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返回海边的途中，廖北北始终保持假眠状态，因为我有种隐隐的邪恶的……对不起潘晓博的罪恶感。

　　唐烨泽也没有打搅她睡觉，只是感觉她的睡眠时间比婴儿还多。

　　二个小时之后

　　唐烨泽将车停回车场。廖北北则难得雷厉风行一把，下车的时候顺便捡了一个纸箱子：“用这个当捐款箱好不好？”

　　“……”唐烨泽望向放置空调压缩机的大纸箱，她以为能募到多少钱？

　　“我房间里好像有个放茶具的纸箱还没有丢，大小好抱，如果装满了就把钱倒出来放在纸袋里，不如……用那个吧。”唐烨泽不想打消她的积极性，只得婉转地说。

　　廖北北立刻抛弃半人高的纸箱，边走边说：“那走吧，对了，你房间里有红纸什么吗？我要写标语做点小红花。”

　　“小红花？”

　　“就是那种，小小一朵，谁捐款给谁戴一朵，多光荣啊。小朋友最喜欢那种小花、小星星，为了多得到一朵很努力的擦桌子！”廖北北信心满满地回。

　　“……”唐烨泽扯了扯嘴角，掏出手机给美工组打了一通电话。挂断后，说：“你需要什么去美工组领，就在宿舍楼地下一层。”

　　廖北北清脆地应了声：“那你去先回房间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

　　“北北，你今天还没吃饭。”现在是下午一点，唐烨泽提醒道。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吧，廖北北才觉得有点饿，她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吃饭点，于是她抱歉地说：“你屋里有厨房么？我煮面给你吃。”

　　唐烨泽笑着点头：“一会儿见。”

　　……

　　十分钟后，廖北北捧着一大盒子彩纸及美术工具走向宿舍楼顶层，她无意间看到两名清洁工正在打扫唐烨泽旁边的卧室，联想到唐烨泽与某人的通话的内容，心里又别扭了一下。

　　保安人员很负责人，率先核实了廖北北的工作证，待确认她的身份后，敲响唐烨泽的房门。

　　唐烨泽打开门，面朝保安说道：“记住她，廖北北，她可以随时出入我的房间。”

　　“是，唐总监。”保安俯首。

　　廖北北暗自吹了声口哨，唐烨泽真是个奇妙的组合体，有时候觉得他傻乎乎的，有时候又威严得令人生畏。

　　她第一次踏入唐烨泽的房间，屋中弥漫着淡淡的颜料味儿，她放下工具，环视客厅，一幅幅风景画惟妙惟肖的呈现在她的面前，她垮下肩膀，原本还想在唐烨泽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绘画技术，但是现在……“好漂亮，都是你画的么？”

　　“嗯，画着玩。”唐烨泽轻描淡写地说，随手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廖北北接过水，边喝边走向观景阳台，明明住在同一栋楼里，视觉感官却大不相同，清风拂面，广阔无垠的海洋尽收眼底，果然是，一分房价一分货啊。

　　这时，她听得抽油机响起的声音，廖北北闻声探头：“老板，是你在厨房吗？”

　　唐烨泽系着围墙，手举炒勺迈出厨房，说：“我发现冰箱里有两盒白米饭，正好做蛋炒饭，稍等一会儿。”

　　廖北北打量他的造型，噗嗤一笑，他穿得并不是炒菜专用的围裙，因为白色围裙上沾满了颜料。她快步走向厨房，见他正在笨手笨脚地打鸡蛋，她先洗净双手，随后接过他手中的搅蛋器，轰赶道：“我来吧，你出去出去。”

　　“哦。”唐烨泽托着鸡蛋壳，半天没找到垃圾桶在哪里。

　　廖北北拉开隐藏在整体橱柜下方的垃圾桶，调侃道：“喂，身为地产界大老板，你居然不知道厨房的格局，啧啧……”

　　“……”唐烨泽尴尬地笑了笑。廖北北则嫌他碍手碍脚，把他拱出厨房。

　　唐烨泽开启音响设备，随后蹲在工具箱前看了看，又找出放茶具的包装箱，挑出几张红纸及裁纸刀，坐在茶几前“装饰”捐款箱。

　　曼妙的纯音乐萦绕在屋子，微风吹动着窗帘……

　　廖北北在厨房里做饭，唐烨泽在客厅内忙碌，不约而同的，浅浅一笑。

　　就在这时，廖北北的手机收到一则短信——潘晓博：今天能见面吗？

　　廖北北打个激灵回到现实，深吸一口气之后，回复道：可以是可以，我下午会去城里募款，不过，我会和老板一起去。

　　潘晓博：募款？你们公司出什么事了？

　　廖北北：不是公司的事，是爱心捐助，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正在做饭。

　　潘晓博：哦好，那你多吃点，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廖北北羞答答地垂下眸，有男朋友真好，真贴心哟。

　　餐桌前

　　廖北北捏着勺子，全神贯注注视唐烨泽的表情，仿佛在等待美食家的评判。

　　唐烨泽自然不知道她在等着表扬或批评，一口接一口地咀嚼着，吃下小半盘之后才发现她还没开动，他怔了怔，问：“你怎么不吃？我吃一盘就够了。”

　　“……”廖北北满脸黑线，她面无表情地挖起一大勺，塞进嘴里，顿感味道不对，于是她捂着嘴跑向厨房，吐完了又跑出质问唐烨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把糖当成盐的事？！”

　　唐烨泽笑容微敛，说：“我忘了告诉你，我对味觉不敏感。”

　　廖北北则是当初傻眼：“你……对不起……什么时候失去味觉的？”

　　“大概十年前吧，高烧不退，之后就失去了味觉。”唐烨泽表述得已然很轻松了，但是廖北北还是哭了。唐烨泽见状疾步走到她面前：“哭什么呀，至少我没失去饿的感觉，呵呵。”

　　人活一世尝不到人间美味该有多痛苦啊，廖北北吸了吸鼻子，抬起泪眸轻声询问：“太可怜了啊……还能治好么？”

　　“医学昌明，总有一天可以治好。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长期治疗上。”唐烨泽抬起手指，拭去她眼睛的泪滴。

　　倏地，廖北北握住他的手，冲动地表态道：“治吧治吧，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如果需要住院的话，我天天去医院看你。”

　　唐烨泽的指尖微微一颤，悠悠扶住她的脸颊，情绪稍有起伏地问：“你知道，我在失去味觉前品尝到的，最后一种味道是什么吗？”

　　廖北北缓缓摇头，只知道他的手很热。

　　唐烨泽注视她的脸颊，回味一笑：“草莓……”

　　“草莓味？很普通啊，如果治好了，我买各种口味的冰激凌给你吃！”廖北北身为局外人都气愤了，他还笑什么笑啊。

　　“草莓本身并不特别，只是特别在那个特定的阶段，你可能理解不了。”唐烨泽含而不露一笑。在他高烧不退的那一个月里，他唯一记得的就是棒棒糖上甜甜的草莓味儿。他当然也没想到，这道甜味，成为他之后十年中的永恒。

　　廖北北想了想，欲言又止，怪不得唐烨泽对食物从不挑剔。但是尝不出味道真的很悲剧啊，所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劝他治疗，不着急，慢慢来。

　　想到这，她跑进厨房给自己洗了一个苹果，一边啃苹果一边盘腿坐在茶几旁。一低头注意到摆放在茶几底层的捐款箱，啪嗒，苹果掉在地毯上，她小心翼翼捧出捐款箱欣赏，啧啧，红纸黏贴平整，字体优美，绝对是专业的！

　　“你你你，不要这么心灵手巧好不好？”廖北北瞄向他修长漂亮的手指，羡慕嫉妒恨。

　　唐烨泽一笑置之，坐到她对面，学着廖北北的样子将红纸裁剪成四方形，但是廖北北的动作很快，他看不清步骤：“教我折纸好吗，这个我不会。”

　　廖北北审视他一会，见他态度还算谦虚，挪到他身边的位置，灵光一闪，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废柴，决定一步一步教他折叠手工相对繁琐的纸玫瑰。

　　唐烨泽认真地学习着，虽然他尽力了，但对折纸没有研究的他确实有些力不从心，而廖北北终于等到“小人得志”的机会，嘲笑他是大笨蛋，唐烨泽则是耸肩默认。

　　一个小时后

　　廖北北抱起捐款箱，同时指挥唐烨泽搬运装有纸玫瑰花的箱子，而后，两人说说笑笑着向停车场走去。

　　廖北北不想让同事们知道她与老板的关系，所以为了避免流言蜚语的骚扰，她已在途中与潘晓博通过电话，向潘晓博借桌子摆位。

　　潘晓博自然满口答应，一来讨女友欢心；二来、在唐氏娱乐门前摆放捐款箱正好体现出本公司对教育事业的重视，从而树立良好的形象。一举两得。

　　很快，抵达城镇。

　　廖北北透过车窗一眼便看到等在门面前的潘晓博，她按下车玻璃，羞涩地招招手。

　　潘晓博举起一手回应，又注意到唐烨泽，笑容立刻僵在嘴角。话说堂堂董事长亲自驾车送女员工进城，如果不是另有企图，这事说得通么？

　　这不，车轮刚挺稳，潘晓博便一把拉开车门将廖北北“邀请”下车，廖北北倒是没多想，笑眯眯地转身叮嘱唐烨泽：“你找个地方停车，我先去摆桌子。”

　　唐烨泽应了声，睨了潘晓博一眼，一把转轮，扬长而去。

　　潘晓博注视着廖北北的背影，十秒，二十秒……我倒看你什么时候不再盯着车尾气！

　　廖北北见唐烨泽停好车，她这才转过头，却没想到潘晓博与自己的距离这么近，甩动的马尾辫不小心扫到潘晓博的眼睛。潘晓博反射性地捂住眼睛，廖北北则轻呼一声放下纸箱，鞠躬致歉：“对不起，我真不小心……”

　　潘晓博本想说没事，但一抬眼皮，刚巧发现唐烨泽正向他们这边走来，于是他哎哟一声，弯身贴近廖北北的脸颊，痛苦地说：“你帮我吹吹就不疼了……”

　　“喔……好。”廖北北无暇多想，踮起脚尖，小心谨慎地帮他吹着眼眸。

　　潘晓博没有辜负他所从事的行业，他调试一个“最佳角度”，同时享受着廖北北的“治疗”动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唐烨泽的角度望过来，刚巧是廖北北正在亲吻他的脸颊。

　　果然，这一幕落入唐烨泽的目光中，他放慢脚步，悠悠瞥开视线，戴上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