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切可用的资源

　　这可真是个充实的周末！前一天还在朱家角诗情画意，第二天就跑场似的来济南了。即使到了晚上也没法早休息，要做各类报表和未完成的标书。最最重要的，是要想明天的对策，势必不能空跑一趟。

　　方小初想，幸亏有春节的好伙食垫底，要不然M号都不保了吧？

　　这段时间身体有一些透支，这时的方小初只是处于亢奋状态，只欠缺一个机会大睡，如果有，那必然会睡得浑然不知日夜。

　　方小初现在开始想郑子衿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多么的无压力啊！可现在箭在弦上，哪还容许我儿女情长？

　　她马上找谢嘉义商量方案，打通了谢的电话：“谢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打扰你。”

　　谢嘉义说：“不晚，这个时间还没看你们的报表呢，怎么样？”

　　方小初把情况给他详细叙述一遍，谢嘉义听完，问：“这种事华为夷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办？如果没有，明天去拜访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成效。”

　　方小初说：“谢部，我有两个想法。第一，申请我们技术中心派个人，技术过硬的，一起参与其中。明天下午我估计都会在车间待着了，我和华总如果插不上话，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谢嘉义有点为难：“可这么突然地要人，技术中心也来不及准备啊，而且这样兴师动众要是没有成效，松田那边……”

　　方小初猜他会这么说，她豁出去了：“这个我知道，松总问起来，就我承担吧，我会和他解释。是的，就算技术中心来了人，也不一定能帮他们解决问题，更不一定就能对招标起到实质作用。可我们一开始就知道，对霍李威士是为长久计。以前没有机会时，我们想只要能做下来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现在总算有机会了，我们不能缩手缩脚。我想松总也能明白，当然他不明白也没关系，做销售没有点魄力怎么行？如果不试一试，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方小初说了一番让谢嘉义备感压力的话，乍听来有些让人不舒服，谢嘉义有些不习惯，因为这话好像在强调谢嘉义太“缩手缩脚”似的。

　　谢嘉义印象当中，方小初很少这样咄咄逼人。可谢嘉义毕竟是领导，有他的涵养在，加上他细想方小初的话，其实句句在理。

　　攻霍李威士只有那么短的时间，所有的对手都虎视眈眈的，容不得有太多的思考。方小初她敢不计后果，她考虑更多的不是领导满不满意，而是过程中是否尽了力。

　　谢嘉义说不出那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她身上开始显露一些以前不曾注意到的气场，让人不好回驳她的建议。

　　谢嘉义苦笑：“这个……我想一下……还是我试着联系技术部长吧，你肯定用不动他。”他深知这样做一定有利无害，但时间真的太紧张了。

　　“谢部，还有一个想法：我想申请一部分我们的产品，发给霍李威士，你觉得申请多少合适呢？”

　　“最多50套吧。”谢嘉义在心里算了一下。

　　“好的，我一会儿把两张申请表填好一起发给你。谢部，霍李威士这件事我处理有点仓促，让你为难了。我就是抱着豁出去的想法来做这件事，到时候成不成，起码不会留有遗憾。”方小初的语气很坚定。

　　谢嘉义的作风定是会支持的，他只是要考虑松田，方小初岂能不明白？她问谢嘉义：“松总那边需要我去解释吗？”

　　谢嘉义说：“不用，做销售本来就是要敢拼敢冲，不能过于保守，这些你都不用管了，申请可以加到80套，多一些试用才会有效果。我现在就给技术部长打电话，让他安排人。等我消息。”

　　“谢谢了，谢部。”方小初挺感动，接着又抛出新问题，“还有一件事……”

　　“你是想问林吾那里代理的事吧？”谢嘉义说，“这事之所以一直定不下来，是考虑的比较多。小初你要是想联系罗力彦，就去找他吧，但是具体的条款不能谈，因为这不是你区域内的事。你就只见见，说代替领导表达一下合作的诚意，然后把郭林吾或者我的电话给他，而且一定要强调，不是在本区域内代理！我们必须提前预计华为夷知道后的后果。”

　　“我现在也反而担心华为夷知道后的反应了，在这节骨眼儿上。”方小初也有顾虑。

　　谢嘉义说：“小初，再考虑一下吧，反正你明天要去霍李威士，也不急，我明天再想想。”

　　方小初说：“领导就是领导，你就是在我一头乱的时候及时地当一盏指路明灯，我再急也不会贸然行事，放心。”

　　“OK，那你快忙这几件事吧，趁人们还没睡觉，我赶紧找技术中心要人了。”谢嘉义匆匆挂了电话。

　　忙碌中时间飞快过去，不知不觉已到凌晨一点，谢部回复的邮件来了：

　　小初，技术部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派刘均去。刘均定好明天上午8点的飞机，时间应该是很充裕了。刘的电话是13×××××××××。

　　尽管知道谢嘉义经常性地忙到一两点，永远精力旺盛的样子，方小初还是有些愧疚，赶紧回复了一封情真意切的邮件表示感谢。

　　刚要准备上床睡觉，方小初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打开自己私人的邮箱。果然，有郑子衿发来的在朱家角拍的几张照片和几句话：

　　小初，图片均为天然制造，无PS。作为生日礼物的副本。

　　出差的时候如果有美景，可随处拾取，我的相机借你用。

　　在外保重身体。

　　郑子衿用他自己的方式给方小初的生活带来新鲜的希望，她越来越期待郑子衿发来各处的美景美图。想到他可能即将告别风光摄影的工作，有点惋惜，也为他高兴。毕竟他做的依然是自己喜欢的事业，多让人羡慕。

　　关电脑，洗漱，睡觉。睡得很踏实。

　　次日，一睁眼已是9点多。宾馆里厚重的遮阳窗帘把房间隔成永远的黑夜，让人不知时间。

　　方小初从床上弹起来，习惯性地先看手机和电脑：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邮件。似乎身边的人都想让她补个好觉，平静得不正常。在确保手机信号和电脑网络是正常的后，方小初又一头倒在床上，想再懒懒补上几分钟。

　　可天天和时间赛跑的方小初无福消受生活闲散，不找点事做就会心有慌慌焉，远没有郑子衿闲云野鹤般的洒脱情怀。匆匆去楼下吃了免费的早餐，就回房间一边工作一边等刘均。

　　刘均乘坐的飞机准时准点，方小初很高兴。她帮刘均定好了房间，掐算好时间就去酒店大厅等，眼睛不时地朝门外张望。

　　刘均很快就到了，提着行李呼哧呼哧地走过来，面有不悦。大概很不情愿被紧急召唤来，嘴里喊着“累死了，累死了”，一屁股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方小初和他打招呼，他就冷淡地回应一句。

　　方小初对技术中心人员居高临下的做事方式很习以为常，销售部门要求协助工作时，他们向来都抱着一种“为你们排忧解难”的心态，爷是为你们服务的，伺候好！而做销售工作太久，就会潜移默化地变得喜欢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并且不与任何人打死结，习惯于承受各路人员递来的白眼。

　　方小初把房卡和收据交给了刘均，又帮他要了一杯热茶，脸上赔着笑：“刘工，麻烦你了。事情有点急，我也是昨天被叫过来的，连周日都没有过呢。”

　　刘均听她这样说，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不过还是摆着一些小架子，这架子不摆白不摆，就喜欢别人极力讨好我的这种存在感。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是什么问题啊？”

　　“我们具体也不清楚。”方小初简单说了一下车间的情况，她说目前车间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但连总经理都跟夜班了，必然是很重视。

　　“叫我来，能做什么呢？”刘均显然是带着情绪。

　　方小初忽略了他的情绪，谦虚地说：“我们就是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啊，以我和代理商的水平都是光着急没办法。如果能帮忙看看霍李威士的产品问题，就算没解决，我们也表现出了诚意，也出了力，我们就离客户更近些。霍李威士可是大客户呢，攻下来能成为我们大精在区域的风向标，也能为我们技术服务历史添上浓重一笔。”

　　刘均淡淡地回应：“哦，明白了。”之后又语含深意地说，“攻下大客户，你们销售人员都有得赚了，对我们技术人员来说没好处啊。”

　　方小初笑笑，用一贯开玩笑的语调结束这种尴尬的话题：“刘工，到时候要不要给您送个匾，上面写上‘技术精湛，妙手回春’之类的？”

　　“那倒不用。”刘均依然淡淡地，脸色缓和了些，没再继续话题。

　　方小初赶紧问：“你早早起来赶飞机，一定累了，你是想先休息一下，还是先吃点东西，我请客。”

　　刘均说：“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倒是不累，先吃饭吧，呵呵，怎么好意思让你请？”

　　“你想吃点什么？附近饭店不少，这个酒店的餐厅也不错。”方小初没理会他的客套，径直问。

　　这时刘均脑子里已经想着怎么宰方小初一顿，要不难以平复被紧急召来的不爽，他假装无意地说：“我是广西人，鲁菜没吃过，会不会有点咸？”

　　方小初马上理解，说：“那正好，前边路口就有一家广东菜馆，我吃过还不错，你先把行李放前台保管，我们直接去吧。”

　　刘均不再推辞，按方小初说的做了，送完行李回来时，脸上的线条比来时柔和不少。

　　两人一起向外走，方小初这时给华为夷打了个电话，故意拔高音量有意让刘均听到：“华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把我们公司技术最过硬的工程师请来了，接下来的可就靠你啦。”

　　刘均在旁边听着方小初的赞美，很是开心。方小初打完电话，笑着对刘均说：“华总听说你来都高兴坏了，还顺便夸我办事效率高。刘工真是谢谢你了，沾你的光，还能捞到华总的表扬呢。”

　　刘均与方小初平时只是点头之交，印象中和她只合作过一次，对她的脾性并不熟悉。只知道销售部的人员都是其他部门眼里的刺，究其原因，就是销售人员收入略高，还天天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

　　大家都在为你服务，凭什么你们工资之外还有提成，提成之外还能在差旅费上做点手脚呢？

　　谢嘉义曾经说过：做销售要时刻清楚自己的目标，就是做业绩。而为了我们的目标，就离不开身后这棵大树，这棵大树就是大精。这棵大树里除了销售部之外，还有其他枝干，我们要利用一切可用的资源。

　　方小初一直深记着谢嘉义的话，所以她对刘均起初的脸色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同事如果不配合，那完全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工作没做好。销售本来就是做“人”的工作，当然也包括同事。

　　刘均在行业内小有名气，经常有客户点名邀请他去讲座，技术部长把他派来，足见给了谢嘉义多大的面子，也足见谢嘉义多重视方小初的建议，他一定是说了很多好话。

　　此刻的刘均已经和方小初谈笑风生，饭桌确实能拉近人的距离。方小初趁气氛不错，向他讲了霍李威士目前的情况，刘均脑子好，马上知道该怎么做，他说：“我就解决问题，但不多嘴制造问题，对吧？”

　　方小初说：“刘工，我申请的试用品大约要两三天才能到，现在情况不明朗，你可能要多待两天了。”

　　刘均点了点头，说行。

　　吃完饭两人步行到华丰公司，华总早就准备就绪，方小初把刚才和刘均沟通的内容给华为夷简单说一遍，然后说：“华总，前车之鉴，下午就我们刘工程师发光发热了，咱俩可就不用再画蛇添足了哈。”

　　“小初，也学会教人了啊。”华为夷想，我当然知道了。

　　“我真是上一次培训给害的，现在特别好为人师。”方小初不好意思地说。

　　“不过发现这好为人师还很有道理。”刘均已经替方小初说话。成熟的团队，就是一定要在外维护公司团结统一的形象。

　　“哈哈，”方小初大笑，然后忙着转移重点，她四处扫视一圈，发现没见Mike，随口问，“怎么没见Mike，跑客户去了？”

　　“天天在外面跑着，但进步不大，Mike悟性差了些，好在还挺勤快，也愿意学习。”华为夷对Mike的表现似乎有所保留。

　　方小初不好发表意见，只能建议：“我以后多带带，我觉得Mike其实挺上进的，态度很好。对了，华总，我向公司申请试用品了，谢部答应我80套，这两天加急发过来。80套，印象中也是免费试用数量的上限了，我们诚意足够吧？”

　　“小初办事越来越有效率了，才一个晚上就做了这么多事！”华为夷很高兴。

　　“我的效率是拿深深的黑眼圈换来的。”方小初用力眨了眨酸酸的眼睛，用手指着黑眼圈，“瞧瞧我这样，女人不是应该只负责‘貌美如花’的么？”

　　众人哈哈笑，纷纷安慰她。华为夷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他贼兮兮地说：“小初，这个试用品80套，算算也不少钱呢。要是当初以我的名义领用，我送他们一部分，再卖出去一部分，也有些利润可赚。”

　　方小初想，真是一个生意人，精得掉一地皮啊！她表示很惋惜：“可我昨天已经把报告都打上去了，还抄送了松田，无法挽回啦。而且我觉得华总你家大业大的，绝对不差这些钱。”

　　华为夷不同意她的话：“可以先发到我这里嘛……而且小初啊，这次你说错了，我们做生意的，还不就是成天考虑这些成本呀、利润呀，差的就是这些钱呢。朋友向我借几万块钱没问题，但是给我价格高一毛钱都不行。我们的角度不一样啊。”

　　听华为夷说完这番话，方小初想：自己是一直没有接触管理，也认可人站的高度不一样，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但我才30岁，怎么去体会一个快50岁的人的想法？想到这里，方小初没再说什么，连声回答是是是，然后对大家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