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第十六章
后来唐若言跟她说，他倒也不是故意卖人，只是看到林景颜项目焦灼，感情也不太顺，想顺水推舟帮林景颜解决点问题。堵不如疏，摊开来谈，什么都容易的多。
听罢，林景颜特别想把他调去疏通公司的卫生间。
回到恒瑞商场四楼走廊。
见到季铭的那一刻，林景颜很想直接甩手走人，仅存的一点职业操守让她还是微笑着打招呼：“季先生，真巧。”
季铭看着她欲言又止半晌，光眼神都能开个小剧场了，才说：“有空去喝杯咖啡吗？”
林景颜仍旧笑：“季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还在工作时间，下次吧。”
季铭眼神忧伤：“……如果我放下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重新追你，还能有机会么？”
这时候林景颜倒是确定，她和唐若言说的话，季铭刚才都听到了。
那么多年前的记忆，现在她可以用平静的态度复述，不代表那时候也这么平静。
季铭跟她提分手之后的那段时间，林景颜时常整天吃不下饭，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必须靠着安眠药和酒精才能勉强维持基本睡眠，但睡着了还是时常会做噩梦。印象最深的还是在那个天台，她时常梦到季铭因为接受不了现实从天台上跳下去，死状恐怖……而等季铭消失后，又变成了季铭艰难度日、客死异乡。
为了不让朋友担心，有课她还是会去上课，会开玩笑会笑，装作毫不在意，但实际上她只敢晚上在酒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或者在被窝里哭。
一两个月的时间，她瘦了足足十公斤。
在那之前林景颜一直觉得因为失恋就天崩地裂的女人实在是太可笑了，然而当亲身经历的时候，才发现有些情绪并不是足够坚强就能克制下去的。
用情越深，伤得也越透。
有时候仅仅是想着，过去的甜蜜回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不会有人再陪她上课的时候叠乱七八糟的折枝逗她开心，不会再有人陪她在KTV通宵抢麦，不会再有人在她生日前一个月就开始筹备怎么让她过个难忘的生日会……就忍不住会情绪失控。
走出来其实半年一年也就好了，只是……再恋爱就变成了很奢侈的事情。
直到二十五六岁，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这几年竟然再也没有喜欢过某个人，于是只好逐渐开始相亲。
这大概才是症结所在。
纵然如此，季铭骄傲，她又何尝不骄傲？
季铭的骄傲和自尊重要，当年不顾一切想要挽留和陪伴的她的骄傲和自尊就真的不重要么？
就算要单身一辈子，她也不会再想选季铭。
伤害并不能被轻易抚平，就算季铭再对她好，裂缝也始终存在。
“说过别浪费时间了。”
林景颜觉得头疼，但又不得不应付，“好吧，除非……”她随便瞟了一眼四周的广告，锁定其中某句宣传语，笑了笑说：“除非你能让时间穿越回到过去。”
***
其实如果不是唐若言让她说，这些事早跟着记忆埋进陈年的旧书堆里。
被迫想起来，林景颜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心烦意乱，晚上约了温蝶，林景颜还是竹筒倒豆都说了。
“就知道季铭没这么容易放弃，你先撑住，实在不行，先找个人谈着把他挤兑走。”温蝶边想边说，“这种人根本不会长教训的，当年能因为家里问题，现在就有可能因为什么别的问题重蹈覆辙，你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触到他那要命的自尊心……”说的头头是道……
“……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吗？”
温蝶斜眼看她：“……我是很认真的在给你建议！我上次看完一本小说还是半个月前，文荒死我了。”
“去看电影吗？”
“我明天还要上班，谁像你不打卡睡到九点钟才起床上班也没人管。”温蝶敲了一下林景颜，“实在不行找你弟呗，反正他读研还挺闲的。”
林景颜支支吾吾：“唔……”
温蝶稍稍惊讶：“怎么了？闹别扭了？肯定是你的错，快去跟你弟道歉。”
“喂喂……你到底是谁闺蜜啊！”林景颜抗议。
“你弟脾气那么好，说句实话，我都没见过你弟性格那么好的人，他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没发过火啊？”
“也不……”林景颜仔细回想，搜肠刮肚也只能不确定说，“我……那时候醉在外面，被他捡回来教训了一通算吗？”
温蝶抚额：“那根本只是人家担心你！唉，算了，你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我要是有个林然那样的弟弟，一辈子不结婚都没关系。”
林景颜震惊：“难道你对林然……”
“想什么呢你！”温蝶循循善诱：“你不觉得你弟这个人设非常符合小女生的幻想吗？我要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看到你弟肯定小鹿乱撞……不过可惜，这把年纪听见你弟乖巧地喊我‘温蝶姐’，真是一点心也没有，总觉得要是动了什么心思简直有种诱拐纯良少年的感觉。”
林景颜恍然点点头：“是哦……”
“电影还看吗？”
“……你不是明早上班？”
温蝶一胳膊拐过林景颜，笑道：“舍命陪大小姐了。”
***
万幸的是，林然没跟她继续闹别扭下去，几天后林然又来了她家，田螺姑娘似的又做了一桌的菜，两人都默契的没再提之前的敏感话题。
饭桌上，林然问林景颜：“清明你回家吗？”
林景颜点点头，小心看林然安静垂着的眉眼，依旧是没什么情绪温和的画风。
“那一起回去吧。”
“好。”
大清早的飞机，在机场碰面。
林然拿了林景颜的身份证和行李就顺便换了登机牌托运好行李，过了安检林景颜靠在候机厅VIP室昏昏欲睡，林然顺便帮她端了一杯咖啡过来，低声问她要吃点什么早点。
一路都有女生偷偷瞄林然，林然显然已经习惯了，目不斜视该干什么干什么。
换做之前，林景颜大概会忍不住出言调戏一二，现在却忽然生出几分心虚。
她还是太理想化了，有些事并不是能当做没发生就真的没发生过的，意识到对方是个异性时，疏离也不可避免。
接过咖啡，林景颜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多少吃一点，不然上飞机会难受，而且空腹喝咖啡不好。”林然起身，“我去买两个三明治，你等我一下。”
远远看着林然长身而立，穿梭于人群中，忙碌来去，林景颜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明明也挺喜欢林然的，只可惜，不是那种喜欢。
下了飞机，自然有人来接。
司机好几个月不见林然，立刻叽叽喳喳问长问短，林然好脾气回答，林景颜靠在一边看窗外不说话。
她和林然关系不错，但和林家其他人就称不上亲厚，毕竟林然才是大少爷，她只不过是跟着母亲嫁过来的拖油瓶。
饭桌上，依然是安静有礼的。
林家有食不语的习惯，入乡随俗，林景颜也不会不凑趣说话。
平心而论，林深是个很容易让人想和他亲近的人，样貌儒雅温润，谈吐斯文有礼，即使这个年纪看起来也还是个美男子，但林景颜就是无法对他产生好感。
饭后，林深说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祭祖的事情。
林景颜默默吃水果，因为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林家每年清明的祭祖都算一件大事，据说他们有本厚厚的族谱，上可追溯到唐末宋初，自诩名门望族，家族里的关系亦是盘根错节，这从每年春节他们家族聚会的人数多少就可见一斑。
刚来的时候，林景颜还暗搓搓想过，林然小时候每年拿的压岁钱一定很多。
晚上许如琪不出意外的又问到了林景颜找对象的事情，暗示如果没合适人选的话，她可以安排，显然她还不肯放弃让林景颜在本地找对象的愿望。
被林景颜好一通哄才送出门外。
第二天一早林景颜就约了相熟的几个中学同学出来聚会，有女同学还跟她打听了林然，被林景颜打哈哈似的敷衍了过去。
所以说跟一个人的生活圈重叠太多也是件很头疼的事情。
吃过晚饭林景颜就回来，准备洗个澡研究研究策划案再看点电视剧就上床睡觉，不料刚进门就看到了林然从厨房里走出来。
林景颜：“……你不是去祭祖了吗？”因为距离颇远，他们一去一般都会呆一个晚上才回来。
林然点点头：“我提前回来了。”
“身为长孙你这么早回来没问题吗？”
林然笑笑：“吃晚饭了没？”
林景颜本来想说吃过了，但最终还是意志抗不过食欲，摇了摇头。
因为一家人几乎都去祭祖的缘故，林深给宅子里的佣人都放了假，诺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林然和林景颜两个人。
看着林然做菜，林景颜托着下巴好奇，要是给林家的人知道林大少爷做得一手好菜会是什么反应。
继而，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据说是因为他喜欢的女生不怎么会做菜，所以他只好自己动手了……”
林景颜愣了愣，又有些难过。
☆、十七章
第十七章
饭桌很长，不过此刻只有两个人，就只用到一边的角落。
吃了一会，林然突然轻笑一声，说：“我们好像以前也经常这样坐着吃饭。”语气怀念。
林景颜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林深工作时常很忙，天南海北的跑，许如琪就作为夫人随行，那时候家里就剩下他们俩相对吃饭。不熟悉的时候，两个人吃饭都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僵持而戒备，自从关系破冰后，林然就挪了碗筷坐到林景颜边上，坐在一起的时候气氛也越来越随意。
她比划了一下，笑：“那时候你还没现在这么高呢，一开始我记得你总板着个脸，连吃饭也一脸严肃的样子。”
林然莞尔：“那时其实是紧张。”
“紧张？”
“嗯，怕哪里失礼了……”
林景颜哈哈大笑：“结果发现我比你更失礼是吧？”
家里大人不在，她自认没有在这个小鬼面前装的必要，所有的用餐礼仪都丢到一边，平时和朋友怎么吃在家就怎么吃。熟了之后她还偶尔管管林然，比如有没有好好吃蔬菜，有没有好好喝牛奶——当然，蹿起来的身高证明林然的确有好好做到这一点。
关系缓和的那一年，除了学习，一有空闲林景颜很大一个乐趣就是“带坏”林然，让他偏离正轨，比如带林然去KTV、酒吧、溜冰场，甚至是鬼屋等等……然后企图看到林然惊恐的脸，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林然都能一脸淡定的淡然受之，但还是有少数让林景颜得逞的时候。
那时候林景颜就会毫不犹豫的大笑出声，只余下一脸无奈的林然。
十几岁的林然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不过，不管她怎么“带坏”，林然始终还是林然。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让人骄傲的完美好儿子或者好弟弟。
她带着林然和同学一起出门时，时常能收到欣羡的目光，甚至有同学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之情说“景颜你家林然实在是太好了，唉要是我弟弟有林然一半的乖我就想出门烧高香了”，林景颜在开心之余也有些自豪。
一段时间内，她都认为这是许如琪再婚后唯一让她觉得好的地方。
大抵是因为白天刚见过中学同学，回忆仿佛开了闸，林景颜的思绪飘得有些远，连林然再说话都没听清，停顿了好一会，才回神：“你说什么……？”
林然好脾气地重复：“我只是想起初三的时候你救过我一次，我都没来得及好好道歉。”
“你说哪次？”
“你……不记得了？”林然静静看着她。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是不是那次某个小混混打你来着？”
现在想来林然当时也着实是个祸水。
她记得那是有某个女生偷偷背地里暗恋林然，可惜被她外校的男朋友发现，外校男生以为林然居然敢撬他女朋友，气势汹汹带人到学校外林然回家的必经之路堵人说要给他个教训。
林景颜得知时已经是晚自习时间，当即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同学跟她赶过去。
暮色已降临，巷弄里初中男生见到大了三级的学长学姐，吓得放开林然连滚带爬就跑了。
林景颜忙紧张地跑过去，检查林然有没有受伤，待看到林然脸上的青紫，林景颜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要叫人去追，反而被林然拽住：“不用追了，他们伤的比我重……”
“胡扯！你脸上这是什么！小兔崽子打哪不好居然打脸……”www.XIAOshuotxt。NET
林然冲她笑笑：“我故意的……”他站起身，掸了掸灰，“只有脸上这点伤而已。”
她不信，捋了林然的袖子检查，才发现他身上还真的就这点伤。
“怎么回事？”
林然小声说：“我学过一点防身术，不过他们人太多，就只能稍微吃点亏……至于这个……”他有些羞赧地低下头。
林景颜后来才知道，林然这小子该聪明的地方还是很聪明的，比如……挨打专捡显眼的地方，打人专挑最疼的地方。这样只要是人第一眼见到他们的战况，都会认为林然是被欺负的那个，更何况他还长着这么一张讨喜又无害的脸。
请了晚自习的假，又买了瓶红药水，靠着路灯林景颜小心翼翼地给林然上药。
“下次别动手了，直接叫你姐我，听到没？”林景颜戳戳他，“别非得挨这几下，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嗯。”
“疼就说出来。”
“……不疼。”林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弯起眼睛笑，灯光下眉目如画，衬得眼角的淤青格外分明。
林景颜又戳了他一下：“唉……这么好看的脸，给我小心点啊，知不知道！”
再后来，林深给林然专门雇了两个保镖，也就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
话夹子一旦打开，能聊的就更多。
回首间发现，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过去这么多年，回忆也累积了这么多。
突然，林然笑着提议：“毕业这么多年，想不想去看看现在的学校？”
“诶？”林景颜一愣。
两个人在储藏室找了许久，才找到林景颜那辆久不用的自行车，所幸上面没落多少灰。
林然骑上去试了试，身体微微一侧，单腿支起，把车尾转向林景颜，微笑道：“上来吧。”
单看画面，异常校园小清新恋爱的画风。
但对年纪一把的林景颜来说，就格外羞耻，虽然她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裤加长袖T恤的搭配，可……坐自行车后座，这是要装嫩给谁看啊！
“没有熟人会看到的。”
“不是……”林景颜头疼了一会，“要不还是我载你？”
林然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
很多年没再骑自行车，骑起来才发现这种自由在空气中行驶的感觉其实也挺舒服的。
不过前提是，不要再载一个比你还重的人。
林景颜骑了不到十分钟，就觉得体力告罄，在城市里车来车往生活太久，又不常锻炼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咎由自取……她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和林然换了位置。
坐后座的感觉明显好很多，迎面而来最冷冽的风都被林然挡下，只余下两侧清凉的微风，她眯着眼睛，不用费一丝力气。
车突然一个急停，林景颜砰一下撞上了林然的背。
“怎么了……？”
林然一本正经回答：“红灯。”和开车时一样认真严谨。
林景颜在后座笑得停不下来。
林然：“……”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自行车无声地驶出去，速度很快。
“等等等等，你慢点……”林景颜不得已伸手抱住林然的腰，以防自己身体摇晃，却没能察觉前面呼吸一滞的林然突然僵了一下，随后骑得更快。
在久违的校园门外停下。
初中部已经放学了，高中部还在上自习，暗夜中教室的灯光格外明亮。
虽然是法定假期，但为了近在咫尺的升学考试补个课也无可厚非。
林景颜站在栏杆外打量，这里和记忆里已经有些出入，毕业时还在建的游泳馆和第二操场都已经建好，最陈旧的那栋教学楼也已经翻修，校门重新设计过了，原本是杂草丛生的废地，也已经建上了新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能稍微唤回一点青春的记忆。
然而越是站在这里，越是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已逐渐老去，理想和未来都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曾经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的人生有无限可能，可以改变世界，岁月更迭，才发现自己最终还是泯然众人了，屈从于现实，走了一条一眼可以望到底的路……
林然停好自行车，也走了过来：“要进去看看吗？”
“进不去吧……”林景颜指着入口处的门禁，就连这里都是刷卡进出的。
林然笑着从指间变出一张蓝色卡片：“去年我被邀请过来参加优秀毕业生讲座，母校发的。”
沿着熟悉的小路一路向前，林景颜在操场上跑了个三百米就喘着气改成慢走，林然倒是轻轻松松就跑完了四百米。
林景颜仍旧喘着气：“……你体力也太好了吧？”
林然温和笑，顺便活动了一下手脚：“我每天都晨跑，周末还会去打打球。”
“晨跑……你可真有精力。”
“你要是有时间，我可以带你一起。”
林景颜犹豫道：“我考虑一下。”她是认真在考虑，常年不运动，对体能真是有很大影响。
林荫道、教学楼、实验楼……一路走过来，最后到了实验楼顶楼外的天台。
曾几何时，这里还放过两架天文望远镜，可惜已经不在了。
林景颜伸了个懒腰，迎着天台上的栏杆感受拂面春风，但晚上实在有些冷，她刚吹了几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已经披上了林景颜的肩膀。
林景颜想取下来，“给我你不冷……”
“我不冷。”林然按着她的肩膀，轻轻笑，“我是男的，总不能让你冻着。”
夜风轻轻掀动他的细碎刘海和底下单薄的白色衬衫，高挺的鼻尖有一点泛红。
林景颜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才感冒发烧过？对自己的身体也稍微关照一点！外套还是……”
两个人僵持不下，最终背靠着风，都披在同一件外套下。
大概是沐浴露的问题，林然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淡到不是靠这么近根本闻不到，却又非常清新沁人。
林景颜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他们靠得实在太近了……
林然喜欢她，这样似乎不妥。
就算这个人是她弟弟，也应该稍微注意下距离。
她有意识的往外挪去，还没挪出去十公分，就又被林然拽了回来。
“那边冷。”
林景颜还是挪了挪，小声说：“其实我也不是很冷，刚才打喷嚏只是不小心……”
林然比她想象的可能还要敏感一点，听罢，他的语气稍低了些：“你不用担心，我什么也没有多想……现在，你只是我姐姐而已。”
林景颜无言。
气氛忽然就尴尬起来。
林景颜转头看林然。
林然正望着夜空，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星辰与夜色，随着他眼眸的眨动，轻轻颤动着，浩瀚无垠，宛如深渊漩涡。唇轻轻抿着，失了血色般绷紧，有种一碰即逝的脆弱感。
她忽然挺想问问林然为什么会喜欢她。
意识清醒之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说出了口。
林然转过脸，讶异地看着她，很快又转回头，淡淡笑说：“我也不知道，大概……”他将手轻轻放在胸口，“只有想到你的时候，才会让我由衷的庆幸，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
心口微微的震颤着，林景颜觉得难过以及不是滋味。
如果是其他女生，她大概会很愤慨的安慰林然那个女生也太没眼光，顺便想办法帮自己弟弟主动出击。
但现在……
她想安慰林然，可无论如何找不到立场。
然而，林然总是这么体贴，校园里铃声响起，晚自习下课了，学生们纷纷从教室走出，林然朝她温和笑笑，看不出半分黯然失落：“我们也回去吧。”
“好。”
林景颜应声，伸手抓住了林然冰凉的手，“走吧。”
林然稍稍睁大眼睛，但很快就扬起嘴角，轻轻垂下了眸。
☆、十八章+唐若言番外
第十八章
回家洗完澡，林景颜在卧室里吹着头发看电脑。
唐若言给她传文件的时候，还顺带传了篇心灵鸡汤的故事。林景颜随手打开，是篇半自述式的第一人称姐弟恋故事，情节曲折狗血离奇，作者感情无比充沛，一半以上的内容都是心理活动，林景颜看了几行就羞耻地点了叉。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懂唐若言了。
唐若言倒是很大方的表示是在关心她的感情生活。
林景颜发语音消息过去：……你这关心方式是不是不太对？
唐若言义正言辞回：一个恋爱中满面春风的女上司显然比一个长期缺失性生活全部精力投入进工作里的女强人好应付的多。而且做属下的关心自己的上司有什么不对的吗？
林景颜无语了一会：你这是劝我接受林然？你之前不是还在帮季铭传话？一条路走不通就换另一条了？
唐若言发来一个笑脸：你可以这么理解，或者当成我在劝你接受我也可以。
林景颜干笑着发过去一个呵呵。
拖回上面那篇文章，无意识地滑动滚轮，文字一行行流淌过。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无限的热情与冲劲，这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几乎让我有些羡慕，他可以这样纯粹的去爱。那股热情的浪潮席卷着我，炙热的身体使我干渴的心仿佛得到了浇灌……”
“……但我知道这样不行，我们差了那么多岁。等他正当壮年时，我已青春不再，我不敢想象那时我们会变成什么模样。对他来说，可能是一时的新鲜与激情，去热烈爱慕一个在他眼里看来成熟的女性，但随着时间的转变，随着他事业的发展人生经历的丰富，他会渐渐发现我并非如他所想，那时也许我只能成为他人生中的一段旅程……”
林景颜抖了抖，还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她颤抖着合上电脑盖，继续吹头发。
吹得半干不干时，突然吹风机消音，眼前一片漆黑。
断电了。
林景颜无奈地用手机照明出房门，冲楼下吼了声：“林然，你那边呢？”
虽然都在同一栋建筑里，但他们住的并不近，林然的房间在一楼主卧，林景颜的则在二楼拐角一件客卧。
“……也断了电。”他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
一层也都是黑暗，林景颜得很小心地扶着楼梯扶手下去：“你哪呢？现在是跳闸了？保险丝烧断了？还是……”她犹豫了一下，“你家忘交电费了？”
这显然是个笑话，但林然没笑，只是闷着声音说：“我去看看。”
林景颜远远便看到一楼的一点光亮。
“哎，我跟你一起……”刚搭上林然的肩膀，林景颜就一愣，紧接着闪电般收回手。
林然回眸，也有几分窘然：“我……刚才在洗澡。”
所以此时他只裹了一条浴巾，头发和身上还湿漉漉的，皮肤微微发着热，空气中若有似无飘着薄荷的清香，和一点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你沐浴露冲掉没？”
“还没有冲完……”
难怪皮肤会这么滑……林景颜想，转而咳嗽了一声说：“要不我去看吧，电闸在哪？”
“玄关那边，帘子后面……还是我去吧。”林然绕过林景颜，就朝着玄关走去。
林景颜跟着转身道：“你身上还有水，别弄不好触电，还是我……”
没留神溢出来的水，脚底一滑。
林景颜慌忙向两边扶去，稍微适应了一点黑暗，但眼前还是看不分明，更不记得墙壁在哪，所幸还没摔到地上就先被一只斜撑过来的手臂揽住。
“小心。”
清冽中含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近得宛若在耳边。
林景颜一凛，突然觉得耳廓那里烧得厉害，挣扎着想站直，奈何塑料拖鞋反而更滑，身体一个失衡，连带着揽着她的林然也一并摔到地上。
“疼……”林景颜撑着地面坐起来。
真是糟糕。
等等，林然刚才好像垫在了她下面。
反应过来，林景颜连忙伸手去拽林然：“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摔到哪里？”
林然轻轻抽了口气，冲她摆了摆手。
意识到她可能看不到，林然又抽了口气，才轻声说：“还好。”
“你等等，我站起来，再拉你起来……”
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到。
黑暗中，林景颜甚至不知道她碰到的是哪里，不管哪里的肌肤都细滑又温热，她觉得糟糕透了。
其实之前他们也并非没有肢体接触过，教林然骑自行车的时候，她还手把手教他该怎么掌控把手，可在眼下的情况下，就好像哪里都不对……
到底哪里不对……
林景颜脑海里突然没来由的冒出一个词。
“滚烫的肉体”。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不，一定是刚才那篇文章的错。
林景颜努力冷却头脑，扶着墙，伸手去拉林然，林然似乎顿了一会，才接过林景颜的手。
林然的手也是温热的，修长而骨节分明，隐隐蕴含着力量，握在手心里非常舒服。
她稍一用力……就被林然拉过去了。
猝不及防地单膝跪地，林景颜上半身前倾，俯靠在林然身上。
夜色依然漆黑无垠。
薄荷清香从林然的发尾透出，带着水汽在林景颜的鼻端反复萦绕，他身上的热力透过林景颜单薄的睡衣徐徐传来，熨烫着心口的位置。
扑通。
心跳的声音，分外清晰，却不知道是谁的。
林然单膝稍稍曲起，双手越过她的身后，环住，下颌随着眸下沉枕在她的肩膀上。
一切顺理成章的过了分。
“我很难过……”他说，轻得像呢喃。
林景颜怔然着，完全忘记了要推开林然，甚至还回了一句：“……刚才摔的么？”
林然轻轻摇头。
软软的发梢蹭到了林景颜的脸上，像羽毛挠在心尖，微微的痒，直到心田深处。
叹息般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颈侧。
“因为别的。”
扑通。扑通。
因为太过安静，就连林然喉结上下滑动的声音都很清楚，他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着……就连呼吸也好像有了温度。
直到手不知不觉触上了林然瘦劲的腰，林景颜才从昏沉的大脑里分出一丝神智。
她稍稍推开了林然。
在黑暗里呆了足够久，久到她可以稍微看见林然现在的模样。
深黑近蓝的短碎发还在滴着水，水珠顺着下巴滑落进他优美的锁骨，在那里积起了一个浅浅的水洼，还有的顺着胸膛直接到了腰腹……
穿着衣服时只觉得林然高挺瘦削，此时才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单薄，难怪打架的时候……
她看着林然，林然也在看着她。
纯黑的眸子藏在碎发间，一眨不眨，而后，似乎是有些干，他舔了舔嘴唇。
林景颜倒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耳朵连着脸颊全部烧红了。
如果此刻有检测仪器，大概会发现她的肾上腺激素开始迅速上升，大脑内多巴胺逐渐累积叠加……
“等等……”林景颜低声开口。
出了声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得厉害，不但没有喝止的效果，反而更像是在诱惑。
果然，林然又起身靠了过来，面容在林景颜的视野里逐渐放大。
唇在下一刻，贴了上来。
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唇舌交-缠的水声，清晰的叫人面红耳赤。
林景颜明明没有醉，却觉得自己像是醉了，不然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和林然热吻……
并且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
大约人有时候真的是会被欲望操控的生物。
尤其是一个成年人。
***
PS：以下是收录在《腹黑BOSS餐助理》实体书里的番外，所以涉及到隔壁那本书里的剧情，看不明白的可以直接跳过，不感兴趣的也可以直接跳过啦……他真的不是什么好男人→_→
真要拿他写文大概也就是个渣对渣的故事吧……
唐若言番外
这辈子唐若言基本上没吃过女人的亏。
这点也不能全怪他，毕竟长得帅，成绩好，家境优越——这些条件加起来差不多就够在学生时代所向披靡，再加上他的兴趣爱好颇为广泛，无论是什么都可以温文尔雅侃侃而谈起来，受欢迎几乎是没有疑问的事情。
至于谈过多少次恋爱这种事情，唐若言本人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初恋大概是在初二的时候，隔壁班暗恋自己的女生约自己到教学楼后表白，女生是班上的文娱委员，长相和性格都还算不错，抱着尝鲜的心态，唐若言没有拒绝。
那场不知道算不算恋爱的恋爱谈了不到两个月就分手了，之后唐若言换女朋友像换衣服一样勤快。毕竟唐若言还不是个纯粹的人渣，这种行为很快就宣告结束，当然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发现如果只是为了谈恋爱才谈恋爱，实在是很无趣的事情——惯例一样的见面约会牵手拥抱，没有惊喜也没有心跳加快，唯一的用处就是带出去炫耀，这样的行为对他而言只是纯粹的浪费时间。
他的兴趣爱好很快转到别的地方，摄影、溜冰、游泳、甚至是学习，他学什么都很快，只要稍微努力，就能达到理想的程度，也因此厌倦得更加快。
而他所熟悉的人，几乎和他都差不太多。
那些优秀的，人生中绝少挫折的，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寻常人难以企及的事情的人群。
这些人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特点。
缺乏热情。
对什么都缺乏热情。
他们带着面具，用游玩的心态来体会人生。
听起来很酷，但事实上，各种苦涩只有本人才知道，那是用无趣远不足以形容的索然无味。
无法对一样事物长期投注热情，对生活失去期待，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空虚的连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
毕业后，唐若言和过去的朋友都断了联系，独自一人去了隔壁的城市。
褪去父母的光环，在陌生城市打拼，比想象中更有挑战性。
他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上司。优秀这点是指工作上，在工作的时候林景颜甚至比一般的男性都来的剽悍能干，也因此她一直没能找到理想的对象。她是唐若言没有遇到过的类型，好胜心蠢蠢欲动怂恿着唐若言想要下手。
……会很有趣吧，这个女人。
……可是，这是不是自己真的想要的？
不知道。
唐若言无法回答。
那和过去有什么差别呢？
没有。
就在他纠结良心挣扎的过程中，他接到了林景颜的要求，去接一个女孩子。
当然，那个时候，他决然想不到这个女孩子会怎么给他以打击。
那时，他只是单纯的对于林景颜居然要给自己介绍对象这件事感到十分惊讶——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怎么看他也不是那种找不到女朋友的类型吧。
不过见到的时候，唐若言倒是稍微诧异了一下。
与惊艳无关，正好相反，见惯了打扮入时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与时尚气息的女孩子，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学生妹白小佳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
她真的是来相亲的吗？
唐若言怀疑。
不过，平心而论可爱倒是挺可爱的。
唐若言自然的接待了对方，也自然的调戏了对方。
一看就是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女生。
这个认知微妙的满足了唐若言的虚荣心。
但紧接下来的发展就不在唐若言的预料中，那个找来的一脸凶恶的男人是谁？上司？上司会在下班后到酒吧来找自己的女下属……谁信啊？
唐若言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但更糟糕的是，这不止没有打击到唐若言，反而勾起了他的兴致。
是的，这糟糕的性格就连唐若言本人都无可奈何。
第二次见到白小佳的时候，是林然送林景颜回家时，作为林景颜的助理，唐若言自然认得这位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对林景颜感情非同一般的弟弟。只是唐若言倒是没料到白小佳喜欢的会是林然。
她没说出口，但已经表现的比说出来还明显。无论是最初的喜悦，还是之后的失落惋惜，都再清楚不过的呈现。
看着白小佳，唐若言在思考的是。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什么都写在脸上，完全不需要去解读，毫无面具，只用最简单的态度面对世界。
——话说，她这样不怕给人拐了还帮人数钱吗？
能平安活到这么大，真是不容易啊……
逗白小佳变成了唐若言新的乐趣，这种直接刺激，能在对方的脸上迅速得到反应，唐若言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无论是他过去的交际圈，还是现在的工作圈里，这样的人都太少了，不如说，这样的人根本无法存活下来。
这种可爱就显得越发难能可贵。
唐若言想，这次他应该能玩得久一点。
只是想得却没有他预料中的顺利。
约会，遭拒。www.xiaoshuotxT.NET
表白，遭拒。
他所向披靡的攻略手段，在白小佳面前似乎不太管用。不，也不能说不管用，他调戏白小佳的时候，白小佳也确实中招了，脸红如绯，紧张不安，但在他想要进一步的时候，对方却总能以神奇的态度反应过来。
当然，最搞笑的还莫过于，白小佳骂他轻浮。
唐若言自认虽然曾经轻浮过，但目前专心致志攻略白小佳，又没有拈花惹草，为何还要说他轻浮？
他很无辜。
软钉子一颗接着一颗，唐若言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兴致勃勃。
这让唐若言在诧异中又有点纳闷。
他到底是……看上白小佳哪一点了？
不够漂亮不够优秀不够聪明家世也不够好，和他历任的每一个女朋友都不一样。
唐若言在漫漫长夜里喝了一杯咖啡，苦逼良久，终于想通。
一定是因为白小佳不喜欢他。
自己其实是个抖M来得么？
对喜欢他的人兴趣缺缺，却对一个不喜欢他的人耿耿于怀。
至于白小佳纠结喜欢的是谁，唐若言看得比她自己透彻多了，而那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上司对白小佳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两个人的情商显然都十分有限。
在意识到自己是两情相悦的状况下的第三者，唐若言没有丝毫良心上的谴责与愧疚，也完全没有撮合对方的意思，并且积极致力于搞破坏——这是肯定的，唐若言的字典里从没有退让两个字。
他也觉得自己几乎要成功了。
在白小佳的上司面前秀恩爱，故意制造误会，但结果却并不如他所料。
白小佳……居然跑了。
挫败。人生中少有的挫败感。
唐若言虽然在恋爱方面是个渣，但从没有逼迫和伤害对方的意思。白小佳竟然躲他躲到了辞职离开这个城市，这对唐若言的打击不仅仅是个人魅力上的，也同样打击到了他身为男性的那点自尊心。
趁着假期他找了过去，但……
他怎么也没想到，白小佳竟然一脸实诚的告诉他，她躲开根本不是因为他。
这个打击的挫败感比之前更胜百倍，当然唐若言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默默的又坐车回了自己的城市。
坐在火车上，唐若言开始思索起自己的人生。
为什么二十几年在女人中纵横无往不利，这一次却会阴沟里翻船呢。
白小佳明明就是个好懂得要死的女人，为什么他就是拿不下呢？
蓦然间，唐若言想起不知是第几任的女朋友跟他分手时说的话。
“阿言，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你要跟我分手了，因为……你从始至终没有真的喜欢过我吧。恋爱都只是敷衍的流程，你很熟练，但我感觉不到你的真心……你到底有没有真心？”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唐若言那时是这样回答的，带着轻微的不耐烦，叛逆期的唐若言很不喜欢听别人教育他的话。
对面仿佛快要哭出来女孩子却突然笑了。
“你就是这样的人，唐若言，但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不付出真心，你拿什么来换别人的真心……”
真心吗？
唐若言放下手机，看向景色飞驰的车窗外，眼底染上了一层空洞的斑驳光影。
那是什么？
END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和季铭交往三年多，情之所至牵手拥抱接吻顺理成章，因为彼此都是学生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了。
之后也短暂交往过几个对象，但最后也不过就是搭搭肩膀的程度。
从没像现在这样失控过。
如水的夜色流淌，到处是暧昧而寂静的黑暗，视觉变得模糊，其他的感官反而更加明显，包括被吻着的感觉，身体发热、头脑晕沉、呼吸艰难……那次喝的半醉模模糊糊的记忆也在脑海里回溯。
不过，那时候林然肯定没有现在这么主动……
柔软而滚烫的唇舌依然没什么技巧，但胜在足够热情和温存，而且大抵是她太久没有过过激的亲密接触，内心深处像有什么被唤醒，仅仅是吻就头皮发麻，触电的感觉顺着脊背一直延伸到大脑……就连自己的睡衣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散开顺着一边肩头滑落都没有察觉。
因为呼吸不畅，唇角牵起银丝稍稍分开。
林景颜低喘着气，抬眸，不期然撞进林然的眸子里，瞳仁中清晰倒映着她现在的模样。
白天的端庄是半点没有了，眉梢眼角都是湿润的潮红，半干的头发凌乱垂着，掩映着露出中间白皙的肌肤，完全是……
林然随意抬手撩起湿润的发，黑眸如同水洗过一般，水泽粼粼，他看着她笑了一下，继续俯身过去。
这时候的笑容格外有蛊惑力。
这次的吻缠绵而无声，从唇角蔓延向下，光洁而修长的颈脖，白净而圆润的肩头……
意乱情迷。
“景颜……”或许已经在唇齿间滚过千万次，他念她的名字，有种千回百转的味道。
声线压得过低，又如叹息般冗长回荡，不像等待了太久的得偿所愿，反而透着巨大的虚幻感，也许，不过是在临水照花只求一夕。
林景颜抓住林然的手，试图让他清醒过来：“林然……我们这样好像不太对……”
“我知道。”林然回答。
他比谁都更清楚现在在做的什么事情。
手指穿过黑发扣住林景颜的后脑，在接吻的间隙林然将林景颜轻轻压倒。
等灯重新亮起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
林景颜回房重新冲了个澡，温水浇淋在身上，放松神经，理智正在一点一点的回炉，但大脑还是昏沉着……
天哪！她都做了些什么！
林景颜痛苦地按着额头□□。
虽然碍于准备有限没能做到最后，不过也差不太远了……
果然是禁欲太久，欲求不满，所以为色所惑……怪、只能怪林然长得太好看。
一头倒进床榻里，林景颜根本不知道白天该要怎么面对林然。
随手打开电脑，那篇姐弟恋情感文再度跳入视野中，关键字飞快地弹射进她的眼睛中，林景颜深吸一口气，骤然合上了电脑。
午后，没多久林深和许如琪就赶回了家。
林景颜以身体不适为由没下去吃饭，在房间里收拾好行李准备提前去机场。
刚收拾好，就听见咚咚咚有人敲门。
“景颜，我给你拿饭过来了。”是许如琪，“你舒服点没？”
林景颜忙去开门，接过端来的盘子，说：“可能是有点受凉吧，昨晚停了会电……”说到这里，林景颜又语塞了片刻。
好在许如琪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只是担忧地看着她说：“那我下去给你拿点感冒药。”
过了一会，门又被敲响，林景颜想也不想就说进来吧。
“妈……”
转头，一个音刚出口，林景颜就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静静看了她一会，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说：“我们下午几点出发去机场？”
林景颜也镇静地看了一下短信通知的时间，回复给林然。
“需要我帮你把行李提下去么？”
“嗯，谢谢……”
林然换了一身黑色衬衫，显得他更瘦削，气质也更沉稳了一些。
因为从小穿正装，林然的衣柜里有一水的衬衫，各种颜色款式，不过他好在他本身就是衣服架子，再简单的衣服也能穿的有款有型。
弯腰帮林景颜提行李的瞬间，林景颜看到林然衬衫领口后露出的一片肌肤上有一道红色的痕迹，回想起这道痕迹是怎么来的，林景颜瞬间又有些不自在起来。
“对了……”
“嗯？”林景颜一惊。
林然把感冒药放在桌上：“刚才阿姨让我给你的，我看了一下，早中晚各一次，每次两片。”
“哦……”
林景颜接过，佯装低头看说明。
林然仿佛没有察觉，直到临带上门前，他才握着门把，轻声说了句：“你……不用担心太多。”
她其实也没有担心什么，就是觉得尴尬……无比的尴尬。
一路回去，林景颜都没好意思跟林然说话。
在飞机上睡觉，回程路上一直装作繁忙的样子玩手机，唐若言发给她的那篇文章倒是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和现实里的尴尬比起来，小说里虚拟的羞耻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分别时，站在林景颜家楼下。
“这个月下旬的时候我们学校有校庆文艺晚会，本科和研究生部在一起的，我答应了别人上去表演……”林然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票，递给林景颜，“……到时候你能抽出半天么？”
设计相当精美的一张门票，校徽的部分还特地烫了金。
说来一直很遗憾，听说林然从小就是文艺汇演的宠儿，不过高中那会她和林然不对付，自然不会看他的表演，等到高三已来不及，再等林然上了大学，她不是忙着大四毕业就是忙着工作，一直也没有机会看他的表演。
看了一下日期，林景颜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时间，但还是笑着说：“没问题。”
大不了到时候请假就是了。
她收好票，摆摆手：“好了，你先回去吧。”
林然点点头，忽然飞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林景颜愕然。
林然已经转身走远。
摸着脸颊被亲过的部分，林景颜怔了片刻，突然发现就在刚才那一个瞬间，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不多不少，正好一拍。
****
“然少……你终于回来了！”李朝言眼巴巴看着林然，“你不知道这几天食堂的菜有多难吃！”
就连赵青城都没气地探出头来，说：“小李昨天尝试着自己做菜，差点没把咱寝室烧了。”
“老赵！”李朝言忙叫着掩饰。
林然有轻微洁癖，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他们一定要把房间收拾多么整洁，但至少要在干净的水平线上。
林然看了一眼，笑道：“没事，弄干净就好。”
诶？居然一点不怪他？换做平时，林然肯定会忍不住皱眉。
李朝言八卦地靠过来：“然少今天心情不错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那姑娘从了？”
“不是，不过……”林然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算是有进步吧……”
没从，那估计就是给了点甜头……
这姑娘也太会逗着人玩了。
李朝言打从心里觉得悲伤，他实在看不出林然这条件有什么被吊着的必要，有心劝，但又担心被当成多管闲事，转了个念头说：“然少，对了……柳真说为了感谢你上次课题给她的指导，想周末请你吃顿饭，你有时间没？”
柳真是他们系系花，虽然比不得文科院女生妆容精致，但不施粉黛也是清水出芙蓉的美人一个，一进校就对林然一见倾心，意图不要太明确，奈何林然就是半分不动，搞得李朝言都开始同情起这个妹子了。
“帮我跟她说句抱歉，我周末还有别的事，让她不用在意。”林然默默收拾起行李。
李朝言不知道林然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人家妹子哪里是为了感谢，分明就是想找个借口约他出来吃饭约会的！唉……多好的妹子……
无意间林然看到了塞在桌肚底下的那双球鞋，拿出来，摩挲了一会。
“想穿就穿呗，反正都买了。”
“不是我买的。”
李朝言一惊：“难道是哪个妹子送的？这鞋子不便宜吧。”
赵青城继续探头：“那牌子我见过，至少四位数朝上。”
李朝言这边已经脑洞大开。
球鞋？林然都这把年纪了，父母要送也该是送皮鞋西装之类的吧。
要是妹子送的，这个年纪的妹子也没有出手这么阔绰的吧，而且送的还是球鞋这种一点也不男人，非常学生气的东西，除非……
李朝言小心问：“然少，你喜欢那姑娘是不是年纪比你大啊？”
林然把鞋子放回去，“嗯”了声。
李朝言颤抖着转头，眼神复杂似蕴含万千意味。
他光看林然出手阔绰又开车，就以为林然家境不错，现在想想，林然很有可能是……不过，也难怪……总之……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还是劝柳真早点放弃吧。
***
月中林然又来找过林景颜一次。
来的次数这么少，主要是因为她最近工作忙得脚不沾地，中途又跑出去出了个差。
miracle的策划案不急，倒是恒瑞商场那个三十周年庆典策划时间越发急迫，恒瑞方面又提出了不少要求，林景颜不得不好几晚上都加班跟着讨论策划，光是内部提案就否决掉两三份。
所幸的是季铭终于没再来打扰她，甚至安分的让林景颜都觉得惊讶。
虽然她当时开出了除非“穿越时间回到过去”这样近乎不可能的要求，但也没指望真的能阻止季铭，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除非有什么事情阻止了他，或者也忙晕了顾不上她……林景颜只能这么猜测，但无论如何都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连带着见林然，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必须说，工作实在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一旦忙起来所有的烦恼都会暂时被抛之脑后，就连上次她和林然那么尴尬的见面也好像已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
林景颜心情很好的建议：“就别麻烦你下厨了，我们出去下馆子吧，你想吃什么？”
林然把手插在口袋，好脾气笑笑说：“都行。”
酒足饭饱，林景颜坐在副驾上伸着懒腰，浅黄色风铃轻轻摆动，发出轻灵悦耳的撞击声，她随着泠泠的声音随口哼着不知名的歌。
车到了林景颜家楼下，林然转头问：“你在唱什么？”
“不知道，随便哼哼……”
“很好听。”
“谢……”下一个谢字还没说出来，林然就已经解开安全带，侧身过来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