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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末男女》 作者:安逸

第40章 尾声(9)

  我更加觉得自己无出息,低贱。

  忍不住,抬起手臂,一下、一下、又一下……我疯狂搧自己。“梁锦诗,拿出点勇气,没有陈志谦,你也不会死!”我冲镜中的自己狂喊。

  想把那个自尊自爱的梁锦诗唤回来。

  夜幕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了,整个房间空荡荡,像个冰冷的炼狱。

  而我,是徘徊在这炼狱里的怨灵。

  泪腺大概已经哭坏了吧,不管我怎么安慰自己,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涌出来……

  我颤抖着,从抽屉里摸索出安眠药,逼自己服下。

  躺上床,冰凉的被子里,是我瑟瑟发抖的,冰凉的身体。

  唯一有温度的眼泪,涌出来后,片刻被空气同化,也变得冰凉冰凉的……

  我的心也与这冬夜凉成一片……

  半晌,睡不着,还是不停流泪,又强迫自己服下两片安眠药。

  终于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死的。

  就是这样,睡不着,吃两粒,再睡不着,又吃多两粒,于是,终于不再醒来……

  半夜醒来,安眠药的副作用,让我觉得十分口渴。

  我挣扎起来喝水,可是头却昏沉沉,身体也软绵绵。

  我知道床头有杯冷水,是之前服药剩下的。

  我连开灯的力气都没有,只得闭着眼睛摸黑伸手去端杯子。

  还算好运,杯子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端起来,一股脑喝下去。

  水竟然还是温热的。

  尽管意识游离,可是我还是清醒过来,寒冬腊月,这杯温水怎可能保温这么长时间?

  我吓得睁开眼睛。

  模糊看见床头坐着个人,惊出一身冷汗。

  但随即松口气,是志谦。

  是,朝夕相伴5年,他时刻在我眉间心际,即便只是暗夜里一个模糊的影子,我也能准确地将他分辨出来。

  我不出声了,努力调整思维,想把那些因为药物而变得涣散游离的思绪集中起来。

  志谦也不出声。

  他帮我拿稳杯子,喂我喝。

  我机械地喝下整杯水,还是渴,但思维清晰许多。

  我们都不说话,房间里只有我们的呼吸声,而且连呼吸都是隐忍克制的,缓慢轻悄,生怕喘太急,败露了心迹。

  无数次,他这样坐在床头喂我喝水。

  他喂得娴熟,我喝得自然,早已经配合默契。

  可是,姿势是熟练的,但这一刻的心却相隔太远,远得也许根本不在同一个屋檐下,陌生得像从来未曾贴近过。

  突然之间,心平气和起来。

  我坐在床上,他坐在床边。

  谁都不愿意先开口打破沉默,时间一长,我竟然瞌睡起来,眼皮如有千斤重,怎么支撑都没有用,我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安眠药再多副作用,可是,它总是守效的,只要你肯吃,就一定能睡着。

  多么好,一粒药尚能信守诺言,可是活生生的人,却做不到。

  幸好,所有人背叛我,这小小药丸还不会。

  即便你伤心至死,这安眠的药,总能让你昏睡过去,忘记烦恼,逃避开现实的苦难纠缠。

  只不过,剂量大小,注定你是短眠小憩,还是长睡不醒。

  难怪许多人被人遗弃背叛欺骗,绝望时,会想起那些见效最快、最信守诺言的药丸,哪怕这些药丸会置人死地。

  身体死亡,总还是好过心死的吧?

  早上醒来,但觉浑身酸痛。

  刚要呼痛抱怨,突得想起,志谦已经不要我了,从此我已是孤家寡人一个!

  心一下就揪在一起,剧烈收缩起来。

  挣扎从床上爬起来。

  才发现,志谦和衣躺在沙发上过了一夜。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

  听着门砰地关上的声音,我觉得心都被这声音震碎了。

  对着空白的墙壁,发了老半天呆。

  思维游离,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意识已经全部被那关门的声音摧毁。

  房间里静默地可怕,像世界末日到来的最后一刻。

  想到当初和志谦约会时,总是拖到很晚也舍不得分开,缠绵着不肯让对方回家,即便困地眼皮打架,也要抱着彼此,在家门口流连再三。

  终于,不顾家人反对,兴冲冲租了房,热闹闹地添置家当,一点一点,将这空房间填充起来,每日房间里都是幸福的欢笑与呓语。

  可是,再热闹,如今也消寂下来,如同一个墓穴,埋葬了我们所有的爱情与激情,所有的回忆与欢乐。

  是啊,没有一场火,是不会熄灭的。

  即便燃烧了整个森林,还是会熄灭。

  可是,至少曾经燃烧过。

  好过永远不知道情爱的滋味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释怀。

  就当是生命里最灿烂,最绚丽浩大的一场火,如今也该平静了。

  我们并不是仇人,我们曾经深爱过啊!

  然后,志谦的话开始在我头脑里反复盘旋萦绕。

  是,做了他5年女友,从来没有亲手为他织过任何一样服饰。

  我不了解这手织衣物对志谦这个老式男人,有什么样的情结,但是我愿意实现他渴望已久的这个心愿,就当今生,我最后为他再做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

  抓起钱包,随便套件厚重外套便冲出门,头发随意散乱着,脸上一点脂粉都没有涂抹,连护肤霜都忘了擦。

  可是,路过楼下橱窗时,我发现,这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眼睛里有异常狂热的火焰。

  如同刚刚与志谦恋爱时,整个人兴奋得似要燃烧起来。

  原来,感情也可以回光返照的。

  我嘲笑自己,此刻的表情像个怀春的少女。

  出了门,才知道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毛线卖。

  只得打了若干电话四处询问,才从医院一名年过半百的女医生处,问到地点。

  急急地打车赶过去。

  一间一间相邻的铺面,我逐一进去挑选。

  我发现,到这里买毛线的人,都少得可怜,即便有,也是上了年纪,买点毛线,打发时间的主妇。

  但是,我还是很仔细地挑选。

  我挑了志谦喜欢的浅灰色毛线,质地柔软温暖,摸起来像动物身上极好的皮毛。

  我选了线,又配好棒针。

  再打车到书城,选购了两本教授编织技术和花饰的书。

  然后,捧着这堆东西,我一刻也不敢停留地赶回家。

  坐下来,开始翻阅这些书。

  说实话,自小我便不精通手工,高中那年全班女生疯狂迷恋织围巾毛衣。

  我也一时兴起,买了毛线、棒针学习。

  原本雄心勃勃想织件毛衣。

  可是,无奈天生不够心灵手巧,怎么织都不成型,只得放弃,改织围巾。

  当全班女生拿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在班里炫耀时,我能拿出来的,只是一条不到三指宽的带子。

  后来,我只得把“围巾”转送给表姐的女儿,让她围着上幼儿园。

  可是,没想到侄女嫌弃难看。

  还是表姐识货,见是我的处女作,决定好好利用——竟用来作绳子,把侄女捆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免得她掉下去。

  她还很满意地对我说:“锦诗,你织的这条绳子还挺结实,就是疏密不太均匀。”

  天,那是我织的围巾啊!

  经过这次的打击,我再也不期望自己能织出任何东西了。

  不过,这次织东西,我还是有收获,那就是利用织围巾的时间,看完了整套欧·亨利的小说。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还要重新开始我的手工作业。

  我仔细翻阅了整本书,发现自己唯一能够完成的,还是围巾。

  而且只能是最简单的,一点花饰都不能有的平针,最普通最朴实的样式。

  然后,我开始按照书上的示范,一点一点织起来。

  埋首于针线,时间过得特别快。

  思维特别集中,什么杂念都没有,眼里、心里只有这针、这线。

  等我再度抬起头,脖子已经僵硬,眼睛已经发花,手指也麻木了。

  看看时钟,居然已经是半夜两点。

  而我手上的围巾才织了一小半。

  我顾不得吃饭,灌下一大杯凉水,继续织围巾。

  是,我似乎孤注一掷,我要用这条围巾,为自己5年来付出的青春、时间、精力和感情,做个彻底的了断。

  渐渐天亮起来。

  从头天中午,到次日下午。

  整整27个小时。

  我一刻未停,这条围巾终于织好了。

  看着凝结着我心血的围巾,我突然怔住了。

  也许,若干年前,我也肯这样织一条围巾给志谦,尽管针脚拙劣,技术不纯熟,式样简单,疏密也不均匀,但志谦可能就不会离开我了。

  我抱着围巾,一头栽倒在床上。

  精力、体力、注意力都严重透支,我整个人似虚脱一般,将脸埋在枕头上,昏睡过去。

  死了一般。

  我真希望,这一刻,我真的死去,从此不再动情,不再伤心,不再难过,不再有烦恼和困惑。

  也不知睡了多久,蒙眬中,被刺耳的电话铃惊醒。

  我下意识从床头抓起听筒。

  志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锦诗,下楼!”

  不容我多想,电话便断了。

  我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确定刚才那个电话并不是一个梦!

  几乎同时,我发现手脚被压得麻痹了,如同万只蚂蚁在啃噬我的骨髓。天知道我睡了多久,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

  我抓过手机,是晚上9点过了。

  我居然一觉从中午睡到现在!

  我跳起来,可惜腿还没恢复知觉,“冬”一声栽倒在地上,胳膊撞在柜角上,痛得我眼泪当即滚落出来。

  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刚爬起来,床头电话又响了。

  我扑过去接。

  结果又在床角撞了腿。

  但电话铃声催命符般不依不饶,我只得一手抚腿,一手接电话。

  “锦诗,快下来,我在楼下等你!”还是志谦的声音。

  我强忍着疼痛,支吾了两声。

  挂了电话,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是志谦找我!

  哦,该是来和我做最后的诀别的吧!

  诀别!

  这两个字,听起来怎么像两块冰,互相碰撞,撞出来的依旧是一堆寒气,冰凉凉的,冷到人骨子里去,没有一点感情,却有点绝望的感觉。

  我不喜欢这个词。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憎恶这个词语!

  也许,这样的词语,造出来,就是为了让人憎恶的吧?

  极端不想下楼结束这段感情。

  可是整个森林都已经烧光了,我还能怎么样?

  我匆匆忙忙洗了把脸,胡乱拨拉了一下头发,就冲下楼。

  走到一半,想到给志谦织的围巾,又赶紧折回去取。

  围巾被我抱在怀里太久了,我的体温还没有消散呢。

  可是,我和志谦的感情,就这样仓促地结束了。

  我叹着气下楼。

  他开了他姐夫的车,站在车边对我用力挥手。

  那感觉仿佛无数次,他借了车,带我出去踏青一般。

  我甚至有刹那失神。

  我走过去,低着头,把围巾递到他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这份礼物送得太晚了,我自己织的,手工不好,别嫌弃,当是我还你一个心愿吧!”

  然后,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他。

  志谦僵在那里,手里捧着那团围巾,脸上得表情异常复杂,可惜,我不是心理学医生,也不擅长察言观色,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就这样站着,过了好久,他才说:“锦诗,该我还你一个心愿了,我带你去看日出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有点喑哑。

  天底下最矫情的事情

  啊,志谦终于肯带我去看日出,去做他认为天底下最矫情的事情。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啊!

  下意识,我几乎有种冲上楼,打扮整齐了,再下楼的冲动。

  可是,这冲动被我生生遏制住。

  再打扮又有什么用呢?

  看完了日出,我们的感情还是要日落的……

  我看着漆黑的夜,低下头,顺从地上了车。

  车往龙泉方向开,两旁的路灯,璀璨而明媚,装点着这寒冷而幽深的夜。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志谦专注地开车,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微微闭上眼睛,风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割到我脸上。

  我没有伸手把窗户关紧,和志谦相识以来的一幕一幕,轮番交替在我眼前出现。

  我的心里一片茫然,习惯了这个男人,以后,没有他的生活,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上班,下班,走亲,访友……

  但是,还敢再爱人了吗?

  各种乱七八糟的,矛盾的想法充斥在我心里。

  车开到半山,志谦把车停在路边山道上一块突出的视野开阔的平地上。

  他说:“大学的时候,跟人来这里看过流星。”

  我没接话。

  车里的空气一度陷入沉寂。

  整个山道上空旷安静,如果夏天,也许还有虫鸣,现在则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得简直不似人间。

  我把窗户摇下一点,冷风一下灌进车内,但是空气也异常清冽。

  我深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都差点冻结住。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志谦,皱了皱眉头,从后座上,拿出一床薄的羊绒毛毯。

  然后,不容置疑地盖在我身上。

  我冲他笑了笑。

  他就是这些小地方特别细心。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股暖流蔓延而出,抵抗着这冬夜的寒冷。

  我决定打破沉寂,给我们这最后的一个夜晚,留个美好的回忆。

  我冲他笑一笑:“不是看日出吗?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才10点过呢。”

  志谦温和地拂拂我身上的毯子:“日出都要陪你看,多看一眼星星又有什么不好呢?反正星星、月亮、太阳这么矫情的东西,你一向喜欢。”

  我没说话,但心里的暖意更浓。

  他打开天窗,我看出去。

  头顶上,果然有稀疏的星星,闪闪地挂在蓝紫色的天幕上,像水晶一样,有一层梦幻般的光泽。

  志谦细心地将我的椅背放下,好让我半躺着,用最轻松的方式看着天空。

  “为什么昨天不带我来?”我扬起脸问他。

  他轻轻笑了:“傻瓜,我看过天气预报,明天是大晴天。要是我盲目带你来了,既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和太阳,不是白来了吗?做事情怎么能没点计划?”

  哦,我是不切实际的浪漫,而志谦的浪漫是计划来的吧!

  志谦做事情永远这样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绝对不肯做没把握的事情。

  也许,这才是我们的感情走不到头,日益淡漠的原因吧。

  志谦开了音乐,是我喜欢的《英格玛》。

  我闭上眼睛,少女时代听英格玛,就陶醉于音乐中虫鸣流水声里的神秘妖魅。

  幻想,赤脚与高大英俊的恋人一起,在山涧里拥抱起舞,头顶繁盛璀璨的星星。

  看,如此得不切实际。

  我暗自骇笑。

  突然,有冰凉的东西靠到我唇边。

  我睁开眼睛,志谦端了一杯红酒放在我的面前,正看着我笑。

  我惊异地看着他。

  志谦很少喝酒,即便喝,也当成任务完成。

  今夜怎么如此好兴致,为着庆祝我们的分手?

  我压下心里的杂念,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也许志谦也只是想让这段感情有个完美的句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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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末男女这咬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