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初，看你的

　　在人民广场道别时，方小初坚持不让郑子衿送，自己一个人走了。

　　已经好久没有过的约会感觉，重新拾起。被人挂念着的感觉实在太好，起码证明我这么多年不是单相思。

　　30岁了还能再遇初恋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干杯的事。

　　方小初庆幸今天没有再在郑子衿面前出糗，心情愉悦地向地铁站走，这时摸到包里一个硬硬的东西，原来是郑子衿的相机。

　　方小初赶紧回过头，看见郑子衿还在那里，向她挥手示意。郑子衿看到后便急匆匆跑过来。等他接近时，方小初向前一步，不料撞到旁边一个正在喝奶茶的女孩，奶茶华丽丽地洒在方小初的裙子上，从领口到裙摆。

　　终于还是没保持住美好形象，方小初想想就恼火。赶紧向那女孩道歉，提出要赔奶茶钱给她。女孩看她那狼狈样，说不用，就转身离开了。

　　郑子衿已经跑过来，担心地问道：“没事吧？我怎么一出现就给你带来灾难呢？”说完找纸巾给她擦。

　　方小初沮丧地说：“没事，我自己来吧，我有湿巾。子衿，你的相机落我这里了。”随手把相机还给了他。

　　郑子衿哭笑不得，一边帮她擦，一边说：“你看，不让我送你，连老天爷都不同意。”

　　等擦得差不多了，方小初说：“不用擦了，我回去洗洗看吧。我先走了。”

　　郑子衿坚持说要送她到地铁站才放心。方小初笑着告诉他：“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生存能力强得很呢，有什么不放心？不用啦！”

　　说完转身走了。

　　方小初手机静音一整天，等一个人的时候才拿出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未接电话至少20通，短信也有十几条。

　　方小初自嘲地想：这手机可真是热线啊，日理万机的。

　　按照电话的轻重缓急一个个处理，先给华为夷打过去：“华总，不好意思，我今天出去玩，没带手机。”屡试不爽的小谎话。

　　华为夷说：“我说呢，总联系不上你，就给你们谢部打电话了。我约好张平明天晚上见面，秦总也从海南回来了，你尽快过来吧。”

　　方小初连忙答应：“好好，我就定明天上午的机票。”

　　方小初再打给谢嘉义，同样的理由解释一遍，谢嘉义对一天找不到她有些不满，教育道：“小初，我们做销售要把手机时刻带身上，无时无刻可能都会有重要的事啊。”

　　方小初说：“不好意思谢部，早上走得太急了。”

　　谢嘉义说：“好了，下次注意。标书做得差不多了吧？不过这个到了济南也可以做，你电脑里应该也有备份。那明天就快去济南吧，这事情不能拖。”

　　方小初想到自己的标书其实进度很慢，可不敢和谢嘉义说没做完，怕原本就生气的他火上加油，所以回答说：“嗯，嗯，差不多了，价格和付款条件还空着，等我们确定好了再填。”

　　谢嘉义说：“行。价格我心里有谱，到时候商量就行。”

　　方小初想肖课的欢送会估计也参加不了了，于是惋惜地说：“谢部，我没法欢送肖课了，麻烦你帮我解释一下吧。”

　　“工作重要，我会和肖课解释的，放心吧。”

　　“那个，郭林吾那里……”方小初再次小心翼翼地问到这个话题。

　　“那个，我忙得忘了。我过两天给你答复吧，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谢嘉义又拖延。

　　又是“过两天”，你这“过两天”已经好几次了哇！

　　毕竟不是自己区域的事，方小初不能再给领导施压，只好说：“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方小初仰天长叹：美好的生活消失得太快，又一个大好的周日要作废了！

　　最糟糕的不只是标书没做好，而且还没有做备份，明天早上还得去公司一趟。周末公司9：30才有人值班，计算了下时间，方小初只能定中午12点的机票。

　　现在干着急没办法，方小初想勤奋都不行。干脆就在网上先看看房子，下次爸爸要再问，就有得回答了。

　　卖房子的网站多如牛毛，方小初一搜索，就跳出来很多的信息。方小初选择了两个听起来名气大的，进去看房源。

　　爸爸几次说到“老房子蟑螂多”的问题，所以方小初把目标都锁定新楼盘。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上海的房价远比想象得更贵：都已经是外高桥的期房了，仍要20000多，近一点的楼盘均在40000以上，而且基本没有小户型。至于市中心，那就纯粹不要妄想了，等着中一次大奖或许勉强能买得起。

　　方小初吐了吐舌头，对这些数字很瞠目，再次感到无穷的压力，算术再差也知道这个实行起来太难了。

　　方小初试着看看其他版块的房子，次新房也在可选之列，次新房的好处是：如果原房主还带着装修，还能省去我操心装修的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不知不觉中方小初已经在电脑前坐了2个多小时，对各个区块的房价有一个初步的认知，她把心仪的几个房子都收藏了，并用本子记下了电话。

　　方小初很怕麻烦，最盼望着能找到一个完美的次新房，不需要大，只需要前一任主人有品位，装的是她想要的，拎包入住，多美！

　　可找房子谈何容易，爸爸说过“房子也和人一样，要看缘分”，在网上只是了解了解行情，接下来才是复杂的看房子过程。

　　她必须马上了解自己到底有多少钱，网银上一查，结果出来了：她有22万的存款。

　　这些钱全是这些年工作存下来的，在二线城市，足够一个两室的首付了，可在上海，这点钱就什么都做不了。

　　方小初不知道爸爸妈妈能提供多少钱，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退休工人，一辈子死工资吃饭，存款能有多少？而且她方小初原本就不想再花父母的一分一毫，从小学到大学已经耗费了他们很多的心血了。

　　工作后每年过年给父母的大红包，他们都一分不差地存着，打算留给自己，想想就心里难过。

　　方小初决定了，只看次新房，带装修。价格稍低，和新房无甚差异，重点是能省十几万的装修费用。

　　等这次出差回来，就开始和各个房子“相亲”的过程吧。

　　郑子衿打来电话：“小初，到家了吧？”

　　方小初说：“到了。不好意思，回来后各种忙碌，都忘了告诉你。子衿，我明天一大早就又要出差了。”

　　郑子衿说：“没事，安全到家就好。你要出差，早点休息吧。有事随时找我，我的手机24小时不关机。”

　　方小初和他说两句后就挂了机，去收拾明天出差用的东西，然后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的飞机上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方小初邻座的一个年轻男子，从候机时就开始打电话。方小初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就是因为他肆无忌惮打电话时的高分贝，附近坐着的乘客都听到了，时不时朝他那个方位看。

　　直到登机、入座，这位仁兄都没有停止繁忙的手机业务，他的坐位在方小初身边，手机上还连着一个移动电源，源源不断地供应着他无休无止的电话。

　　方小初想他的电话使用频率如此高，寿命一定很低。

　　广播里已经提醒过两次乘客需要关掉移动设备，空中小姐看到这个男人一直打电话，走到他的身边微笑着提醒。他做了一个要关机的假动作，赔着笑脸说：“马上关，马上关。”

　　空中小姐走开后，他继续编写短信。

　　方小初愤青的姑奶奶脾气上来了，歪着头看了他3秒，语气温和但坚定地说：“先生，请把手机关了，你这样对整个飞机的乘客都不负责任。”

　　“根本没事的，我跟你说，我每次坐飞机都不关。你是第一次坐飞机吧。”对方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方小初想，哼！姑奶奶我跟你杠上了，她说：“我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因为和你一样，我也是销售人员。我只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很多的意外，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一些微小的失误造成的，尤其是在飞机上。”

　　男人挺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做销售？”

　　方小初说：“你打电话又是客户又是应收账款的，整个飞机的人都听见了啊。”

　　男人“哦”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飞机上不关手机没事的，每次都有很多人不关手机，不是啥事没有么？”

　　“我有个大学同学是空姐，她和我说过，信号干扰要是没事，航空公司就不会再三提醒了。你一直没事，是因为你运气好，遇到了好的机长，对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很强。如果遇上经验少的……这事就可大可小，非常危险！”方小初编了一堆话吓唬他，并且加重了“可大可小，非常危险”几个字的语气。

　　他听了有点犹豫，发完短信后，马上把手机关了。

　　方小初得意：就不信治不了你！这位男人又接着和方小初说：“你别说意外啊、危险啊这些，坐飞机很忌讳这个。”

　　“原来你也是害怕的嘛，旅行愉快！”方小初笑。她怕这男人就此和她聊起来，没再制造话题，头侧到另一边，闭上眼睛，睡觉。

　　下了飞机急忙打车去老酒店，到房间后刚放下行李，华为夷的电话就来了：“小初，到酒店了吧？下午5点来钟你就出来吧，直接来我这儿。”

　　方小初说：“你时间算得真准啊，我知道啦。”

　　先洗一洗旅途的疲惫，又躺床上休息了半小时，化了一个清爽的妆，方小初打起精神去找华为夷。

　　周日的华丰公司办公大厅里，还有不少人忙碌。方小初一见到华为夷，就问：“华总，你们连周末也这么忙吗？还说业务不好？”

　　华为夷说：“我们这些小企业，哪有什么节假日，连我不一样在这里待命？”

　　“辛苦了。”方小初想，比自己辛苦的人多着呢。

　　何英伟依然是华为夷雷打不动的大护法，在办公室里忙前忙后的。见方小初进来给她倒茶，华为夷打断了：“小何，刚才买的牛奶还有没？给方经理一盒。”

　　方小初奇怪为什么要喝牛奶？

　　华为夷解释说：“因为一会儿你很有可能要喝不少酒，先喝点牛奶养养胃。”

　　牛奶喝上了，方小初开玩笑地问：“有面包么？陪客户吃饭，永远吃不饱，我不想空着腹就吐啊。”

　　“有面包。”华为夷果然有准备。方小初服了：“华总，你太神奇了。”

　　华为夷无可奈何地说：“我上年纪了，做这倒霉生意，放不下，又没法戒烟戒酒，只能把身体伤害减到最低。”

　　方小初说：“我们是难兄难妹。”

　　牛奶和面包本来是用来垫垫胃，用作保护层的，结果方小初一口气吃个饱，饿了一天了。华为夷问：“还要不？”

　　方小初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

　　华为夷开始说正题：“张平你也见过，但还没有和他吃过饭吧？他倒是不太喝酒，但这次说要带一个副手来，听说酒量很大的。前车之鉴，别急着和他提业务上的事，以关心他车间问题为主。这个度比较难把握，因为作为分管生产的副总，车间有问题总是有损脸面的，我们要掌握好说话的分寸。”

　　方小初又何尝不了解，她吃过张平两次苦头了。

　　华为夷看看表，跟何英伟说：“去车库把车开出来吧，我和小初在大门口等。”

　　何英伟去开车了，方小初有疑问：“华总，你有对策了吗？”

　　华为夷若有所思：“先看情况吧。张平和车国庆不一样，他不贪小恩小惠，这样的人就不太好弄。只讲技术我们华丰帮不上太多，需要时你们能给点帮助最好，现在是厂家发挥威力的时候。走，门口坐车去。”

　　路不远，很快到了一个粤菜餐厅坐等，大家好像心事重重，一时无人说话，方小初和何英伟喝茶，华为夷抽烟，包厢里格外的安静。

　　张平准时到了，一个人，身边没有带副手。他一进门就跟大家道歉：“抱歉抱歉，各位久等，我这边今天有突发的事情，本来想给华总你打个电话说来不了，但想到你们应该已经到了……真是万分抱歉，我只有一个来小时的时间，大家简单坐一坐。”

　　“张总快坐，真是给你添乱了，您那么忙还过来。那我们快点菜吧。”华为夷抓时间，和服务员说：“把你们做得有特色的，上菜快的，介绍一下。”

　　服务员介绍了几个菜，华为夷过目菜单，说可以。正要点酒，这时张平制止道：“我一会儿还要回公司，不能喝酒，就喝茶水吧。”

　　华为夷把菜点好，交待服务员一定一定上菜要快。

　　然后对张平说：“张总真有急事，打个电话就行，没有耽误你吧？”

　　张总平静地说：“没事，现在也是晚餐时间么，我出来一下可以。其实就是车间的事，今天秦总要在车间盯晚班，我们晚上都要在。”

　　方小初抓住机会问：“张总，不知道有没有我们可以协助的？”

　　张平说：“目前也说不清楚，明天你和华总再过来吧，下午来。上了夜班，上午我要回去补觉的呵呵。”

　　方小初原来想晚上一起去车间或许是个好机会，还能见到秦总，但在张平面前，再不敢急于求成了。所以没提出要求，只是对张平表示感谢：“张总那麻烦你了。明天下午我们晚点去。”

　　“张总怎么来的？”华为夷问张平。

　　“我自己开车来的。”张平答道。

　　华为夷猜想张平可能是为避嫌，今天公司大小领导都在呢。他和方小初心照不宣地没再多话。接下来的时间，是方小初和客户吃饭以来最轻松的，既不喝酒，又不用挖空心思说话。

　　方小初很后悔吃了太多面包，否则就可以享受一顿真正的晚餐了。

　　40多分钟后，张平自己开车走了。华为夷送到楼下，望着张平的车淹没在车水马龙里，笑笑说：“小初，看来这次还是得靠大精了。”

　　方小初一筹莫展，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