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廖北北面对沙滩山脉，拿起销售所用的宣传资料。

　　蝶恋——蓬莱仙境，神仙眷侣，来自恒古的绝美。

　　蝶恋别墅区位于万蝶城西海风景区核心位置，由1500套别墅组成，大致分为：

　　联体别墅（占地约260㎡~360㎡，约合480万~600万人民币）；

　　观景别墅（占地600㎡，商住两用，约合800~1200万人民币）；

　　霸王豪宅（占地800㎡，院落1600㎡，全海景，私人会所，约合8000万人民币）；

　　“汪汪汪……”一只土黄色的大野狗飞奔而去。

　　廖北北眨眨眼，眺望一块块用白油漆划分出的建筑分布图，俯瞰手中的户型图纸，虽说别墅的模拟画片绘制得豪华气派，但是眼前这荒凉的画面只给她一种感觉……虚无。

　　赵耀见廖北北垂头丧气，走到她身旁鼓舞道：“别担心，购买团队下星期便会抵达万蝶城，你们先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到时候就看你们的本事喽！”

　　“……”廖北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尽量与赵秘书拉开距离，因为同事们正在用异样的眼光扫射他们。

　　赵耀看了看时间，又说：“廖小姐，跟我走吧。”

　　“去哪？……”廖北北颤音问。

　　“怎么？你们部门的负责人没人告诉你此次招聘工作由你负责吗？”

　　“……”廖北北木讷地摇头：“请问，去哪招聘……”

　　“当然是城镇里，唐氏已买下一处门面房作为招聘地点及日后的销售分部，喏，这是你的工作牌。”赵耀边说边叫过陶小倩等其他两人，将另一个个工作牌递给她们。陶小倩原本就是内定的招聘组小组长，但她确定廖北北绝对不是内定人选，看来他们果然有一腿。

　　“各位上车吧，其他人暂时自由活动，午饭时见。”

　　于是，廖北北就这么晕晕乎乎地上了商务车。半小时后，他们一行人抵达城镇，当廖北北看到排成长龙的应聘队伍的时候，她的手心立刻冒出汗珠。

　　忧伤的负二代@哥不是天然呆：呼叫老板！你让我回去帮大厨们做饭吧。

　　哥不是天然呆：我在驾驶游艇，一会儿聊。

　　“……”廖北北这才想起确实有一艘白色游艇驶出海湾。

　　面试要求：口齿伶俐、五官端正、身材匀称、高中学历以上、身高一米六五以上等。

　　四名负责招聘的员工分别进入办公室等待应聘者……

　　其实招聘要求不算苛刻，但应聘者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严格呢？！

　　比如，第一位应聘者进来之后，首先逐一深鞠躬，再以朗读的方式进行自我介绍，那高亢嘹亮的嗓音，绕梁三日。

　　第二位应聘者，披红带绿进门，扭了一段大秧歌，问她学历，她说：俺小学肄业。

　　第三位应聘者，山东快板；第四名应聘者，京韵大鼓。第五名与第六名，东北二人转。

　　就在这时，远在城市另一端，负责监控招牌全程的视频画面中，迸出一个廖北北一看就肝颤儿的“辉煌”身影。

　　“这是上班时间，你以为戏园子？！”唐烨华只是路过监控室，竟看到负责招牌的工作人员正在笑咪咪地鼓掌。

　　“啊……”廖北北顾不得形象，蹭地跳起身，不敢直视唐烨华的一双怒目，鞠躬致歉，实话实说道：“老板……才艺表演……很精彩……”

　　倏地，唐烨华的俊脸几乎要冲破显示器，他注视廖北北一瞬：“我记得你，在员工大会上。”

　　廖北北有点不想承认，因为初次见面就给大总监留下深刻的，以及非常不好的印象。

　　“马上叫那些奇怪的应聘者离开，要是让我再看见你跟着起哄，我保证派你去洗厕所！”

　　廖北北小幅度扁扁嘴，其实洗厕所也蛮好的，至少不用看唐烨华的脸色，哼。

　　“嗯？你有抵触情绪？！”

　　“没，没有……”她缩了下肩膀。

　　呜呜，真凶残啊……

　　唐烨华哼了声，转身离开监控室，她这才轻吐了口气，唐烨华的性格好烂啊，幸好此行不是由他当总指挥，否则她可能早被唐烨华丢下海了。

　　“咳咳，这位小姐，销售不需要才艺表演……”廖北北坐回办公室里前，擦了擦汗。

　　“你们这招聘广告上写着呢吖，有才艺者优先。”应聘者晃了晃万蝶城晚报。

　　“唉？……”廖北北起身接过报纸，果然，招聘一栏写道：唐氏集团是一家有规模有实力的娱乐公司。

　　廖北北捏着报纸找上赵秘书，赵耀又打电话向报社求证，报社给出的回应则是——非常抱歉，很不巧与另一家唐氏集团的招聘广告混淆了，报社做出补偿及补救。

　　“唐氏影视？也在本城招聘吗？”赵耀问。

　　“是啊，招收演员，招聘地址就在你们附近，八成不会才艺的都去那边了，呵呵。”报社回。

　　“……”

　　挂上电话之后，赵耀带着廖北北按照社长给出的地址找去。确实有一家名为唐氏集团的娱乐公司也在招聘，门前没几个应聘，一阵微风吹过，空旷。

　　门市内，传来某人的咆哮声，似乎正在指责属下办事不利。

　　“呯”的一声，玻璃门推开，只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怒步走出。刚打算点烟，感觉有人拉他袖口，他回眸一看，注视了身后的小女人一会儿……“廖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廖北北面带微笑，指了指胸前的工作牌：“好久不见潘先生，我现在不做老师做销售了。囡囡最近还好吗？”

　　潘晓博怔了怔，倏地，紧握廖北北的双手，一副遇到救星的表情，他转身向门店里喊去：“囡囡快出来，你看谁来陪你了？”

　　这时，一个抱着兔子玩具的小女孩哭哭啼啼走来，小女孩一面走一面仰头大哭：“坏叔叔臭叔叔，囡囡要回家，哇呜呜……”

　　廖北北蹲下，展开双臂，笑着说：“囡囡，还记得我么？”

　　囡囡听到熟悉又温柔的呼唤，她揉揉眼睛看向前方，顿时扑向廖北北，泪如雨下：“廖老师廖老师，囡囡想你，快带囡囡回家家……”

　　廖北北抱起4岁大的女孩，侧头问潘晓博：“您怎么把孩子带到这来了？”

　　潘晓博舒了口气，无奈地说：“没办法，你应该对我们家的情况有所了解，囡囡离不开我。”

　　听到这，廖北北的心情沉了沉，半年前，也就是廖北北辞职的前夕，囡囡的父亲因车祸过世，囡囡的母亲丢下女儿再嫁。潘晓博与亲大哥的五官身型极为酷似，所以在囡囡眼中，叔叔就是她的父亲。当时，廖北北还真为这件事偷偷掉过眼泪，这孩子太可怜了。

　　“我看你也挺辛苦的，我帮你带会孩子吧。”廖北北爱心泛滥了。

　　潘晓博隔着囡囡给了廖北北一记大拥抱，紧接着将几百块钱塞进廖北北的手心里：“太谢谢你了廖老师，我真是忙得抽不开身，午饭、晚饭就麻烦廖老师带囡囡去吃，对了，你现在的办公地点在哪里？我先开车送你过去。”

　　“……”廖北北脊背一僵，脸蛋红扑扑，她被大帅哥抱了呃。

　　“咳咳……”赵耀有义务制止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潘晓博看向衣着“复古”的赵耀：“请问有事吗？”

　　赵耀俯首微笑：“如果方便的话，请您放开本公司的职员。”

　　潘晓博挑起眉，接过赵耀手中的名片：“唐氏地产？……”他随即看向廖北北：“廖老师，我认为你真的不适合做销售小姐，不如来我们公司做文员，虽然没有销售行业赚得多，但至少不用看客人脸色。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上班。”

　　“……”廖北北没想到潘晓博这么需要她，她对这份工作还真有点心动呢。

　　赵耀眼镜框丢歪了，还有这样挖墙脚的呢？

　　廖北北本来就不太会话说，她尴尬地垂下眸：“你们的招聘广告与我公司的混淆了……”她将报纸递给潘晓博：“先解决这件事……”

　　潘晓博看完相关内容之后，旋身走入门市商讨解决方案。

　　这时，微博提示音传来——

　　哥不是天然呆：你刚才想说什么？

　　忧伤的负二代：没事了，我正在哄孩子。

　　哥不是天然呆：你在城里捡了一个孩子？

　　忧伤的负二代：不是，我曾经是幼儿园老师，巧遇孩子家长，家长是孩子的叔叔，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所以我一心软，就把孩子抱过来了……老板对不起。

　　哥不是天然呆：……

　　忧伤的负二代：中午我就不吃海鲜了，我带孩子在城里转转，孩子她叔给了我500块钱。

　　哥不是天然呆：对方很帅？

　　廖北北瞳孔放大，花痴电波通过手机传递出去了？

　　哥不是天然呆：他帅还是我帅？

　　忧伤的负二代：嗯？……都帅。（其实廖北北压根没胆量正视唐烨泽。）

　　哥不是天然呆：原地等我，我马上过去。

　　忧伤的负二代：啊？！……你来干嘛？

　　哥不是天然呆：不能让他带走你。

　　“……”廖北北缓缓望天，据网上2011年运势分析，她今年桃花不断，莫非灵验了？

　　很快，赵耀接到唐烨华打来的电话，赵耀大致向老板汇报了一下当前混乱的局面，并且，在唐烨华的指示下，自行返回招聘地点。

　　赵耀回到办公室便率先向总部汇报这边混乱的状况，听到这结果的唐烨华，再一次发飙了。

　　“这种错都能出？！唐烨泽呢？”

　　“这个，唐总监在施工现场。”赵耀见唐烨华神色不悦，虽然兄弟俩平起平坐，但是为了保持大形势的安定团结，扯了个小谎。

　　屏幕另一边，唐烨华显然是努力压住了怒火。他比谁都了解唐烨泽，他能去施工现场吗？不是出海就是上山了！

　　当然，他不是怪弟弟玩忽职守，反而是担心唐烨泽太过敬业，毕竟再一次接触大自然……自然界，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便成为让他们兄弟俩一个爱，一个恨的鬼地方。

　　“赵耀，你跟随烨泽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些事不用我明说，你帮我多照顾着点他。尤其在饮食方面。”唐烨华眼中的担忧几乎是一闪而过。

　　“请您放心，唐总监的伙食都是由我亲自准备的，保证营养均衡。”

　　唐烨华吐了口气，欲言又止，挂上电话。

　　最终，他没能把那句——有空劝他去治疗的话说出口，反正不致命，只是影响心情。

　　囡囡赖在廖北北肩头，可怜巴巴地问：“廖老师，囡囡想妈妈，妈妈为什么不要囡囡呢……”

　　廖北北有点鼻酸，她顺了顺孩子的长发，这才发现两只小辫子梳得高矮不一。她将囡囡抱到石凳前，从兜里掏出梳子，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梳小辫，一边给孩子讲故事。梳好辫子，囡囡依偎在她怀中，嗅着她身上温和的香气，甜甜睡去。

　　一件风衣悄然盖在囡囡身上，廖北北抬起眸，歪头朝潘晓博笑了笑。孩子可以将两个陌生人拉得很近，因为他们都拥有一颗善良的心。

　　潘晓博生怕吵醒小家伙，悄然将一杯热牛奶递给廖北北。廖北北点头致谢，同时接过潘晓博的名片——唐氏影视集团人事部经理。

　　“你们老板也姓唐？”廖北北轻声问。

　　“董事长冠夫姓，公司规模中等偏上，我们公司接了一部武侠连续剧，所以在本地招聘临时演员，主要是为了节省开销。”潘晓博实话实话。

　　廖北北抿了口牛奶，支支吾吾地说：“那什么，我老板要见你，他没有恶意。”

　　潘晓博不以为然一笑：“挖他墙脚找我谈判？”

　　“不是，他说……他……”廖北北深低着头：“他可能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咱们之间的关系？咱们是什么关系？”

　　“……”廖北北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潘晓博是孩子家长，唐烨泽是上级领导，话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连纯友谊都算不上吧。

　　“瞧给你为难的，等他来了之后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你老板刁难你，那只能怪他很不幸遇到熟懂劳动法的我。丢了工作没关系，他不要你，我要你。”潘晓博给她一记“请安心”的眼神。

　　“……”廖北北缓慢地眨眨眼，化作桃心飘向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