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且行且珍惜（大结局）

　　这个月有不少同事刻意推迟了出差时间，在公司静观其变，因为评估表里有些选项是“同事评分”，所以竞选者们有意无意比平日更接近身边同事，销售部比以往更显一派和谐景象。

　　方小初把出差申请一提交，等签字下来，就带着区越和王飞雨早早出差了。王飞雨一个人飞往广州，方小初先和区越去山东安排工作。三人的航班时间接近，遂从公司出发一起打车去虹桥机场。

　　过了安检后还有一些时间，三人找了个咖啡厅坐下来。方小初正要打开电脑，王飞雨说话了：“方经理，强迫自己，休息一下呗。”

　　方小初接受了他的建议，把电脑合上。区越则关心另外一件事，他属于直来直去心眼儿不拐弯的类型，在公司里就按捺不住差点想问了，他问道：“方经理，你竞选课长吗？”

　　方小初开怀大笑，等笑够了，眼含深情地面对着前方，做出一副坚定样说：“我深深地爱着大精！”

　　王飞雨和区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方小初看着两人，解释说：“你问我‘竞选课长’嘛，我就想起‘竞选总统’了，所以，我必须要表达一下对组织和人民的热爱嘛哈哈。”

　　两人明白了方小初的冷幽默。

　　方小初告诉他们：自己没参与。

　　区越很不解：“为什么呢？”

　　“区越，你不想让我带你啦？我要是当了课长，看你去哪儿找我这么好的老师去？”方小初故意这样说。对区越这样的大嘴巴，又心直口快的，不能和他表达太多内容和心情。他本身并无坏心眼，可看问题简单，保不准哪天和别人分享去了。

　　王飞雨脑子更好使一些，马上加了一把火：“就是，我这才刚让方经理带着跑市场没几天，我还没有享用够呢。”

　　区越已经被绕进去了，早忘了自己提问题时想要的答案，只一个劲地附和：“也是，也是。”

　　王飞雨要登机了，和他挥手告别后，方小初和区越坐在候机室继续等。因为听了王飞雨的建议关了电脑，方小初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是多年来形成的强迫症，过度依赖电子设备，无论是洗澡吃饭还是坐车睡觉，电脑或手机都在1米以内的地方。现在是时候慢慢抛下这些高科技的束缚了。

　　区越总是有各种新鲜的问题，他看方小初无聊，又主动找她说话：“方经理，我以前的公司，新人进公司时都会有一些户外的拓展训练，每年也有一次旅游，大精有吗？”

　　方小初依然看着座位前方，一边回想一边回答区越的问题：“日本总部有这样的活动，不只是新人入职，员工每年都有机会去拓展。听说很艰苦，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轻松。有日本同事说，活动每年不一样，爬富士山、滑冰、越野跑、蹦极，还要去田里收庄嫁。日本人的敬业和吃苦你是领教过的，他们可是来真的。”

　　区越听着很兴奋：“我觉得还挺刺激的呢，那我们上海公司没这样的活动吗？”

　　方小初呼一口长气，说道：“哎，逐年递减中……我记得刚进公司时，虽然没有像总部那么大型的活动，但还出去过两次：第一次是被拉到上海近郊，安排了类似于户外冲锋CS、露营那样的活动，松田玩起来还是挺疯的，你能看到和办公室里完全不一样的他，那时候就体会到他是真正能做到‘劳逸结合’的。

　　“第二次也是在上海近郊，反正就是从来没出过上海呵呵，让肖课设计和安排了一系列的游戏，什么游戏呢？就是穿裙子都可以去玩的、很小的游戏，只需要热情，不需要什么智商和体力的游戏。然后一起唱歌，吃饭，有点隔靴搔痒的感觉，不太尽兴。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只剩下每个月营业报告会后的聚餐。”

　　区越问：“如果有像日本总部那种野外的训练，你愿意去吗？”

　　方小初肯定地说：“我愿意，我的生活太枯燥单调了，需要刺激。”

　　区越说：“我以为你不敢呢，比如说蹦极。”

　　方小初说：“你小看我，我心里可是住着一个爷们的。”

　　“公司不组织，我们可以自己去玩！我们两个，再加上飞雨、Mike，四个人去报名参加个户外训练啥的，肯定挺带劲。”区越幻想着。

　　“三男一女，四人帮啊？区越你真行，哈哈哈！公司知道了一定以为我要拉帮结派呢，或者以为我要老牛吃嫩草，从身边小男生下手。不过想到松田气得脸僵的样子，我是有快感的，冲着这个也要去玩。完了，我不该给你说这些，我应该时刻给你正能量才对。”

　　“我们都成年人了，谁对公司的事不是心知肚明啊？”区越爱逞聪明的特质又来了，他“切”了一声，表示对方小初刚才的话不以为然，他接着说，“谁让他不带我们去玩？我年轻有活力有能力，可不想过早地像他们一样秃顶。”

　　他嘴里说的‘他们’是指松田和谢嘉义。

　　方小初不想让这种能量蔓延下去，尽管心里很认同区越的态度。但她作为老师，不能东西没学会，先诱发了他人一堆牢骚。她又一次及时地将脱缰野马般的区越拉回现实：“区越，该登机了。”

　　在山东只待了一周，就飞往广东。山东是自己做了几年的区域，情况了如指掌，和代理商的合作也越来越有默契，经过上次霍李威士的招标，华为夷对方小初信任更上一层楼，当面感谢过她为华丰做的那么多工作，那是他最真诚的时刻。

　　方小初现在每次来山东，都会给华为夷带一些上海的、或是进口的稀罕特产以拉近彼此的关系。自己分身乏术，华丰成了山东区域最主要的一个大本营。加上Mike和区越两个人的业务能力也渐入佳境，这时大多数的精力，都由山东转向广东。

　　不知不觉又快到月底，很多同事都已经回沪，方小初和王飞雨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推迟了回公司的时间。

　　这天拜访完客户，两人在肯德基啃汉堡包。最近他们吃的最多的就是快餐。一是因为老肯、老麦随处可见，很方便；二是每天的行程真的很赶，常常是带上外卖到车上吃。

　　因为肯德基有Wifi，手机很快联上了网。方小初打开公司邮箱，看到几封未读邮件，最醒目的一封就是人事部门发的“销售部员工晋升通知书”，方小初拿着手机让王飞雨看，王飞雨也很想知道，凑过来急切地看正文：

　　销售部员工黄建华（原职务：区域销售主任），因其优秀的工作表现，丰富的工作经验，良好的责任心和团队合作精神。经公司严格考核，现晋升为销售部销售课长一职，向部长谢嘉义汇报。

　　人力资源部20××年7月27日

　　王飞雨想方小初会不会有些失落？转念一想，是她自己主动放弃竞争的怎么可能失落？于是放松地和方小初开起玩笑说：“国不可一日无君，销售部也不可一日无课长啊，我们又群龙有首喽！”

　　方小初也跟着笑，这是她预料中的结局，于情于理，都应该是黄建华担当此职。他在部门里年龄最大，工龄最长，能力又不在话下，只是平常不太关注其他同事，有些个人主义。公司让他担任课长，正好一改他只做自己事情的作风。当了领导，以前的同事都成了你的下属，他们的工作统统也是你的工作，与你息息相关了。

　　“只是我们多了一个领导，浙江区域又少了一个负责人，不知道谁会像我一样临时受命？”方小初这样想着，忽而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实在不该操这些无谓的心。

　　大精终究还是有破例的，方小初想。

　　自己从年纪轻轻做销售，一路成长过来，始终没有真正猜透高层管理者的思维。人站的高度，决定了看世界的角度。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每个人都像一枚面值最小的硬币，掉在地上，都很少有人会捡，我们不是明星，哪来的那么多观众？除了亲人，谁又那么的不可或缺，又何须背负那么多的压力呢？

　　方小初终于明白，自己肩膀上的压力其实都是强加给自己的，出于追求那种稳定的安全感。在大精的5年里，抛开拥挤的假期，都不曾真正地放松过。

　　方小初想起区越的建议，向身边的王飞雨说了，没想到王飞雨果断赞同：“当然好啊，我们这么年轻力壮，自己去组织户外拓展多有趣！”

　　方小初被他们感染，说道：“是啊，我们不该被写字楼捆绑，等有空我就安排，只是要保密。对了，飞雨，我不在广州的时候，你一个人能应对不？”

　　王飞雨以为方小初要离职，他看她对课长一职都不感兴趣，就有这个预感。他急急地问：“方经理，你……你要辞职吗？”

　　方小初说：“不是，我不会辞职，我还有房贷要还呢。我打算请个长假。”

　　“多久？时间太长领导们会准假吗？”王飞雨很怕这个尽职尽责的老师会长时间不在。

　　“我打算请半个月，”方小初顿了顿，铁定了心，“这么长时间，事假不好请，我就请病假好了。”

　　王飞雨比较迷信，他说：“不要这样咒自己吧，就实话实说。”

　　方小初想想也对，君子坦荡荡嘛：“好，那我就请事假。我就是想放松一下，养足了精神就重新战斗。”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休？”

　　“这次回去，我们公司8月份有4天高温假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可以连着高温假一起休。”方小初回答说。

　　“好吧。”王飞雨有些小失落，他心里对独立工作没底。方小初看透了他的担心，给他打气道：“有谢部，有新的课长，还有这边的代理商，没有问题的。有事还可以给以前的赵静或给我打电话。赵静一定会不吝赐教，我会提前和她说明。”

　　王飞雨点点头。

　　说完方小初马上给郑子衿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要请长假的消息，她说：“子衿，我想好了，8月请假和你去避暑！”

　　郑子衿早就盼着这一天，他开心地说：“哈哈，我就知道你按捺不住了，一切交给我安排。”

　　方小初开始了新的兴奋和期待，她恨不得马上就递交请假单。

　　因为人员一再调动和流失，大精的销售部最近大会小会增多，一个接一个，商量各种对策。方小初刚接手广东还没稳定，现在又要物色新人选接手浙江，诸琳那边出了多套方案来应对。

　　谢嘉义想既然方小初开了一个先河，所以完全可以内部物色，同时委托猎头直接挖人。可一时间到哪儿去找一个一来就能上任的区域经理呢？没办法，黄建华只好继续兼管浙江区域。

　　前几天方小初突然请假的消息也让谢嘉义心生不快，这纯属火上浇油的性质嘛！但方小初坚持说有事不得不走开，不能太不通情达理，只好勉强地签字了。

　　方小初请假时，告知谢部肖课跳槽到力克的消息，让谢嘉义心情跌到了谷底。他反复叮嘱方小初，事儿忙完了快点回来。

　　大精依旧一派四脚朝天的忙乱景象，那边方小初和郑子衿正在欢快地打包行囊，准备出发。

　　方小初第一次看到郑子衿专业出行的装备，很多的东西她见都没见过，比如隐形钱包和空调T恤，都让她在心里啧啧称奇。最后干脆将自己的行李也交给他打理了。

　　郑子衿拿出一瓶防晒霜给方小初看，炫耀着说：“小初同学，你们女人大概都不知道，花几百块买高级防晒霜，都没有我这个神霜管用，而且物美价廉。”

　　方小初拿着那瓶防晒霜反复看，都想不出这是什么牌子。郑子衿神秘一笑，说：“请允许我卖个关子，暂时不能告诉你，你要是知道了，以后还怎么依赖我？”

　　方小初恍然大悟：“我还一直奇怪呢，你天天上山揽月、下海捉鳖又丛林冒险的，怎么皮肤还这么好？”

　　郑子衿被她逗乐了，说：“我之所以不想晒成非洲土著，是因为心存一个信念，就是怕有一天再遇到你时，丑得不能看。我听说女人也都是外貌俱乐部的呢。”

　　方小初调侃道：“意思是说，这还是一个励志故事？”

　　郑子衿说：“嗯，可以这么说。”

　　方小初突然悲哀地说：“而我只要一出现在你面前，就总是出糗。”

　　郑子衿不要命地说：“没办法，因为你邋遢的时候太多了。”说完自己先被逗乐了，戏谑地看着方小初。

　　方小初发誓今天一定要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快，几个小时后，两人已经坐在去呼和浩特的飞机上。郑子衿说要先带她去看草原星空蒙古包等塞外风光，去品尝那一吃就忘不掉的牛羊肉，玩够了以后再转飞机去满洲里。

　　方小初问：“为什么想到去满洲里呢？因为凉快吗？”

　　郑子衿说：“因为你说你没有时间去办护照，又想看看不同的风景，那满洲里就是最合适的选择咯。因为那里有浓浓的异域风情！”

　　“郑子衿！”方小初叫他。

　　“干吗突然连名带姓叫我？”郑子衿很奇怪。

　　“我这次出来，可是在公司最需要我的时候，很不仗义地开溜的，所以一定要玩得痛快，才能捞回票价！我只带了眼、嘴、鼻、耳、腿，没带大脑，我想过几天不需要智商、不思进取、颓废至死的日子，所以，一切需要动用脑细胞的事，就拜托你啦！”

　　“嗯，虽然我智商也不太够用，但我试试吧。”郑子衿说。

　　“你还得教我摄影。”

　　“这个需要智商的。”郑子衿提醒她。

　　“哦，那算了。”

　　“我给你准备了最简单的相机，很好操作的。”

　　方小初说：“算了，我要是会摄影了，小心抢你的饭碗，而且，你得保留一个让我心生崇拜的技能对不？”

　　郑子衿问：“小初，你在飞机上拍过图片吗？”

　　方小初摇摇头：“没有，我一直都是飞机还没飞就睡着了。”

　　“你看……”

　　飞机窗外如层峦叠嶂般的云海，毫不客气地向上翻滚，与湛蓝的天际浑然天成，煞是壮观美丽。两人把脑袋凑到小窗户前，贪婪地看着这曾经无数次错过的美景，早忘了要睡觉的事。

　　路就在脚下，何须待到朱颜辞镜花辞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