的意思来说,叫成冕换新人不如找旧人,想到这里,苏丽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顾丽锦,心想,这事你作得了主吗?顾丽锦看着她怀疑的眼神,感觉自己实在太累,自己也只能做到这里,至于结果,只能看各人的造化,她对苏丽春说:“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事也不急着回答。”她从包里拿出几千块钱递给苏丽春,“你的日子过得也挺难的,留着应个急也好。”苏丽春坚决不收,抵不过顾丽锦的坚持,终于还是收了下来。

  苏丽春扶着顾丽锦上了车,看着车子远远地开走了,心里倒生出一股怅惘来,她知道,象顾丽锦这样的老式女人也不不多了。现在的小三,不仅赶走元配夫人,还要严防死守,还要想办法把财力挖空掏尽,老式女人还是懂得留后路的,她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自己过了大半辈子的独身生活,也不见得就非要回去,这事儿还得跟外婆跟小北拿主意,她把手里的顾丽锦留下的名片捏在手里,仔细地收好,这事儿先走着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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