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因本地没有快餐店及咖啡厅，所以他们三个大人带着孩子来到一家小吃店里。

　　不过到目前为止，廖北北还没机会帮潘晓博与唐烨泽介绍，因为他们已在沉默中互相换了名片，很随意地瞄了一眼卡片上的职位，随后同时征求廖北北的意见——去哪？

　　因此，廖北北随手指了一下眼皮底下的小吃店。

　　蒸饺上桌，廖北北用筷子夹碎分量十足的蒸饺，然后一口一口喂给囡囡吃。

　　小吃店中除了囡囡咀嚼的动静之外，就是炒锅碰炒勺的哐当声。

　　“叔叔，叔叔，吃吖吃吖……”囡囡翘着小油嘴，指挥大人们可以开动了。

　　潘晓博摸了摸侄女的头顶，因工作，他只能带着囡囡东奔西走，话说很久没见囡囡这么高兴了，还是女人有办法啊。

　　囡囡捏起一个蒸饺向前递了递：“叔叔吃嘛，我叔叔请客，嘎嘎……”

　　唐烨泽见小女孩举着蒸饺要喂他，他拿起面前的小碟接过，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

　　廖北北从包里掏出纸巾，一边帮孩子擦手一边不忘表扬，她柔声细气地说：“囡囡真乖，廖老师带你去看大海好不好？”

　　“啊！好！嘢！叔叔叔叔，咱们一起去！……”

　　潘晓博应了声，将囡囡抱到腿上，对廖北北说：“提起这事还挺麻烦的，据当地部门证实，安全海域已被某家地产开放商全面购买了，如今我们要在海边拍摄还要办理租赁证。”

　　“哪家公司？”廖北北下意识看向唐烨泽。

　　“具体是哪家公司不清楚，我只负责招聘及管理，不过最近有几家代理商陆续入住万蝶城，你做房地产的应该比我熟，”潘晓博面朝唐烨泽浅笑，“要不说买的不如卖的精呢，一旦电视机热播，红得不止是影片，更是帮地产商免费宣传，你看过《非诚勿扰2》没？把海南的地皮价都炒翻了。”

　　显然，潘晓博知道唐烨泽所在的唐氏地产正是买断万蝶城海边地皮的大赢家。

　　廖北北傻乎乎地应了声：“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哦！”她侧头问唐烨泽，“老板，你认识那个买下整片地皮的地产商吗？还说什么租赁费，互惠互利，挺好的嘛。”

　　“……”唐烨泽缓慢地眨着眼，不就在她面前么？

　　唐氏影视公司是他的继母陆思琪名下的产业，父亲只管出钱不管盈亏，所以两家公司不存在上下级关系。陆思琪今年只有26岁，比父亲的年龄整小三十岁，比唐烨泽的大哥还小两岁。兄弟俩对父亲续弦一事采取不反对也不赞成的态度，更对陆思琪这个人无感。

　　“廖老师，你的老板似乎不爱说话。”

　　“是吗？”廖北北伸出五指在唐烨泽眼前晃了晃，唐烨泽收回神智，问她“怎么了”，廖北北眸中一惊，没想到老板刚刚真的进入神游状态。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总要有人站出来热场，廖北北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只有她能胜任。

　　“老板，这位是唐氏影视集团的人事部经理，潘晓博潘先生，”廖北北又毕恭毕敬介绍唐烨泽，“这位是唐氏地产的总监唐……唐总监。”她没勇气直呼老板的大名。

　　“你好，唐烨泽。”唐烨泽微俯首。

　　“……”潘晓博不明所以，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已经交谈上一阵子了，还聊了海南的经济，他还暗示唐烨泽减免租赁费，可是，怎么感觉唐烨泽刚加入聊天阵容似的？

　　唐烨泽看了下时间，随即站起身：“很高兴见到你，我们先走了。”说着，他在桌上放好蒸饺钱，拉起廖北北的手腕，径直向小吃店门口走去。

　　不等潘晓博开口，只见囡囡一路飞奔，抱住廖北北的大腿不撒手：“廖老师，呜呜，廖老师别走嘛，呜呜……你说要带囡囡去看海啊……”

　　廖北北下意识挣脱唐烨泽的束缚，弯身抱起囡囡，刚要对唐烨泽说点什么，唐烨泽却接过她怀中的小女孩，抹掉囡囡眼角的泪珠，抱歉地说：“对不起，因为你体积太小，叔叔不小心把你忽略了。叔叔带你和廖老师一起去看海，如果你叔叔同意。”

　　“……”囡囡眨巴眨巴大眼睛，体积是什么是什么。

　　虽然囡囡不懂叔叔在讲什么，但是叔叔的笑容很温柔。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摸向唐烨泽的脸颊：“叔叔，我叔叔体积大，你看到他了么？”

　　唐烨泽微侧头看向潘晓博，认真地回答囡囡：“看到了。”说完，他依旧直视着潘晓博的双眼。

　　俄顷，潘晓博拍了几下胸口，等了三分钟了，他就没有下文了？

　　廖北北认为唐烨泽不是故意令潘晓博下不来台，因为她坚信天然呆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咳咳……咳咳……”她小幅度扯了扯唐烨泽的衣角，暗示他把话说完。

　　唐烨泽只是在等待潘晓博的许可，然后他们就可以把孩子抱走了，可是对方迟迟不表态。

　　囡囡从唐烨泽肩头爬起，不耐烦地问：“叔叔，你去不去吖，不去我跟廖老师走了哟……”

　　潘晓博怔了怔，终于明白了，唐烨泽就是怕廖北北跳槽，所以说话总是留半句，这叫静观其变。他当然要去啊！他们几人又不是很熟，侄女掉海里算谁的？！

　　“我的车就在马路对面，你们等等我。”

　　廖北北干笑两声，偷瞄唐烨泽的侧脸，哟……鼻梁挺直，睫毛又浓又长。

　　她难为情地低下头，虽然她有点搞不清状况，但两大帅哥都主动陪她出游，这这这……

　　“啊对了，潘先生不是说海域禁止入内了吗？咱们能走到海边么？”她急问。

　　“你从哪来的？”唐烨泽平静地动了动唇。

　　“海边啊。”廖北北回答完毕才大彻大悟，她再次低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争宠的画面，哪有闲功夫考虑那些没用的。

　　“作为一名销售人员……这样不好。”

　　廖北北点头如捣蒜，她是不称职的销售小姐。

　　“给你一个晚上牢记销售资料，我明天考你。”唐烨泽话锋顿转。

　　“啊？！……那么厚厚一摞，我……多给点时间吧老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页为别墅区宣传资料及本公司规模介绍，其它页都是户型图。你到现在还没看过第二页么？”唐烨泽眼中撩起散漫的视线，又带出那么一点杀气。

　　“？！”……廖北北下意识后退，她还是喜欢与老板在微博里聊天。

　　唐烨泽见她挪步，他向前走两步，将孩子还给廖北北，心平气和地说：“如果你顺利通过考试，我带你出海怎么样？”

　　单独约会——廖北北脑中只迸出这四个字。既然有奖励，那她就背一背吧，哈哈。

　　唐烨泽内心独白——物质的刺激可以激励自卑者勇于尝试困难。

　　这时，潘晓博在门外按了几下车喇叭。廖北北抱着囡囡，笑眯眯地走出小吃店，24年了，她自己都没发现，原来她也是有魅力的女人哟？

　　唐烨泽率先打开后车门，摊手示意廖北北抱孩子先上车，待廖北北上车以后，唐烨泽则关上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对潘晓博说：“西海域。”

　　潘晓博沉了沉气，拧了拧方向盘，看在小侄女的想去海边的份上，他忍了！

　　廖北北倒是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的敌意互动，但收到了唐烨泽发来的信息。

　　哥不是天然呆：你只能在海边逗留两小时，之后回去背资料。

　　忧伤的负二代：嗯，好的。

　　哥不是天然呆：到了地方，我就不陪你了。赵耀会去接你。

　　忧伤的负二代：老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害羞]

　　哥不是天然呆：我怕你找不到回宿舍的路。

　　廖北北瞄了唐烨泽后脑勺一眼，担心她还不好意思直说，老板挺腼腆嘛。嗯！为了不让老板失望，她今晚不睡了，一定要把宣传资料背得滚瓜烂熟。

　　“廖老师，请喝水。”

　　潘晓博一手把握方向盘，一边将矿泉水递向后座，甚至抽空回头朝廖北北微微一笑。

　　廖北北点头致谢，羞涩地抿了抿，一个愿意带孩子的男人，绝对是好男人。

　　唐烨泽与潘晓博目光交错，刺啦，擦出一股无声的火光。

　　唐烨泽笑容可掬，潘晓博则相视而笑，两人笑得都很诡异。

　　“你们，为什么都不下车？……”廖北北忍不住提醒，因为孩子见到大海急得拍车窗。

　　“哦。”

　　“好。”

　　这片海与宣传地点还有一段距离，由保安看守，唐烨泽先行走下车，按照规章制度将出入证交给保安检查，保安一看出入证上的职位，惊见总监视察工作，立马找来几把躺椅。

　　囡囡欢蹦乱跳奔向大海，廖北北紧随其后追赶，一边跑一边甩掉高跟鞋，其实，她看到波澜壮观的海洋也疯了。当初碍于同事们在身旁，所以她收敛了一下。

　　唐烨泽本想离开，但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他不由回眸望去……廖北北拆掉头上的发箍，领着小女孩在海边狂奔呐喊，金色的阳光洒在她乌黑的长发上，映衬着她一张灿烂的笑靥。

　　他悠悠坐下，眼前浮现儿时的一幕。蓝天白云，沙滩海洋，母亲带着他和哥哥，一同踏在洁白的浪花上，欢呼雀跃，奔跑，奔跑，不在乎累不累，没来由的兴奋。

　　想到母亲，他微扬起唇角。妈，虽然您临终前希望我协助爸管理企业，但我依旧不习惯都市的生活，不喜欢与商人打交道，我会为您盖一栋全海景的别墅，住在这里陪您看海，或者，您陪我看夕阳，好吗？

　　“好的！”廖北北鼓鼓掌，不计形象地坐在沙滩上，挽起袖口。囡囡提议挖隧道。

　　她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与孩子在一起了，因为孩子注视她的眼光是崇拜！

　　“……”唐烨泽注视正前方，一大一小两个活泼的女人，伤感的情绪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