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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牛花》 作者:唐慧琴

第79章

  赵明见花儿一直没有回音,就发了一个信息,他要到山西的煤窑打工去了。

  花儿看到信息,有点不安,山西的煤窑工钱高,危险也高,村里的男人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谁也不会去到煤矿冒险。花儿以为兰儿把她的话说给了赵明,赵明赌气要到煤窑打工。花儿找到兰儿,怪罪兰儿不该把话传给赵明。兰儿急赤白脸地辩解,你以为我是村里的长舌妇呀,没事传闲话?既然赵明不是赌气,赵明为什么非到煤窑打工呢?兰儿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儿,你又不打算嫁给他,他到煤窑打不打工,关你啥事呀?花儿嘴上说,我只是问问,才不关我的事呢,心里想的却是,我得问问他。

  赵明到煤窑打工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多挣钱。赵明的话说得非常坦率也非常实际,一个男人,不会为了感情赌气,他之所以到煤窑打工,是为了以后的日子着想。父母一天一天变老,他连一个像样的窝都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呢?他的家庭状况,指望父母是不可能了,他必须靠自己。煤窑的工作危险系数是高,但收入也高,比建筑工多一倍。目前他家的经济情况,不允许他干别的生意,因为挣得起赔不起,他打算在煤矿干上三两年,等手里有了一定的积蓄,再做别的打算。

  赵明的话,说得花儿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她瞅着赵明那张憨厚而真诚的脸,眼里一热,泪水差点流了出来。赵明安慰花儿,花儿,你别担心,山西这么多煤矿,也不是都出事故。放心,我心里有数,会保护好自己,尽量找安全性比较高的大煤矿干。

  尽管赵明这么说了,但花儿的心里还是有一些隐隐的担心,她想开口阻拦赵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明走的当天晚上,给花儿发了一个信息,说他安全到达煤矿,让花儿不要担心。

  开始的两天,花儿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三天一过,花儿的心就不在自己身上了,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拿出手机,查看是否有赵明的信息。从那个信息以后,赵明再也没有给花儿发过信息。花儿翻看着赵明以前的信息,心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恨意,这个死赵明,还说不是赌气,怎么连一个信息也没有。

  十天过去了,赵明像失踪了一样,没有任何音信。花儿心里淡淡的恨意慢慢转化成了一种深深的担忧。她人在家里,心却随着赵明去了远方。商店不忙的时候,她就走到门外,望着西边的方向发呆。兰儿到商店买东西,她就有意无意地向兰儿打听赵明的消息。兰儿说,赵明走了以后,一次也没有和她联系过,原来的手机号码也不用了。花儿大失所望,她原本想从兰儿的嘴里听到赵明的消息,没想到赵明和兰儿也切断了联系。花儿原以为赵明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没想到他狠下心来也这么决绝。花儿虽然从心里欣赏赵明的这种男人血性,但还是对他的收放自如感到耿耿于怀。看着手机上赵明以前发的一条条信息,花儿好几次都想狠狠心把这些信息删除了,但不知为什么,她的手指总按不下删除键。

  赵明一晃走了一个月了,还是一点信息也没有。花儿心中的那种耿耿于怀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骨的想念,以前赵明在的时候,她没觉得赵明怎么样,赵明走了,花儿却总是想起他的好。与赵明相处的点点滴滴,成了她每天温习的内容,商店只要来了年轻人,她总是下意识多看两眼,恍惚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就是赵明。

  晚上躺在床上,赵明和她一起赶虞州集的情景也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来回闪现。

  那是飞虎带玲玲走的那天,花儿因为生气难过,就去找赵明诉苦。赵明为了排解花儿的郁闷,就骑着摩托车载着花儿到了虞州县城。

  由于提前没有准备,他们身上都没带多少钱,俩人在虞州县城逛了一大圈,中午在小摊上吃了两碗米线,花儿就说回家。

  赵明有点不好意思,花儿,赶了一趟虞州大集,什么也没给你买。花儿连忙说,买什么东西呢,你陪了我一天,我已经很高兴了。

  尽管花儿这么说了,但赵明还是一直问,花儿,你喜欢什么?下次我一定给你买。

  花儿见赵明一直问,就指着对面一家珠宝店说,那家店里有一对玉手镯,特别圆润好看,就是价钱太高,一千多元呢。

  花儿本想吓住赵明,没想到赵明硬要拽着花儿去看。花儿不去,赵明说,就当去开开眼,行不?

  花儿拗不过赵明,只好去了。

  女人永远无法拒绝漂亮衣服和精美首饰的诱惑,花儿一看到那对玉手镯,眼睛就不动了。

  等花儿看够了,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赵明不见了。花儿出门,四下张望,哪儿也看不到赵明的影子。花儿有点着急,不知赵明去了哪儿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赵明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花儿有点恼火,没好气地问,赵明,你干啥去了?手机也不接。

  赵明什么也没说,径直跑进了珠宝店。不一会儿,赵明把那对玉手镯递到了花儿面前。

  花儿看着赵明手中的玉手镯,鼻子一酸,不知为什么,她却生气得对赵明说,赵明,赶快去退了,我不要!

  赵明见花儿生气,连忙道歉,花儿,实在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第一次跟我出来赶集,想给你买个礼物,你千万别有什么负担。

  看着赵明惊慌失措的样子,花儿有些生气地对赵明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收不起。

  赵明笑着恳求,不就是十几张老头票吗?你就收了吧,就当成全我一次虚荣心。

  花儿觉得收赵明这样贵重的礼物不合适,她坚持让赵明把手镯退了,把钱还给人家。

  赵明说,还谁呀?我没借别人的钱。

  花儿问,你从哪儿弄来的钱?

  赵明开玩笑,偷的。

  花儿急了,快说呀,钱从哪儿来的。

  赵明憨笑着说,我把摩托车卖了。

  花儿心底的那根弦轻轻拨动了一下,一股温暖的感觉像潮水一般慢慢浸满了她的心田。

  坐在回家的公共车上,花儿问赵明,回家你爸妈问你摩托车哪里去了你怎么说?赵明狡黠地说,我就说被人偷了,被一个人用心偷了。赵明这句话,像是一阵温暖的春风,把花儿的心吹得像玉手镯一样温润。

  又一个月过去了,花儿再也无法忍受那种思念的煎熬,开始不断地拨打赵明的手机。赵明手机提示关机的声音,对于花儿来说,就像是头顶落下的一记记闷棍,敲打得她头晕脑涨。以前她从来不看电视新闻,现在只要到了晚上七点,无论商店多忙,她都不管不顾,准点坐在电视机前。一听到新闻里有矿难的消息,她就心惊肉跳,惶恐不安。姑父不明白花儿的心思,夸她思想境界提高了,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只有姑姑经常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

  一天,台乱到商店买烟,花儿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救生圈一样,不管姑姑在不在跟前,就问台乱,叔,你知道赵明在山西的手机号么?珍珍赶紧接话,花儿,你问人家赵明的手机号干啥?花儿不管姑姑,一双大眼紧盯着台乱,不住地问,叔,你知道吗?快告诉我。台乱看了珍珍一眼,说,知道呀,可我没必要告诉你吧。台乱说完,拿起烟抬脚走了。花儿起身要追,被珍珍拦住了,花儿,你给我站住!花儿看着姑姑那张恼怒的脸,有点不好意思,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珍珍往门口看了看,回头训斥花儿,你一个姑娘家,明目张胆打听一个男孩的电话,怎么这么不知道羞臊!花儿正因为没有问出赵明的电话恼火,姑姑又用这么难听的话训她,心里的火也腾地冒了起来,她不由大声和姑姑顶撞起来,姑,你怎么说话呢,打听个号码就不害臊了? 珍珍说,你打听一个不相干男人的号码,就是不害臊。花儿急了,一句话冲口而出,怎么是不相干的男人呢,赵明是我喜欢的人!花儿这句话把珍珍说愣了,花儿也愣了。这句话就像一束阳光,一下驱走了她心中的迷雾,并把她的心照亮了,原来赵明就是她喜欢的人啊,原来赵明早就钻进了她心里!

  花儿心里装满了千言万语,她想立刻告诉赵明。花儿再也顾不上和姑姑争吵了,起身就朝兰儿家走去。

  花儿一见到兰儿就说,兰儿,你帮我找台乱叔要一下赵明的电话。兰儿问,你要他的电话干吗?花儿说,这么长时间没有他的音信,想问问他干什么去了。兰儿又问,你这么关心他干吗?花儿找借口说,我和他是同学,关心他一下不可以吗?兰儿撇嘴说,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看你病得不轻。花儿说,我有什么病?兰儿瞅着花儿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相思病。花儿一下红了脸,见自己的心思被兰儿点破,花儿干脆说,兰儿,别闹了,赶紧帮我要电话去,我都急死了。兰儿逗花儿,你没长着嘴呀,自己要去。花儿央求兰儿,我不好意思,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兰儿问,想好了?花儿答,嗯,想好了。

  兰儿见花儿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翻了起来,一边翻一边说,还用找台乱叔呀,我都快被他麻烦死了,一天到晚给我发信息。

  原来赵明一直和兰儿联系,花儿想起兰儿曾经说过喜欢赵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酸酸地对兰儿开玩笑,怪不得赵明不和我联系呢,原来是和你续旧情呀。

  兰儿把手机一把塞到花儿的手里,你这个醋坛子,好好看看,他和我怎样续“旧情”。

  花儿翻看赵明发来的信息,每条信息都与她有关:“花儿今天干什么?”“今天你见花儿了吗?她心情好吗?”“刚下工回来,想请你告诉花儿,我很安全。”“今天见到了一个人,背影很像花儿。”……

  花儿看得热泪盈眶,她不由喃喃说道,这个死赵明,为什么不把信息发给我?兰儿扑哧笑了说,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阻止他把信息发给你。

  花儿一下明白了,原来是兰儿从中作梗。她用手捶打兰儿的肩膀,你这个坏家伙,这么害我?兰儿得意地说,咱俩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我还不了解你的臭毛病,人家追得越紧,你跑得越快。我不这样“棒打鸳鸯”,你怎么知道相思之苦呀!

  兰儿在一边催促,还愣着干吗,快打电话呀。

  电话拨通了,花儿的心怦怦直跳。赵明的声音传过来,花儿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对着手机哽咽着喊道,赵明,你马上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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