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廖北北抑郁着睡了一路，偶尔可以感到山路的崎岖，但是她懒得睁开眼，因为她怕自己一睁眼便询问范菲与老板的关系，但是这事吧，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唐烨泽尽量放慢车速，一来廖北北正在打瞌睡；二来山路确实九曲连环。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翻越这座山就可以抵达目的地。

　　唐烨泽的手机响起。他压低嗓音接电话。

　　“嗯……海边温差比较大……房间不用担心，我帮你准备好了，你喜欢的观海套房……嗯，自己注意安全……嗯……哦对了小菲，如果方面的话，帮我带一套防晒护肤品过来……不，要女士的……嗯好，那还用说么？你给自己也买一套，算我送你的见面礼……衣服？你看着买吧，其实我暂时够穿……好吧，听你的，先这样，我在开车。”一如既往的，唐烨泽等对方挂断电话才关闭耳机。

　　廖北北听到暧昧的交谈内容，莫名其妙的憋气了。她蓦地拉低盖在身上的外套。

　　“对不起，吵醒你了。”唐烨泽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廖北北面对唐烨泽一张稍带歉意的表情实在是……没理由乱发脾气，她愤恨地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下小半瓶。

　　“饿了吗？”

　　“不饿！”廖北北哼了一声撇开头。

　　唐烨泽缓慢地眨眼，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在山道上最好别乱停车，所以他没吱声，加大油门开往目的地。

　　廖北北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询问的意思，扁扁嘴，他不打算关心一下好朋友的心情么。

　　“咳咳，还有多远？”她直视前方，刻意冷淡地问话。

　　“马上到。”唐烨泽已看到不远处的路标指示牌。

　　廖北北若有似无地应了声，闲来无事登陆微博翻阅自己的主页，她关注的大多是“微博搞笑排行榜”之类的逗乐组织。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图片，情绪也会得到舒缓。

　　当她看到一个男人在河边想把狗踹下去，反而自己跌入水中的动态图时。噗嗤笑出声。

　　“笑什么呢，分享一下。”

　　“就是吧，哈哈哈……”廖北北话到嘴边，正色回：“我暂时不想理你。”

　　“……”唐烨泽本想追问，但迎面一辆卡车刚巧经过，他唯有全神贯注驾车。

　　“……”廖北北暗自攥了攥拳，第二次受到无情的忽视，八嘎！

　　绕过盘旋的山路，唐烨泽渐渐放慢车速，廖北北环视四周的景物，这才发现青山绿水中间包裹着一处小村庄，随处可见陈旧的茅草屋，鸡鸭鹅到处溜达，一景一物仿佛停留在解放前。

　　“下车吧，前面没路了。”唐烨泽边说边将车停在道边。他下车打开后备箱，将一箱箱物品放在便携式手拉车上。

　　“公司打算收购这块地皮么？”廖北北跳下车，明白了，原来老板是带自己来勘探地形的。

　　“没有哪个地产公司会开发一块不具备升值空间的土地。”唐烨泽合起后车门，笑着说，“前面的路不好走，我建议你把裤腿挽起来。”

　　廖北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想救济贫困儿童。很有爱心嘛。”

　　唐烨泽但笑不语，带领她走在泥泞的乡村间。廖北北虽然在新闻或电视剧里时常见到类似的小村庄，但身临其境却另有一番心得，那种穷困，那份荒凉，令人看了心酸。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山民的个性淳朴善良，他们站在自己的小院里，面朝远道而来的朋友招手微笑，并且有些热心肠的山民见唐烨泽拉着疑似行李的箱子，询问他们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进屋喝杯茶歇歇脚。

　　廖北北渐渐被这份热忱所感动，然而，当他们穿过村庄小路，来到一所由砖瓦房搭建的小学校的门前时，才发现全村最“奢华”的建筑物在这里。

　　至于说它“奢华”，只因为村屋太过破旧，两间方方正正的砖瓦房显然变得突出。

　　“盖房所需的砖头是由孩子和教室们用牛车拉上山的，今年才落成。”

　　唐烨泽也是在无意间发现这所小学校，那还是三个月的事，喜欢独处驾车观景的他，路遇一行迟缓的上山队伍，无形当中阻挡了他的去路。他下了车，只见一位中年男人驾着老式的牛车，车上堆砌着不算完整的红砖头，而年仅十岁左右的孩子们，齐心合力推着木板车。可想而知，开车都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们走了多远的山路。不过，虽然很辛苦，孩子们的笑容中却带出无限的憧憬。

　　廖北北听完唐烨泽一番简单的叙述之后，不由双手合十星星眼，她真心地说：“你帮他们运拉砖头来着？我好崇拜你。”

　　唐烨泽抿唇一笑：“不用把我想得太伟大，如果不帮忙不知道会堵到几点。”

　　这时，几个孩子已认出唐烨泽，孩子们三五成群簇拥在唐烨泽身边，又好似生怕弄脏他干净的衣服，所以先在落满补丁的粗布衣裳上擦擦小手，才热情地抱住唐烨泽，一边叫着叔叔好，一边高声呼喊教室里的老师们。

　　唐烨泽则抱起他们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掏出纸巾帮孩子擦去挂在嘴边的口水。

　　“唐先生您好。好久不见啊。”校长亲自跑出小平房迎接唐烨泽。唐烨泽放下孩子，笑了笑，将手拉车上的学习用品及食物交给老校长，说：“这是我们公司送给孩子们的学习用具，我刚巧路过这边，顺便带过来了。”

　　老校长紧紧握住唐烨泽的双手，激动地说：“太感谢你们了，唐先生在哪个公司工作啊？我一定要写封感谢信感谢唐先生啊！”

　　唐烨泽笑着摇头：“不必客气，扶持教育事业人人有责。”说着，他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卡片交给校长，说：“本公司刚巧启动了一项基金计划。如果孩子们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写信给我。我会代表公司尽力达成孩子们的愿望。不过，公司提出一项附加条件：书信要求字体工整、语言流畅，一封信中错别字不可以超过三处。”

　　孩子们仰着头仔细听又听没有懂，所以一个孩子举高双手，急问：“叔叔叔叔！如果我想要一个足球，也可以写信么？”

　　唐烨泽摸了摸孩子的头顶，温柔地说：“当然可以，只要你讲清楚需要足球的原因，叔叔就可以帮你达成心愿。”

　　“嗯！我想跟小朋友们一起踢足球，等长大了一起为国争光！”小男孩信心十足地说。

　　唐烨泽朝他竖起大拇指：“有志气，叔叔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足球。”

　　话匣子这一打开，孩子的情绪也跟着高涨起来，老师们无不向唐烨泽抛来赞叹的目光，心想唐先生没有从事教育工作真是浪费人才啊。当然，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地产界的大老板。

　　廖北北则站在一旁静静聆听，她不知怎么了，看到这一幕很想掉眼泪，也许是被此情此景感染了吧。并且忽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唐烨泽的车没有低于百万的，他完全可以像大多数人那样冷眼旁观，却愿意驾驶昂贵的车子帮助村民们拉砖头。当然，他可以给予这些孩子更多的帮助，但他并没急于甩出大把钞票炫耀他的能力，而是用一种真挚的感情鼓励那些向往上学的孩子们。让自己，让孩子们深刻的体会到——救济并非解决问题的良方，真正摆脱贫困的途径把握在自己手中，在于每个人对自身制定的目标有多大。如果你连想都不敢想，便没有未来可言。

　　唐烨泽无意间看到她眼中的泪光，收敛笑容，走到她面前，歪头轻声问：“不舒服？”

　　廖北北立刻摇摇头，迅速抹掉泪滴，大笑着说：“知己！我也想抱抱你。”

　　唐烨泽怔了怔，虽然搞不清她想拥抱自己的原因，但不忘绅士地展开双臂。

　　“……”廖北北原本只是表达自己对他的崇拜之情，没想到他真就傻傻地站在原地等自己扑过去，廖北北噗嗤一笑，踮起脚尖，双手一捞，给了他一个纯洁的大拥抱。

　　这举动引来孩子们顽皮的笑声，有的害羞地捂脸，有的捂嘴憨笑。

　　廖北北的嘴角绽放一朵大笑容，比起这些孩子，她拥有得其实已经够多了，嗯！她要做一个豁达又乐观的女人，勇于面对各种困难！

　　唐烨泽迟疑了片刻，礼貌性地环起她的身体，原本带她来到这里是为了让她明白——没有闯不过去的难关，只有消极的人生观。现在……这算不算意外的收获？呵呵。

　　可是还没等他回过味来，廖北北跳出他的怀抱，一蹦一跳走到教师们面前，伸出一根手指郑重地说：“我决定了！要为这所学校尽点力！”

　　教师们互相看了看，又看向她等待答案。廖北北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说：“我毕业于幼儿师范，可以义务教导学龄前的孩子们唱歌跳舞画画什么的。不过呢，我有工作在身，只能保证一星期或者两星期来一次……”她扭头看向唐烨泽，征求道：“可以么？”

　　唐烨泽应了声：“没问题。”

　　校长一听这话激动万分，刚打算与廖北北握手感谢，廖北北做了个“请保持肃静”的动作，双手环背又说：“我的经济能力很有限，但是我很尽我所能帮助这些爱学习的孩子，募款的事交给我叭。不管多少，是我的心意，千万不要拒绝！”

　　“谢谢，可是……这样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不会啊，唐先生的面子可大喽，他会陪我一起去募捐……”廖北北扭头，问，“你会么？”

　　唐烨泽默默地望着她，无奈一笑，点头。

　　廖北北有了唐烨泽的大力支持，心里有底了，自信心也跟着来了，她攥紧双拳：“事不宜迟，我们走了，一个星期后我们会再来！”说着，她朝学生们摆摆手：“孩子们，再见了。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叫我廖老师哦，嘻嘻……”

　　“廖老师、廖老师！——廖老师再见！——”这群小机灵鬼此起彼伏的欢呼。

　　廖北北差点又哭出来，她压住嘴唇，为了防止师生们上演一场“感激涕零”的感人画面，拉起唐烨泽向学校外走去。其实她更要感谢唐烨泽给了她这次机会，让她终于找到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做。等到她老得走不动的那一天，至少记忆里有一个画面，值得她骄傲。

　　唐烨泽注视相握的一双手，注视她疾走的背影，发自内心地说……

　　“北北，你今天真可爱。”

　　廖北北驻足回眸，好端端又别扭上了，质问道：“嗯？！我平时就不可爱么？”当她说这完这句话的同时，立刻意识里到自己在无理取闹。

　　“不用回答我，我……”

　　“是我口误，你一直很可爱。”唐烨泽打断了她的话，温柔一笑。

　　“……”廖北北至少发呆了三秒，她只是看着他，脑中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