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爸，您何必发这么大火？”唐烨华之所以没有来警局，正因为父亲打来一通电话，正走在抵达万蝶城的路上。

　　“就是就是，咱们是来度假的，有话好好说嘛……”陆思琪顺了顺丈夫的胸口。

　　“哼！别以为我不在你们身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看公司内部新闻吧！”

　　唐森气得心脏病险些复发，什么潜规则，什么醋意大发痛下杀手，所有的八卦新闻都跳不出“廖北北”这女人的名字！

　　“烨泽对廖北北一往情深，您……”

　　“怎么着？还要把这种女人娶回家不成？！”唐森拍案而起。

　　“爸！那些都是误会，廖北北是好女人。”唐烨华解释得有些无力。也是，发生在廖北北身上的事件确实多了点，零零总总加起来可以写成一部小说了。纵然他和唐烨泽相信她是无辜的又如何，人言可畏。

　　“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永远不可能进我唐家的大门！把唐家当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摇钱树了？！除非我死了！否则这女人永远不可能踏入唐家大门半步！”唐森呛咳不止，陆思琪见丈夫的身体越发感到不适，暗示唐烨华少说两句。

　　“爸……”

　　“闭嘴！这件事没得商量，等到烨泽把廖北北带到我面前还是那句话，除非我死了！”

　　——这句以生命做赌注的话语，正巧落在廖北北的耳朵里。

　　她伫立在屋面前，见唐烨泽神色不悦，他一把拉住唐烨泽的手腕，摇摇头。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强迫男人选择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她一直这么认为的，纵然父母百般不理解，纵然她有时也觉得长辈们过于严苛，但是谁可以铁下心肠指责那个给予你一条鲜活生命的人。

　　唐烨泽沉了沉，看到廖北北那一张受到伤害的表情，非常心疼。

　　“北北，你先回宿舍休息，我一会儿去找你。”

　　廖北北吸了吸鼻子，在抬起头的时候强颜欢笑，“你陪我到海边走走好吗？”

　　唐烨泽应了声，明白她的意思，唯恐自己与父亲发生口角，所以他拉起她的手，离开宿舍大楼，双双脱掉鞋子，赤脚踩在熠熠生辉的海滩上。

　　廖北北注视他英俊柔和的侧脸，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迷恋这幅脸孔，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爱上这个男人，也许就在一瞬间，也许很久了，没有正式的告白，更没有情侣之间的甜言蜜语，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走到一起，没人会刻意深究始末。

　　她抿唇笑了笑，爱情无声地来了，带来前所未有的怦然心动，真是奇妙的感觉。

　　唐烨泽拉高她的手指，抵在唇边轻轻摩挲，他有许许多多的心里话要对廖北北说，看似风平浪静的恋情，他却默默等待了这么久。

　　如果说时间是一把衡量爱情的尺子，他相信他心中的尺子没有尽头，在每一个想念廖北北的分毫之间，独享着一次又一次的喜悦。

　　如今突破重重阻碍的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放手。

　　他缓缓驻足，攥紧廖北北的小手，抿抿了嘴唇，腼腆地说，“有句话在我心里放了很多很多年，这句话只有三个字，你愿意接受吗？”

　　白白的浪花拍打在廖北北的小腿上，带着一丝夜晚的凉意，又蔓延着真诚所赋予的温暖。

　　猜得出那三个字是什么，就像她也想大声对他说出来一样，可是，想到唐家长辈的态度，她怎么让爱着的男人左右为难，至少，现在她做不到置若罔闻。

　　何况，她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理解所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先是谣传她与赵耀赵秘书眉来眼去；紧接着她接受潘晓博的追求与之交往，交往不久便经历强暴未遂、恶语相向；时隔不久，唐烨华大摆阵势当众示爱，虽然以圆满告终，但是留在人们心中的疑问依旧存在；再有她与唐烨泽众人皆知的暧昧关系，又发生所谓的“情杀”的事件——短短几个月，在旁人眼中至少是三段剪不清理还乱的恋情。

　　不怪唐家长辈愤懑，换做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北北？……不要因为……”唐烨泽轻声唤她，从她的眼中似乎看到了犹豫。

　　他们都在刻意地回避刚才从屋中传来的对话内容。说是对父亲夹杂着对少许怨念，但是毕竟是亲生父亲，母亲到死都深爱着的男人。

　　是的，他遗传到母亲对爱情的那份执着，宁为爱情独守直死，也不愿将就。

　　现在，他不求父亲与廖北北之间可以和睦相求，只求她不要胡思乱想。

　　廖北北见他神色焦虑，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她及时盖住他的嘴：“我现在脑子里有些乱，我也没有生你父亲的气，他老人家的顾虑不无道理，是我不够洁身自好。”

　　“你在说什么北北？不要把别人的过错怪在自己身上。”

　　“一路走来，你亲眼目睹了发生在我身上的‘爱情史’，没人逼我与潘晓博交往，我也没有疾言厉色的拒绝唐烨华的追求，是我的优柔寡断导致对方误会。你能说我一点错都没有么？”廖北北很想以受害者的角色寻求谅解，但是她没法替自己全然开脱。

　　“还有范菲……我想她是因为太爱你才会做出栽赃陷害的事，都是女人，虽然她的做法令我瞠目结舌，但是我可以体会她的心情……”廖北北垂下眸，“你还记得我返回万蝶城的那一天吗？其实那天我在路上遇到了你们，我当时并清楚我对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友谊，就知道你和另一个女人肩并肩逛街的画面导致我情绪非常低落，一整个晚上，我都感到很压抑很难过，所以才跑到游艇上消磨时间，实在太难受了，所以才会借酒消愁。至少你没有抛开我置之不理，单凭这一点我就比她幸运百倍。我想，比起我的苦闷，范菲承受的压力更大，更苦。”说着说着，她忽然一下想通了，明白范菲采取极端手法的动机源于疯狂的爱。

　　“算了，就让这件事过去吧，我不会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暗恋最苦莫过于那个人永远看不到你的性别，甚至与你称兄道弟，再分享属于他们的爱情。

　　唐烨泽悠悠地望着她，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他将遮在她脸上的发丝一根一根拨开，露出她那张善良又可爱的精致瓜子脸……很多人，包括他在内，都会认为廖北北的想法太天真，怎么还会有人依旧傻傻地相信百态丑陋出于无奈？其实不然，她是真正的聪明人，放过别人就等于放过自己，沉浸在仇恨中的人永远得不到快乐。

　　一个懂得享受人生的乐天派女人，怎能不值得他等待。

　　缓缓地，他俯下头，温热的气流吹散了寒冷的海风，带着他对她满满的爱，紧密胶合。

　　廖北北合起双眸，踮起脚尖，她似乎等他主动索吻已久，无奈于他生性腼腆，唯恐突兀的言行举止为对方带来困扰，其实他真的不必小心翼翼，有时霸道些也是很可爱的。

　　不过这短暂的幸福，将会停留在这美丽的海滩上。

　　她要用心记住这个吻，原谅她再一次决定做个逃兵，当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灌进耳膜，她所不能承受的，是唐烨泽为了她所展露出的忧伤。别怪她想得太长远，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话语会刺伤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他们会为争取爱情而感到疲惫，她更不愿意与唐家长辈势不两立。不管结局如何，这其中受到伤害的一定是唐烨泽。

　　趁着彼此还没有爱到深入骨髓，她主动退出，才是解决问题之根本。

　　海浪汹涌澎湃，夜晚的海没什么可看的，黑漆漆沧凉凉，不过又仿佛是属于两个人的世界，情侣们包裹在浓浓的爱意里，不用交谈，只要相拥而坐，也可以看到最美丽的风景。

　　唐烨泽脱下西服披在廖北北的肩头，廖北北则枕在他的肩头，耳鬓厮磨，轻声细语，时而发出清脆的笑声，时而相偎相依。暂时忘掉是是非非，一起等待他们相恋之后的第一个日出。

　　“北北，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那三个字？……”

　　“因为你没练到脱口而出，”廖北北扬起一个大笑容，亲了他唇角一下，“当你有一天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地点都敢大声说出来的时候，我才想听。”

　　“……”唐烨泽知道她在故意刁难自己，性格使然，纵然心中千次呼唤，也很难当众表达。

　　——他就是这么一种男人，内敛，却常情。

　　“那要是等咱们有了孩子我还没说呢？”他反将一军。

　　英俊迷人的丈夫，活泼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在海边嬉戏，多么美好的画面，又美好得有些不切实际。

　　廖北北的笑容僵在嘴角，幸好这夜色昏暗，看不到从她眼中泛起的悲伤。

　　“嘘……让我想一想……”她在流泪之前笑着说完这句话。

　　唐烨泽应了声，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优雅地扬起唇。

　　恋人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且急促，当天边拱起一轮异彩，万缕红光唤醒沉睡的大地，叫醒了沐浴在爱河中的廖北北。

　　她跳上举动的岩石，唐烨泽则站在岩石下给她当扶手，她指向天边美轮美奂的风景，雀跃地说，“好美，好美！我要哭了……”

　　明目张胆的哭吧，这是她最后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她在离开前，在微博上留下最后一条信息：

　　现在的我，真的没勇气理所应当的接受这份儿爱，即便结了婚我也无法以平等的身份与你生活在一起。

　　不如让时间是沉淀我对你的情感，等我自认有资格与你匹配之时，我会回来找你，如果那时候的你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愿意接受一个逃兵……然而，我却不知道那一天何时会到来。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唐烨泽站在廖北北的宿舍里，环视空荡荡的房间，拾起桌边的一枝纸折玫瑰花，触在鼻边，望向窗外广阔无垠的海岸，苦涩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