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其实，你知道吗？

　　那一天，你没有出现，我是很难过的。

　　很难过地发现，我们在彼此的世界里，已经成为太过沉重的存在。

　　发现那些喜怒哀乐的互相牵动，以至悲喜交加。

　　而后来的你，使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权力去追求那些简单平和的幸福。

　　你对于我来说是太过美好、太过哀伤的梦想。

　　你知道吗？

　　只有那些会让你觉得幸福的人和时光，才会让你感到真切的悲伤和遗憾。

　　而你，让我如此悲伤，如此遗憾。

　　四月匆匆而过，春季的最后一个月份伴随着渐渐升高的气温，姗姗而来。

　　就在这乍暖还寒的日子里，帝岚高中又掀起了一阵八卦风潮，两名事件女主角，居然还是在上一次的两则绯闻事件中被高度关注过的凌雪绘和倪裳。

　　随着五月份的《Kissy》新刊粉墨登场，新秀模特倪裳的亮相立刻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而泽香在缺席走秀事件之后，便请了一段时间的长假，因此从五月份开始，泽香的个人专栏便暂时取消，读者和为数众多的香迷们在遗憾之余，自然将眼光转向了其他模特，而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正是在五月份新杂志上初出道的倪裳。

　　倪裳所展示的是人气服装品牌“White”和“胡桃夹子”的两款夏季主打设计，White一贯清新亮眼的风格让倪裳演绎得更加青春逼人，那收放自如的姿势和毫不掩饰的灿烂微笑，让人觉得仿佛一闭眼便有夏日的海风扑面而来；而“胡桃夹子”梦幻般的设计，则让人联想到夏季夜晚璀璨的星空，和星空下华美绝伦的烟火派对，画着浓浓眼妆的倪裳在一片黑色背景的衬托下，惊艳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清纯与魅惑，可爱与知性，在年仅十六岁的倪裳身上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她眼底那抹毫无做作的纯真与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成熟气质，迅速地攫获了一大批粉丝的心，也制造了不少的话题。

　　“她有刚出道时泽香的那种气场！我看好她！”

　　“虽然比起泽香还差一大截，但是与《Kissy》的其他模特相比，还是绰绰有余。”

　　“真是看不出来才十六岁，眼神很成熟呢！”

　　“我一定要去邮购一件她穿的这款衣服！“

　　……

　　类似的帖子不断地出现在《Kissy》官方论坛的首页，偶尔也有几个不看好倪裳的帖子穿插其中，但毋庸置疑，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已经迈出了相当漂亮的第一步，人们可以预见她渐渐走红的未来。

　　倪裳在帝岚高中已经全然变成了一个明星，经常有低年级的小女生羞涩地跑来要她的签名和大头贴照片，那些嫉妒她的女生终于意识到了她们和倪裳之间的距离，不敢再造次，而暗恋倪裳的男生，更是以惊人的几何数增长着。

　　午休过后，倪裳再次礼貌地拒绝了一个想要请自己看电影的男生，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凌雪绘笑着耸了耸肩，语气里满是顽皮：“你看，真是多亏你了。”

　　“嗯，阿哲已经跟我抱怨过很多次了。”凌雪绘一本正经地抚着下巴，“我要给杂志编辑一个建议，下次你的照片一定要印上‘有夫之妇’的大水印，否则禁止上刊。”

　　“哈哈，你别光取笑我，喏，看你身后。”倪裳抬起手，越过凌雪绘的肩头，指向了她的后方，“你的绯闻男友。”

　　转过头的那一刹那，凌雪绘心中莫名一悸，然后漾开来的是令人指尖都悄悄发痒的温柔。

　　陌无夏站在五月的阳光里，浅浅地朝凌雪绘微笑着，那些被微风吹起的光斑碎屑，落在他漆黑的发梢和长长的睫毛上，琉璃般的双眸因为笑容而柔和地微微弯曲着。

　　倪裳会意地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凌雪绘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伤已经全好了吗？”陌无夏走到凌雪绘的面前，习惯性地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她的双眼问道。

　　凌雪绘发现这是陌无夏的习惯，当他开始认真对待一个人的时候，他便会在说话时，专注地看着那个人的眼睛。

　　“没有。”她贪恋他眼底清澈的温柔，恶作剧地对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栗色的刘海被风吹得轻轻飘起，弯弯的眉眼盈满了幸福的微光，抬手指了指通往四楼自己班级的楼梯，“背我上去。”

　　陌无夏的眼底随即绽开一抹讶异，操场上来来往往的同学无不好奇地看着这一对关注度极高的绯闻情侣，凌雪绘抿嘴坏笑，背着手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尴尬的表情。

　　可是，凌雪绘怎么都没有想到，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尴尬的人却成了她自己。

　　“上来。”陌无夏转过身去，微微地弯腰。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仿佛一个咒语，抹去了凌雪绘眼底的狡黠与俏皮，取而代之的则是慌张和错愕。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她被周遭的目光弄得脸颊发烫，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是认真的。”陌无夏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眼光，他偏过头，唇角微微上挑，“难道你是开玩笑的？”

　　这样熟悉的表情和语气……

　　凌雪绘忽然想起了夜晚驰骋在街头的那辆没有安全帽的重型机车、星空下的海滩、倏然泛起泡沫的冰啤酒……仿佛从认识以来，她与他就一直在进行着这样无声的较劲，那些承载着欢乐与痛楚的笑与泪，一点一滴，渗透进了彼此的生命。

　　是啊，她从来就不是容易退缩的人，如果是她认定的伙伴，即使存在着被掩埋的秘密，也要勇敢而坚定地一起走下去。

　　不管是不是饮鸩止渴，始终甘之如饴。

　　众目睽睽之下，凌雪绘像一只灵巧的猫咪一般攀上了陌无夏的背。她白皙的手臂环绕过他的肩头，他柔软的发梢让她的鼻尖微微发痒，渐渐变得越来越习惯的青草香味，刹那间盈满了呼吸。

　　周围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惊叹。陌无夏小心地背起凌雪绘的画面，被毛茸茸的光线勾勒得那么唯美，就像从少女漫画中拷贝下来的画面。

　　他迈着有力的步伐稳稳地踏上每一级阶梯，平缓的呼吸有节奏地在她的耳畔响起。

　　凌雪绘发现，在他玄水一般黑亮的鬓发下，藏着微微发红的耳根。

　　--无论我们曾经对彼此隐瞒过什么。

　　--无论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力量将我们分开。

　　--伙伴，我始终记得这一段看似幸福的时光。

　　平静而温暖的五月，悄悄地将和煦的春天与热情的夏日无声地缝合。

　　所有的一切开始滑向平稳的轨道，仿佛稍微踮起脚尖，便可以看到那无限透明而美好的未来。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陌无夏提着方琉玥的行李箱，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她最后一次确认所有的证件是否都已经带齐。

　　“小夏，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方母想照例说些道别的话，却因为太过感激而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今天你还要上课吧？还特地请假来送我们……我不会说话，但是你对小玥的照顾，还有联系到那位为小玥出资治疗的好心人……真的谢谢……”

　　“没关系，伯母，我也不会忘记当初你们对我的照顾。”陌无夏礼貌地回以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小玥本来就是应该活在舞台上的人，放宽心，到了美国那边的机场，自然有接应你们的人，为你们安排一切。”

　　“夏。”一直低着头检查证件的方琉玥终于抬起头来，她扶着拐杖慢慢地走到陌无夏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眼底满是不舍和依恋。

　　“受伤以来……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方琉玥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她的气色已经明显要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前段时间我觉得人生没有希望了，经常歇斯底里地发脾气，还不小心弄伤你……真的对不起……”

　　“不必说这些。”陌无夏扬起安抚的微笑，拍了拍她的头，“好好配合医生治疗，我还等着看你继续跳舞。”

　　“真的？你会等我？”方琉玥水盈盈的双眸中泛起一丝惊喜的光芒，“我一直不太独立，性格内向，还粘人……尤其是受伤后被告知不能跳舞的这段时间……我真的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很怕你厌烦我，会觉得跟我在一起，是一件很累的事……”

　　她微微停顿，急切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陌无夏微微一愣，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犹疑，那一刹那，凌雪绘的笑脸掠过他的脑海。

　　一闪即逝。

　　他很快地重拾笑容，点了点头：“安心治疗，我等你回来。”

　　面对着这含糊不清的答案，方琉玥似乎还想再追问些什么，而此时，机场广播已经开始催促飞往美国华盛顿的旅客尽快登机。

　　“小玥，别耽误了，只剩下半个多小时了，我们快去过安检。”第一次坐飞机的方母显然有些紧张，她着急地接过陌无夏手中的行李，搀起方琉玥的胳膊，带着她向安检入口走去。

　　“夏，再见！”方琉玥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急切地回过头，“再见！”

　　陌无夏微笑着向她挥手致意。

　　相互扶持着的母女二人，渐渐消失在人群当中。

　　天气依旧晴朗。

　　湛蓝无垠的晴空，一架银白色的客机悄然滑过，那轻盈流畅的姿态里，正承载着一个女孩的梦想与未来。

　　随着五月份《Kissy》的大面积铺货，倪裳的人气也与日俱增。此时，各大品牌新款夏装纷纷上市，总编挑选了几位新秀模特，策划出版了《Kissy》初夏增刊，并以倪裳的夏装写真为封面。短短几天，这本不足五十页的小16开杂志，竟然一度卖到断货脱销。

　　倪裳的经济状况明显地好转起来，习惯了镜头之后，她渐渐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外貌打扮来，原本习惯绑成马尾的黑发削短及肩，清纯甜美的齐刘海很适合她鹅蛋般的脸型，上镜时只需要配合服装改变发型，略施淡妆即可，就连化妆师都赞叹倪裳的天生丽质，称倪裳是他见过的妆前妆后差别最小的模特。

　　因为公司的力捧和重点打造，再加上倪裳性格乖巧，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因为受大众欢迎就恃宠而骄，不仅在工作期间隙牺牲休息时间，满足每一个粉丝签名合影的要求，还认真对待每一个记者的提问，谦逊有礼的态度让她成为了媒体的宠儿，关于她的正面新闻在各大媒体的娱乐版面层出不穷。

　　就在倪裳的名气与人气都日益上升的同时，一则整容丑闻却被媒体大肆曝光，而丑闻主角竟然是在走秀事件后便消失在公众视线中的超级模特泽香！

　　泽香整容前的照片大面积曝光，出道前的泽香不仅身材平平，就连面孔也与现在精致得恍若混血儿的模样相差甚远。有专家指出，通过对照片进行比对后发现，泽香不仅做了削下颌骨手术，吸除了下巴多余脂肪，还做了开内眼角、垫高鼻尖等一系列手术，使她脱胎换骨，从一个平凡的女大学生，一跃成为所有人眼中高不可攀的超级模特。

　　因为泽香的气质高贵冷艳，性格也淡漠高傲，她曾经让媒体吃了不少苦头。眼下丑闻爆出，树倒猢狲散，媒体不依不饶地对泽香整容事件穷追猛打，导致很大一部分香迷因为舆论所向，而倒戈“反香”。

　　而泽香没能出席走秀，正是因为前些天她的整容修补手术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导致她必须安静休养，不能上镜，更不能以那样不完美的容貌出现在公众面前，没想到树大招风，泽香反常的缺席和接下来的长假被有心人抓住了小辫子，点燃导火索，一举引爆了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