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原本还有不少香迷声称虽然泽香整容，但她的努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今她的超模地位也不会因为整容事件而被撼动，今后还会继续支持泽香。但在媒体曝光泽香未出席走秀的真正原因之后，又有很大一部分香迷也纷纷对泽香称自己因为低血糖在家中昏倒的谎言而失望，支持泽香的呼声越来越低。

　　就在这样低迷的气氛里，倪裳的走红如同初夏的第一缕阳光，为时尚界注入了一股新鲜清凉的空气。她美丽天然的面孔被多数媒体誉为拥有治愈的力量，曾经的香迷们也渐渐注意到了这个虽然笑容甜美却隐约拥有着庞大气场的少女，因为对泽香失望而受到伤害的心，不可逆转地被她治愈，倪裳的粉丝“衣裳”越来越多，网络上的后援会日益发展壮大。

　　对此，凌雪绘郑重地宣布：“我后悔了！”

　　“不要这样说嘛。”倪裳笑嘻嘻地去掐凌雪绘的脸，虽然眉间眼底有一丝疲劳，但看得出来，这段日子她真的过得很开心，“虽然我很忙，但是你看，我一有时间肯定是会回到学校来上课的。而且，虽然我们家的债还清了，但我想多赚一些，将来让爸妈搬到更好的房子里去住。”

　　其实凌雪绘也很为她高兴，她原本只是想为倪裳介绍一份轻松又高薪的工作，没想到无心插柳，竟然让倪裳一炮走红，成为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当红新锐模特。

　　“你不知道，阿哲那家伙这些天天天在我耳朵旁边抱怨。”凌雪绘夸张地挑眉，做出一个头大的表情，“他说以前倪裳是他一个人的，现在居然要和那么多可怕的‘衣裳’分享，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没有存在感了，必须揭竿起义了。”

　　听着凌雪绘绘声绘色的叙述，倪裳笑得前俯后仰。

　　“不过说实话，这段时间一忙起来就把阿哲的事丢到脑后了，因为公司有规定，要我们注意自己的私生活，我连和他通电话都得小心翼翼的。”倪裳皱起了眉，随即又舒展开笑颜，“不过我真的很感谢他，他从来没有因为我迟回复他短信，或者没有时间和他见面就发牢骚或是闹别扭。”

　　“这是当然的了。”凌雪绘哼了一声，表面上板着脸，但声音里有浓浓的笑意，“这段时间他把我的耳膜都快念穿了，自然没力气找你发牢骚了。”

　　“虽然泽香的人气下跌让我拥有了走红的运气，但泽香事件倒提醒了我，娱乐圈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被捧得越高，就越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虽然这样很累，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有你和阿哲在背后支持我，我就觉得很安心。”倪裳感叹着，漆黑美丽的眸子里泛起晶亮的光泽，“能够遇到你和阿哲，真是我生命里最幸运的事。”

　　“好了，大明星不要肉麻了。”凌雪绘不同于倪裳，她是习惯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尽管她也对人生的际遇很感慨，却依旧嬉闹着一笑而过。

　　“对了，差点忘记了，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倪裳的语气又变得兴奋起来，“刚才公司打来电话，说任真邀请我出演他新歌MV的女主角！”

　　“任真？”凌雪绘皱了皱眉，开始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这一号人物。

　　任真是太阳之泪去年签下的歌手，他精致帅气的长相和粗犷嘹亮的嗓音很适合走摇滚路线。虽然刚出道时因为与当今乐坛摇滚小天王单禹的定位太过相似，被一些人嘲笑为模仿，但因为实力不菲，他的专辑一上市便空降畅销榜，此后他的人气便一直稳定上升着。

　　凌雪绘的记忆里是有这么一个人没错，但她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记住他的了。

　　“这么说，你决定出演了？”她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抬眸看向倪裳。

　　“嗯，在平面模特获得成功之后，我也想尝试一下演戏的感觉。”倪裳的语气里洋溢着好奇和开心，“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MV女主角，但是我会努力去做到最好。”

　　“倪裳，不是我要泼你冷水。”不知道为什么，凌雪绘就是觉得有些不安心，“能接到演出机会固然很好，但是与男艺人的合作要特别小心。”

　　倪裳果不其然地愣了一下。

　　“你也知道娱乐圈的复杂，泽香事件只是冰山一角。”凌雪绘蹙起眉心，依旧心事重重，“闹出绯闻事小，如果自己吃亏，还遭到大众舆论的抨击，这才是最可怕的事。”

　　凌雪绘的担忧自然有原因，曾经有一名太阳之泪旗下的女演员与当红男主持人闹出无中生有的绯闻，因为媒体的大肆报道，后来竟升级至冲突事件，还惊动了公司高层，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由于这名女演员只是在偶像剧中扮演小配角，人气平平，而男主持人正当红，人气如日中天，拥有无数粉丝，最后公司便做出了舍弃女演员的决定，不断为其制造负面新闻，反衬男主持人的正面形象，最终导致女演员在舆论的压力和公司的强行解约之下，含恨退出了娱乐圈。

　　当然，大众们自然不会知道高层弃卒保车的裁断，也不会了解这些幕后的是是非非，他们只看到一个三流的小演员出位勾引人气主持，并在被其委婉拒绝后，依旧死缠烂打以至于撕破脸，最后在演艺圈无法继续混下去落得悲惨结局的事件。

　　“我明白，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听完凌雪绘的叙述，倪裳微微一笑，像个长辈一般，安抚地拍了拍凌雪绘的脑袋，“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知道形象对于一个公众人物来说有多重要，我不会让自己处于舆论的劣势地位的。”

　　“嗯……”凌雪绘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倪裳虽然年纪轻，但确实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女孩。

　　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会无条件地站在倪裳这边，即使让她去求她的母亲，她也不会让倪裳受到伤害。

　　可是为什么……

　　心中，仍旧浮动着莫名的不安。

　　不知不觉，温暖的五月已经过去了一半。

　　要不是宫熙玄提醒，凌雪绘差点忘记自己的生日就在这个月份，还差一个星期就到了。

　　“五月十八号空出来。”宫熙玄提笔在凌雪绘的行事历上画下一个圆圈，说得理所当然。

　　“你要干什么？”意识到那天是自己的生日，窝在沙发里看杂志的凌雪绘陡然警惕起来。

　　“复诊。”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成功地让凌雪绘的兴致下滑了好几十个百分点。

　　“喂，那天是我生日！”凌雪绘终于忍不住扔下杂志跳了起来。

　　宫熙玄的薄唇掀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从吧台后方站起身来。卸下了工作行头，一身黑色衬着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夜色下的罗密欧，高贵淡漠，俊美无双。

　　他只是逗她而已。

　　自从两人认识的那一年起，凌雪绘每一年的生日，宫熙玄都未曾缺席。凌雪绘的生日礼物从来都不会少，但是陪着她过生日的，始终唯有宫熙玄一人。

　　“总之，把那天空出来就是了。”面对凌雪绘吹胡子瞪眼的抗议，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起伏，眼底却泛着浅浅的笑意。

　　凌雪绘瞪他，拿起水晶盘子里的一串葡萄，摘下几个送进了嘴里。

　　今天下午倪裳好容易没有工作，早就与欧阳哲一起看电影去了，陌无夏照例会在周末到意大利餐厅打工，于是凌雪绘便百无聊赖地到了宫熙玄家里串门，而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简直是奢侈到了极点。

　　“茹毛饮血的资本家啊。”凌雪绘看着富丽堂皇的天花板以及延伸往二层的大理石阶梯，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宫熙玄拿起遥控器，顺手打开宽屏液晶电视，倪裳的笑脸跃入凌雪绘的眼帘，看起来应该是昨晚娱乐新闻的重播。

　　“倪小姐，这次和任真合作，感想如何？”

　　“听说倪小姐刚好是任真喜欢的类型，所以任真才会邀请倪小姐跨刀出演MV女主角，是不是真有这种说法呢？”

　　“倪裳小姐，这次主演的MV效果很好，听说导演对你赞赏有加，以后会考虑接拍电视剧吗？”

　　……

　　记者们一一问出他们感兴趣的问题。

　　面对无数的麦克风，倪裳得体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她的笑容依旧甜美，只是眼底的憔悴与疲劳却没能逃过凌雪绘的眼睛。

　　大约有一个星期没和倪裳见面了。

　　踏进演艺圈后，倪裳的人气与名气都在水涨船高，学校也对倪裳网开一面，允许她因为工作而向学校申请长假。这次的MV拍摄紧锣密鼓，倪裳几乎没有时间从片场抽身，直到昨天晚上全部拍摄完毕之后，今天她才有时间跟欧阳哲见面。

　　在宫熙玄的家里消磨了大半天的时间，天边已经开始泛起了醉人的酡红色。

　　要不……趁着倪裳晚上还有时间，和倪裳、欧阳哲一起吃个晚饭，小聚一下好了。

　　凌雪绘这么想着，径自走到阳台，拿起手机拨了欧阳哲的电话。

　　几秒钟的彩铃声过后，欧阳哲很快便接了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精打采，让本来想调侃他几句的凌雪绘不禁微微一愣。

　　“哈罗，没怪我打扰你们难得的两人世界吧？”凌雪绘依旧语气轻快地开着玩笑，“我也很久没见倪裳了，不介意我这个电灯泡去找你们搭伙吃个晚饭吧？”

　　“我刚刚送倪裳回家了。”欧阳哲的声音的确很没有元气，凌雪绘没有听错。

　　“欸？”她又是一怔，“你们不是好不容易才见面的吗，怎么连晚饭都没吃，就这么散伙了？”

　　“可能是她工作真的太累，今天见面之后，她一直很奇怪……弄得我战战兢兢的，好不容易看完电影，她又说很累，不舒服，我只好送她回家了。”欧阳哲显然很沮丧，也有些烦躁，发泄一般地加重了语气，“因为她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我无条件地支持，尽管我不希望她这样抛头露面，不希望在想念她的时候联络不上她，但是我从来没有跟她抱怨过一句，真不知道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好。”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也许欧阳哲正走在大街上，来往车辆的声音混合着他沉重无奈的叹息，连凌雪绘也不禁被他的负面情绪所感染，唇边原本挂着的一丝笑意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能倪裳是工作压力大了，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极力地安慰欧阳哲，“毕竟她的背后有着家庭的压力，你也知道，她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她这样拼命地工作，完全是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就在上个星期，她亲口跟我说，她希望尽量多赚一些钱，这样她以后就可以给家人买一套更好的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希望你可以体谅她。”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

　　“嗯，我知道。”欧阳哲再次开口，声线变得柔和起来，“回去之后，我会再给她打电话。”

　　“加油哦阿哲，要成为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凌雪绘悄悄舒了口气，笑着为他打气。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有能力的、可以配得上倪裳的男人，让她不要那么辛苦地工作存钱。”欧阳哲苦笑了几声，低沉的嗓音里暗藏着淡淡的涩意。

　　挂了电话，凌雪绘原本轻松愉快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调。

　　不可否认，两人的生活已经开始分道扬镳，倪裳渐渐步入欧阳哲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里。一份拥有着纯真坚韧开端的感情，能否抵过现实的磨砺，而细水长流呢？

　　吹过阳台的风已经带了丝凉气，凌雪绘缩了缩肩膀，回到了客厅。

　　从厨房的方向飘出隐约的饭菜香味。

　　“宫熙玄，我要吃鱼香茄子！”一想到某个完全可以媲美王子的男人穿上围裙做饭的居家模样，凌雪绘的唇边便不由自主地再次绽开了满足的笑意，她一边大叫着一边踩着拖鞋朝厨房小跑过去。

　　这个时候的凌雪绘不会想到。

　　所谓的现实，就像一柄铮亮的匕首，来得那么迅速，那么残忍，那么刺骨冰寒，那么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